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因为⽩奕的介⼊,祈宁那里的战事并没有如预期中一般在十五之前拉开。
十五,上元节。
宮中盛宴。
头一天的夜里萧文皇后已经命內务府的人开始准备,整个御花园中张灯结彩,挂満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十分热闹。
⽩天的时候,按照往常的习惯,宮中仍然请了戏班子进来唱戏。
用早膳的时候飘了阵清雪,好在雪势不大,短短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完全放晴,就是温度低些,但是因为热闹,大家聚在一块儿听戏,倒也不觉得冷。
秦菁是那台戏唱到半场才来,台子上演的是很老套的戏码,无外乎就是才子佳人,风花雪月一类大团圆故事,听的多了,早就没了新意。
这样的场合蓝月仙自然是不会来的,她自冷宮出来以后,每每陪在景帝⾝边,与之同进同出,至于其它场合完全都不在意。
许是在冷宮中呆的久了的缘故,她倒也不寻思着与这些后妃,甚至命妇姐小们热络,只就我行我素,对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
这样的人,其实是很难在后宮中立⾜的,但她却是个例外——
因为是大秦开朝以来唯一一个从冷宮中走出来的嫔妃,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像看怪物,再者景帝对她看重的紧,是以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远远的避开。
这样一来,这种场合她不来,其他人反而自在不少。
秦菁过去之后先是去第一席的主位上和萧文皇后招呼过,然后就退下来,往最后面几席随便捡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
正是赵⽔月那一桌。
见她主动走过来,赵⽔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安,死死的搅着手里帕子起⾝对她行礼:“长公主!”
“坐吧!”秦菁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目不斜视的抬头去看着眼戏台子上的动静,漫不经心道:“永乐不是最喜凑这样的热闹吗?怎么没见她?”
听她主动和自己说话,赵⽔月的心里才突然有了丝定安,道:“回长公主的话,臣女方才正是从嘉和宮过来的,说是安绮郡主昨夜受凉染了风寒,永乐公主便不得空过来了。”
自从上回嘉和宮的事情以后,虽然景帝没有追求陆贤妃的责任,却不知道是不是被秦菁最后的几句话气着了,陆贤妃很是病了一场,正月里的大小宴会几乎全部推掉了。
她自己这般犹且顾及不暇,若是安绮再有什么,秦茜也就只能留下来帮衬着照顾了。
“原来是这样。”秦菁了然的点点头,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在周围当差的婢女见她坐在此间,这便端了新沏好的茶汤送上来。
⾝后灵歌要伸手去接,旁边赵⽔月忙不动声⾊的起⾝接过来送到秦菁面前,小声道:“长公主请用茶!”
秦菁接过那茶碗在手中慢慢拢着杯中茶叶,赵⽔月的神⾊维持的还算自在,只是眼神略带了几分闪躲,不敢与秦菁正面相对。
对于她的这份定力,秦菁心里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于是不再说话,只就一边听戏一边不时的低头抿茶。
戏台子上的花旦依依呀呀的唱,秦菁只看了不多时就抬手招呼了灵歌上前,附耳吩咐道:“你去跟⺟后说一说,这些文绉绉的戏文,本宮听着犯困,下一场换个女将挂帅的戏吧。”
“是,奴婢这就去!”灵歌笑笑,福了福就转⾝穿过人群往最前面一席萧文皇后那里去了。
秦菁低头又抿了口茶,不由的蹙眉。
赵⽔月察言观⾊,便是露出一个笑容道:“可是茶⽔冷了?”
“嗯!”秦菁随手将那茶碗搁到桌上,莞尔笑道:“本宮原就不善饮茶,尤其这⽔一冷就觉得茶味分外苦涩。”
赵⽔月闻言,端了那茶碗,抬手招呼了侍立在自己⾝后的婢女道:“你端下去给长公主冲一杯新茶来,问问茶⽔房有没有今年新酿的槐花藌,调上一匙在里面。”
“是!”她那婢女倒是年长几岁,人看上去也是个精明妥实的,闻言忙不迭应下,端着茶碗走了。
秦菁稍稍侧目看了眼那婢女离去的背影,角似笑非笑的牵动了一下,紧跟着却是忽而眸光一转,看向前面第三席安国候夫人坐在的那一桌,慢慢道:“你⺟亲妹妹都在那一桌呢,你怎的不过去凑在一起?”
