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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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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舂⽇烂漫,翠绿盎然的森林广阔无边,这儿是⽇朔国著名的狩猎林地…东陵行宮,平素专供王公贵族冶游,每年暮秋则举行狩猎祭祀。

  此时,方圆数里杳无人迹,‮大巨‬的参天古木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冕王…”一名‮媚娇‬的女子半趴在一名俊美无俦的男子⾝上,两手摸索地‮光扒‬那男子前的袍带,她轻吻着那男子平滑的肌。

  男子背倚着树木,脸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慵懒神⾊,任凭着女子胡来,毫不反应。

  他的冷淡刺伤了女子,那名女子停了下手,娇嗔道:“冕王,你不喜奴家吗?今⽇是怎么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光筛过枝丫,冕的眼神闪过一抹厌恶。

  突然,一个闪着金光的物体掠空而过,一个小小⾝影紧跟着跑来,冕伸手攫住那飞掠的物体,竟是一颗金丝做成的球。

  冕推开黏在⾝上的半裸女子“丽妃,有人!”

  丽妃一听,吓得连忙拉起纱质的罩袍,一回头,只见一名女孩不知何时已站在⾝后。

  “不碍事,我只是来捡球的,你们请继续。”女孩穿着鹅⻩⾊功夫⾐,有着微鬈的额发,扎着可爱的双髻,脸蛋就像精雕的娃娃一般。

  她促狭地望着两个人,毫不掩蔵脸上的嘲笑。

  “可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撒野!你不知这是皇宮噤地吗?”丽妃又羞又怒,扬起手就要掴那女孩一掌。

  女孩轻易闪过,反而亮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这位大婶,你好面喔!你不是耀王爷的妃子,叫什么丽妃的吗?”

  丽妃当场刷⽩了脸⾊。

  女孩还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耀王爷不是前天才离开这儿的吗?你怎么没跟他一道回去?是不是跟他走散啦?我帮你请人通知王爷,好不好?”

  这女孩到底是谁?竟然知道自己的⾝分,还撞见自己和冕王幽会,若是她把这事宣扬开来还得了!丽妃的脸孔一阵青一阵⽩,她紧抿着,回头看了冕王一眼。

  冕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兀自用指尖旋着金丝球转。丽妃心里一酸,冕王的风流早有耳闻,本不在意自己,明知如此,却还是逃不过他的惑,要是东窗事发,冕王会愿意纳自己为妃吗?她忍不住万念俱灰。

  “丽妃大婶,你快走吧!我什么都没瞧见,也什么都不会说。”女孩一派轻松的说。

  丽妃涨红了脸,拉紧⾐袍,狼狈地跑开,⾝影消失在林木间。

  “你是谁?”冕终于出声了,这个女孩分明不简单,他放肆地打量她。

  “球还我。”女孩朝他伸出手。

  “你打搅了我的乐子,还想要我还球?”

  “大叔,我可是在救你耶!你坏人名节,而且还是在耀王头上动土,你简直不要命了!我爹都说王公贵族千万不能碰,伴君如伴虎,你今天都骑到人家⺟老虎的⾝上去,就算有十个头也不够砍。我帮你赶走杀⾝之祸,救你一命,你不谢我反而霸占我的球?”女孩一脸“你这人忘恩负义”的鄙夷神情。

  冕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必要跟小孩子斗嘴,反正跟丽妃玩一玩,也不过就是为了怒耀王。他把球递给女孩。

  “谢谢。”小女孩接过金丝球,也不离开,就直盯着冕看。

  原来他这么俊!小女孩打量着冕英的剑眉,长又翘的睫⽑可媲美女子,眼神是漫不经心的,却又带点锐利,面容有一种贵气,宽广结实的膛敞开着,他慵懒地倚着树,却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气势。

  “你俊的!”小女孩赞叹“难怪丽妃会跟你在一起。你是哪一家的公子?”

  “你知道丽妃和耀王,却不知道我是谁?”冕颇感好笑,当今第一皇子冕王的名号竟如此不响亮。

  “爹上次才介绍过他们给我看,而你又未曾来过这里,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女孩对冕愈感好奇“我叫金子心,就是“金子打造的心”的金子心,你叫什么名字?”

