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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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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太子又代了几句,红尘转⾝离开东宮,一出门,正好看到安王盯着门前一簇剑兰一动不动,⾝后还有两个小宮人,外加一个侍卫,都是一脸焦虑。

  她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找皇后,没成想到先撞见了安王,不过这一见,到是吃了一惊,安王的样子不对,目光呆滞,神情恍惚,脸⾊灰⽩,一点儿⾎⾊也没有,神情间时不时闪过一抹癫狂,这会儿瞪着那剑兰自言自语,就连安王⾝边的侍卫都开始害怕起来。

  “怎么回事儿?”

  太子不知何时走到红尘⾝边,低声问道。

  红尘摇了‮头摇‬,就见一直呆立不动的安王猛地回头,呵呵一笑:“是太子啊,好一个太子。”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安王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当年⽗皇明明亲口说,我是他的爱子,诸皇子中,唯独我最类他,这大周的江山,我们⽗子要共享,可是他却选了你这么个啂臭未⼲的⽑头小子!”

  在场的人一时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住。

  几个东宮的小太监简直快哭了,若不是疯了,这个安王就是已经肆无忌惮,也是,如今万岁爷忽然弃了太子爷,非要立他,大臣们哪里有能耐和強势的皇帝作对,古往今来,但凡是不被皇帝看重的太子,被废的还是占了大多数,他们家太子也不是那等一呼天下应的英杰,到底还年轻呢,皇帝要真不护着自家主子了,那还能有好?

  深昅了口气,太子到是镇定自若,没因为安王忽然而来的暴躁而失措,小声道:“郡主,我先送你出宮。”

  宮里现在不太正常,既然不敢保证⽗皇能平安无事,至少要先送先生离开。

  红尘点点头,这会儿可不是逞強的时候。

  他们小声说话,安王的脸上露出一抹醉的笑来:“⽗皇是糊涂了一会儿,不过以后不会了,马上他就会改过,我才是⽗皇最看重的皇子,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话音未落,一个中年太监就带着一群侍卫过来,毕恭毕敬地给太子和安王见礼:“太子殿下,安王殿下,陛下有旨,宣二位勤政殿觐见。”

  这太监看着眼,似乎是皇帝⾝边的人,却不怎么得重用的一个。

  不过皇帝⾝边的,即便是端茶倒⽔的小人物也自有一番气度,太子很客气地应了,也不管安王疯疯癫癫的模样,扭头先扶了红尘一把:“⺟后恐也累了,郡主过几⽇再进宮陪她吧,我让人先送郡主出去。”

  红尘一笑:“好,太子别忘了换⾝⾐服再去,就这副打扮,未免失礼。”

  这会儿太子穿的是家居服,不适合外出,那边的中年太监也没出声反对,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大周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大周,不能轻忽。

  太子转念就明⽩过来,是让他穿上內甲,做好准备,虽说若真出事,可能什么准备都没用,但哪怕能多出一线生机,也是好的。

  红尘说完,就大大方方随人出宮去。

  此时正值傍晚,天边晚霞灿烂,拖得人的⾝影极长,红尘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皇宮,也不知道这一场她似乎掌控不了的风波,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勤政殿外

  皇子皇孙们,加上要紧的宗亲显贵,人数不多,不过十数人。

  文武百官也有二十几个,都是朝中数得上名号的⾼官。

  为首的是两位最受信任的宰相。

  七皇子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三皇兄和五皇兄,到是老九一脸沉,立在一边。

  “这么多人,不会真要改立…”七皇子一句话没说完,左右就吹胡子瞪眼,他把话呑回去,缩了缩脑袋。

  可是他不说,其他人心里也是这么想。

  几个和安王关系不大好的大臣都开始发愁,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缓和缓和,也有忧国忧民的开始担心太子。

  “哎,一国储君,岂是说立就立,说废就废,那是太子啊,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老相爷,您可要说句话,太子并无失德之处…”

  “噤声,这是什么地方,能容你们吵闹!”

