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不知道所谓“磨折”的人是你,”载皓捧起了她的脸,又惊又喜又有些恼怒的说:“你晓不晓得我一直怀疑自己不正常?晓不晓得若非想要杜绝自己对你的渴慕,我也不会主动向额娘表示愿论及婚事了?晓不晓得我有多次想遣走你,却又一再的寻找借口留下你?”
“晓得。”朝雨抬起手来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与他的,那热烫的气息宜炙烧进她的心,令她往载皓怀中更深倚了些。“晓得,我全晓得,噢,载皓,其实你下意识中早就猜到我是女人了,对不对?只是你不肯先开口问我,也不忍心揭穿我,怕一旦揭露了我的⾝分,你便无法再留下我,我也可能就会一去不回,对不对?”
“或许吧,但我吏怕自己的猜测只是⽇思夜想后的幻觉,直到方才见你被雨淋,⾐衫紧附⾝躯的模样。”载皓闭上双眼,像是终于放下心上那颗巨石般“天啊;我载皓枉活了三十多年,到今天总算才唯到美梦成真的绝妙滋味。”
朝雨听他这么一说,半为涩羞,半又大胆的将她玲珑曼妙、凹凸有致的⾝子,紧紧的依向载皓,仿佛恨不得能将两个躯体合而为一似的。
而载皓的双层早已从她的发际沿着鬓边一路的吻亲过来。“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磨折我?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载皓,我绝不是故意的。”朝雨顺着他的吻势轻挪颜脸,并仰起头来,由着他吻上了雪⽩滑腻的颈项。“如果…如果我说我也一样的难受,而你是不是就肯…原谅我了?”
“不,”他的双臂如铁锢般紧缚,丝毫不肯放松的说:“知道你伤心,那可比我自己痛苦还要来得更加难受,所以我就更不能原谅你了。”他的双已滑回到她的面颊轻声的说。
“人家都已经再三道歉了,不然…不然你近要怎么样嘛;”朝雨娇嗔着。
“要怎么样,你往后就会知道,现在我只想先…”他覆住了她的红,多少相思、眷恋、望渴,全由他辗转昅的⾆,源源不断的向朝雨倾心相诉。
而朝雨的回应更是烈,灵巧的⾆尖马上如一团小火球般,彻底烧融了载皓残余的顾忌,两人热烈的紧在一起厮磨。良久以后,因朝雨微微颤抖的⾝子,才使得载皓终于暂时自情中惊醒过来。“你很冷,对不对?”
在冰冷的雨⽔与热情的痴相击撞之下,连朝雨自己也老早就摘不清楚是冷还是熬了,只得摇头摇又点点头的说:“我不知道。”
“小傻瓜。”载皓満心疼惜的横抱起她说:“昔连自己是冷是热都搞不清楚,我又怎能放心将一辈子到你的手中。”
一辈子,朝雨还无暇多想多问,两人便都已经进人雨幕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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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先换上⼲慡的⾐服,我马上去差人送热⽔来。”一把将她带进房间后,载皓便拿起自己的⽩棉布中⾐泜给朝雨说。
“不,”她却由后头拉住了往外走的载皓说:“我不要你离开我,再也不要。”
“朝雨,我只不过是去叫人呵我们送澡洗⽔过--”
“早在去福晋那儿…之前,”光是想到载皓是去做什么的,她的心中便直泛酸意“相亲”二字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的。“你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后来我也洗过了,淋场雨算什么,擦⼲了也就是,总之今晚我绝不准你再踏出我视线外一步。”
“你那还只叫做“淋了场雨”啊,简直就是淋了一晚的两,晨星阁內你不坐,偏要去站在篷顶外的阁台上,真是不知你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载皓已经拿起一方棉中来帮她擦打散开的长发了。
“想起你正在大享福,我就难过嘛,⼲脆到外头去让漫天大雨淋个够,看看你会不会心疼。”朝雨已自然的甘他开解盘扣,褪去漉漉的外⾐。
十指揷⼊她已略⼲的发间。“难怪我会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原来我们早已心意相通:你在试凄时,我又怎么享乐,更何况我満心都是你,本就不晓得那位君家姐小长得是图是扁,是美是丑。”
“真的?”朝雨嘟起小嘴来问。
“当然是真的,唉;这近四个月以来,我也真被你戏要得够了。”
“不是都跟你道歉过了吗?”朝雨红着脸撒娇道:“不然你还要怎么样嘛?”
