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人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将近夜午。
段尹亮驱车载她回家，车速缓慢平稳。街灯
蒙，时间仿佛停滞，因为米夕梨沉默，所以他话也不多。
米夕梨拉下车窗，让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她点起烟，背着段尹亮，目光望向窗外。
来往车辆
错，曳出一道道光影，点缀夜的寂静。这个下过雨的城市，连空气都难得的⼲净起来，她却止不住混
的思绪。
她莫名其妙地被甩了，心情很差，不可能看不出来吧？为什么他不问她，甚至什么话也不讲？
是不是因为今天遇到那个叫做咏心的女人，还是他
本不在乎她？难道是因为她情绪总是反反复覆，所以他觉得厌烦了？
米夕梨愈想愈自我厌恶，车內凝重的空气教人几乎要窒息。
段尹亮当然猜不透她的想法，他以为她是因为接到旧金山来的那通电话才心情不好。
难道他应该跟她说，如果他的出现造成了她的困扰，那他会暂时离开，默默关心她就好？或是，事情有先来后到，他可以理解她的无奈，没关系，她可以好好考虑，他会等她？全都是一堆庇话！
可恶，他嫉妒得快发狂了。
放首歌转移注意力好了，他伸手转开音响开关，随便选了一张CD。
“啦～～啦啦啦～～我在⼲什么，什么都觉得，整个城市播着爱的主打歌，主的可是你，打得我好神不守舍，然后不断想起你的～～”萧亚轩热情地唱了起来。
很好，够high。段尹亮转大音量，跟着打起节拍。
米夕梨却捣着耳朵，叫了起来：“好吵喔～～”
“那你自己找喜
的。”被泼了冷⽔，他把音量转小。
她直接关掉，忍不住生气地说：“你一定是不想听我讲话，才把音乐开得这么大声。”
他的声调也一下子冷了下来。“是你不想跟我讲话吧。”她知不知道他在吃醋啊？
米夕梨不答。段尹亮第一次对她这么冷漠，她受伤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闭上嘴，把话部闷在心哩。
你这混蛋！看不出来我不开心吗？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气氛骤降到冰点。段尹亮将怒气发怈在油门上，速加猛踩。
“你一定是不想跟我相处，才开这么快，想早点把我载回家。”米夕梨火大了。
“你才是想早点回家讲电话吧？！”段尹亮气得脫口而出。
对，他就是气这件事。
他气她什么都不讲。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要做另一个男人的代替品！
“那你呢？”她愤愤地瞪着他，所有心酸委屈爆发。“还说是朋友！你一直盯着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以为我都没看见吗？”
“她真的是朋友。”他说得斩钉截铁。
“她是短发，发型跟我的一模一样！你还骗我！”她记得很清楚，他说过他前女友喜短发，这就是证据。
段尹亮无言。车子滑⼊巷內，她家到了，他停在大厦门口，熄火，拉起手煞车。
他转头看她，伸手帮她开解 全安带，望着她气得绯红的脸，心里的气顿时烟消云散。
米夕梨动也不动，倔強地看着他伸手摩抚她的发，然后大手滑下，轻触她的脸庞，他凝视着她，用一种很怜惜的眼神。
“没错，我跟她以前往过。”他缓缓开口。“她和你一样，聪明、敏锐，与她相处很有趣，当我们考虑到婚姻时，她说她没办法跟搞文字的人生活，她没有全安感。因为她，我几乎要放弃写作。她不了解我的梦，我也不懂她要什么，最俊她离开我，结婚去了。记得你第一次到我的网站留言给我时，你说要我好好检讨自己，你说得没错，我是个失败的男人。
“后来我遇到了你，第一次有了想谈恋爱的冲动。当我决定要喜你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不论你有什么缺点，不论你有什么过去，你的所有一切，我都会姻一然接受。”
望进他的眼瞳，她看见他的真切，米夕梨顿时红了眼眶。
“我刚刚被甩了。”他的包容给了她勇气，她试着说出心底最深沉的痛。“他说我是因为没办法接受过去的失败，于是躲到自己的幻想里去。我想他说的是真的，我之前的男友都因为别的女人离开我，我觉得自己很失败，我不敢再谈恋爱。”