赵⽔月的⺟亲早逝,如今的安国候夫人吴氏只是继室,也有自己的儿女。
赵⽔月闻言脸上神⾊却是极为坦然的模样,只是微垂了眼睫淡淡道:“臣女生来不喜热闹,⺟亲谈兴正浓,我就不去打扰了。”
“你却是个懂事的!”秦菁不动声⾊的微微一笑,忽而问道“你妹妹过年也是十五了对吧?却不知道生辰是在几月?”
赵⽔月眼中闪过些困惑,仍是如实回道:“回公主的话,妹妹是三月生的。”
“那也快及笄了。”秦菁沉昑。
“是!”
话到这里,赵⽔月已经有些明⽩,像是怕情绪外怈一般,劲使低垂着眼睛。
秦菁佯装看不到她眼中蕴蔵的情绪,继而问道:“对了,前两⽇在三皇妹的婚宴上,本宮听几位姐小提起,你家里似是在准备着给你议亲了?可有定下来是哪家的公子?”
赵⽔月不知道她何故突然问到这些,只觉得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按理说,她也是到了应该议亲的年纪了,奈何生⺟不在,家里就没个人经心。
头年里安国候赵栋本来是预备为她定了左丞相司徒南加的嫡次子结亲,风声一闪转眼却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
这件事赵家瞒的很隐秘,最终传出来的消息却是说司徒家已经下聘定下了赵家七妹赵⽔倩,只等着这丫头来年及笄便要娶进门去的。
其实要说赵⽔月这样的侯府姐小,⾝份何等的尊贵,若是她生⾝⺟亲还在⾝边的话,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这般平⽩抢了即将到手的姻缘去,却是她人微言轻,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提及此事,赵⽔月便觉得脸面上过不去,讪讪的垂下头去敷衍道:“婚姻一事,讲求的是⽗⺟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好妄言。”
她不肯说,却不代表秦菁不知道。
“这可不是别人的事,还要你自己拿主意的好。”秦菁不以为然的抿一笑,别具深意的侧目看她一眼。
赵⽔月一愣,恍然听出些弦外之音来。
她诧异的抬头去看秦菁,秦菁却是再度移开目光,聊作不经意的慢慢道:“婚姻嫁娶,兹事体大,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若是不急的话,往后拖拖也无妨的。”
这是个暗示,也是为她指了一条路!
虽然这段时间宮中形势急转直下有些了章法,但在赵⽔月看来,她却从未怀疑过秦菁掌控一切的能力。
即使秦菁这话说的隐晦,她心里也已经开始雀跃。
婚姻嫁娶,一个女子的一生不过就是为了过⽇子,她没有爱的铭心刻骨非君不嫁的情郞,既然和司徒家的亲事本⾝就为了将就,她为什么不走秦菁给她指的路?
即使做一颗棋子也好,以秦菁这样的地位和手段,需要她去做內应的定然也不会是个普通人家,只要⽇后她自己本分,拿捏得当,再有了秦菁这样的靠山作衬,过的⽇子总不会比嫁给刘家的儿子差。
即使这是一个赌局,她也是没有退路了。
赵⽔月心中飞快的权衡,终于一咬牙,感之⾊溢于言表的对着秦菁露出一个微笑:“多谢长公主挂怀,臣女感不尽!这样的事一切随缘,臣女并不着急。”
见她心领神会,秦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边绽开一抹笑容,继续心平气和的抬头看戏。
灵歌回来之后,萧文皇后并不曾等到台子上戏文唱完就让人给换了武旦登场,秦菁这才有了些兴致。
不多时赵⽔月的丫头也重新沏了茶⽔送回来,秦菁随意的接过来抿了口,眸底却是慢慢的染了丝笑,扭头看向赵⽔月道:“你这丫头煮茶的手艺倒是不错的呢,叫什么名字?”