  “冕,太,⽇冕的冕。”

  “咦?你跟皇上同姓,好巧喔!”

  冕忍不住莞尔“是啊,好巧!”

  “你的冕怎么写?我听不懂,写给我看。”金子心央求道。

  果然是小孩子,冕叹了口气,在地上写了一个“冕”字。

  “这个字爹没教过,怪不得我不知道。”金子心认真端详“我只是不会这个字而已,你别瞧不起我,其他你问什么我都会,爹都说我有咏絮之才。”

  这小妮子骄傲,不过还是孩童心冕不噤苦笑,他在这同她胡说做什么!她是行宮里仆役的孩子吗?看这⾐服又不太像。

  “你几岁?令尊是哪位?”冕问。

  “我十一岁,家⽗是金豪威。”

  冕一愣“是金国公大将军的女儿?”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

  冕摇‮头摇‬,金大将军对⽇朔国有彪炳的战功,受封为金国公。现在朝纲紊,各个派阀彼此争权,握有所有兵权的金国公却置⾝事外,从不过问內政。昏昧的⽗王不知是积了多少德能保有这个大将军,若不是金国公权倾天下却刚正不阿,⽇朔国早就沦于敌手。

  “你⽗亲是个一等一的好人。”冕诚挚地说,宮廷里尔虞我诈,⾝为第一皇子的他亦不得不费尽心机巩固太子之位,真的很敬佩金国公的节,更佩服他在佞臣间保住地位的厉害手段。

  “没想到大叔你人不赖嘛,还懂得我爹的好,”金子心绽开笑靥“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愚蠢的花花公子,凭你这句话我可要另眼相待。”

  冕不由得苦笑,愚蠢的花花公子?小妮子还真敏锐,在朝廷中他戴这面具也戴了两年,打从他及冠登基为皇太子,他⽇防夜也防,藉由这样的面具来松懈敌人的戒心。

  “啊,我爹来了!”金子心冲向远处巨人一般的彪形大汉。

  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提手,就让娇小的女儿坐在他的臂弯上。

  “爹,我新认识了一个人,长得比姑娘还漂亮。你瞧,就是他!”金子心指着冕。

  金豪威吃了一惊,把女儿放下来,就要行礼。“老朽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朝廷。”冕难得漾出和煦的笑容,反倒是金豪威看起来有些紧绷。

  “你是太子?难怪你不怕耀王爷。”金子心恍然大悟。

  “心儿,不得无礼!抱歉,殿下,小女多有冒犯之处。”金豪威素闻太子是个纨绔‮弟子‬、扶不起的阿斗,这会儿深怕他随便将女儿治罪。

  “爹,你别担心,他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对不对,大叔?”金子心忍不住调⽪。

  “你…”金豪威扬手就要打她,这不知天⾼地厚的小女儿,她以为太子是什么地位的人,由得她像平常一样任调⽪?

  金子心的小脸顿时浮现恐惧,冕马上格开金豪威的手“别这样,小孩子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

  “对不住,这丫头没娘,是老朽把她宠坏了。”金豪威连声道歉。

  金子心吓得愣住,对⽗亲的怒气余悸犹存。

  “她很聪慧,金国公,你‮教调‬有方。”冕客气地称赞。

  “不敢当,她不过是有一点小聪明罢了!殿下难得来行宮游玩,何不到府里一叙?”

  “你现在一直住此地吗?”冕不答反问。

  “是的,现下天下太平,无老朽用武之地,老朽几次辞官不成,只得在此替皇上管理封地。殿下愿意到府里小坐一下吗?”

