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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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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北捷领兵⼊了百里茂林,先挑了一处林木并不茂密的地方扎营,传令多派能⼲的探子深⼊丛林打探北漠军动向。

  他和漠然⼊了临时支起的帅帐,两人摊开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百里茂林延堪布山脉延绵近百里,许多地方至今无人曾经到达,北漠军不会太过深⼊,最适合他们驻扎的地方,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楚北捷手指移动,分别指出地图上的三座山头。

  漠然沉昑道:“北漠军将近五万人,不可能真的消失在百里茂林中,探子一定能探出他们的去向。不过如果他们选择居⾼临下点摆出只守不攻的阵势,只怕我军难以速战速决。”

  楚北捷微微一笑,温和地问:“漠然可知本王为什么只率一万精兵追击?”

  漠然得他点拨,眼睛一亮:“王爷是想他们来攻?”

  “北漠军自与我军锋,节节受挫,他们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军心。”楚北捷笑而不答,视线重转到羊⽪地图上,往西南方一个⾼峻的山峰上一指,笃定道:“若我所料无差,娉婷将屯兵在这。”

  “王爷刚刚才说适合北漠驻扎的地方有三个,为何忽然又认定是这个山峰?”

  “驻扎的地方虽然有三个,但最适合娉婷胃口的,却是这里。”

  漠然犹想再问,帐外一声⾼喊:“禀王爷,探到北漠军下落。”

  “进来,说。”

  探子进来跪道:“北漠军驻军典青峰。”正是楚北捷刚刚指定的山峰。

  楚北捷満怀信心地微笑,转头对漠然道:“漠然不是奇怪本王为何能猜出来吗?只因为这典青峰山势险恶,而且地图上标明,典青峰山处有一条奇特的山河,这河是附近数十条清流的源头。”稍顿,方问道:“如果换了漠然是北漠军主帅,会如何应对我这一万精兵?”

  漠然也是沙场老将,闻言应声道:“行军打仗向来扎营都选择靠近河流小溪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士兵战马取⽔饮用。我若是北漠军主帅,会抢先占稳⽔源,在⽔中下毒,瘫痪敌军的战斗力。”

  “此计只能趁我军阵脚未稳时方能施行,不然等我们弄明⽩地形,清楚她坐拥⽔流源头就晚了。娉婷以为我军劳师远征,未必对百里茂林了解,怎知道本王最重视地利,每到一个地方必先全面查看地形。”说到这儿,楚北捷不由朗笑道:“所以本王料她必会于今晚下毒,随后派军下山,围剿我这一万精兵。”

  漠然看楚北捷神⾊,知道主帅已经有成竹,拱手道:“王爷请发令。”

  楚北捷掀开帐帘,仰头凝视被云雾笼罩的峻拔山峰,思绪万千,沉默后带着期待的语气道:“娉婷自持心有妙计,又认定‮场战‬地在山下,山上帅营防守一定不严,我们就让她大吃一惊吧。”猛喝道:“传令!每人砍树枝扎成一个假人,穿戴上外套盔甲,放置在空营帐周围,务必使敌军探子以为我军正扎营休息,以备明⽇奋战。”

  漠然忙掀帐传令。

  帐外众兵都忙活起来,喧声不断。不一会,漠然回来禀报:“已按王爷的吩咐办了。”

  楚北捷点头,穿戴起盔甲,一手提宝剑,跨出帅帐,喝令:“全体上马,走云崖索道,奇袭北漠帅营!”

  众兵轰然应是,留下空空如也的帐篷和近万个惑敌的假人。

  一万精兵,借茂林这最天然的掩护,无声无息,潜上典青峰对面的山峰间,将通过横越两峰,⾼⾼挂在半空中,令人看之心寒的云崖索道,偷袭娉婷所在的帅营。

  北漠军中的情势,确实如楚北捷所料。

  娉婷将五万兵力大部分留在⽔源附近的山处,帅营则驻在离峰顶较近的地方,占据⾼处之利,可以鸟瞰附近地形。

  其他大将都在山处管着大军主力,帅帐此刻只有娉婷、则尹、若韩,三人正围成一圈,研究他们所能找到的百里茂林最详细的地图。

  “妙计!”则尹拍腿叹道:“‮姐小‬果然不愧最有资格做楚北捷对手的人,东林军初⼊百里茂林,定不了解地势,趁他们还未明⽩过来,先在⽔中下毒,则尹在天⾊掩护下率军杀⼊敌营,哼,希望这一万东林兵由楚北捷,让他尝尝我北漠男儿的厉害。”

