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为今天是周末,机场的人数比平常多了好几倍。
整个大厅出境的出境、接机的接机、等候的等候,反正是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江昀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太过于固执了?一百万虽然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她也不是付不出来,有必要为了这个和那个男人闹成这样子吗?
弄得她好几个礼拜都要跟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这么可恨的男人朝夕相处。这也就罢了,恐怖的是到那么一个蛮荒的地方。或许有人会说亚马逊河流域是冒险者的天堂,可是她承认,她全⾝上下大概连一条冒险的神经也没有。
而最惨的是,她有惧⾼症!
是的,只要双脚没有站在地面上,她就觉得不踏实,只要离地超过三尺就会头晕、目眩、不能呼昅…反正什么七八糟的症状都会出现。所以,即使T市到C市坐个机飞四五十分钟就到了,可是,她情愿坐四个小时的火车,而舍机飞这种令她恐惧的东西。
现在,竟然要她十几个小时都在天空上飞,光想象就⾜够让她脚底发⿇、心头怦怦跳。而七四七机飞不停起降所发出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听来更像是巫婆的咒语。
“你等很久了吗?”
江昀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九点四十五的机飞,而他竟然准九点四十五分出现,恰恰跋上最后一秒钟。
“还好!我想…”
“来不及了,我们到机飞上再说好了。”他捉起江昀的手,也不管她要讲什么就拉着她往出境口的方向去。
“可是…”不管江昀还想讲什么,她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
等一直被纪強拉得团团转的江昀终于有机会讲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稳稳地坐在位置上等着机飞起飞了。
“你刚刚要讲什么?”
调整好座椅又系好全安带的纪強转头问着坐在他⾝旁的江昀,现在,他总算有时间听听江昀想讲什么了。
“我…算了!”江昀摇头摇。
她原本是想跟他说,她愿意付一百万了事,然后就把这个男人和这狂疯的一切全忘掉,回去过她有规律的人生。可是现在人都在机飞上了,她讲这一些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不能讲的?反正都讲了一个头,⼲脆把尾巴也说出来。”
纪強这个人天生好奇心十⾜,人家愈不想讲的他反而愈有趣兴,像她这样讲了一半的事,让他觉得十⾜十地被人吊胃口,所以非弄个明⽩不可。
“你还真是有点…”
江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空中姐小以各种语言向所有的乘客报告机飞即将起飞,这让她的脸⾊一下子发青,脑子也处于空⽩状态,当下,把她到口的话都给忘了。
“我怎么样?”纪強等了半天等不到江昀的回答,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怕坐机飞吧?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女人哪!”
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他本就是故意在讽刺她!
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对于他三番两次的挑衅,江昀实在忍不住了,她张口正想回嘴,可是一开口,那反胃的冲动就涌了上来,得她只好紧紧地用手捂住嘴巴。
此刻,机飞轰隆隆地起飞,江昀整个人绷得更紧。
纪強明明看到江昀忍不住想对他大吼的样子,却见她只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这个女人的自制力还真是少见,看来想让她发火可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他这个人平生有个长处,就是从不逃避挑战,而且愈难的事他愈有兴致。眼前对他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让这个“完美姐小”发火。
“我说,你也别太庒抑自己的个,你不知道这样很容易造成心理失常,也就是所谓的精神病吗?”
“你才是一个神经…”江昀再也忍不住地回口。
不过,讲到这里已经是江昀的极限了,而机飞已解除系上全安带的讯号灯,她连忙开解 全安带就往厕所冲了过去,再在这个位置上多待一会儿,或许,她会不客气地把她胃中所有的东西拿来回报给这个讨人厌的男人。
这下,纪強才知道事态严重。原本他以为江昀只是不习惯机飞的起飞,这是很多人都会有的,可是现在看来,她的问题可不只是不喜而已,她脸⾊发⽩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正忍着极大的痛苦。
纪強是想逗她生气没错,可是他只是好玩,一点伤人的意思也没有,现在看她这个样子,他的心中倒生出些许愧疚,于是,他也急忙地起⾝向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江昀在厕所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可是反胃的感觉仍然持续着,到最后,她只是不停地⼲呕。
坐机飞对她来讲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她⾝旁还坐着一个老是喜找她⿇烦的男人,这让⾝体不舒服的她更是难过。
那个男人真有气死人的本事,连她这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而发火次数用手指头都可以算得出来的人都想把他一脚踹出机飞,就可看出那个男人有多令人讨厌。
虽然她是很想就这么待在洗手间里直到到达目的地,可是,她总不能一直霸着洗手间不放吧!于是她很快地洗了把脸,准备继续接受非人的磨折。
一推开门,纪強的脸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突来的惊吓和刚刚的反胃让她一下子有些站不住脚。
不过,她竟然没有摔到地上,因为有一双手早了一步扶住她。她定神一看,那双手的主人竟然是纪強!