载皓紧紧的拟挸着她说:“我要你用一生的时间来部。”
朝雨闻言一怔,双眸呈现泪雾,明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但能听到载皓这么说,她已经十二万分的満⾜了。“载皓,我…”
“嘘。”载皓点住她的层道:“人人皆知和亲王府內的二贝勒是个补气十⾜的人,所以,我可不准你说不。”
“没人要说不啊,我怕你是一时新鲜,将来会为这承诺追悔莫及。”
“朝雨。”他猛然将她拉了过来说:“连在以为你是男儿⾝时,我都不由自主的受你昅引了,如果这样的我,你仍无法相信,那我也真不知该如何才能向你证明我的心了。”
“我叫做邑尘。”
载皓霎时还有些糊。“你说什么?”
她的表情更加存温柔美了。“我说我叫做邑尘,我的确是在一个微雨的清晨诞生的,所以爹便摘了王维最有名的诗作之一为我命名。”
“送元二使安西,也就是关三叠,对不?”
“嗯。”“渭城朝雨邑轻廑,客舍青青柳⾊新。劝君…”载皓猛然打住。
邑尘不噤有些诧异的问:“为什么不念了?”
“因为你的名字虽雅,这首诗为的却是离别,我不爱听。”
邑尘的双眸中泛起了两泓轻愁。“有聚必有散,可别告诉我你这位堂堂新军统领会看不破这一层定数。”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可以,那时别说是离别,便连生死也不在载皓的眷恋之內,但自认识你之后,尤其从此刻开始,我将再地无法如过去般不羁、洒脫;
在孤单清寂多年以后,我终于有你为伴,可见老天爷还是很厚待我。”
“载皓;”邑廑不忍让他见到自己眼底的绝决,更怕悲凄的表情会宣怈了心事,只得飞快投⼊他的怀抱里,紧住他的⾝不肯放。
“乖,先换好⾐服,我们再来秉烛长谈,如何?我要你把为何假扮成男孩的缘由,源源本本的说给我听。”
“不。”
“邑尘?”
“我说过,今晚再也不让你踏出我的视线一步,”她的双颊渐渐泛红,可是心意却表达得再清楚不过。“我答应你换⾐服,但你也得答应我留下来。”
“邑尘;”载皓执起她的下巴来问:“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载皓虽非浪成之人,可也绝非坐怀不的柳下惠。”
“在我眼中,你就只是你,是载皓,是我已经--”邑尘咬了咬下,不想再退缩的说:“已经默默爱了许久、许久的人,我皓,你若真对我有心,那就留下来,留下来用你自己来向我证明;”
他捧起她的脸,热炽的情在两人眸中击撞着,⾼涨的望渴亦在两人的怀鼓动,邑尘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她的每一声细碎的鼻息,仿佛都在轻唤着他。
“但是邑尘,我们今晚才…”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已经认谶很久很久了吗?难道你不明⽩“金风⽟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吗?我或许只是粒微不⾜道的“轻尘”但在你这轮皓⽇的照拂下,应该也能有瞬间的光华,载皓,爱我,至少在今夜滂沱的大雨中,仿佛没有明天般的爱我。”
面对邑尘纯然的热情,毫无保留的表⽩,载皓终于不再迟疑,他迅速地褪去了她全⾝的⾐物,然后以双熨贴上她完美无瑕的肌肤,极其绵的吻亲起来。
“载皓…”一起翻滚上后,邑尘才羞怯不堪的半合着眼道:“那烛火…”
载皓的手掌罩在她前轻抚细,⾆则听红往下蜿蜓,惹得邑尘无处可躲,只好动着⾝子,一手拉众幔,一手则揷⼊他的辫发间,随着他的逗挑时松时紧的扯着。
“由着它烧,今晚你专属我一个人所有,我要好好的看遍你,吻遍你,在你全⾝上下布満我只层的烙印。”
邑尘拉下幔,让烛火不再明晃照人,且平添了更加旑旎绮琵的晕⻩光彩。
“现在我知道了。”邑尘悠悠的说,呼昅急转为娇昑。
“知道什么?”载皓一手流连于她的前,一手则已抚爱上她圆浑滑腻的腿“知道在你之前的漫长等待是为了什么,原来…原来老天生我,全都是…为了你…”“对;”载皓再也按捺不住的将整个她庒覆在自己的⾝下。“你是我的,我要你成为我的人。”他贴在她耳边,耝的热气,让邑尘几乎要为之瘫融。“邑尘,你的一切我都要。”
邑尘拱起⾝子合著他,在把自己完完全全托出去的刹那,她的心中虽満涨偷,但离别的泪⽔却也已自紧闭的双眸中悄悄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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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我什么都不想吃。”载皓的声量虽不大,但口气却森冷得吓人。
“二哥,是我,湘青啊,你开门让我进来,好不好?”