  老宰相叱责几句,神⾊淡定“陛下自有主张,我们听着就是。”他直接理所当然这么说,其他人都不敢吭气了,说⽩了,立储这事儿,的确不只是皇帝家事,那也是国事,换了几十年前皇帝刚刚登基那会儿,他还真没办法一意孤行,可现在不一样,现在陛下就是一言而决,他们也没办法。

  另一个老丞相眼观鼻鼻观心,嘴里还呼噜呼噜的,到是装起糊涂来,其他人心下苦笑,也渐渐没了动静。

  大家心里都紧张,可越紧张越要稳得住,像眼下这种事,掺和进去,或许能谋得一世富贵,但更容易翻船,到了他们这份上,就安安稳稳的,不用富贵险中求了,陛下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咳咳…咳咳。”

  勤政殿內,皇帝咳嗽了几声,老太监连忙端着茶杯过来,小心翼翼地喂给他喝了几口。

  “…你个老货,怎么瘦了这么多。”

  皇帝一笑,瞥了⾝边的老太监一眼,短短时⽇不见,不过是出了宮门一趟,胖墩墩的老太监就菗了条,瘦下去起码有二十斤,显得皱纹都出来了,密密⿇⿇的。

  老太监脸上还是挂着卑微的笑容,低声道:“老奴年纪大了,再不多吃素,多运动,保养保养,还怎么有力气伺候万岁?”

  皇帝又笑,他很少像今⽇这般笑,总是威严赫赫的时候多“皇后呢?”

  “娘娘说想喝粥,嫌御膳房那边做得不香,自己下厨去了。”

  “是啊,她不喜。”皇帝叹气“御膳房那边做个粥,老往里头加些银耳燕窝一类,皇后不爱,不加了也是用吊好的汤来煮,可我那皇后啊,不爱享这个福气,就喜普普通通的⽩米粥,熬得出了油,香甜可口。”

  正说着,一股米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皇帝半坐起⾝,看着皇后进门,只觉得热气一熏,他那老面上都带出红润,和当年新⼊门时一比,更显风韵。

  就着皇后的手喝了两口粥,皇帝又笑:“我这张嘴同样是享不了福气的,别看平⽇里从来不说,实际上最爱的也是这类普通的粥米,那些加了不知多少材料,一碗粥敢花个百十两银子的,我反而喝不惯。”

  “喝不惯你不还是喝了几十年。”

  皇后翻了个⽩眼。

  皇帝叹气,拉着皇后的手,细细‮挲摩‬。他年轻时候是懒得和底下那帮人计较,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到了晚年,这些就都无所谓了。

  “来,梓童。”

  皇后坐在他⾝边,也没把手菗回来,也没问他最近一段时⽇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忍不住去碰触他好像‮夜一‬之间就⽩了许多的头发,心里忽然空的。

  “陛下,王相爷和张相爷来了。”

  两个老丞相都是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年岁虽大,但都是老臣,是皇帝的死忠。

  两个人见过皇帝和皇后,并不像那些年轻臣子一般,看见皇后在这儿,就皱眉,且心生不悦。

  “你们坐吧。”

  皇帝笑了笑,神⾊柔和。

  两个老相爷都耷拉着眉⽑,低着眼睛,一点儿都不去琢磨,为什么传闻与陛下闹翻了的皇后,还会在这儿?

  “两位爱卿,朕百年之后,太子年幼,怕是要靠尔等匡扶。”

  一句话,两个老大人连道惶恐,微微颤颤,头都快低到递上去,皇帝又忍不住笑了,坐起⾝伸手扶他们起来“咱们君臣多年,朕信你们…”

  “⽗皇!”

  安王大跨步地冲⼊门,脸上僵硬,不像个活人,眼睛发着绿光,连皇帝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皇,您快说,您要废了太子,立我为帝,立我为帝!您答应我的!”

  他向前一冲,左右的宮人连忙拦抱住,可竟然没有拦住,安王的力气不知何时变得大了起来,愣是冲到榻前,一推推得皇后踉跄了下,坐倒在地上,眼睛闪闪发光“⽗皇,您快说了,快下旨。”

  从怀里掏出圣旨,又去四下里翻皇帝的⽟玺。

  两个老大臣目瞪口呆,那些宮人们心里都忍不住琢磨——安王莫不是疯了?

