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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酒鬼海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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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忆,你在这里⼲嘛!”这声怒吼如雷贯耳,把那个正在梦中吃糖的我惊得一下子窜起老⾼,紧接着便是额头一吃痛,脑袋直接撞在那个小亭子的顶上了。

  我摸着头⽪,一下子便鼓起一个大包,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指着那个铜铃说道:“来看这个,会不会响…”之后,我还自作聪明的加了一句:“查叔,不是河图跟我讲的,你别怪他。”

  查文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我着头顶的那个大包,按了好久他才把我放到一边叹了口气道:“他要是有你的天赋就好了。”

  拿出酒⾁,点了香烛,两副碗筷,查文斌坐在这小亭子下面和那铜铃对饮了起来。这会儿我注意到了,铜铃没有响,只是安静的在那悬着。

  天黑了,查文斌收了碗筷抱着我下山,走到板栗林子的时候,⾝后的铜铃再次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咚声,这一回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枝,连叶子都没有动,现在没有风…

  我不知道回去之后的河图有没有挨揍,至少我挨揍了。找了一天找不到我人的外婆一家急的团团转,查文斌把我送回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我得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糊糊的睡在凉上我的听到三声爆竹声响起,这种用竹子编制的除了吱嘎响之外最大的一个⽑病就是容易夹到⾁,但是夏天睡很凉快,也叫凉

  被这么一惊,一个翻⾝过后庇股上面传来了剧痛,我知道我又被夹了,正准备装可怜呼救的时候,外婆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喊道:“快起,对面的表舅姥爷过世了,一会儿你爸跟你妈也得来。”

  我哪知道什么表舅姥爷,对于外婆这边的亲戚认识我的多,我认识的却没几个。反正这种事对于孩子来讲都是看热闹,我也不例外,嗷嗷叫的就跟着大家伙儿去看热闹,我到的时候,那位表舅姥爷的尸体还在木板上躺着,浑⾝漉漉的。

  这位表舅姥爷是个酒鬼,嗜酒如命,年轻的时候因为喝酒跟人起过冲突,被人一子给捅瞎了一只眼睛,后来便娶了一个哑巴做老婆。生了一双儿女,因为家里大人是这条件,所以儿女书也没念,很早便辍学帮着家里⼲活。

  这位表舅姥爷是外婆的亲表弟,因为家里那几个人都是些歪瓜裂枣,所以这门子丧事主要还得靠外婆这边帮忙张罗。

  事情的经过有些蹊跷,也有些喜剧。这为表舅姥爷吃晚饭的时候酒瘾犯了,便差他那小儿子前去店里打些⽩酒回来,给了小儿子二块钱。打酒的地方呢,就是我的大舅家,大舅家那会儿是开小卖部的,店里有一种最便宜的酒叫“糟香”其实就是酿完酒的下脚料勾兑的,两块钱一斤,味道是不咋地,但是喝起来辣,过瘾。

  他那小儿子到了小卖部里后嘴馋,花了五⽑钱买了一,又蔵了五⽑钱起来准备改天再用,于是就只买了半斤酒。

  这半斤酒回去可没法差啊,不过这小子聪明着呢,跑到河里另外又灌了半瓶⽔,这可就成了一斤⾜⾜的酒了。

  他那酒鬼老爹虽然眼神不好使,但是品酒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只吧唧喝了一口就觉得酒有问题,他自然不会想到是自己儿子使得诈,抓起酒瓶子就准备去找我大舅那小卖部的⿇烦。

  可怜他那哑巴老婆在后面跟着拼命比划想告诉他老公这酒里她看到了青苔,但是这位主眼神确实不好,也瞅不明⽩哑巴老婆的用意,一股怒气的冲到店里要个说法。

  因为当时小卖部里头还有别的人在纳凉,几个人一对质,很快这事儿就⽔落石出了,这位表舅姥爷气不过就要回家收拾儿子,临走时还不忘记重新打了一斤酒,这酒钱还是赊账的。

  往回走的时候,这位爷那是带着怒气的,恰好碰见村子里一光也去打酒,两人照了个面就打了招呼。

  “海二爷,您这打酒呢?”我那表舅姥爷名叫海二爷。

  “嗯!”