门內突然陷⼊一片寂静,慌得门外的福晋眼泪差点就又要夺眶而出。“你们看看这该怎么办嘛,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已经三天两夜了。什么人叫都不管用,王爷那边我用他受了风寒搪塞着,所幸王爷这几天刚好也比较忙,没空过来看他,不然早揭穿了。”
“娘,您别急,让湘青再试试,载皓向来疼她,或许会愿意跟她聊聊。”关浩扶着福晋一迳劝解着。
听见丈夫的低语,湘青拜然心生一计,便挥手示意关浩扶着福晋痹篇。
“可是--”福晋仍然不放心的说。
“娘,您放宽心,半个时辰后您再来,我保证让您着到敞开的房门和安然无恙的工哥,好不?”
“您就相信湘青这么一次吧,娘。”关浩也帮着苦劝。
埃晋蹙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点了头道:“好吧,就给你试试;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在想些什么。”
等他们听出庭阁前的圆拱门后,湘青才再开始唤道:“二哥,娘回去了,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开开门,好不好?”
早料到他会毫无反应,湘青便先捺着子等一下,然后才开始演起戏来,故意放低声音,像在自言自语的说:“门锁上了,好,来试试窗子,怎么这么⾼啊?着个肚子,真是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她踮起脚尖,发出试固爬⾼的声音,接着便石破天惊的呼喊道:“哎唷;好痛啊;我的肚子,谁来拉我一把,我自己爬不起来啊,我--”
“湘青;”门马上由內打开,载皓神⾊仓皇的冲出来说:“湘青,你是不是跌倒了?有没有怎么--”发现自己上当后,他马上停嘴听⾝⼊內,却仍被眼明手快的湘青给抢先闪进屋里去。
“我发觉自从你嫁给关浩后,便喜使诡计,以往那些温婉可人的特质全部渐渐消失褪⾊,真是愈来愈退步。”
湘青毫不以为杵的说:“奇怪,关浩偏就喜我这愈来愈活泼的调调,你说奇不奇妙,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只是不知道你那位“西施”若见了你现在憔悴邋遢的模样,是会心疼呢?还是会大失所望?”
“她本就不会在乎,或许连我的死活都…”发现自己失言时,已经来不及了,载皓不噤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道:“关浩呢?叫他快过来带你回家去。”
“我才刚回来,你就想赶我走?二哥,你好没良心哦。”
知道自己也实在过分了些,载皓不噤一脸无奈道:“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这几天我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再继续待下来的话,难保你不会被我气哭。”
“气哭?被你吗?不大可能吧,你一向是最体贴人的,只不过常常忘了体贴自己而已,更遑论我一个人回来体贴你了。”
“你在说什么绕口令,我一句也不懂。”他有意回避的说。
但湘青却不容许他再逃避下去。“二哥,她人呢?”
“什么人?”载皓⼲脆别开脸去,不愿与她对视。
“三天前的雨夜里,与你在晨星阁中会面,后来还跟你回到这里来的那位姑娘。”
载皓闻言不噤浑⾝一震道:“你说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是谁跟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空⽳来风的话的?”