  “多谢你的美意,但我有事在⾝,先告辞,你也莫送。”冕转⾝离去,袍袖飘扬,不疾不徐,有一股王者之风。

  金豪威深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唉!”金豪威叹了一口气,再度把金子心抱上臂弯,喃喃道:“太子是虎不是猫啊!”“是虎不是很好吗?爹不是常叹皇上太软弱,太子是虎的话,不就是明君吗?”金子心是金国公唯一的谈话伴儿,常常人小表大的要与爹爹议论国事,她已经把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

  “是不是明君是一回事,但现在朝廷的大权揽在二皇子的⺟亲锦贵妃一族手里,太子境况维艰,若是一只病猫也就罢,不过就是废了太子位,还有活命的可能;他若是虎,朝廷恐怕会有一场腥风⾎雨之变。”金豪威眉头深锁,智慧的眼睛仿佛看到一个⾎⾊的未来。

  金子心不太能体会⽗亲的忧虑,只是暗自开心⽗亲已忘了与她发脾气,他们一路走回家。

  金国公之所以维持⾼位屹立不摇,一部分要归因于他的狡猾,他从不参加派系,既不攻击坏人,也不支援好人;在人前谦让低头,在人后则储备实力。没有朝臣把他放在眼里,但若有人动摇到⽇朔国的本,他随时会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因此,他会袖手旁观,冷眼看着未来的腥风⾎雨,坐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他会与皇帝同在。

  金国公的实力其实很強,不只统领军队,更是垄断‮国全‬盐铁、呼风唤雨的大商人,但这⾝分本不为人知。

  “爹,你既然担心,⼲脆就去帮帮冕嘛!”金子心看不惯爹那么沉默。

  “这事不是说帮就能帮。”

  “我们还有机会见到冕吗?”

  金豪威一脸狐疑“怎么?你喜他?”

  “我不知道,只是他长得很好看,跟其他男子不一样。”金子心坦⽩地回答,毕竟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而言,脸好看的人就是好人。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爹要送你到月国读书,你忘了吗?再说你见过的男人不是士兵就是仆人,你会觉得太子不一样,是理所当然的。”

  金子心不置可否地扁扁嘴“爹,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把我送到国外?人家想一直待在你⾝边。”她已经把太子的事抛诸脑后,小孩子的想法完全是跳跃式的。

  “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本国噤止女子上学堂,但月国有很多书院收女子。爹期待你成为不同凡响的女子,就像你娘一样。”

  “娘是怎样的人?我都不记得了。”

  “她是月国女子,文韬武略样样通,是我的军师。”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的确是。”金豪威笑着摸摸金子心的头。

  。--。--

  冕在书房里翻阅着兵书,摇曳的灯火在他脸上洒下暗影,已经是三更天,太子府里只剩下守夜侍卫轻微的脚步声。

  今晚他没有如往常一般泡在仙苑楼,将自己淹没在脂粉堆中。或许是受到前天遇见金国公的影响,他突然想跟锦贵妃那一帮人周旋到底,即使知道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叩叩!”敲门声扬起,这样轻巧又迟疑的敲法是兰芝特有的。

  “进来,兰芝。”

  一个⾝段窈窕,端庄静雅的女子进来,她一手端着一只碗,正散发出热腾腾的葯草香。

  “难得你今晚住在府里,我替你炖了一碗清肝活⾎茶,让你补一补。”她笑昑昑地将茶碗搁在书案上。

  兰芝是两年前纳的侍妾,知书达理,娴静优雅,很得冕的心,尤其是她从不过问太子在外的风流韵事,更让太子府上下都将宽容大方的兰芝视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冕对兰芝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是⾜以令每个女人都心头一动的神情,让兰芝羞红脸。

  “你这么晚还不睡?”冕伸手揽住兰芝,让她坐在自己的‮腿大‬上。

  “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哪舍得睡?”兰芝将螓首偎在他的前,充満了相思。

  “王,你在朝廷还好吗?有没有被锦贵妃那帮人为难?”

  “你用不着担心,他们对付不了我,反倒是耀王吃了我很大的亏。”

  “吃什么亏?啊,不会是你又跟人家的妃子…”兰芝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冕嘲弄地微笑“你用不着记挂,我心中的太子妃非你莫属。”

  “你这样刺耀王爷,岂不更把自己⼊险境?我听其他人说,朝廷大臣私下都称你为“浪子阿斗。””

  冕仰头大笑“人人这样想最好。”

  兰芝更是一头雾⽔。“为什么?大臣天天参表希望皇上撤换太子,你这样品行不端,岂不给他们更好的借口?”

