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像一个人，发飙，记住立场

　　“阁下，我，満⾜了！”

　　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回答，却代表了一个不甘倔強到扭曲的军人终于愿意放下过去的种种，在一个新团队中重新开始他的一切。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古斯塔夫便再次仰头倒了下去，并彻底失去了意识和知觉。

　　当魔剑士再次苏醒过来，已是‮夜午‬时分。在他的病旁，独臂的怀特静‮坐静‬在一张靠椅上，默默看着他。

　　“醒了？”见到古斯塔夫缓缓睁开唯一完好的左眼，怀特并不起⾝，而是沉声徐徐问道。

　　“是，醒了。” 因为右眼的眼角撕裂，所以被眼罩完全固定住了，勉強左右转动了一番脖颈，魔剑士用一只眼珠扫过了可见的大半个房间，最后目光落定在怀特的⾝上：“我躺了多久了？”

　　“十几个小时。”

　　“还要继续躺多久？”

　　“一月吧。”怀特望着如大个木乃伊般被⽩⾊绷带上下严严包裹的古斯塔夫：“除了右腿上的剑伤外，你浑⾝有十余处大小开创伤口，另外肋骨也断了两。据医师的医嘱，你需要至少卧休息一个月，才能大致恢复过来。”

　　“一个月…太久了。能让中队长阁下用治疗术帮帮忙吗？”听到怀特的话，古斯塔夫无力地叹了口气，随即翻过眼珠四下巡视，希望在房间中找到摩里亚蒂的⾝影。

　　“不用找了，摩里亚蒂不在这里。”怀特摇‮头摇‬，站起⾝：“他虽然没有你伤得重，但是左胳膊上的伤口也需要线固定两周，才能重新长好。另外，普通的治疗术对于你这样的伤势只能起到止⾎的作用，后面的复原还是要依靠自己的修养。”

　　“很抱歉，副中队长阁下。”古斯塔夫听得出对方口吻中的隐隐怒意，说实话一旦立场改变了，他自己也开始后悔之前在对战演练中出手太重、几近‮狂疯‬。

　　“你知道。不论是作为警卫中队的中队长，还是摩里亚蒂的追随者，我原本都有充分理由和动机，把你⼲掉在这张上。”怀特走进一步，来到魔剑士的头，居⾼临下看着。

　　“你有这样的想法不算离谱。”古斯塔夫难看地笑了笑，却并不躲闪从上落下的目光。

　　“只可惜，后来我改主意了。”怀特顿了顿。然后转过⾝，又回到刚才的位子上坐下。

　　“能问一下理由吗？”

　　“因为当我刚才一个人独坐在这里时，忽然发现，你跟一个人有点像。”‮夜午‬空的病房里，怀特的话音有些莫名的回响。

　　“像一个人？”古斯塔夫皱起被火球术烤得半焦的眉⽑，感谢一片‮辣火‬。不用摸他也猜得出来，自己的大捧络腮胡也一定是过火之后一片‮藉狼‬了。

　　“是的。一样是军人，一样有抱负，一样受到了上峰的‮害迫‬。”说到这。怀特忽然停了下来，双目微微出神，仿佛透过眼前的一片黑暗虚空重新又看到那已经逝去的人与事。

　　“他后来怎么样了？”等待了片刻。古斯塔夫忍不住，追问道。

　　“后来？很简单。杀人，最终被杀。”怀特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是个英雄。”不知为何，古斯塔夫如此道。

　　“跟你比起来，他自然是个英雄！”听到英雄两个字，怀特莫名光火起来，却又很快回复到了沉默中。

　　“其实，现在看来。我又何尝不是个懦夫呢？”又过了许久，怀特从座椅上缓缓站起⾝，自嘲地落寂道。

　　“副中队长阁下…”看着一片昏暗中面容模糊不清的怀特，古斯塔夫忽然有种感觉，这个外表冷漠的独臂男子却是比过去的自己背负着更为沉重的负担。有柔体上的。更有精神上的。而一旦察觉到这一点，魔剑士竟感到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却也好似一个懦夫的模样。

　　…，

　　“好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收拾下心情，怀特转头又看了眼古斯塔夫：“另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摩里亚蒂已经正式任命了你的伍长职务。包括你本人在內，共十名魔剑士组成‘火’小队，直属中队长管辖。”

　　说完，再不等古斯塔夫回话，怀特便转⾝离开了病房。

　　“火…”勉強目送对方走出门外，古斯塔夫沉沉叹了口气，无声低喃着闭上双眼。

　　回到中队长办公室，怀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这时摩里亚蒂也还没有休息，正坐在一张简单的办公桌前不停写着什么。桌上，十来张写満文字和奇特图样的草稿纸随意铺散着，只是用一只空杯子庒牢。而在另一边，古德里安却已经在一张吊上睡得呼噜山响，不时从大张的嘴里‮滥泛‬些口⽔出来，仿佛正做着大吃大喝的好梦。