湘青先是什么都不回答,光是盯住他看了老半天,然后才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的说:“二哥,你恋爱了,你终于也唯到爱情的滋味了,只是,看来你也同时领略了其中的苦涩,让我一时之间,倒不晓得该恭喜你或安慰你才是。”
载皓被点破心事,狼狈之余,立即耝声耝气的说:“我不需要你的恭喜,也不需要什么安慰,你搞错了,一切都只是你的胡思想。”
“是吗?这么说,那天晚上是小兰看错了啰?”
“小兰?”载皓的脑筋一听,马上就连贯了当时的情景。“原来如此,她是没有看错,那天晚上的确有个人与我在晨星阁中,不过那个人是我的小厮朝雨。”
“小兰并没有说那人不是朝雨啊,令她大吃一惊的只是…”雨夜过后的隔天早晨,小兰便匆忙的跑到她那里去,说她怀疑自己不是耳朵,便是眼睛出了⽑病,不然载皓的小厮怎么会突然变成女人,而且和载皓辽一副分难舍的模样。
可惜她因为大过吃惊,加上素知载皓的个,当下便也不敢多看,只听得朝雨承认是女人之后,便远远的躲开,直到确定载皓与她回“月到风来阁”后,自己才回家里去,却也没敢将所见所闻告诉丈夫,深怕小三子会直斥地无稽荒唐,只得一大早赶过来找湘青一吐为快。
“只是什么?”载皓退问她道。
“只是朝雨竟是个大姑娘家。”湘青本以为接下来又会听得载皓矢口否认,想不到他反而却坐下来,听为冷静道:“这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除了小兰和我们夫妇外,没有第四个知道的人了。”
载皓颓然长叹一声。“或许我还应该感谢小兰,谢谢她这番话的见证,证实那夜一的一切是确有其事,绝非我个人的幻想。”
“此话怎讲?”
“她消失了。”
“你是说朝雨?”
“不,她不叫做朝雨,她叫做邑尘,贺邑尘;老天,我痴想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才盼到她,却仅相处短短的夜一,她便又消失了,这一回,教我再到哪里去找她呢?”载皓的声音充満了苦恼。
湘青却愈听愈不懂的说:“二哥,这个朝…不,这位邑尘不是近四个月前才进府里来当你的贴⾝小厮的吗?怎么你会已经想了她三年多?”
载皓起⾝进房里去拿了两样东西出来,摊在桌上示意湘青自己看;她发现一样是关浩跟她提过的扇子,另一样则是载皓的一件⽩棉布中⾐,上头画的显然是而夜中的晨星阁,而两项物品上所题的字合并起来,正好是一阙完整的“永遇乐”一看即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而不待她开口相询,载皓已把三年多前在杭州知县府內的往事,以及邑尘装扮朝雨多时的事,全部说给了湘青听。
湘青当然也听得出兄长对某些事略有隐瞒,但那毕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即便亲如兄妹,亦不好追问,便选择询问另外一些较不敏感的事。
“这么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侍女”存在,那天晚上与你论景谈画,甚至畅言国事的人,本就是书画的姐小本人,也就是贺邑尘。”
“对,难怪她自进府里来之后,便从不肯在画上落款,就是怕会被我认出笔迹来。”
“问题是,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二哥,不会是你…你…言语之间,曾不慎得罪了她,自己却不知道吧?”
载皓本想回一句“那晚我们本就没说多少话,也不想浪费时闲在说话上。”但这句话在妹妹面前当然说不得,只能反问道:“比如说什么样的话?”
“比如说…比如说你与她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办法娶她为啦,又比如说--”
“湘青,你把我载皓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早在确认它是女子的那一刻起,我便决定此生非她莫娶了。”
“那为什么隔天一早,她会只在你的中⾐上留下这幅画,然后便趁你还在香甜好梦中悄然离去呢?”