其实,她不应该感到奇怪的,在她面前且离她最近的人就是他,这双手的主人不是他还会有谁?只是以他对她的态度来看,他会对她伸出援手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不是一向专找她的⿇烦吗?
“谢谢你!”
江昀气若游丝地和他道了谢,连忙想把⾝子从他的手中挣脫出来,她可一点也不信任这个说变就变、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双子座男人,谁知道他这么突然地示好,存的到底是什么心。
“别动,你都快站不住脚了,就别硬撑了。”他的口气是少有的严厉,不过不是生她的气,他气的是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异状“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坐机飞恐惧症?”
纪強不理会她的挣扎,拦把江昀抱了起来,带回他们的座位。
江昀原本大力反对,这样大庭广众的,让一个男人抱着,像话吗?可是女孩子的力气本来就不像男人那么大,再加上她现在本使不上一点劲,就算她反对也没有用,只好低垂着眼睛,不敢看机飞上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乖乖地让他抱着回到他们的位置上。
纪強帮她系上全安带后,便唤来了机飞上的空姐。
“有什么事吗?”空姐非常有礼貌地问着。
原本她就注意到这个英俊的男人,再加上刚刚那一幕,让她更是爱慕不已,所以语气中还带着三分娇柔。
“能给我一杯威士忌吗?”
纪強看也没看她一眼,他全副精神都放在江昀的⾝上。
“好的。”空姐点点头。
她一看就知道人家本没把她放在心上,看来,那个病恹恹的姐小真有福气,竟然能得到这样一个英俊男人的全副注意力,真令人羡慕。
江昀看着纪強拿到她面前的酒,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你不会是要我喝了它吧!我从不喝酒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本什么也喝不下去。”
扁想到有东西要进到她的胃里,想吐的感觉又涌上了口,现在,就算在她面前摆着満汉全席,也引不起她任何的食。
“这个能让你比较舒服一点,你的手都变冰了,喝一点对你有好处的。”纪強抓起她的手贴上他的脸测温度,然后皱着眉头说。
江昀被他这过于亲密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他手掌传来的热力似乎有一种定安人心的魔力,让她觉得好安心,也让怕死了坐机飞的她舍不得这种全安感,所以,她就任他这样握着她的手,而且乖乖地照着他的话,把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
当酒精渐渐在她体內发生作用时,江昀开始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但是,是很舒服的那一种,就像飘浮在云端一般令她陶陶然,然后她就这样飘啊飘地飘进了甜美的梦乡,一个全安而平和的世界。
纪強的手从头到尾也没有放开过…
“醒醒,该下机飞了。”
糊糊中,江昀露出了一抹笑容:“爹地,人家还想睡嘛!”她边说边着惺忪的睡眼。隐约中,她好像听到倒菗一口气的声音,她不解地半张开眼睛问。
“怎么了…”她的话说了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住了口,一下子整个脸已绯红成一片。
“我像是你爸爸吗!”纪強的语气是好玩的。
“不!我…”
江昀连忙想张口解释,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张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只见纪強这次真的是笑开了,他挥挥手:“你不用解释,我只是开玩笑,而且平⽩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我又不吃亏。”
“你…”江昀被他这么一说,又羞又怒的情绪更⾼涨,可是她这个人一向是愈生气的时候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脑中一片空⽩地瞪着对方。
原本想起他不久前的体贴,让她对他这个人才稍稍有了一点好印象,这会儿她暗骂自己的心软,这个人本是天生的促狭鬼兼大男人主义的偏见狂。
愈想愈气的她没好气地起⾝,不理会他,径自跟着其他的旅客下机飞,因为她认为像他这样一个“烦人精”是不太可能会放过她而识趣地自动消失的。
不过,也就是她没有回头看,不然,她会发现那一脸嬉笑表情的纪強不但掩去了笑容,还换上了一脸不自在的惑。好半晌,他像是意识到所有的人都下了机飞般甩甩头,然后跟着下了机飞。
江昀一步下机飞,一看到他们即将换搭的小机飞,霎时就把心中的怒气忘得—⼲二净,因为除了恐惧之外,这会儿什么事也进不了她的脑海。
天哪!要她坐波音七四七就已经要她的命了,像这种随便一阵风就能在空中不停摆动的小机飞,她真要坐了上去,这下不死大概也吓得只剩下半条命。
可是事已至此,她还有说不的可能吗?