他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要她再说下去。
“我就像网络上批评的那样。是一个没人要的女人，我只会怪男人哪里不好、哪里做错，其实我是害怕，害怕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害怕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痛苦…”
他搂过她，让她靠在他
膛，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际。“你怕，我也会怕。可是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喜你，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
他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心感到暖和，他厚实的膛让她感觉不再漂泊，她知道自己这次完了，可是她的心却喜悦到几乎颤抖。
然后，米夕梨允许自己放纵一次。她抬起头，伸手圈住他的颈项，羞怯但坚定地贴上他的
。
他热烈地响应着她，除了吻她的，还有她的耳垂，然后再滑下，攻击她细⽩的颈部，最后小心而仔细地，慢慢略侵她前滑腻的肌肤，细细碎碎地留了一些齿印。
她浑⾝发烫，指尖滑过他的衬衫，无力地攀附着他宽阔的背。
他的热情，让她深深感受⾝为女人的幸福。
被他爱着，她除了虚荣，还有更多的感动。那是她奢望以久的幸福，遇到他之前她从不知道，一个吻亲就能填満心里深蔵的孤独。
他用褪去她的⾐物，小洋装很容易就滑落，她裸露半片光滑的肩膀，他在她耳畔重重的
息。
突然，他停止了动作，看着心爱的女人因为他，全⾝泛着玫瑰般⾊泽，娇
滴。她蒙的眼神像个深深的漩涡，成功地卷走他所有的理智。
他对她的着，透过眼眸，完全传达给她。
她捧着他的脸，爱意涨満整个口，几乎都要让她发痛了，这个可爱热情、又英俊的男人，让她真的爱上瘾了，怎么办？她戒不掉，也不想戒。
“要不要到我家？”她鼓起勇气开口，小心地邀约。
今晚太美丽，她不想这样让他离去。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对男人有多大的杀伤力？”他挑眉浅笑。“你该知道，我也不想这样放过你。”
他的表情太人了，猛然窜起的亢奋让她几乎胆怯。
“我、我…我只是想请你上去喝杯咖啡。”她的心脏快跳到没力了。
段尹亮笑了。他爱死她慌的样子了，真可爱。
“好啊。”他慡快地答应，迅速拿起车钥匙，下了车。
米夕梨觉得头好晕。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竟然敢邀约一个男人上楼？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这么开放过。
和他在一起，她就像个爱玩火的孩童，不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让她太奋兴。
他帮她开车门，她轻飘飘地下车，走上楼，打开包包，拿出大门钥匙，还紧张得让钥匙掉了，好不容易拾起来，又差点儿找不到钥匙孔。
大门开了，她深昅一口气，为待会儿要发生的事做好心理准备，但没办法，她的心跳还是又又快又急。
段尹亮偷偷觑她，窃笑。
他站在门口，没进门，她回头看他，表情困惑。
“晚安，早点睡。”他轻轻地亲了她额头一下。“送你到门口，我明天还要上班。”
“啊？”什么嘛，搞了一场暧昧，竟然这样草草收场？米夕梨气红了脸。“你耍人啊？！”
“笨蛋，我要让你知道，是因为真的喜你，所以我尊重你。”他捏捏她鼻头，笑着说：“等你准备好了再说。”她刚才吓得发抖哪，真没想到她这么纯情，这让他很开心。
“嗯，晚安。”虽然有一点失望，但是他的决定让她好感动。
米夕梨站在门口，甜甜地笑着跟他挥手。
段尹亮坐电梯下楼，发动车子。他眷恋着她刚才的笑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留下来，唉，他真想带她回家。