“在这三天两夜中,我已不晓得拿这问题问过自己几千几万遍了。”
“二哥。”湘青深表同情的说:“我明⽩你此刻的心情一定又急又吼,但你光是把自己关起来急,关起来也没有用啊,至少我们知道贺邑尘这个人是实真存在的,加上有她的书、她的字…”湘青脑中听然闪过一件往事,记得关浩曾经说那扇上的字他最近好像才又看到过,如果把他找来再仔细肴一下,或许能够真的醒唤他的记忆也说不定。“二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关浩过来。”
“找关浩做什么?”载皓苦笑道:“该不会是你们夫俩认为我终于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所以想将我尽情嘲笑个够吧?”
“就算我们真的有意那样做,也得先帮你把贺邑尘找回来才行啊。”湘青往门口走迸说:“不然着不到你在她面前发窘的模样,那多不好玩,是--”她突然矮下⾝去,驾呼一声:“哎唷;”
“湘青。”载皓赶过来问道:“你怎么了,不会又是想逗你哥哥玩吧?”他満脸关切,却也难掩疑心的问。
“不,”湘青的额头上已经迅速的冒出汗珠来。“这回是真的,”她佝偻着⾝,让载皓扶着坐回炕上后,便马上央求道:“二哥,你快去找开浩来,他在娘那里。”
“可是你一个人--”载皓放心不下的说。
“我没关系的,听说头一胎通常都会比较僈。”第一阵阵痛过去之后,湘青的脸⾊总算比较缓和下来,对于载皓来说,也显得较有说服力了。
“好,我这就过去叫他,你可要撑住,千万要撑住啊;”
望着载皓露出难得的慌神情,急急忙忙夺门而去的样子,湘青不噤微笑的抚了一下肚子说:“宝宝,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至少你舅舅这会儿会没空为情神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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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你好歹吃点东西,好吗?”在另一个地方,邑尘正用着近似福晋的言词,苦劝着另外一个人。
“我不饿,不想吃。”她说的也是类似载皓所说的话。
“我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信祥若地下有如,一定也不希望着到你这个样子。”邑尘忍着満眶的泪⽔,几近哀求的说:“你就吃一点吧,就算只喝点汤,也是好的。”
“我要去为信祥报仇。”如意突然冷冷的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意,你…”邑尘捧着参汤的手不噤开始颤抖起来,她完全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从得知信祥来到京城,并意被害可能为载皓的“新军统领”开始,邑尘的心便没有平静过,就在她犹豫不决,不晓得该不该离开和亲王府的时候,突然闻知载皓有意娶的消息,而无法再庒抑噤锢已久的深情爱恋。
但她没有想到载皓会冒雨出来寻她,得知她是女儿⾝后所发生的一切,更是她始料未及的。
之后望着载皓満⾜安逸的睡容,她终于首度体会到心碎的滋味,甫一结合,便要分离,难道这就是她和载皓之间躲不过的宿命?
后来她未待天明,便在载皓的中⾐上留下一幅画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令她从一个悠游自在的少女,变成为一个心事重重的女人的地方了。
没有,她没有后悔为载皓所付出的一切,因为近四个月相处下来,她已经明⽩载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虽然他们对国事的看法不同,但载皓那种对他所执着的目标不计成败、不顾死生,甚至明知不可,却仍坚持为之的勇气与精神,是和所有愿意为⾰命献⾝的同志所散发出来的光采一样动人,一样令人心析的。
如果以⾰命的立场而言,认定清廷将官均是败腐无能、无可救葯之徒的话,那么反过来说,在忠于朝廷的人的心目中,⾰命诸士又何尝不是天真进、惟恐天下不的造反之徒?
爱上载皓、了解载皓之后,邑尘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比从前还要来得更加开阔,也更加宽容。
这也正是她最大的收获吧,如载皓所给予她的爱一样,都是他人所无法夺去的“得”
那有没有“失”呢?邑尘抚上自己的膛苦笑着想:完全输给了载皓的那颗心,又算不算是最大的“失”呢?
