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已经待在看守所里-天-夜了,每分每秒的等待对她来说都是可怕、恐怖的煎熬!她瑟缩在看守所铁牢內的角落里,孤单地抱着自己,真的很害怕会听到红虎的死讯!
他们都说红虎还有一丝希望,叫她在医生还没有放弃之前绝对不可以放弃!但是她却无法不去想…怎么可能不去想那种可能?
那天⽩奇越抱着她在乡间的小路上无言地坐着,好像她真的可以就这样倚靠着他,一生一世都不用再回来面对忍残的现实。但是她知道,从他脸上隐蔵的不安和挣扎可以看出来,那对他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他一直是个尽职的好察警,为警界奉献了十年心⾎的他,真的愿意为了她而放弃一切,可是她怎么能让他为了她而放弃-切?爱情是很伟大,但是爱情不是-切。
于是她说:“带我去自首吧。”
⽩奇越脸上那种又是钦佩、又是感的表情,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知道他并不是感她免除了他的挣扎与不安,他是感她愿意为他们之间的爱情而作出正确的决定。
她不后悔吗?
她不知道。
她真的有机会可以藉由青帮的势力逃出国去,她真的可以这样做的,但是她愿意吗?愿意就这样-生-世也抬不起头来面对她自己?
不!她是连小东,要做就要做最好的!这是她对自己最大的希望,她可以让全世界失望,但是却不能让自己失望、不能让⽩奇越失望。
“小东。”
连小东抬起头来,⽩奇越憔悴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恐惧地定在那里动弹不得,连呼昅也为之停止…
⽩奇越伸出手,脸上浮出一朵笑容。“没事了,红虎没死,刚刚她已经离开加护病房了,医生说明天我们就可以去找她说话,到时候所有的真相都可以大⽩了!”
连小东惊愕地看着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
⽩奇越的手仍然停在那里,半晌之后连小东才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抱住他的手忍不住放声大哭!
“乖…没事了!我说过我会陪在你⾝边的…嘘…别哭了!你再哭,我的心就要被你哭碎了。”⽩奇越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却看到他的眼里也有释然的泪光。
连小东伤心地伸出手替他拭泪,哽咽地:“你说不哭的,自己怎么反而哭了!”
⽩奇越勉強笑了笑。“傻瓜!看你哭成这个样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瞧!都是你害的!”
连小东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心底的爱意无法遏抑地倾泻出来,他的手大而温暖,她轻轻地将自己的脸靠在那温暖、温柔的手臂上,低低地开口:“我知道都是我害你的,也许我真的会害你很久很久…”
⽩奇越喑哑地微笑。“也许就有人那么笨,心甘情愿被你害一辈子也说不定。”
“你想那个人有一天会不缓筢悔?”
“不…不会的。”他笑了笑,温柔地凝视她。“那个人很笨,我想他不会知道什么叫后悔。”
连小东心疼地看着他。“可是我缓筢悔?…”
“小东…”
她勉強打起精神,挤出个不太自然的笑脸。“时间差不多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奇越摇头摇。“让我留下来陪你。”
“不要…”她忍不住落下泪来,伪装的坚強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不要,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奇越深昅一口气,他凝视了她好半晌,知道现在对她说什么都不会有用,他长长地嘘口气,勉強微笑道:“那好,我先走,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你不会有事的!”
连小东低着脸点点头,不敢让他看到她心碎的泪⽔…
就算红虎没死,她也刺伤了她,虽然没犯下杀人罪,但是过失伤人一样要坐牢。她会留下前科,那将是终生都抹灭不掉的影。
她知道⽩奇越不会在乎,但是她会!
他是个前途看好的警界菁英,怎么可以跟她这样-个有前科、又是黑社会出⾝的女子在一起?
连小东无言地仰起脸,原以为会有伤心的泪⽔落下来,但是却没有…那泪⽔原来都往肚子里呑了进去。
她是后悔…后悔不该爱上⽩奇越,后悔不该将他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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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啊?老梅先生,你准备好了没有?我可告诉你,我刚刚从医院回来,红虎虽然没死,但是她的口供怎么样,可掌握在我的手里,察警明天就会去找她了,你怎么说啊?”任天行带着-丝威胁的意味笑着面对梅顾问。
梅顾问眯起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不过我告诉你,你没命花这些钱的!现在青帮虽然不比以前,但是青帮的还在!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以后,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说这么多废话是没有用的!先把东西出来吧!”任天行笑着伸出手。
梅顾问手上拿着-叠文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食言?万-你拿了钱却说话不算话,那怎么办?”
任天行耸耸肩。“很抱歉,这你可就要冒-点险了,你给我钱,我可能会说你想听的话,但是你要不给我,我绝不可能说你想听的啦!”
“你!”梅顾问-窒,早知道他会要这种招!可是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眼睁睁地看着小东坐牢吧!把人杀成重伤的罪可不轻!要是任天行肯改口供,说不定小东可以无罪释放,这其中的差别可说是一万八千里远啊!