“喂!饼海关了,你发什么呆?”纪強拍了一下她的肩,唤回她的心神。
“过海关?可是,我们不是只是在这里转机,为什么要过海关?”江昀不解地问。
她做事一向有事先计划的习惯,所以,出发前她就大略地看过了行程表。
就她所知,他们应该是在巴西的首都转机,视天候而定,搭六至八个小时的小机飞到巴西位于秘鲁和玻利维亚界处的阿克里省,然后由穿贯亚马逊河的两条支流…茹鲁阿河(Jurua)和普鲁斯河(Purus)进⼊亚马逊河流域。
“反正来到了里约热內卢,不在这里过个夜实在是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而且我们还可以开车沿途观光,这不是一举数得?”
“你是兴之所至?!”江昀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我们又没有预定房间,在这里过夜我们要睡哪里?而且行程表早就排好了,我们晚几天到达,那些正等着我们去的向导还会等我们吗?”她连连提出好几个疑问。
她一向不是一个随的人,如果一切没有按照计划做的话,她就会感到不对劲。所以,当纪強说出他的想法时,她所能想到的不是参观巴西首都和沿途玩赏的奋兴,而是一大堆现实的问题。
“你真是我看过的女人中最实际的一个,我算是服了你了,不过你这样一板一眼的不累吗?这样活着,会错过很多惊喜哟!”纪強笑着摇头摇。
江昀听得眉头都快皱起来了。这个男人把她的稳定格说得像是传染病一样,让她有一种受人侮辱的感觉。
“你不知道惊喜和惊吓的差别吗?惊喜是喜,可是惊吓可就是一种意外了。”这是她的做人守则,安稳行事胜过一切。
纪強像是自嘲地耸了一下肩:“人生没有惊喜实在太无聊了,你放心吧!我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他投给她一个“一切包在我⾝上”的眼神,脸上的笑更是饶有兴味。
纪強想起以前他曾看过雷马克的画,画中有一男一女,男人紧紧地握住女人的手,像是支柱似的稳稳站在地面上;而画中的女人则是飘浮在半空中,要不是手被男人紧紧地握住,好像会飞走似的。
这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吗?
男人稳固而实际地生活,女人则活在飘浮的梦境里。
而现在,他和这个实事求是的女人之间的这个情况似乎不太合常理,雷马克在坟墓里知道了也要翻⾝吧!
不过,他这个人一向就喜不合常理,愈颠覆现状的事,他做来愈有兴味。什么都照规矩办事,那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吗?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是老大。”
江昀耸耸肩。反正她只是个撰稿人,他才是正主儿。
既然人家都不烦恼了,她又何必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何况,能不坐那令她一想到就会脸⾊发⽩的小机飞,何乐而不为呢!
里约热內卢不愧是巴西的首都,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四处大厦林立,完全没有江昀想象中的落后和简陋。
现在,他们正在位于可巴卡班那(Copacabana)海滨上的美丽华(Miramar)饭店的大厅中,这是一间装潢相当气派的饭店。因为这几天里约热內卢正在举办一场柄际科技发明大赛,所以,几乎连市郊的旅馆都是间间客満,更别说这种大饭店了。
由于纪強说过一切包在他⾝上,所以,江昀几乎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等着他铩羽而归。像他这种人,一点也不需要对他客气,到时候,她一定会很乐意送他一句…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一想到他脸上会有的表情,她就不由得得意,就连嘴角也奋兴地扬了起来。
“我发现你有喜一个人发呆的习惯喔!想什么想得这么⾼兴?”纪強挑起一边眉头,有些疑惑地问。
“你找到房间了?”江昀只是问问,她可是非常笃定他找不到房间。像现在这种情况,要找一个可以住的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说包在我⾝上,你看这不就是。”他用手指头勾着一把房间钥匙,像是威示似的在江昀的面前晃啊晃的。
“这怎么可能!”江昀失声地说。
对江昀听来似乎不太礼貌的话,纪強只是挑起了一边的眉头:“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
“可是,我有一个疑问。”江昀突然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睡哪里?”她注意到纪強的手中只有一把钥匙: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房间,那她要住在什么地方?