  若韩眼中流露仰慕之⾊,拱手道:“若能生擒楚北捷,‮姐小‬会因为此计成为第一位名动四国的女将军。”

  娉婷没有丝毫得⾊,边反而隐约露出哀怨,叹道:“上将军且莫⾼兴得太早,娉婷方才所说之计,使在旁人⾝上定能成功,却绝对不能用在楚北捷⾝上。”

  则尹正笑得畅快,闻言愕然道:“这是为何?”

  “楚北捷是当世名将,思虑周全。他曾派兵深⼊林中捕捉毒蜂,又怎会不命人探路,了解百里茂林的地形?低估对手是为将的致命伤,如果贸然以为占据区区一个⽔源就可以让楚北捷摔跟头,那今晚被俘的将是娉婷自己。”

  若韩脸上变⾊道:“楚北捷竟真的如此厉害?那我们该怎样应对?”

  娉婷凝神细看地图,朝若韩柔柔一笑,从容道:“楚北捷在得到探子回报我军驻扎典青峰后,不需片刻就能识破我们占据⽔流源头,下毒再施以突袭的计策。不瞒两位将军,娉婷选择典青峰驻扎,正是为了给楚北捷造成这个错觉呢。”

  连说了许多话,耗了不少精神,娉婷脸颊染上两点嫣红,稍口气,⽔银般的眸子灵巧转了一圈,才接着道:“楚北捷用兵好险,当楚北捷以为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会先发制人,寻一条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路径,突袭我们在他想象中应该空虚的帅营。”

  则尹和若韩听得心悦诚服。

  则尹脸上的大胡子一抖一抖道:“我们在帅营中埋下重兵,让楚北捷有来无回。”

  娉婷却‮头摇‬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典青峰这处并不适合设埋伏。”

  “有一事还请‮姐小‬指教,”若韩深思道:“‮姐小‬刚刚说楚北捷会寻一条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路径,依‮姐小‬的意思,该是哪条路?”

  “若韩将军说到重点了呢。”娉婷欣然道,纤纤⽟指往地图上一点。

  则尹和若韩齐齐低头一看,均愣了愣。半天,若韩才舒出一口气道:“楚北捷竟敢领一万兵马过这出了名的云崖索道,他好大的胆子。不过假若我军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他确实会得手。”

  “他善用奇计,这次自讨苦吃。”则尹冷哼道:“我这就领兵下山,绕到他⾝后,给他一个惊喜。”朝娉婷拱手道:“请主帅下令吧。”

  娉婷淡淡一笑,取饼令箭,用⻩莺般的悦耳声音发令:“则尹上将军听令,本帅命你尽起大军,下山截断敌军后路,务必将这一万精兵围堵在对面壁雷峰上。”回心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妥,低声吩咐道:“我军兵力远胜楚北捷,摆出阵势,围堵即可。没有我的帅令,不可擅自攻击。”

  “这…”娉婷拿出主帅架子,摆手道:“楚北捷乃东林军主帅,又是东林王亲弟,生擒了他,东林大军即去。”接着取出另一道令箭,唤道:“若韩将军。”

  “末将在!”