梅顾问怈气地看着任天行。“任先生,你要钱很容易,我一定会给你,但是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你叫我怎么对我的老大代?把产业全过到你的名下无所谓,但是连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哎!你替我想想嘛!”
任天行却有点不耐烦地瞪他。“你说完了没有?究竟给不给?不然我走了!”
“好好好!傍!我给!”
梅顾问咬着牙将那份文件给他,任天行老实不客气地打开文件从头到尾仔细检查-次,好不容易才満意地露出笑脸。
“很好!你很识相!这-来连小东的事你就放心地包在我⾝上吧!”任天行微笑着挥挥手。“我走了,你就在家里等你们大姐小的消息吧!”
梅顾问森地注视着任天行走出去…他说的话要是可以相信、那天底下简直没有谎言了!
他拿起电话通知外面的人。“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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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医院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医院真的总是如此森,那长长的走廊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诡谲。红虎的病房在最后一间,原本应该住四个人的房间,现在只住了红虎-个人。
洪豹不在她⾝边,推开病房,里面只有红虎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病上。
他缓缓地走到病边,红虎那苍⽩的脸⾊还是没有恢复!他一咬牙,轻轻地伸出手…
“到现在才来看我?”
红虎蓦然睁开眼睛,任天行整个人惊跳一下,那双眼睛瞪得老大!
“老天!差点给你吓死!”红虎淡淡地笑了笑,将自己撑起来。“你是那么容易被吓死的吗?”
任天行舒口气,在她的边坐下来,脸上的神情有点不自然。
“你啊!才醒过来就这样吓人!真的是死不改!”
“我死不改?”红虎忍不住微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我?我怎么了?”任天行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好心好意来探望你,你不感我也就算了,还差点吓掉我半条命!这下子又怪起我来了!”
红虎没说话,那因为苍⽩而更显得黑大的眼睛-转不转地凝视着他?
任天行乾笑两声,掩饰什么地低下眼睛,同时还幽幽地叹口气。“说真的,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说你一定不信,可是那天我真的是被你吓死了!看到你浑⾝是⾎地躺在我面前,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红虎直视着他,像是想考验他敢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任天行却只是握着她的手,以前所未有的温柔低低地问:“现在怎么样?好一点了吗?其实我前两天已经来看过你了,还为了看你和你那个弟弟吵了-架,要不是怕你难过,我早把他扁-顿!也不用等到三更半夜才敢过来看你了!”
红虎竟然也同样温柔地笑了笑。“你的心意我了解,我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意外什么?意外我会对你这么好?”任天行没好气地瞪牠。“所以我说你不懂!你真的很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是最重感情的,只是你一直不相信我、怀疑我,其实我…”
“其实你一直在利用我。”
任天行一窒!
红虎有些悲哀地惨笑“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想你随便说两句话哄哄我,我就会信吗?任天行,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他強打起笑容。“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前你不是老说我不关心你吗?现在我来关心你了,怎么你反疑神疑鬼的想套我的话?”
“我相信你是很关心,我尤其是关心我死了没有,对不对?”
任天行蹙起眉。“红虎,你真的这么不知好歹?”
红虎冷冷地看着他。
他眯起眼睛。“好,既然你真的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也没必要演戏了!”他说着,表情一转,眼神冷酷无情地看着她。“是!我是想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这样你満意了吗?”
红虎平静地叹口气。“我真的是瞎了眼睛才会跟你这种人搞在一起。”
“我呸!”任天行不屑地址动角,挤出个扭曲的笑容。“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货⾊?要不是长得还过的去、又有几分手腕,你以为我喜跟你这种女人在一起!”
“所以逮到机会你当然要除掉我。”
红虎以一种致命轻柔的语气说道,那怨恨的眼神有种教人不寒而栗的凄厉!她近他的脸。“所以当我跌倒的时候,你当然顺手就想致我于死,对不对?”
任天行闷哼不响地注视着她。
红虎却只是冷冷一笑。“真可惜你那时候没一脚踩死我,你一定很后悔为什么不踩重一点,是不是?所以现在当然得来弥补那个错误。”
任天行竟然点点头,那毒的眼神已完全没有人。他低低地靠近她的脸,怜悯地问:“为什么你要知道呢?如果你肯跟我配合的话,我不会杀你的!你只是一颗棋子,没有哪一颗棋子是非死不可的!但是这样也好,你既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也不必再顾念旧情了…”他的手轻轻地庒上红虎受伤的部位。“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死一点,也算是…”
“也算是什么?”红虎低低一笑,蔵在棉被底下的手不偏不倚地抵住了他的部腹,那尖锐的刀子刺破了薄薄的棉被,冰冷地抵住了他。
任天行的脸⾊当下大变!
这下换成红虎怜悯地看着他了,她低低地、同情地问:“怎么?你也会怕?你不是很勇敢吗?不是什么都不怕吗?”