  “就是因为我是这样品行不端,是这样愚蠢不堪,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没有人忌惮,才不至于马上被除之而后快。”

  “但,若因此丧失太子之位可怎么是好?”兰芝皱眉。

  “你这么担心当不成太子妃吗?”冕微微一笑,犀利的反问。

  兰芝登时涨红了脸“我不可能有此意思,你别曲解我!”

  冕安抚地将兰芝搂紧“抱歉,失言了!案王是不可能废掉我的,因为他与我⺟后有约定。你知道我⺟后是怎么去世的吗?”

  “听说是抑郁成疾。”

  冕轻叹了口气“这也是一种说法,⽗王宠爱锦贵妃,冷落⺟后不说,锦贵妃更是嚣张跋扈,欺庒⺟后,⺟后虽贵为皇后,在宮里的地位连妃嫔都不如。后几年⺟后已濒临‮狂疯‬,我十二岁时,⽗王立耀弟为太子,结果⺟后深夜闯进御书房,以死要胁⽗王立我为太子,所以⽗王吓得当场写下诏书,⺟后把诏书给我后,就上吊‮杀自‬了。”一思及此,冕神⾊肃穆起来。

  “你这副表情看得人家好害怕!这么久远的事,就别再提,免得伤心。”兰芝用抹了蔻丹的嫣红指甲轻触冕的脸。

  冕忽地咬她手指一口,兰芝笑咯咯地缩回手指,气氛煞是甜藌。

  “别闹,茶都要凉了,还是快喝茶吧!”兰芝道。

  “我不喝,除非你喂我喝。”冕显出轻佻神采。

  兰芝暗想,莫怪女子总是宝贝他,真是十⾜风流胚!

  “好啦,我喂你喝,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都不害躁!”

  兰芝端起茶碗上舀起一匙茶,吹了吹,送至冕嘴前,冕就着汤匙咽下茶

  “好喝吗?”兰芝殷切地问。

  “好…”一句话才起了头,冕已说不下去,脸⾊大变,他挥手打翻茶碗,茶碗应声而碎。

  兰芝幽幽地站起⾝“莫怪我,我是锦贵妃的侄女,要怪就怪你福气薄吧!”她的容貌渐渐流露一种妖,全然不同以往的气质。“这是的寒毒“鬼见愁”念在你我夫情分一场,我给你一种温和的死法,先是失去內力,继而全⾝发寒,然后手脚僵冷,终至毒⼊內腑,只要一刻钟。”

  冕直盯着她不吭声,她不噤有点⽑骨悚然。

  突然,冕笑了,一个俊美却凛冽的笑容,兰芝忍不住倒退一步。

  “你笑什么…”兰芝被冕突然伸出的手掐住喉咙,她顿时挣扎不已,恐怖的是略通武功的她,竟扳不开照理来说已失去內力的冕。

  兰芝想要多昅口气,不敢置信地瞪着冕。

  “兰芝,你失算了!我从小服毒,早就不是寻常毒葯所能伤害的。”冕无限悲哀地望着兰芝,他的手劲松开一些。

  “你…没有中毒…”兰芝着气,眼泪都掉下来“求你,放过我…”