纪強看了一下手中的钥匙“房间号码是一二O六。”
“你把房间让给我,那你呢?”江昀有些疑惑地说。
看他竟然要把现在惟一的房间让给她,倒教她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口气也跟着软了好几分。
“没关系,这是双人房。”纪強说得理所当然。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江昀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听他的语气,好像他说的只是吃顿便饭,而不是她听到的“同居”提议。
“没错!这是你的房间,也是我的房间。”他抛弄着手中的钥匙,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虽然我也想要两个房间,可是这种情况下,你只好将就一点,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往后还要相处一段很长的时间,在同一个房间暂时委屈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江昀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可是,又看不出是哪一点不对。
“你是认为我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纪強明知故问地用话钓着江昀。
这话若承认了,摆明了是在自抬⾝价,江昀可不敢在这个男人面前做这种事。虽然有不少人都曾说她美,可是这个男人看过的美女绝不在少数,承认了,搞不好会招来这个男人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嘲笑,于是江昀连忙摇头摇。
“还是你认为和我共处一室会让你把持不住?不过,找不到房间是我的错,我倒不介意你躏蹂我一个晚上啦!”
纪強说着,还无可奈何地摇头摇,做了一个认命的表情,一脸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说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江昀被他这—抢⽩,简直是气得没处可发。明明是自己吃了大亏,还被他说成占便宜的那一个。听他说的是什么鬼话,他还真以为她是那种想男人想到疯了的老处女啊!
她紧紧地握住双手,以免自己会忍不住一拳挥过去,好打掉他那张从一开始就不断挂着嘲弄笑容的可恶俊脸。
从小到大,她生气的次数用一只手的手指头就数得完,可是自从遇到这个男人以后,她发现愈来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了。这实在是因为这个男人有办法让圣人气得跳脚,而她只是一个平常人。
“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江昀几乎是从牙中硬挤出这几个字。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是吗?”这时纪強的脸上是再也掩不住的笑意。
“当然!”
在这种局势一面倒的情况下,除了这句话,江昀还能有其他的回答吗?
“那就这么决定了。”
纪強脸上是得意得不能再得意的笑容了。
由于纪強常常到处旅行,其间也到过里约热內卢几次,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当然比江昀来得,所以,就由他带着江昀到处参观。
时近用餐时间,纪強就带着江昀来到市中心—家看起来具有当地风格的餐厅,那家餐厅的大门挂満了各式各样的乐器,还有一个非常奇特的名字…潘得鲁(pandeiro)。
“潘得鲁是什么意思?”江昀有些好奇地问。
巴西当地所使用的语言是葡萄牙语,这种语言江昀虽然会那么一点,但是有些名词仍不是很明⽩。
“就是这个。”
纪強指着大门正上方的一个小铃鼓:“这是—种伴奏的乐器,用来伴森巴乐曲的主乐器和主节奏的。”
“这样说来,这里一定有很的森巴音乐了。”
“进去不就知道了。”说着,纪強就推开了厚重的大门。面而来的是热力四的森巴乐:⾼昂的小喇叭、低沉有劲的森巴鼓、轻快的吉他、细碎的潘得鲁和急促的弗利吉得拉(frigideira,亦为森巴乐的伴奏乐器,直径约六英寸,用一小金属来敲打,声音清脆悦耳),还有歌手強烈的演唱方式。
这果然是一个拥有很的森巴乐的地方,光听这纯南美风味的乐团演奏,就让江昀深觉值回票价,也不计较这个地方实在不是她会来用餐的地方了。
说这是一间餐厅,倒不如说这是一间酒吧来得恰当一点,因为这里的座位排列方式和一般的餐厅不一样。
它的中间是舞台,所有的座位则是并排在四周,而客人就肩并肩地坐着,一起欣赏舞台上乐手们的精彩演出。
他们坐在正央中的位置上,面对着台上卖力演出的乐团,不过点完餐的江昀整个人的注意力却被舞台正后方那作为舞台背景的图给昅引住了。
那是一张放大至整面墙的照片,照的是巴西的嘉年华会的景象。相片中所有的人像是在挥霍生命般狂舞着,脸上的神情是专注而决然的。那表情令人感受到他们对嘉年华除了热情之外,还有似殉道意味的狂热。
“你又在发什么呆?你点的东西来了。”纪強伸手在她的面前挥了一下,借此唤回她的注意力。
“那是你的作品吗?”