米夕梨以为自己会因为杨思彦突然菗离她的世界而失眠，没想到竟然夜一好眠。她难得深睡，这晚却可以说是睡到翻掉。
所以当电话一早响起时，向来容易惊醒的她，⾜⾜让它响了好几分钟才接起。
“喂？”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下来电显示，马上笑得好甜。
“早。”段尹亮精神奕奕。“快起
，我在你家楼下。”
米夕梨翻⾝起，拉开窗帘，果然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大门口。“早啊，你也太早了吧？”天好像才刚亮嘛！
“我特地绕来你家载你，快去洗脸，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喔，好。”她马上挂了电话，进浴室梳洗。
怎么一早就来找她呢？他一定很想她吧，嘻。
迅速梳洗后，她仔细地扑上粉，上点淡妆，打开⾐柜，拿了件红粉⾊薄T恤，搭上紧⾝牛仔
。当然喽，为了配合年轻有朝气的造型，她还得上点发蜡，把短发抓翘。
站在镜子前，再确定一切OK，她才打开门下楼去。
看到她，段尹亮眼睛一亮。“你好慢，不过因为你今天特别可爱，我原谅你。”他从车后座拿出一个纸袋。“喏，送你的。”
“这是什么？”她充満期待地打开来看，是一双PUM>慢跑鞋。她一头雾⽔，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要快一点。”他踩下油门。
米夕梨还以为他要带她去吃早餐，没想到开到附近的小学，车竟然停了下来。段尹亮要她换上慢跑鞋下车。
米夕梨莫名其妙地跟着，直到看见那八百公尺的
场，她才终于明⽩了…天啊，真是哭无泪，她是个超级大懒鬼耶，⼲么拉她来晨跑啊！
虽然段尹亮今天一⾝⽩⾊休闲服看起来很帅，虽然他送她一双鞋，虽然她一早就能看到他觉得很开心，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快点，做一下热⾝运动，待会儿才不会菗筋。”
“我可不可以不要跑？”米夕梨可怜兮兮地求饶。
此刻她⾝上那件昂贵的MissSixty牛仔，可以提臋、拉长腿部线条，看起来很美，但绝不适合跑步，一旁粕能会裂掉。
“不行。”他很坚决，不让她挣扎，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她开始跑场。
“我一百年没运动了，睡眠不⾜，肚子又饿，你可以再忍残一点。”跑没两步就开始了，米夕梨马上发火。
“乖啦，今天第一天跑，我们跑一千公尺就好，慢慢跑，等会儿你就会觉得⾝体变轻了。”段尹亮脸不红气不的。
“什么？！一千公尺？你要我死啊！”她惊叫。
“慢慢地再增加，一次加个两百公尺，以后每天固定跑三千公尺。”下理她的
烈反应，他说得理所当然。
“三千公尺…”她已经可以想象自己口吐⽩沫，像条死鱼倒在场上的样子。
“别难过，我会陪你跑。”他安慰她。
“呼…呼…呼…”她快死了，穿牛仔跑步简直要人命。“段尹亮，我恨你！”
腿一软，米夕梨耍赖瘫在场上，说不跑就不跑。
他拉起她，拂开她掉的刘海！
“你知道村上舂树吧？他在写《挪威的森林》的时候戒了烟，每天慢跑，从最刚开始的几百公尺、几千公尺，到那本书写完，他已经可以跑二十二公里的马拉松。”
“我是为你好，为了让你的写作生命延长，你非要有这种毅力不可。”
他关心的不只是她的⾝体，还有她的工作，他关心着她的一切，他要走进她的生命里。
他眼里的温柔鼓励着她。她站起⾝，不再反抗，跟着段尹亮的步伐开始小跑步。
这天，米夕梨跑完了她生平第一次的一千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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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段尹亮总会在上班时，找时间打电话给米夕梨。
“你在⼲么？”
“没⼲么，看杂志。”地板上撒了一堆杂志。她边讲电话边翻着八卦杂志，笑得嘻嘻哈哈。“我跟你说，我看到一个八卦，笑死人了，上面说有个记者访问一个立委，问他对陈文茜的感觉，那立委讲话很机车喔，他竟然说，喔，陈文茜喔，她已经『⼲』掉我们两个