　　看了眼摩里亚蒂紧绷带并吊着的左臂，怀特摇‮头摇‬：“怎么还不休息？”

　　“再过一会儿。”摩里亚蒂并不抬头，继续奋笔疾书着，同时问道：“古斯塔夫那里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应该没有大碍。”怀特走过一旁，冲了一杯麦茶，递到书桌旁。

　　“谢谢。”这时，摩里亚蒂才终于停下手中的鹅⽑笔，接过茶杯，喝上一口，吐出一口寒气。

　　“这是什么？”看着书桌上的稿纸，怀特随意拿起一张，只见上面勾画的竟是一种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军阵，但细看下却又不甚理解。

　　“一点对于警卫中队的思路，纸上谈兵罢了。大体写了一下，正想着和你一起商量。”摩里亚蒂微微一笑，示意怀特在旁边的一张行军椅上坐下。

　　可就在这时，办公室外忽然再次响起敲门声，原来是营地內值夜班的哨兵。

　　“报告中队长阁下，城防军的里尔阁下刚刚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警卫中队的营地外，并要求见您。”哨兵大声报告道。

　　“里尔？这个时候？”摩里亚蒂与怀特对视一眼，立即站起⾝。

　　“你说来了一大队人马，有多少人？”怀特沉声问道。

　　“大约有近百人，不过里面有许多生面孔。还有一批克鲁洛德的狼骑兵。”

　　“狼骑兵？”摩里亚蒂眼睛一亮：“看来是我们的兵源到了。”

　　“你去找过沃夫冈？”

　　相对于摩里亚蒂面露笑容，怀特的神情却是迅速沉了下来。显然，他并不知道此前摩里亚蒂通过多罗商会传信至沃尔夫斯堡的事。而且出于一个埃拉西亚老兵的本能，怀特对于西北的比蒙士兵有着近乎天然的敌视和不信任。

　　“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摩里亚蒂看出了怀特的不慡，歉然道。

　　“你为什么要把狼骑兵招⼊警卫中队，难道你不知道这些野兽都是埃拉西亚的敌人吗？”第一次，怀特向着摩里亚蒂怒吼起来。⾼亢的吼声一下惊醒了睡的古德里安，银须矮人睡眼惺忪地看着怀特怒气发地指着摩里亚蒂的鼻子，惊诧不已。

　　“我知道，比蒙是人类王国的世仇，也是埃拉西亚的最大威胁。”看着怒火熊熊的追随者，摩里亚蒂徐徐道。

　　“那你还要这么做！？难道当不成贵族，你就连埃拉西亚人的⾝份也要丢弃吗？”怀特继续咆哮着质问道。

　　“现在，我的立场在布拉卡达，在蓝晶城。”

　　“你这个叛-国…”听到对方的这句话，怀特的拳头豁然攥紧，几乎就要落向摩里亚蒂的脸上，但终究还是死死止住了，连同者最后那个未出口的“贼”字被一起收了回去。

　　…，

　　“怀特，现在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布拉卡达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內-战。作为蔚蓝法师团警卫中队的指挥官，我必须向法师团负责，向蓝晶城那些很可能受到战争伤害的平民负责，更要向中队內的全体士兵负责。所以，此时此刻，我必须竭尽所能增強警卫中队的实力，以应对未来可能面对的各种危险和杀戮。这么说，你能够理解吗？”看着怀特颤抖不止的拳头，摩里亚蒂微微抬起头，平直道。

　　“难道为了实力，我们就要与敌人为伍？”

　　“在这场战争中，比蒙，不是我们的敌人。”摩里亚蒂摇‮头摇‬。

　　“那以后呢？如果克鲁洛德再次点起战火，再次⼊侵埃拉西亚呢？你的立场还是在布拉卡达，好躲在一边看着那群野兽毁灭家乡？”怀特咬咬牙，松开手掌，冷冷问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返回肯特郡去。因为，我是一个人类。”摩里亚蒂踏前一步，平静地回望着怀特眼睛。

　　“很好。我会记得你现在所说的，也希望你永远记得。”冷漠对视了良久，怀特终于先行移开了目光，沉声道。

　　“对不起。”摩里亚蒂则轻轻点了点头，又一次深深致歉道。

　　过了一会儿，怀特似无奈似不甘地叹了口气，转⾝向着门外走去：“…走吧，我们出去吧。里尔阁下那里在外面吹风够久的了。”

　　“走吧。”看着追随者的背影，摩里亚蒂微微笑了起来，接着转过头对刚看完“大戏”、还坐在吊上回味“剧情”的古德里安道：“你也一起来。”

　　“啊？我也要去啊？”银须矮人挠了挠头，又看了眼已等在办公室门口对着自己冷目相视的怀特，终于嘟囔着跳下地来，扛起一边的洛克胆战锤，跟在两人⾝后向营地大门口赶去。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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