  皇帝嘴发颤,紧张地去看皇后,皇后的脚大概是扭到了,让两个宮女扶了半天才站起⾝,快步扑到皇上⾝边去,两个人并肩而坐,同时把视线落在安王⾝上。

  “放肆,你,你这是什么样子!”

  皇帝气得脸上发青,又有点儿心疼,那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疼了很多年的,这人老了,总免不了要多情些,皇帝也是人,不是块儿木头,也疼自己的儿子。

  “好了,你不要闹,今天就当你没来过,没说这些混账话,以后好好辅助太子,好好看护我大周江山…”

  想到当年这儿子的好处,皇帝叹了口气,难得心软,轻声道“琦儿,你最听我的话了,乖。”

  安王一下子停住举动,愣愣地看着他,眼前一阵阵发昏,脑子也越发糊,嘴里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清楚他念叨的都是什么,半晌才好像清醒了些,站直了⾝子:“我不是小孩子,哈哈哈哈哈,你还想这么哄我?能哄得几时,老头子,你老糊涂了,让我和三哥争了那么多年,到最后那位置到让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头小子,别想!”

  “你!”

  皇帝脸⾊发黑。

  安王眼睛一闪,又陷⼊惘中:“不对,⽗皇要立我为太子,我是太子,我是皇帝,是皇帝!”

  他一伸手,竟从袖子里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朝着皇帝扑过去。

  所有人惊呼!

  太子也在门前,只是未得传召,一时不敢进去,此时听见动静,本能地撞开守门的太监,一进去就看匕首光芒闪闪,连忙一脚踹到安王的上,却不曾想,安王的力气大得出奇,被踹了一脚也只是稍微停顿,又凶悍无比地扑过去。

  不得已,太子只好合⾝扑过去,总不能让他伤了⽗皇⺟后。

  皇后都不免露出几分害怕。

  皇帝更是目光发直,⾼声呼叫。

  那些侍卫此时才冲进屋子,听了皇帝的吼声,连忙扑过去拼命按住安王,三个人齐上,这才把他按在地上控制住。

  “呼。”

  所有人都吐出口气,绷紧的那弦总算是松了松,皇后挤开人群抱住太子,仔细检查了半天,眼泪都要掉下来。

  “⺟后放心,我没受伤,一点儿⽪都没伤到。”

  扑通,皇帝倒在上,太子和皇后,还有两个老大臣,宮人们,侍卫们连声叫太医。

  皇帝摇摇手,浑⾝疲惫⼊骨,一点儿力气也无,目光在披头散发,神志不清的安王⾝上划过,眼里不噤落下几滴泪来“我儿,你个傻子,傻子啊!来人,安王忤逆犯上,贬为庶民,幽噤安王府內,不得外出…”

  侍卫应了声,把人拖了下去,皇帝息了半天,小声道:“皇后和太子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不多时,大臣们慢慢走出勤政殿。

  外面这会儿已经作一团,所有人都瞪瞪,完全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各种传言无数,两个老大臣一出来就被围住,可他们都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无不是一问三不知,要不就装糊涂,别人也拿他们没辙。

  皇后和太子这会儿精神其实多多少少放松下来,但一看见皇帝那张灰败的,一点儿⾎⾊也没有的脸,二人心中也不自觉有些酸楚。

  太子对这个亲爹,不能说没有感情,毕竟⾎脉相连,⽗子的情分永远也断不了,但要说感情有多么深厚,其实也不大可能,毕竟那么多年分隔两地。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老⽗亲倒在上,垂垂老矣,他也难受的厉害。

  皇帝的眼睛越来越浑浊,仔细看太子的脸,那么的年轻有朝气,他小时候什么样子?皇帝‮劲使‬想,却有点儿想不起来,他不该愧疚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最好了,那样一个柔弱的,痴呆的孩子,怎么能留在宮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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