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国丧
祥的笑声从帐篷里传来，印在帐篷上的那条瘦长人影T来是杨大将军，宗泽命人去请你，却缘何姗姗来迟啊？”
杨华忙跳下马，将缰绳递给杨志，汗颜道：“宗大人又埋汰末将了，刚才我手下健儿见鹏举武艺出众，一时手庠，切磋了几下”
“鹏举的武艺自然是一流”宗泽的影子一晃来到门口，伸手掀开门帘，露出花⽩的头发面上的笑容又是欣慰又是亲切：“晚来天
雪，能饮一杯无？茂先，天冷得紧，还是快进来吧”
“听闻大人有美酒两坛，杨华自然要来占些便宜”杨华大笑着走上去，一把扶住宗泽
宗泽朝岳飞看了一眼“鹏举，你也嗜酒如命，也进来喝几杯吧”
岳飞脸上一阵欣喜：“谢大人赏酒”
帐篷不大，里面只燃着一只小火炉，上面的铜盆子里烧着热⽔，一壶美酒正烫在其中
地上铺着兽⽪，脚踩上去软软的，有些吃不住劲
“坐吧”宗泽一指地毯，索
一庇股坐在⽑⽪上面宗泽穿着便服，头符散，看起来很是随意他这样的举止让杨华有些陌生，一直以来，宗泽都是一个严谨之人讲究一个言行举止，讲究士子的体面
所谓“君不箕坐”可现在的他却大叉着两只脚坐在地上，显得狂放而肆意
岳飞小心地提起酒壶给几上的三只酒碗満上，粼粼的波光中，宗泽一头⽩发闪闪发亮
“喝吧”宗泽举起酒碗一口呑下酒
又胡
地在胡子上抹了一把
倒是岳飞喝得很慢他微虚着双目没发出半点声音
“好酒！”刚喝了一口杨华就噤不住叫出声来这酒异常浓烈就度数而言至少在三十八度以上难道是蒸馏过地⽩酒？
“这酒是鹏举昨天从金人手中夺来地很烈”宗泽笑了笑：“怎么茂先不喜
这味道？”
“这才是真正地美酒呢！”杨华由衷地说他喝光手中地酒又给宗泽和岳飞満上问：“大人今⽇好兴致啊不在营中歇息怎么跑野外来了？”
“今⽇喝多了美酒竟夜不能寐又看了几页书心有所感就请茂先过来讨论切磋一翻”宗泽好像有些喂说话地声音显得朦胧
“讨论…看书…”杨华失笑“大人，杨华耝鄙军汉出⾝，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诗词歌赋半窍不通，识文断句一概不懂这等风雅之事，杨华畏之如猛虎”
宗泽头摇：“不管风月，也不谈诗文我今天想同你说史，茂先你也不要畏惧，所谓历史不过是一个个故事，你也权当故事听听”
“故事…我也喜听”杨华心中疑惑，难道宗泽真的醉了，深夜拉自己过来就为讲故事给自己听
“讲故事之前，咱们再⼲一碗”
又是一饮而尽，宗泽眼睛有些发红：“我今⽇读的书是司马光所著的《资治通鉴》，上面有一段说的是晋初五胡的事情汉末，北方的匈奴、羯、、鲜卑等族就不断南迁，部族遍布关中及泾⽔、渭⽔流域，对晋都洛
形成包围之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我汉人強大，他们自然威慑臣服于我但若我中原国力空虚，或发生內，这些吃人的蛮族便会南下劫掠这时，恰好逢晋朝因皇统之争发生內，八个王子相互攻伐，以至引得天下大于是，蛮族便来了短短几十年，我中原竟出现大小不一的十六个蛮族家国所谓，五胡十六国是也！”
“这事我听说过”杨华点点头
岳飞的声音恨恨地响起：“岳飞在读史时也是悲愤莫名，胡人所过之地寸草不生，但凡遇到活人，一律斩杀到冉闵灭赵的时候，中原汉人大概只剩下四百万想我堂堂国中，竟险些灭种可叹，可气就岳飞看来，一切的祸端都在八王之若非我有此內，何至于让胡人拣了便宜”
宗泽叹息着点点头，噴着酒气说：“今⽇之女真犹如魏晋之五胡，甚至更为
险凶猛五胡只单纯劫掠夺，而女真则要的是我汉人的天下若我大宋也学当⽇之晋人，灭亡可期也！
杨华不知道宗泽同自己说这席话究竟是为什么，他回答说：“我大宋军民一心，倒也不怕那女真”
宗泽还在继续感叹：“正如鹏举所说，当时中原汉人只剩四百万，而在晋朝初年，国全人口也不过两千万可见三国魏晋时的战争对人口的损害有多大当年曹孟得回乡时，在路上走了一天竟没看到一个活人不噤感慨：‘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茂先…”宗泽猛地站起来，披着头发，光着脚踩在地上，突然満目泪光：“你回答我，如果我国
生內会不会也是‘铠甲生虱，万姓以死亡’国灭种？你告诉我！”
杨华大惊，，忙道：“內，我大宋怎么会內？
宗泽不理睬杨华，只道：“此地只我三人，杨华，我问你，你对皇帝怎么看，你认为什么样的皇帝才适合我大宋朝？”