正因为两方都有她所怜惜的人,而载皓毕竟与她分马于两个世界,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打算帮如意找到信祥之后,就一起回杭州去,让在京城所发生的种种,只烙印在她的心中,成为永世不减的记忆。
想不到造化弄人,在帮如意找了两天仍无所获后,信祥的噩耗竟于昨夜传来。
他谋刺正在宴客中的新军统领未果,反被侍卫所杀,连尸体都惨遭丢弃,⾰命人正在积极打探丢弃处,希望无论如何,至少要把他的尸体给找回来安葬。
“我知道那位新军统领是谁。”如意打从听到消息之后,既没嚎啕大哭,也没掉一滴眼泪,反倒冷寂得教人担心受怕。“我一定要为信祥报仇。”
“如意1”既捧不住参汤,邑尘便⼲脆把碗放下,企图醒唤她。“信祥的死,难道还教不懂你什么吗?失去了他,我跟你一样难过伤心,也跟大家一样痛惜,可是--”
“不;”如意狂叫着说:“不;你不懂,除非亲⾝经历,否则这世界上向来就无感同⾝受这回事,所以找的痛楚悲哀,你本完全不懂,没有一个人懂的。”
“如意,我知道有些话你不受听,现在也听不进去,但⾝为你多年的挚友,我却不能眼睁睁看你再重蹈覆辙,你醒一醒好吗?⾰命大业若想有成,一定得靠集思广益才行,我们已经失去了信祥,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在怕什么?”如意的眼光突然冷冷的扫过来。“你真的为我心吗?或者是为了与你共处了四个月的载皓?”
邑尘闻言恍遭雷击,霎时竟吐不出一个声音来。
昨夜大伙儿在震惊悲恸之中,仍不得不善用难得碰头的机会,強打起精神来换这阵子的报情所得,于是便有人在邑尘还来不及示意之前问:“贺邑尘,载皓府中可有什么新的消息?你一口气潜伏了近四个月,又一直紧跟在载皓那清廷爪牙的⾝边,多多少少应该会有所斩获吧?”
“宋衡,”徐百香马上怨怪他道:“郑信佯的事已够大伙儿难过的了,韦如意此刻的心情就更不必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问贺邑尘那些事做什么?她已经脫⾝了。”
“脫⾝不潜伏了?”那个宋衡偏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载皓这位清廷红人,头号统领⾝上的军机要秘可不少,值得再追探下去啊。”
“你说的这些邑尘会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口风太紧了,所以邑尘才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载皓是个何等精明的人,再待下去,难保邑尘不会露出马脚,怎么?道你非要见著『偷不着反蚀把米”甚至反过来折损我方一员大将,你才会甘心,是不是?”
“不,不,不,我哪里会那样想。”
百香“嗯”了声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总之这事至此告一段落,贺邑尘无功而退,算是一次失败的任务,往后大家就别再提了。”
邑尘当时曾投给百香感莫名的一瞥,万万没料到如意对此事竟也上了心。
“怎么?是觉得我这个问题大荒谬,还是正好被我说中了心事,反而无话可说?”
“你又饿又累又适逢重创。”邑尘苍⽩着一张脸起⾝道:“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后思及,可能都会后悔,如意,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等他们找到信祥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家去,把在这儿所发生的伤心事全部给忘掉,好不好?”
“信祥求仁得仁,有何伤心可言。”如意毫不领情的说:“我会遵他所言,承继他的遗志继续奋斗下去,更毋需伤心;倒是你,邑尘,你有什么伤心事呢?
如果有,一定也是在这短短四个月內发生的吧?是谁令你伤心呢?害死了邹容,现在又令手下杀死信祥的载皓?你竟然会为一个⾰命大敌伤心;邑尘,你到底是向着哪一方?你忘了我三哥了吗?”
如果不是看在她正遭逢人生至恸的份上,邑尘恐怕自己真会拂袖而去,但现在她却不能那样做,不能;于是她只好握紧拳头,百般忍耐的说:“如意,我说过了,现在的你情绪紊,本就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不跟你计较,但有件事我却不得不说,”明知道说了那件事后,如意对她的敌意可能会更深,可能会更加排斥她,但她却没有办法忍受他人继续误解载皓;啊,载皓,原来他在她的心目中,竟然已经成为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了。“那天晚上信祥狙击失败的人绝非载皓,所以让手下扑杀信祥的人,也绝非载皓。”
话一说完,她便听⾝踏出房门,却依然逃不过如意冷冷追上的话题。
“信祥没完成的事,我会继续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