“长公主谬赞!”那婢女听到秦菁提起她,甚是惶恐,欣喜之余忙不迭屈膝跪了下去,恭谨回道:“奴婢妙莺,原是跟着⺟亲在府中的茶⽔房服侍的,后蒙六姐小抬爱,带了奴婢在⾝边。”
赵⽔月微笑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妙莺,解释道:“这丫头是南方茶乡出来的,甚通此道,她也是耳濡目染,从小就练就了这般烹茶的手艺。”
“那就怪不得了。”秦菁莞尔,顿了顿又道“本宮这里就缺个这样手巧的丫头,六姐小若是肯割爱的话,便将这丫头借我两天,帮着我教调 教调墨荷她们煮茶的手艺。”
赵⽔月到了这时才更是心悸不已,这妙莺虽然说是在茶⽔房里被她看重了带回院子去的,后来她也明⽩过来了,却是安国候夫人可以安排给她的圈套,这个丫头实则就是安国候夫人放在她⾝边的眼线。
只不过当时这人是她自己开口要在⾝边的,偏生这丫头又精明谨慎的很,从不犯错,让她想要往外赶都不行。
今⽇不过就是这一眼,秦菁便看透其中玄机——
这个荣安长公主,果然不比凡人。
“这——”赵⽔月心中暗惊,面上却故意的一阵为难道“可妙莺是府里买进去的家奴,卖⾝契什么的都攥在⺟亲的手里,臣女实在是——”
“既然是本宮夺人所爱,怎么会让你为难?”秦菁摆摆手示意那妙莺起⾝,扭头对灵歌吩咐道“你带着这丫头去前面见过安国候夫人,就说本宮想借她府里的丫头学两天手艺,跟她求个人情吧。”
“是,公主!”灵歌弯眉一笑,转⾝招招手带着那妙莺往前面去寻安国候夫人去了。
赵⽔月见着她们离开,用力的咬了下嘴,却不敢把感之⾊明着表露出来,只就迟疑道:“长公主的恩德——”
“行了!”秦菁抬手制止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子的方向,眼中神⾊甚是淡漠:“本宮还是那句话,有些话你实在是不必说出来的,你说了我也未必会信,明⽩吗?”
上一次赵⽔月要对她痹心的时候被她一语打断,今⽇也是一样。
莫说是像赵⽔月这样临阵倒戈投向自己的人,即使是如墨荷她们那般开始就在自己⾝边的人——
她只信自己看到的。
“是,臣女明⽩!”赵⽔月明⽩她话中所指,急忙垂眸应下。
横竖不过一个丫头的事儿,既然秦菁开了口了,安国侯夫人还哪有不应的道理。
灵歌去了不久就带着妙莺回来,笑着回道:“公主,安国候夫人说公主抬爱是这丫头的福分,承蒙公主不弃,便将她送予公主了,回头便让人给您把她的卖⾝契送来。”
“夫人真是大方。”秦菁笑笑“你替本宮谢过了没有?”
“自然是有的!”灵歌道。
“本宮还要在这里坐坐,你先找个人送这丫头回宮安顿下来吧。”秦菁挥挥手,遂不再说话。
赵⽔月等了片刻,本以为秦菁既然想要用自己,应当也是会在自己⾝边安揷两个人做內应的,而且正好她刚要了自己的丫头,这也是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可是左等右等,并不见秦菁开口。
她也不敢主动开口问,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晚间的宴会并不如初一的国宴那般隆重,只就大家陪着景帝和萧文皇后等人在央中宮用了膳就早早散了,各自去御花园中游园赏月猜灯谜。
景帝这⽇的心情似是不错,散席后竟然没有直接回寝宮歇息,反而主动提起也一并和后妃们去御花园中逛逛。
其实秦菁明⽩,他这也就是围着蓝月仙罢了,毕竟蓝月仙自打从冷宮里出来以后,要么独来独往,要么就是陪在他⾝边极少有闲情逸致出门凑热闹的时候。
一行人浩浩的沿着一条小径走在园子里,四下里长青的灌木和各⾊梅树林立,再加上七彩的花灯映衬着,竟然觉不出丝毫严冬里的凄清,反而是热闹的紧。
景帝和萧文皇后并肩走在最前面,秦菁随侍在侧,陪这一行人慢慢的走,不知不觉蓝月仙也落下来半步,不动声⾊的与她并行,闲适道:“此时天寒地冻的,长公主这么早就急着去行宮避暑,莫不是故意躲着本宮的吧?”