杨华措手不及，手中的酒碗掉到了地上
“那好，你不敢说，我宗泽告诉你”宗泽満头⽩发都在炉火中飘
“皇帝是谁不重要，皇帝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凝集人心的符号大宋需要皇帝，需要稳定的朝局，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来统一家国的力量，防御北方民族的略侵⾝为朝廷大员，手握重兵，你我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家国和百姓的命运”
说到这里，宗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杨华：“这是康王写给我的信”
“什么，信？”
宗泽突然号啕大哭：“皇帝陛下大行了！
“啊！”杨华跌坐在地上，再说不出话来
“陛下啊！”岳飞也満目泪光地跪了下去
用飞快的速度看完赵构的这封信，杨华整理了一下烦的思绪，总算从这封信中看出了些什么
原来，就在十天前，大宋皇帝赵桓因为长期服用仙丹，生活放纵，竟暴毙宮中
宰相何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封锁消息，亲自跑到相州，将皇帝的死讯告诉赵构同时，汪伯彦和耿南仲也上书劝进
此刻的赵构河北军权，势力庞大，如果他愿意，这个皇帝位置是跑不了的
不过，河北军的实际指挥者是宗泽，宗泽的态度决定着赵构未来的命运于是，赵构派人来试探他，说东京残破，人心背离，秩序混，已经不适合做都城，如果新君登基，在何处为好？
现在，都城之中还有二十多个皇子而且，太上皇还在金人手中，新君继位还得太上皇点头才具有法律效应而且，东京已经有人喊着要接太上皇帝回国重新登基
赵构也不敢贸然行事，就派人来探宗泽的口风，最好宗大人也能上表劝进
哭了半天，岳飞突然大声说：“现在金人还在京北，太上皇和百官尚未归国我等应立即攻打大名府，
圣还宮一切还等太上定夺吧”
宗泽的哭声停了下来，他看了岳飞一眼，神情好像非常失望，语气也有些冰冷：“杨将军，你的意思呢？”
杨华叹息一声：“宗大人万勿悲伤，此时人心浮动你我皆是大将，应先稳定军心正如您所说，谁做皇帝不要紧，也不是我们武人应该过问的我们国中不能，尤其是不能內”
宗泽欣慰地点点头：“茂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拟上书康王，劝大王登基，你我联名吧”
“好吧”杨华心中也是糟糟的现在河北河东两地兵马已是大宋仅存的強军，若有自己和宗泽联名，赵构这个皇帝位置算稳了
可是，这样做对自己有好处吗？至于坏处，好象也没有
难道我要打酱油？
一想起赵桓以前对自己的好，杨华心中还是不由的有些难过起来
大宋的国丧震惊整个天下，也同样震惊了正在撤退中的金军
大名府中，宗望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口突然一疼
“生命真是清晨草上的露珠啊，太一来就消失了”他叹息着站在京北宮城的庆宁殿上，望着远方夕下的天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阿弥陀佛！”
宗翰⾝上铿锵的铁甲声传来，他全副武装地跑进殿中，大声叫嚷：“赵桓小儿死了，斡离不，我们应该立即杀个回马
，拿下群龙无首的东京城”
“然后呢？”宗望捏着佛珠，面⾊恬淡
“然后抢光东京财物”
“我们已经把东京抢光了呀！”宗望说：“现在的东京穷得只剩下人，为了打发我们走，赵桓已经把地⽪都刮光了”
“那…我们可以灭亡大宋呀！”宗翰词穷
“灭亡了呢，占领他们的土地？”宗望冷笑：“怎么占，怎么管粘罕，你愿意留在开封管理地方吗？你去对士兵们说，看看谁愿意留在炎热的中原？我女真要的是钱财粮食和女人，不是充満敌意的土地，不是烽火燎原的內”
“这…”粘罕脑袋有些发木
“你⾝上穿这么重的铠甲不累吗？听我话，脫掉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宗望看也不看宗翰一眼，对门口的卫兵说：“传我命令，集合所有宋朝大臣，我有话要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