“红虎,咱们好歹也是夫-场,有话好说!我已经拿到青帮所有的产业了!只要你愿意,你马上就变成最有钱的女人了!”
“有钱当然很好,但是也得有那个命花才好!”红虎毫不留情地将刀子用力一抵。
任天行马上哀号起来,猛地往后退。“红虎!”
“你现在叫谁都没有用啦!”
男人的声音微笑着响起,任天行这-退,正好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别这么亲热,我对你这种人实在是趣兴缺缺。”男人笑着用力推开他。
任天行跌在地上,回头一看。“连火树?!”
屋內的灯光全亮了起来,他惊愕地发现原来门后、每张病医下都躲了人,不但有青帮的人,甚至连警灿诩在场!
任天行忿怒地咆哮着想冲向红虎。“你这个女人!你竟敢出卖我!”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阿西和猴子两个人已经架住了他,青帮的人则围在他的⾝边,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恨不得将他生呑活剥!
连火树笑着走近他,同情地拍拍他的脸。“年轻人,野心大不要紧,但是至少要知道自己的斤两,你啊!太不上道了一点!”
“死老头!红虎!你们给我记住!我一定会报仇的!”任天行忿怒地咆哮,徒劳无功地做着困兽之斗。
连火树却微微-笑,他那帅帅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却教人看得打从心底发⽑!
他靠近任天行的耳边低低地说道:“别傻了,你想进去之后还有什么机会报仇?你当然可以出来…不过我敢保证,你绝对会躺着出来!”
任天行的脸⾊蓦然大变!
阿西同情地拍拍他的脸。“这就叫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认命点吧!走!”
“红虎!别这样!”任天行恐惧地大叫。“红虎!”
病上的红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看起来很疲惫,过去那种丽张狂的神采已不复见。
连火树挑挑眉。“⼲什么那种脸?这种人死了搞不好地府还不肯收哩!你挨这一刀却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值得嘛!”
红虎叹口气。“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小东出来?”
连火树笑了笑,挥挥手。“她很快就可以出来了…”他好奇地看着她。“我以为你和我那个丫头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吗?”
“是啊!”红虎也笑了笑。“你女儿的确让我恨之⼊骨,不过我发现我要向她道谢。”
“道谢?”
红虎微笑。“是啊!我要谢谢她让我重新得回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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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连姐小,你可以走了。”看守所的警员打开牢门对她挥挥手。“走吧!你的人在外面等你呢!”
连小东惊讶地抬起眼。“我可以走了?为什么?”警员耸耸肩。“听说他们抓到真正的凶手啦!”
连小东还是不太敢相信,她愣愣地坐在那里,深怕这只是自己一个谎谬的梦境!
警员有点不耐烦地看着她。“姐小,你走不走?”
连小东这才站起来,不太放心地边走边看着他,那警员关上牢门之后推推她。
“来吧!签个名就好了。”
走到看守所外面,梅顾问一看到她便奋兴地冲过来!“大姐小!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梅顾问,他们说我可以走了?”连小东傻傻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梅顾问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帅过。“是不是真的?你带律师来保我出去,是不是?”
“不是不是!你是真的可以走了!”梅顾问眉开眼笑地拉着她,草草在警员给她的本子上签了名“走吧走吧!出去再说,这种鬼地方可不是你能待的!”
办完了手续,梅顾问不由分说地把连小东塞进停在门口等着的黑⾊大轿车,连小东一坐上车才赫然发现…“老爸!”
连火树笑着抱住女儿。“我的心肝宝贝啊!我可等到你了!”
“老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不是…”
“不是还被通缉吗?”连火树替女儿说完,他自己则挑挑眉笑起来!“那有什么关系?我可是湾台黑社会最厉害的老大,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啊!包何况是我的宝贝女儿出了事,我怎么可以不回来处理?”
连小东边听他说话,泪⽔已经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连火树当下慌了手脚!“哎哎哎!怎么哭了?你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在老爸面前哭过!这点小事情也值得哭吗?”
“你当然说是小事情啊!”连小东边哭边嚷:“你被抓过几百次了!可是我是第一次!”
“奷好好!第-次!老爸保证也是最后-次了,好不好?”连火树抱住女儿安慰道。“我知道我很不负责任,自己溜走了,却把那么大一个帮会给你,你的年纪还小,当然没办法管理…”
“谁说我没办法管理?”
连火树瞪着她。“你这样叫会管理?我才出去不到三个月,你谈恋爱也就罢了,居然还跟个察警谈恋爱!”
连小东议抗地嚷:“这跟我会不会管理帮会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小心嘛!对不对?”
连小东怈气笑了笑。“没关系,反正那也不会再发生了…”
“你说不会再发生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跟那个察警正打得火热不是吗?”
“那是以前。”连小东静静地回答,泪⽔再一次落了下来。“我已经决定要出国去念书了。”
连火树惊讶地看着女儿。“你要出国去念书?”
“嗯…”连小东惨惨一笑。“反正这里我已经不想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