她这语气带了些玩笑的意味,但讽刺更甚。
方才在晚宴上,趁着景帝心情好秦菁便借机对他提了,说是最近秦宣闷闷不乐,自己想要带他去行宮散散心。
对于他们姐弟的种种,景帝从来就不经心,所以只听她这么一提,就点头应允了,于是这事儿便算是定下来了。
蓝月仙会主动找上她来,明显的别有居心。
“当然是了!”秦菁与她一样目不斜视的前行,边带着淡淡的笑,道:“贵妃娘娘你最近风头太盛,本宮这个人好成人之美,就不想掺和你了,我这般识趣的避开一段时⽇,贵妃娘娘难道不⾼兴吗?”
自从秦菁找上她的那一刻起,蓝月仙对她就存了戒备之心。
这个丫头,把她从冷宮里弄出来就完全的不闻不问了,最起码这一点上就让人很费琢磨。
明明蓝淑妃已经被打庒的毫无还手之力了,如果只为着对付一个蓝淑妃她是在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搬出了自己,而且——
近期她对蓝家人所表现出来的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秦菁不可能察觉不到,一旦自己真的和蓝家人融为一体,这对她而言就会是个大巨的威胁,她这样听之任之的处事态度更让人想不通。
冥冥之中蓝月仙总觉得她是在谋算什么,但奈何这个丫头的心态实在太好,处变不惊,连半点端倪都不露。
就像她此时这句话,蓝月仙也很是费力的琢磨了一遍,终究还是没能辨出几成真几成假。
事实上她并不相信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小丫头的心机能深到哪里去,但是这个荣安公主,从头到尾都让她摸不透。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也很不喜!
蓝月仙的心里不觉有些烦躁,她抬头去看走在前面的景帝和萧文皇后,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就半真半假的冷了眸光道:“一个人走,你就不怕我对你⺟后做些什么吗?”
“你会吗?”秦菁丝毫不以为意的轻声一笑,反问道“本宮一直觉得姝贵妃会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好歹就目前为止咱们不是敌人,你总不至于这么打本宮的脸吧?”
萧文皇后的心机不深这是事实,如果蓝月仙要算计她,她估计是十有**会中招的。
可是她背后还有一个萧澄昱和萧家,远在千里之外的萧羽更是个妥实的保障,目前在重新下了萧羽手中兵权之前,连景帝都不敢妄动。
所以一时半会儿,秦菁对蓝月仙也是放心的。
蓝月仙不傻,自然很明⽩她的这种自信是从何而来,而也的确——
她初回宮中基不稳,朝中又没有自己的一派臣子可以暗中支配,这个时候和萧家翻脸对她来说也是大大不利的。
“本宮开个玩笑而已,长公主何必认真。”见着在她口中实在透露不出什么,蓝月仙也是兴致缺缺,拂袖又跟了两步去到景帝⾝边去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便开始试着窥测她的态度了。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又刻意慢走两步与她之间拉开距离。
因为担心⽩奕那边事情的进展,秦菁这次安排出行的动作很快,两天以后就已经打点好一切,一行十几辆马车声势浩大的出了城门。
苏晋新婚,蓝⽟衡又在病中,所以这一次秦菁出行景帝便没能指出派一个有⾝份的人护送,而是由⽩慡从江北大营菗调了左翔过来代职,护送他们一行前往行宮,并且担任他们暂住行宮期间的护卫一职。
有上一世的好印象作保,这一世秦菁对左翔倒没什么戒心,再者他又是⽩奕的发小,秦菁也很放心,是以出京以后就悄悄和他打了招呼,让他护送着晴云、苏雨他们继续赶路,自己则是带了灵歌、旋舞再加上苏沐提前安排好的几个侍卫离队,快马加鞭往西北边陲的方向而去。
上次前往祈宁他们乘马车,一路上再有⽩奕拖后腿,所以一直走了很久才到,这一回乔装改扮快马加鞭的⽇夜赶路行程上就快了许多,前后不过四⽇已经进了祈宁县城。
现在萧羽常驻军中,他在祈宁的府第就暂时教给管家照料,而秦宣在此间的⾝份特殊,更不能让人知晓他同萧羽之间的关系,萧羽那里他也是不能住的,就在另外的地方新置办了住处。
所以秦菁就直接没有去萧府,而是先打发了苏沐将一众侍卫在客栈里安顿好,自己带着灵歌和旋舞去了开源典当行。
那当铺的掌柜记倒好,在柜台后头一眼便认出她来,陪着笑脸就出来“哟,姐小,是您啊!快快快,快请里边看茶。”
“掌柜的还记得我?”秦菁莞尔,心道这些生意人还真就不是一般的精明,上回那笔买卖没做成,这掌柜的怕是至今还存着念想呢。
“那哪能忘了呢?”那掌柜的果然还是对上回那支钗不死心,刚要开口询问,冷不防发现她跟后跟着的两张面孔,却是本能的愣了下。
灵歌和旋舞是萧羽的心腹丫头,这掌柜的时常往来萧羽府上,对这两个丫头也是再悉不过的,这会儿见着二人随同秦菁一起进来,心里便有些拿不准。
“掌柜的别来无恙,近来生意可好啊?”旋舞子最是个调⽪的,见他发愣就笑眯眯的主动上去打趣。
“哟,二位姑娘——你们这是——”掌柜的大惑不解“可是东家有什么吩咐?”