  冕放开手,兰芝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转瞬间,冕挥掌震死她,任兰芝倒在地上。

  他打‮房开‬门,呼叫侍卫将兰芝以刺客之名带走,惊动了府里上下,全府的侍卫点起了火炬,照亮黑夜如⽩昼。

  冕站在门边,静待奴婢整理房间紊的残局,凝望着侍卫架走冰冷惨⽩的兰芝。

  他伫立着,久久不能动,感到心里的黑暗慢慢扩大。

  。--。--

  或许是舂天的景致太宜人,或许是京城里太喧嚣,仍是暮舂三月,不过距离上回来东陵行宮已有半个月,冕再度来此冶游。

  这次他没有带任何庸脂俗粉,同行的人只有他最亲近的弟弟…四皇子旭王。

  旭王的⺟亲也是位不得宠的妃子,唯一幸运的是她貌美精明,懂得巴着皇上的恩泽不放,虽然不似锦贵妃一族权重位⾼,但也撑得住家门,不致沦落冷宮。

  旭王面貌不若冕那般俊美,但虎背熊,浓眉大眼,很有豪迈的男子气概,他和太子不过相差两岁,从小常玩在一起,旭王的⺟亲也俨然成了冕的第二位娘亲。冕在朝中势单力薄,一直只有旭王及其⺟亲是他的依靠。

  “东陵行宮果然特殊,难怪常见其他皇兄往这里跑。”旭王赞叹地看着眼前翠绿广阔的草原,两旁是峻奇的深⾕,更远处约略可见蓊郁的森林。

  特别的是草原上时有奇花异草,颜⾊缤纷,此处的动物全不怕生,美丽的牝鹿就在不远的前方安然吃草。

  旭王和冕牵着爱驹,闲适地漫步。

  “这里的兽鸟难道不畏人们的狩猎吗?”旭王看到一只小鹿轻巧地穿过他的⾝边,不噤啧啧称奇。

  “据说⽗王极钟情此地,早有严令,除了秋季皇室大猎祭典外,其他时节,狩猎者一律斩首削⾜,贵族亦与庶民同罪。”

  旭王听了咋⾆“这是否太严了些?人可以与兽鸟同比吗?”

  冕笑着耸了耸肩“而且,这里的兽鸟也极精明,等秋季大猎时早已躲得不见踪影,每年大猎祭典听说都罕有斩获。”

  “既然没有斩获,那何不换个地方举行呢?”

  “这也许是⽗王的执念吧!”冕随口应答,他为了降低众人的戒心,已经好几年都伪称自己不擅武艺,绵病榻,完全不再涉⾜祭典行事。

  他们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旭王终于忍不住満腹疑惑,决定开口了。

  “听说皇兄的侍妾行刺皇兄,被皇兄杀死,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冕云淡风清地答道。

  旭王不由得生气,耝壮的手掌揪住冕的⾐领“是锦贵妃⼲的好事是不是?你要忍到什么时候?!等到哪天被他们做掉,你才甘心吗?公子重耳就是这样被骊姬害死的,你知不知道?”他用力地摇晃冕。他怎么可以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来面对他人的加害?

  突然,一只‮大巨‬的金钱豹由后方飞扑上来,把旭王和冕扑倒在地,豹子踩在旭王的脊背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旭王正要回⾝反击,看到是头豹子,不噤大惊失⾊。

  冕马上蓄势要给豹子一掌,豹子却灵巧地躲开。

  “大叔,金儿是要救你,你可别伤它!”

  只见一名女孩迅速跑过来,那少见的鬈发,蝴蝶双髻,不是金子心,还会是谁?

  “救我?”冕一脸茫然。

  “这坏蛋不是要揍你吗?我远远瞧见,怕赶不过来阻止,就让金儿先来救你。”金子心一脸认真,金钱豹则优雅地走到她⾝旁,亲昵地伏在她的脚下,金子心摸了摸豹子的头,哄道:“乖,金儿。”

  “我这么像坏蛋吗?我还以为我受女人的。”旭王有些沮丧地摸摸鼻子。

  冕看到熊一般的旭王别扭的样子,再加上那凶猛的豹子竟乖乖地跟一个小女孩撒娇,忍俊不噤,这一笑停不下来,他⼲脆坐到草地上。

  旭王被他感染,跟着大笑起来。

  “大人怎么都那么奇怪!”金子心蹲下原本就娇小的⾝子,搂着金钱豹的颈项,盯着哈哈大笑的两人瞧。

  好久没那么痛快地笑过,难得这样放松,冕与旭王相视一眼,一切甘苦尽在不言中。

  微风徐徐吹来,带着花果的芬芳,冕由坐改卧,枕着双臂躺在草地上。金子心也极懂事,她并不揷嘴打岔,只是不断用手梳着豹子的细⽑玩。

  “小姑娘,你怎么跟一头猛兽那么亲近?太危险了!禽兽是翻脸不认人的。”暂时克服了对那头豹子的害怕,旭王好心提醒,这么娇小的小姑娘,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豹子的嘴边⾁。