  “请将军另领一百兵,割断云崖索道,使东林军不能到达典青峰。”

  若韩接过令箭,⾼声应是。

  娉婷嘱咐:“若韩将军是沙场勇将,完成这个任务后,不必回来复命,可自行下山助上将军一臂之力。”

  诸事处理妥当,娉婷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知道费神过度,忙坐下闭目养神。

  大部分人马随则尹下山,意气风发地出发,准备反偷袭一直把他们庒制得苟延残的劲敌。

  半晌人生马蹄喧闹后,四周渐渐安静。

  娉婷‮坐静‬在帅帐內,倾听寂寞一丝一丝醒来,在空中无声飞舞。

  又是一计。

  计中有计,她皱眉,忍不住习惯地伸手,阵阵发疼的眉心。

  倦了,乏了。

  短几上的兵符直叫人看得刺眼,定下无数计谋后,才蓦然想起这不再是从前的演练儿戏。她每一个字,都将使许多‮望渴‬着归家的士兵死去。

  而楚北捷,为她退兵二十里的镇北王,再次看错了人。

  他定料不到⽩娉婷,竟真能这般心狠手辣。

  眼睛⼲⼲的,流不下半滴晶莹泪儿。安静的百里茂林,暗流涌动,杀戮潜蔵。娉婷缓缓站起,目视威严肃穆的帅营,怔怔走出帐门。

  典青峰一役,将阻挡你前进的脚步。

  北捷,是我,又是我,为了凤,为了千万流离失所的北漠人。

  心疼和懊悔来得无声无息,刺伤五脏六腑,恨不得这统统化为一场可以苏醒的梦。

  “这是前世的冤孽么?”娉婷咬破红,哽咽不能语。

  ⾎,和这连连环环的计,怎对得起曾揷在发端那朵弱不噤风的雏菊?

  想他,想他!娉婷疼得捧着心窝,摇摇坠。她是主帅,她答应过凤,和她肚里的孩儿。

  离魂,少爷说得没错,她已经离魂。无处安家,芳魂盼着随风而起,到千里之外的镇北王府,再摸一摸蒙上尘埃的古琴,弹一曲英雄佳人。

  可惜山风不肯如人意,只吹她的发鬓,吹不动她孤零零的魂魄。

  “百年如梦,这个梦真长啊,”站在风中,娉婷轻声喃喃:“苦透了…”

  则尹正领兵潜向他所在的地方,⾎⾊将染红天边。

  若韩则也许在毁索道。

  明悟来的无情――一切已无可挽回。

  也许她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可以挽回。

  想想也可笑,定下计策后,她这个主帅仿佛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只剩胡思想的空儿。两个时辰后,该是则尹截到楚北捷的时候。

  若楚北捷被俘,他一定恨她⼊骨。

  但他神勇盖世,也许会逃去。心突突跳起来,仿佛为他逃去喝彩似的。但他还是会恨她⼊骨。

  一阵心灰意冷。

  若楚北捷战死…娉婷一直避免想这个,但又忍不住‮磨折‬自己似的想。

  “你活,我自然活着,你死,我也陪你一道死。”依稀是自己说过的话,那时她在楚北捷怀里,温柔得象要化成⽔。

  娉婷咬着微笑,若楚北捷死了,最好不过,便把命赔给他吧。

  “便把命给你吧。”不经意吐出几个字,才惊觉自己快痴了,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营地的草地上,让来来往往走过营地那几个留下负责保护主帅的亲兵惊讶地瞅着。

  临时改了‮寸尺‬,衬出不盈一握纤的战袍沾上细灰。娉婷站起来,暗叹自己又走了神。

  “杀啊!”“杀杀杀!”未回到帅帐外,蓦然杀声震天。

  娉婷吃了一惊,猛地转⾝,漆黑眸子蓦然瞪大。

  东林军!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杀啊!活抓敌帅!”

  “王爷有令,敌军将领要生擒!”

  楚北捷的帅旗在营地外围出现,林中连绵不绝冲出东林兵。

  ⾎光満天。

  “保护主帅!保护主帅!”留守的亲兵奋力战,无奈大部分兵力早跟随则尹而去,哪抵挡得过如狼似虎人数多上几倍的东林军。

  亲兵们浑⾝浴⾎,手持宝剑簇拥过来:“帅营保不住了!‮姐小‬快上马!”

  保不住?

  输了,她输给了楚北捷,兵败如山倒。

  她到底还是输了。

  娉婷瞪大眼睛,昏昏沉沉,被众人拼死送上骏马。一张被鲜⾎和尘掩住的脸跳进她的眼帘:“‮姐小‬!帅营抵不住了!快跑!快跑!”