“公子现在办着皇差呢,哪有时间吩咐你。”旋舞撇撇嘴,倒是十分自觉的跟在秦菁⾝后道:“咱们姐小是来拜会新东家的,新东家的住处,掌柜的你该是知道吧?”
从去年秦菁来过以后这里的生意萧羽就已经慢慢放手,包括他四海旗下其他所有的产业都在逐渐易主,试着教给秦宣在学着打理。
这件事进行的极为隐秘,除了萧羽手下几个心腹的帮手,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横竖从一开始萧羽这个隐蔵幕后的大东家就⾝份成谜,换了人也是一样的。
对于灵歌和旋舞,这掌柜无从怀疑,只是秦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小让他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他更明⽩,东家的事是不好随便猜疑的,于是只就赶忙答道:“是,怎么——我这便安排马车送几位过去?”
旋舞扭头去看秦菁,灵歌见着秦菁没说话,便借口道:“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地方,我们自己过去行了。”
“那好!”那掌柜的也不勉強,回头到柜台里写了个地址出来送到灵歌手上。
“谢谢了!”灵歌道了谢,三人转⾝出来。
为了避免招摇过市,进得城內秦菁他们便已经弃马步行,好在灵歌和旋舞对这里的街巷十分悉,并不耽误。
秦宣在祈宁所居的宅子安置在城南,三人一路串街溜巷的找过去,那宅子规模不算太大,却是个十分雅致的地方,远远的隔着院墙已经能够看到里面墙头里透出来的常青竹,偶也有些梅花香气若有似无的隔着院墙飘出来。
旋舞上前去拍门,很快的里面一个小厮探头出来开门。
“月七?”灵歌一愣,眉头都跟着皱起来。
“小舞姐姐,你不是——”显然月七见她突然出现在面前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到她此刻是该在宮里跟着秦菁的,就下意识的探头往她⾝后寻去,再到看见秦菁时反倒没有了之前那般惊讶,只是下一刻还不等秦菁上前,他却是砰地一声又将大门合了,扭头往院內跑去。
莫名其妙吃了这么大一个闭门羹,旋舞离得近了还险些被那门板撞一鼻子灰。
主仆三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灵歌満脸狐疑的上前挽住秦菁的一只手臂,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旋舞也是不解,回头看来。
三人正在面面相觑,里头大门却是再被人一把拉开,开门的仍然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月七。
旋舞刚要开口跟他理论,他却闪⾝让到一边,回头冲着门內气吁吁道:“少爷——”
秦菁抬眸看去,紧跟着⽩奕已经自门內一步跨出来。
见着秦菁突然出现,他倒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秦菁看着他脸上一派自然的神态,紧跟着露出一个笑容,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奕不答,两步就已经奔下台阶,握了她的一只手在掌中,轻声道:“进去说。”
言罢,不由分说就拉着她闪进门去。
秦宣的这出住所布置的很精致,也就里外两层院子,最前面是一处大花园,后院分为三个小院。
主院自然是主人家的起居处所,可⽩奕拉着她一路火急火燎的闯进去,却是直接拐了个弯,进了右侧的院子。
秦菁还在満是新奇的打量着一路的风景,冷不防已经被他一把拽进门去。
大门在背后合上,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从门口挪开,下一刻两片红已经被⽩奕呑没。
他倾⾝去吻她,再不见初时的青涩和试探,理所应当的占有,⾆尖长驱直⼊,顶开编排的贝齿,最大限度的却索求她齿间那些令人醉的芳香。
方才一路被他拉着进来,秦菁本来就已经有些微,此时进门就被他堵了嘴,一时防备不及,惊悸的倒菗一口凉气,急忙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稳住⾝体。
后面月七和旋舞他们三个火烧庇股似的追进院子里,再一看到门前窗纸上重合贴切在一起的两个影子时,旋舞惊愕之余眼睛瞪得老大。
灵歌见势不妙,恐她叫喊出来,急忙上前一步捂着她的嘴,拧眉道:“我们先出去!”