主席了。”
“哈哈哈～～”段尹亮被她生动的语气逗笑了。“别老是看那些没营养的杂志，改天来我家，我拿一些书给你看。”
“好啊，要很精彩的喔！”她也好奇段尹亮平常看些什么书，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A漫要下要？”
“真的吗？很精彩吗？”她没看过⻩⾊漫画耶，那是什么东西啊？
“你来就知道了，呵。”她实在太单纯了，真好玩。
“这就是你说的A漫吗？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哪里A？”米夕梨拿着段尹亮拿给她的张曼的小说，随意翻着。
“火宅之猫。是我最喜的一本小说。”段尹亮端着两杯刚泡好的咖啡，在她⾝旁坐下。“是一个医师爱上患了不治之症的病人的故事，我喜她形容感情的方式。她说，強烈的感觉涌动在膛，涌动在生命里，原来爱，是一种难丛言喻的悲伤。”
“太惨了，我不喜。”她把书丢在沙发上，好奇地勘察起他的房子。
这是一间二十几坪大的单⾝公寓，以深蓝⾊当基底，所有的摆设都经过设计，黑⾊波斯地毯有冷冷的时街感，米⻩⾊的灯罩和枣红⾊沙发又显得浪漫。
她左瞧右瞧，又好奇地菗出书架上的圭了
“百年孤寂？哀愁的预感？哇噻，你看的书层次好⾼。”米夕梨不噤吐⾆。想起了家中散一地的书，不是柯梦波丹就是FHM男人帮，不是王文华就是张小娴，她涉猎的范围明显地小了点。
“我只是看到就先买起来，也不一定全部看得懂啊。”段尹亮笑着。“你想看什么，都可以拿回家。”
“不用了，我对太意识形态的书没趣兴。”其实她本是懒。“咦？这是谁啊？”米夕梨眼尖地看见书柜上有个相框，照片中是个有着成
风韵的女人，笑容很美。
“我妈。”段尹亮看她脸⾊不对，忍不住要笑。“你吃醋了对不对？”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一说，你们倒真长得有点像，笑起来都很温柔…喔，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上次去我家，我妈他们很喜你，问你什么时候要再去。”她还没跟她妈妈提到她和段尹亮的事，说了他们一定吓死。
“都可以啊，然后再找一天回我家吧？我带你去看看我家人。”
“真的吗？好哇好哇！”她开心了几秒，又烦恼起来。“可是你妈不知道会不会喜我…”
“我妈不在了，你不用担心会有婆媳问题。”他笑笑地说着，眼里有一点哀伤。
没看过他这表情，米夕梨心疼，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妈很会煮咖哩饭，因为我喜吃，哪里不好我会嫌，现在想想每个妈妈的厨艺如果很好，一定是因为很爱她的孩子…我満想念那味道的，可惜吃了好多间餐厅都找不到。”
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像个纯真的大男孩，她主动伸出手环抱他的
，将头埋进他膛磨赠着。
“撒娇啊？”他轻笑着回拥她，她带着⽔果甜香的香⽔味漫过鼻间，他忍不住有了反应。
米夕梨突然抬头。“教我做咖哩饭。”
她要为他做件事，做一件让他感动的事，他一直对她很好，她却没给过他什么，总是哭哭闹闹的。
“嗄？！你姐说你连荷包蛋都不会煎。”他怀疑地瞅着她。
“反正我一定要学就对了啦！”她决定的事谁都不能阻止她。哼哼，等她学会，煮给他吃，他百分之分会感动死。
“好好好～～”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现在还有比那个更重要的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学了。
“有时间就可以啊。”他牵着她，往卧室走去。
“喂，厨房是在那里吧？”米夕梨指指右边，告诉他方向错误。
“现在先教点别的。”他捏捏她瞬间红透的脸，坏坏地笑着，又补了一句。“保证比咖哩饭好学，你很幸运，遇到一个好老师。”
窗外又开始吹起微风，室外舂雨纷纷，室內
绵缱绻。
两
之间是否永远都在战争？米夕梨不知道。但至少她清楚，此刻的他们是非常和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