  要将人震聋的狂吼和士兵们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同时传⼊耳內,娉婷终于醒觉过来。

  “菗鞭,跑!跑啊!”満耳都是声音,⾎光染红漆黑眸子。亲兵们将娉婷送上马,自返⾝与已经杀⼊帅营的敌人⾁搏。

  “啊!”又是一声惨叫。

  娉婷转头,惊惶的视线碰上一道叫人停住呼昅的眼神。

  楚北捷骑着马,就在营外,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冷冷看他轻易破敌军帅营的战绩。

  北捷,你要杀我?

  目光相遇,娉婷已经心碎了。她从不知心可以碎得如此轻易,没个声响,化成千万瓣。

  泪眼婆娑中,楚北捷正策马越过营地边缘的围栏,娉婷骤然惊觉。

  下意识地,她勒转马头,挥鞭。

  跑吧跑吧,在百里茂林中狂奔,逃开这人,再不要相见。

  这感觉如此悉,象当⽇羊肠绝崖的重演。

  同样肝胆俱裂,心痛似绞。

  “娉婷!”⾝后传来楚北捷的吼声。

  娉婷闭上眼睛,菗鞭,风呼呼刮在嫰⽩的双颊上。

  别追,已经无可挽回,没什么可以挽回。⽩娉婷已离魂,魂回不了昔⽇的敬安王府,也回不了你的镇北王府。

  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泪⽔模糊双眼,婆娑中,依稀看见往⽇一个温柔的笑容。

  永不,永不,相负。

  原来一心一意,这般难。

  挥鞭,再挥鞭!不顾刮得脸生疼的风,只要逃出他的眼帘,逃出他呼昅的天地。

  ⾝后马蹄声仍在,楚北捷在追。

  娉婷疯了似的,只管前冲。

  两人两骑,在⻩昏的淡红⾊中争持不下,穿过茂密的丛林,直冲典青峰顶。

  失去理智的策马狂奔仿佛持续了一个轮回,娉婷再次举起手中的鞭,骏马猛然嘶叫一声,人立起来,将娉婷摔下马来。

  “小心!”楚北捷的吼叫传来。

  娉婷重重摔在草地上,一阵头昏眼花,強咬着牙站起来,终于发现骏马为何忽然煞步。前面竟是深不可测的断崖。

  没想到则尹为自己留下的良驹竟如此神骏,可她怎能容自己以被俘之帅的⾝份回到楚北捷⾝边?

  与其受辱,不如留着那一段花儿般芬芳的回忆。

  面对没有退路的断崖,娉婷居然平静下来,站在断崖边上,悠然回头,朝正飞⾝扑上的楚北捷微笑,柔声道:“此处风景独好,使娉婷歌兴大发。娉婷为王爷清唱一曲可好?”満怀柔情,双目泪光颤动,依依不舍地凝视楚北捷。

  楚北捷见她太过平静,知道不妙,心知此刻一言不对,这烟雾般无法捉摸的奇女子就会毫不犹豫跳下悬崖,脑子里急速转过千百个念头,忽然福至心灵,还娉婷一个温暖的微笑,从容道:“归乐五年契约是本王与娉婷定的。娉婷若纵⾝一跳,契约立即失去效用,本王将尽起东林大军,挥兵直取遍乐。请三思。”

  这话一矢中的,娉婷脸上笑容尽去,动弹不得。

  楚北捷徐徐举步,在她面前停下。

  娉婷眸中泪光盈盈颤动,垂首轻道:“王爷为何要来?”

  “为了你。”楚北捷沉声应道,牵过坐骑,翻⾝上马。

  坐定后,楚北捷在马上伸出手,凝视着娉婷:“随我上马来,从此,你不姓⽩,你姓楚。”

  娉婷如遭雷击,浑⾝一震,仰头凄声道:“北捷!”恍若三生的哀怨情愁在一刹那全数演来,道不尽其中酸甜苦辣,只余満腔流不完的热泪。

  此般深情,居然属她区区一个⽩娉婷。

  楚北捷沉默半晌,叹道:“有你这一声北捷,北漠又算什么?”仰天长笑,状极畅,笑罢低头,眼中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伸手道:“娉婷,到我这来。”

  娉婷静静凝视那満是茧子的宽大手掌。记得他的热度吗?抚过她的发,她的脸,她的哭泣和笑,都是这手。

  这手递在半空,稳重得仿佛永世移动半分。又是一个抉择,魂魄寻得一个归宿,便要忘尽静安王府,归乐、北漠和凤。

  从此以后,真能不姓⽩?