她拽了旋舞往外走,后面月七还在傻乐。
自家少爷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前几次⽩奕去偷香窃⽟⼲坏事的时候都没带着他,这会儿头次见着主子得逞,心里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月七便险些没有乐出声来。
灵歌拽了旋舞出去,回头见他还傻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又急忙转⾝回来踹了他一脚“走啊,找死呢!”
“哦!”月七猛地回过神来,仍是傻乐傻乐,颠颠的跟着出了院子。
屋子里⽩奕把秦菁庒在门板上,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不容她避让,一意孤行的把这个绵悱恻的吻进行到了极致,直至最后两人都要不过气来才稍稍退开。
“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跑来了。”他还是将她困在自己的⾝体和门板之间,呼昅间带着微,仿佛是惩罚的,说话间又轻轻含了她的半片瓣在齿间轻轻噬咬。
秦菁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轻声的笑:“本来是想说来着,后来想着等人把信送到了,我也过来了,就给他们省了事了。”
⽩奕抱了她,往后转了个⾝,退到稍里面、內外两间之间的雕花门框边上。
这一回他的脊背抵着后面门框,双手锁住她的背,齿间仍是舍不得与她分开,又再浅尝辄止的去添的,闭上眼轻声的调侃“怎么,想我了?”
这家伙,真就不能给他几分好脸⾊,否则是越发的没有正经了。
秦菁面上一热,抿了角抬手往他肩上推了一把:“上次说的那么严重,寄回去的信也不肯将这里的情况说明⽩了,我是不放心表兄——唔——”
不曾想话到一半,⽩奕忽而又再恶狠狠地吻上来。
秦菁猝不及防之下生呑了自己的后半句话,一口气不上来,忙不迭又再环住他的脖子。
原以为他这不过又是一时兴起的小子,却不想他紧跟着却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先是力道时缓时急的轻轻噬咬她的瓣,又再探出⾆尖挲摩她每一粒编排的贝齿,最后便越发的大胆,以⾆尖挑弄追逐着她小巧的⾆头寸步不让。
秦菁的神智开始有些,闪躲间慢慢的也就开始有些好奇的试着探出⾆尖往他口中试着寻找些什么。
感觉到她柔软的⾆尖从自己上腭不经意的轻扫而过,⽩奕这便心満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沙哑的浅笑,更加用力的回吻她。
两个人这般拥着痴了很久,最后就额头抵着额头息。
⽩奕探手去触摸她仿若醉酒般酡红的脸颊,⼊手的感触温润滑腻,仿若质地上好的柔滑绸缎一般,他忍不住的蹭了又蹭,最后俯首在她耳边恶意的警告道:“以后我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不准提别人的名字。”
这种事——这种事——哪种事?
秦菁微愣,旋即反应过来,脸上就更觉得烧得慌,用力一挣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带了几分愠⾊的反驳道:“我原就说了是有正经事找你来着——”
⽩奕闪⾝过去,秦菁的速度又哪能跟他比,只堪堪侧过⾝去,就又被他从后面圈⼊臂弯之中。
“那也不行!”他埋首在她肩窝里哑声笑道“在我看来,这也是正经事。”
“⽩奕!”秦菁不觉加重了语气“别再胡闹了,我真的有事找你——”
“哪有?”⽩奕仍是那么一副死⽪赖脸的模样“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大半个月了呢,我哪里胡闹了?”
就说跟他之间是生不起气来的,什么“小别胜新婚”的话他都敢拿出来说,他们之间现在离着那一层可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行了!”秦菁终于还是失笑,垂眸握了他环在自己际的宽厚大掌,回转⾝去看他,嗔道:“我大老远的过来,你也不说让我先见见宣儿!”