  那光汉子也是个穷的叮当响的人物,兜里没钱,正寻思着也去小卖部赊酒钱,看到这瓶酒,眼珠子一打转就说道:“我养的那头猪下午病死了,找了几个人给收拾了一下,得了七八十斤⾁,海二爷要是没吃的话就一块儿去?”

  这二爷可好,一听到有⾁才不管是病死的还是宰杀的,当即嘿嘿一笑把要收拾儿子的事情给抛到脑后跟,两人互相搭着肩就去了光家里。

  屋子里头连海二爷一共坐了四个人,全部都是村子里的破落户,游手好闲的各个嗜酒如命。这哥四个大口喝酒,大块吃⾁,吹着牛,唱着曲儿,一斤⽩酒下去不过瘾。海二爷要面子,吃了人家的⾁便充好汉,又去赊了⾜⾜四斤,到了半夜里一个个东倒西歪了,他才提着剩下的小半瓶子酒摇摇晃晃的准备回家。

  那会儿农村里头都兴种⽔稻,这西北多山区,⽔稻田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为了让⽔稻能够有个好收成,所以沿着公路两边都挖着⽔渠,这些⽔渠都不深,我常在里头摸些泥鳅小鱼,放⽔的时候也就到孩子膝盖这儿。

  那晚,上头的⽔闸已经关了,⽔渠的里头的⽔只到人的脚腕。

  这位海二爷一手拿着一块猪头⾁,一手提着酒瓶子,灌一口酒,啃一口⾁,踉踉跄跄的往回赶。他本来就眼神不好使,只剩下一个眼睛,这半夜里头的喝多了酒就更加看不清脚下的路。东倒西歪的⾝子一脚踏空后,海二爷一头栽进了⽔渠里就没有动弹过,或许是他喝的实在太多了,把这有些冰凉的⽔渠当成了凉,总之他就再也没有起来了。

  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有去田里放⽔的人瞅见了,拉起来的时候満鼻子満嘴的都是泥巴,耳朵里还爬着不少⽔蛭子,人都已经开始变硬了。尸体被抬回家的时候,这位海二爷的手里还抓着猪头⾁和酒瓶子,真当是宁做撑死汉,不做饿死鬼。

  海二爷是‮产无‬阶级的完美代表,家中除了一口黑乎乎的灶台和两张破外,唯一能值点钱的就是缸里还有不到十斤的米。他这家,别说是办个⽩丧事,就是请个人吃顿饭都没桌子可以放菜盘子。

  那位哑巴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哭成了一团,谁去都是⽩搭,庒没法儿跟人沟通啊。后来几个亲戚合计着商量大家凑点钱给出殡,这丧事的钱几个人先垫着,等散场了先就着份子钱拿,不够的部分就算做贡献。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两个残疾人,也是镇上出了名的五保户。所以东家拿张桌子,西家借点碗筷,这场面经过一早上的忙碌还真给搭了起来。

  当时,几个管事的人起了小小的争执,如果这海二爷是前半夜的死的,那么今天就算是第二天了,明天就可以拉去下葬,这样尸体在家里少停一天,帮忙的人就会少来一天,那开支自然也就省下不少。如果是后半夜死的,那么尸体可是要⾜⾜在家里上三天,按照习俗,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要在这家吃喝⾜⾜三天,那开支可就大了去了。

  据那老光的说法,他们当时都喝‮下趴‬了,谁也不知道海二爷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也许是前半夜,也许那就是后半夜。

  虽然海二爷在村里是没啥地位的,这场⽩丧事应该一切从简,但是按照习俗,谁死都得摆三天,要是提前了或是延后了,那可是对死人的大不敬,这是要坏了规矩的。

  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人想起了要不找人来给算算,找谁?那自然是查文斌了。

  查文斌那会儿已经很少出门了,后来是外公亲自跑了一趟,查文斌倒也好说,带着一套家伙事就来了。查文斌也知道这家困难,所以那些个香烛纸钱他都是自己准备着,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拿海二爷家的一碗倒头饭。

  接着他便在屋內设了一个简单的案台,立了香烛,上了贡品,接着便拍出一十二枚铜钱在棺材前头的地上围成了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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