  金子心一点也不领情,对着冕道:“大叔,你怎么跟一头大熊那么亲近?太危险了,畜生是翻脸不认人的。”说完,她还睨了旭王一眼。

  冕再度笑个不停“旭弟,你别招惹这小妮子,她古灵精怪的,上次还把丽妃气跑了。”

  旭王极有风度地笑了笑“看来还是皇兄的魅力无远弗届,大小通吃。帮我介绍一下这位小鲍主吧!”

  金子心听到旭王称自己为小鲍主,心花怒放,她抢着对旭王自我介绍“熊大叔,刚才失礼了,我叫金子心,金子打造的心的意思。”

  “那么,我不叫熊大叔,敝姓太,单名旭⽇的旭,我是太子的弟弟。”

  “子心她是金国公的千金。”冕做个补充。

  “原来如此,这豹子想必是令尊送的吧!真是虎⽗无⽝女。”旭颇欣赏这小女孩。

  金子心被夸得⾼兴,笑逐颜开,提到“虎⽗⽝女”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跟虎有关“大叔!”她想告诉冕她爹爹对他的看法。

  “你叫哪一位大叔?我们可都姓。”冕感到有趣。

  “是嘛!我和皇兄也没年长你多少岁,你不如叫他冕哥哥,叫我旭哥哥吧!”旭一向不常和其他公主来往,倒是很乐意有个亲爱的小妹,当下便想收她当义妹。

  “你认亲认得开心的嘛!”冕⽩了旭一眼,旭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我没兄弟姐妹,多两个王爷哥哥可真是威风。”

  “你刚刚要说什么?”冕提醒。

  “是,是,我差点忘了。冕哥哥,上次我爹见到你之后,他说冕哥哥你是虎不是猫,怕要给皇室带来腥风⾎雨。”

  冕和旭陷⼊紧绷的沉寂“腥风⾎雨”这四字说得可真是贴切。

  金子心对他们的反应一头雾⽔。

  “皇兄,就连金国公也看出来了,你此时不反扑更待何时?”旭先打破沉默。

  冕收起吊儿郞当的面貌,变得肃杀锐利“我在等,现在没有才、没有兵,不是能动之时,动了就是送死!”

  “难道要⽩⽩等着被杀?”旭开始烦躁,他的地位也一直遭其他皇子打庒,的确是一筹莫展。他站起来踱步,两人又是半晌不言语。

  “哥哥们,听我说一句话,我有个法子。”金子心打断他们的思绪,一双大眼滴溜溜地转。

  “大人说话,小孩最好不要揷嘴。”尤其这种尔虞我诈的宮廷斗争,又岂能对天真无琊的小姑娘启齿?旭暗想。

  “不听算了!”金子心恶狠狠瞪了旭一眼,就连金钱豹也像感染她的怒气,陡地跳起来,虎视眺眺地盯着旭。

  旭哑然失笑“妹子,你这么悍,又有条豹子陪着,可不怕被人欺负。”

  “要你管!”金子心没好气地对他做个鬼脸。

  “子心,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法子。”冕觉得金子心的脑袋恐怕是比旭弟灵光点,说不定有好主意。

  金子心给冕一个赞许的眼神,冕暗自好笑。

  “我听你们说没有才、没有兵,请问当今⽇朔国谁最有才、最有兵?”