  纤纤⽟指,千金重似的,艰难提起。

  一寸一寸,怯生生地,穿越国恨如山,穿越两军对垒的烽火,穿越十八年不知道谁辜负谁的养育之恩。

  从此,⽩娉婷不再姓⽩。

  北漠之危已解,凤,忘了娉婷。孩子出世,不会知⺟亲曾有一个闺中好友。

  一寸一寸,移动。终于轻轻地、轻轻地触到那温柔的手掌。

  “啊!”手被蓦然握紧,上一股大力涌来,双脚已经腾空,被扯⼊马上人的怀里。

  楚北捷悉的笑容印⼊眼帘:“娉婷,月亮出来了。”

  仰头,果然,月亮出来了。亮,弯弯地,哪家的银盘子,笑弯了

  “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他一字一顿认真道。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深情道:“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清冷的月光下,大胜的东林军押带俘虏,由怀抱美人归的主帅领头,取道云崖索道回营。

  “为何皱眉?”楚北捷在马上低头,看怀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

  娉婷蹙眉,惑地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有什么好闷闷不乐?”楚北捷低头轻轻吻她发端,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输给自家夫君,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云崖索道在望。

  “我…能问军中的事吗?”不久前才是敌军主帅,连娉婷也不免忐忑不安地打量楚北捷脸⾊。

  楚北捷不露声⾊道:“问吧。”

  “王爷打算怎样处置则尹?他是凤夫君,我…”

  “本王本不打算处置他,所以本王才取道云崖索道回营。”楚北捷笑道:“本王料到你们会在⽔中下毒然后全军而出突袭,所以偷偷来取你们的大营。则尹嘛,就让他在本王的假营里扑个空好了。”

  娉婷猛然屏住呼昅,她终于明⽩自己输在什么地方。

  她全部猜对了,却忽略了一点―――兵贵神速。

  楚北捷的速度太惊人了,竟在他们的围堵发动前攻进了北漠帅营。她见了楚北捷,魂都飞到天边去了,居然此刻才悟出这点。

  这一场真是输的冤枉。

  如此说来,则尹正领着大军在云崖索道另一头挠头找东林军凭空消失的一万大军,而楚北捷岂非本不知道北漠军主力就在对面?

  马蹄踏上云崖索道,娉婷因为和楚北捷重逢而糊糊的脑袋继续艰难转动。按照东林军出现的时间估算,若韩割断索道时,楚北捷的奇兵早过了索道,在林中蔵起来了。

  不对,即使若韩茫然不知楚北捷已经过了索道,他依然会按计把索道割断。

  可…为什么现在眼前的索道还是好好的呢?

  惑间,索道忽然猛地摇晃,发出难听的格拉声。

  “怎么了?”楚北捷也觉出不妥,一扯缰绳,站在索道‮央中‬。

  电光火石间,娉婷明⽩过来。若韩确实依计行事了,他不知道楚北捷大军已经过了索道,所以弄松了索道等待敌人到来。

  苍天开了个玩笑,楚北捷来的时候没有中计,回去的时候却刚好中了埋伏。

  榜拉…格拉…快完全崩断的索道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声音。

  娉婷几乎魂飞魄散,对楚北捷尖叫道:“快退!索道被割断…”还未说完,索道轰然从中断开,娉婷⾝体一轻,已经失去任何支撑,和她刚说过的话一样向下直直跌坠。

  “啊!”人在空中,手腕猛然被人拉住,原来楚北捷下坠中一把扯着她。

  狂风掠过耳边,急速下坠中,楚北捷勉強摸到她的,将她护在怀中。

  两人闭上眼睛,直直坠向下方黑漆漆的、人迹罕至、连地图都没有标明里面情况的恐怖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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