纪強随着她的眼光看到了那幅巨型相片,他有些讶异地拨了一下微的头发:“我不晓得你对我的作品也有研究。”
江昀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那果真是他的作品。
“应该是说你的风格太強烈了吧!你拍的照片总是太有人,而且是那种人类面具后真人的—瞬间捕捉。你的照片有时候会给人一种错觉,感觉或许你拿的不是相机,而是手术刀,不然,怎能如此精确地分离出人类惯于隐蔵的实真情绪?你的照片是有力量没错,但是不只是这样,在力量之外,还有许多不从照片上看就难以看到的人类实真心情,让人不自觉地总想由你的镜头下去寻找那种失落已久的感动。”
或许她真的不喜他这个人,可是说到他的作品,她实在说不出任何的违心之论。他会被称为“幻影像摄家”不是没有道理,他的相机真的能捕捉刹那间的实真。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对他这个人实在是很反感,而且又常常被他气得想发火,恨不得自己这一辈子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却仍舍不得把他的作品丢掉。
这一切就只为了那一份令她忍不住低回再三的感动。
“你…”纪強觉得很惊讶。他原本以为像江昀这样行事一板一眼的女人,內心也一定是同样的刻板,但是她的这席话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竟然能说出大多数的人在看他的照片时看不出的內蕴情感。
“先说一句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只对你的作品而言,至于你这个人,可不包含在我的评语之中,我实在很难想象这些令人感动的作品会是出自于你的手。”
或许是纪強脸上的讶异太过于明显,让江昀不得不武装起自己,让一向不轻易批评他人的她连忙用话把她的欣赏和这个男人隔离清楚。
她的这席话让纪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尽是坏坏的笑容:“我也很难想象像你这么刻板的女人也会有一颗这么敏感的心。”他也不客气地回了江昀一句。
“你就是那个有‘幻影像摄家’之称的纪強?”
一个娇柔却带着沙哑的声音从纪強的⾝边响起,那是坐在纪強右手边、打扮得相当感的约二十出头的金发女郞。
“你怎么会这么想?”纪強不作任何回答,只是微笑地反问。
“我刚刚听了一些你们说的话。”看来,她大概注意纪強很久了。
“你真的是那个很有名气的摄影家?”另一名客人也好奇地探头过来问。
渐渐地,围在他们四周的人愈来愈多,整个场面开始有些失控,因为所有的人一听到纪強在这里出现,都想一睹这个从不露面的摄影师的真面目。
“这里音乐这么大声,你听错了,那个什么幻影像摄家长什么样子你见过吗?我长得像不像那个人我是不知道,可是,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像年轻时候的梅尔吉伯逊吗?很多人都这么讲喔!”纪強睁眼说瞎话,把他的演技发挥到极限。
他—边脸不红气不地说着,还一边甩着头发,扬起下颌,摆了一个pose,露出一个帅气十⾜的笑容。
“是啊!真的好像!”
所有的人纷纷点头,尤其是女人。
那个最先提出疑问的女人像是被纪強的笑容给电到了,只是不停地点头附和他的话。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幻影像摄家?跟我上次看到的差太多了。”一个有些过重、坐在江昀斜对角、着一个中年啤酒肚的男人说。
他的话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转到他的⾝上,并一下子围向他,想从他⾝上多知道一些这个神秘的摄影师的消息。
“你见过那个男人?他长得什么样子?”
“大约几岁?”
“在什么地方碰到的?”
一时之间,大家七嘴八⾆地问了一大堆的问题,而那个男人也知道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得意地吹嘘了起来。
“那个男人才没有这么年轻,你们想想,他可是著名的摄影师,怎么可能是这种⽑头小伙子?那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他,他正好想拍嘉年华会的照片,要我带路。所以严格地说,墙上的这一张照片有一大半可是我的功劳哪!”
“真的?!”所有的人都一致地惊叹。
“人家说上帝是公平的,那个男人的才华真的是了不起,可是他长得可真不起眼,秃头小眼睛的,⾝⾼大概不超过五尺,要不是我拉着他,他大概早被嘉年华会的人嘲冲走了,所以,要不是我的话,他本拍不成那一系列的照片。”
“好了不起哦!”这时,围在那个男人四周的人全被这个故事住,而且听了那个男人的话之后,都不噤对他报以崇拜的眼光。
那个男人一看到这种情况,脸上的表情更是得意非凡,他又接着说了下去:“当然了,所以他对我可是感得很,我和他的关系可是非比寻常,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