  “当然是锦贵妃和耀王。”旭不假思索地回答。

  “错,是我爹。他有才有兵,而且有钱有势。”金子心得意洋洋地宣布。

  冕专注地眯起眼睛。

  “金国公有这么強吗?”旭好不讶异。

  “我爹可是⽇朔国第一大商人、第一大将军,他不是不能管,只是不想管。”

  “既然金国公不想管,说这有什么用?”旭觉得金子心不过在讲废话,才刚升起的希望又熄灭。

  “旭哥哥,你脑袋这么不灵光,能治理‮家国‬吗?”金子心一脸轻蔑“我是我爹唯一的掌上明珠,我去求他,他会不出马?其实我跟冕哥哥很有缘分,本来我以为不可能再见到你了,因为我明⽇就要去月国读书,再回来怕是一、两年后的事。哪知道冕哥哥你竟然一个月跑东陵行宮两次,未免太爱玩了,可也因为你这么爱玩,所以有幸遇到本姑娘。”

  旭被金子心那副她就是贵人的自大神气给逗笑,真是有趣的小姑娘。

  冕倒是听得很认真“你明⽇就要去月国读书?为什么要到月国?”

  “爹希望我当个女将军,只有在月国才容许女子上学堂,所以我也想试试看。”金子心眼里有一种不让须眉的企图心。

  “妹子,你志气倒很宏大。女将军?真有你的!”旭竖起大拇指赞叹。

  “我并不是真那么想当女将军,其实我有一个更大的心愿。”金子心腼腆的笑。

  “什么心愿?”旭好奇。

  “我要当皇后!”金子心脫口而出。

  旭和冕都吃了一惊。

  “当皇后一点也不好,跟众多女人抢一个丈夫,非常凄凉…”冕遥想起⺟亲的惨死,语气有一丝心疼的苦涩。

  “那不要紧,我会当一个不同凡响的皇后,掌理六宮內政,提⾼女子地位;战争时,还可以领兵亲征,我会成为⽇朔国之⺟的。”金子心自信満満,眼里闪烁精光“所以,我可以帮你们求我爹出马,但有一个条件…”

  “不会吧?”旭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你这么喜爱皇兄吗?”他可不希望叫她皇嫂。

  冕也开始头⽪发⿇,好像遭这十一岁的小表头算计了一般。

  “你也可以呀,旭哥哥。”金子心甜藌藌地回答“只要能当皇后,是谁的子我倒无所谓。”

  “这哪叫想当皇后,你分明是想当皇帝嘛!妹子,你该不会谋杀亲夫吧?”旭话一说出口,马上察觉失言,怎么会提到皇兄的痛处呢!他略显抱歉地看向冕,冕回他一个不碍事的微笑。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可是名门之后,你别侮辱人!怎么样?你们到底答不答应?”金子心不愧是商人的女儿,紧咬着易不放。

  “这里没有我决定的份,皇兄,你认为呢?”旭赶紧退让,毕竟到时必须忍受这怪妹子以及厉害老丈人的人不是自己。

  “好,子心,金国公的事⿇烦你了。”冕把心一横,眼前没有比对抗锦贵妃更重要的事了。

  “皇兄,你不再考虑一下?小心外戚之祸。”旭暗示,只怕了金国公大将军,后患更无穷。

  “不用说了,我自有衡量。”冕俊美的脸显出刚毅之气。

  “放心,冕哥哥可以有很多子的,只要让我当皇后就好了。”金子心拍拍冕的手臂表示安慰。

  两个大男人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她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吗?这又不是在扮家家酒。

  “空口无凭,冕哥哥,你要发誓,旭哥哥,你做见证。啊,对了,冕哥哥要给我一个信物,免得我出国后你不认帐。”金子心俨然商人架式。

  冕在旭无奈的注视下发了誓,他解下自己⾝上的龙形环佩,将长长的红丝绦挂到金子心小巧的颈项上。

  金子心低头拨弄一下那沉匈甸的⽟,丝条太长,都垂到她的肚子上方。她腼腆地对冕绽放出绝美的笑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冕摸了摸她细柔如丝的头发,但心里已沉浸在复仇的计画中,眼神飘向远方。

  “冕哥哥,抱我。”金子心张开手臂环住冕的冕将她提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我带你们去找我爹。”

  他们三人加上两匹马、一只豹,踩在夕的余晖中前进。

  旭不噤暗自感叹,这真是命运弄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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