“我就知道你不是冲着我!”⽩奕撇撇嘴,不过说归说,他却是很明⽩秦宣在秦菁心目当中的分量,也就不抓着这事儿过分计较,回头走到桌旁倒了杯⽔递到她边。
秦菁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见她似是真的不渴,他便又将那杯中⽔自己喝了,放下杯子才稍稍庄重了神⾊道:“昨儿个他带着李简刚走,不在祈宁。”
李简是萧羽⾝边最得力的帮手,秦宣跟他一道秦菁倒不担心,只是难免奇怪——
“他去哪儿了?”
“沧河府!”⽩奕道,拉着她的手在桌旁坐下,慢慢道:“萧羽那里最近比较紧张,正在暗中筹集军备,朝廷拨的款项一时间很难到位,宣王便带了李简去沧河府替他押运粮草了。”
萧羽手下生意遍布各个行业,茶馆、酒肆、银楼、当铺应有尽有,当然也有米铺、绸缎庄子之类。
离此处四十里外的沧河府,是大秦境內⽔土最为肥沃的⽔稻产地之一,四海旗下最大的粮仓就设在那里,萧羽这边紧急筹集军备,景帝那里指望不上,从自家粮仓运米过来也是无奈之举。
⽩奕说到这里秦菁心里已经有些明⽩。
军中有人想要借故闹事,挑起两国战事,偏偏此时任何迹象都没有,到时候战事一触即发,景帝处就算是做⾜了样子想要调配军备粮草送过来,时间上也必定是来不及的。
萧羽这边的军需供给一旦跟不上,再被楚越一方強势一庒,只怕撑不了几天就要人心涣散,惨败几乎是可以预料的。
宁肯将这二十万大军的命付之一炬,也定不让他萧家人掌握——
她这个⽗皇,果然不是一般人。
秦菁心中冷笑。
只可惜景帝他机关算尽也还是有一点估算不到,那就是萧羽手中掌控的这笔通天财富。
供二十万大军消耗的粮草,就连景帝自己从国库挪运的时候都要好好计较一番,到了萧羽这里也只就是大手一挥便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思及此事,⽩奕还是有些唏嘘:“你那位表哥却是个守信之人,以后四海旗下尽在掌握,其实宣王这个皇帝做与不做,在我看来还真就无所谓了。”
“你明知道不可能!”秦菁横他一眼。
现在不是秦宣要不要做这个皇帝的问题,而是和秦洛一方⽔火不容,为了⽇后太平,只能孤注一掷夺下那个位子。
诚然⽩奕方才也不过一句玩笑,这会儿忽而一敛眸光看向她道:“你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如果只是担心萧羽这里事情的进展,秦菁也实在是不必冒险跑这一趟的,她这样亲力亲为的跑过来,必定还有别的事。
“放心吧,宮里那边左翔带着晴云、苏雨他们去了行宮别馆,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我。”秦菁道,说着也是目光不觉一沉,道:“你和梁明岳之间近年来的往可还算频繁?”
⽩奕和左翔、梁明岳都是同庚,再加之几家的长辈私底下也有来往,几人的情都很不错。
只是前两年梁明岳随了他⽗亲梁旭到军中历练,左翔也去了江北大营谋了个职位,这样一来就剩下一个游手好闲的⽩奕,便落了单了。
骤一听她提及梁明岳,⽩奕先是愣了下,随后却也马上反应过来:“你想见他?”
“是!”秦菁点头“如今宮里有了蓝月仙牵制蓝家人的一举一动,我暂时不方便揷手,但是蓝月仙这个人是信不过的,等她站稳了脚跟必定与我倒戈相向,现在是个好时机,有她引开了蓝家人的注意力,我须得想办法把梁家人拉拢过来,否则只靠着羽表兄手里这二十万军队,将来若有什么变数的话,怕是风险很大。”
蓝月仙再怎么精明厉害,但毕竟也只是个后宅长大,在宮中与那些女人斗了半辈子的妇人,她的眼光一时还不会抬到政局、兵权上来,这也就是秦菁敢于用她来混淆蓝家人耳目的实真原因。
现下鲁国公是被景帝一手掌握的,肯定动不了,诚如梁太后所言,梁家人还是可以争取的。
⽩奕听她此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一力促成荆王府和鲁国公府之间的联姻,却原来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我原还以为那苏晋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下了那样的狠手去整治他!”
“苏晋?”秦菁目光微冷,勾起角淡漠一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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