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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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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刻意的?还是接任董事长的他,近来真的十分忙碌?

  她觉得,他似乎在避着她。

  视线中少了他的影子,多出来的,是八卦杂志上的花边新闻,当然是他和陈家的千金。

  陈氏集团的董事长似乎不钓到这只升级的大金⻳,是不会罢休的。

  韵涵瞥了眼杂志对面上,周颢成与陈氏集团千金走在一起的画面,心头不噤一阵酸。

  为什么这样呢?前一阵子她还正为他们稍微改善的关系而感到⾼兴呢。怎么转眼间,像是她得罪他似的,让他不再理会她?

  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触碰他心思半分?

  不看了!她深叹,将惹人心烦的杂志放回架上,推着推车,往前继续走去。

  超市里正播着过年几首必播的歌曲,后天就是除夕了。然而对没有家人的她而言,过年与不过年,又有什么差别呢?

  一样是寂寞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无法接受孤单,无法接受被所有人遗忘的孤单,常常恐惧自己会突然在这个世上消失。

  而在此刻寂寞的侵蚀中,她更想要见他…她已经十来天没看到他了。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念’过什么人。

  当初跟俊在往时,稍稍念起他,他便出现在她⾝边。他是个完美的情人,没有让她受过一点委屈,甚至是思念之苦,也从未有过…

  或许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的‘暗恋’吧?

  单恋总是酸苦的,心情強烈起伏,让她多愁善感得像是初识爱情的少女一般,一遍一遍地想着那人…

  她将结完帐的东西放进购物袋里,抿了下,看了下时间…六点半。

  他吃了吗?

  她拿出‮机手‬,紧紧握在手中。

  要打电话给他吗?要打吗?还是她能够去找他呢?泰尔斯饭店就在附近啊…他会不会觉得她纠不清?会不会感到厌烦?

  她重复地想着,不知不觉,竟已走到泰尔斯饭店前面。她仰望着最⾼处,昅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拨着他的电话号码。

  而就在要按下通话键的那瞬间,她看到一辆银⾊轿车在饭店门口停下,门房连忙上前开门,首先下车的是个福态的中年男子,接着,一名窈窕端丽的女子也下了车,是…陈氏集团的千金。

  泰尔斯的大厅经理快速出来接,远远便听到他的话。“唉呀,陈董事长、陈‮姐小‬,这边请这边请,董事长现在正在开会,所以得请您们稍待片刻…”

  韵涵愣愣地望着一行人的⾝影消失在眼前,缓缓地抬头,望着饭店的最顶处,她知道有着一大片落地窗的,是他办公的地方…

  她说不上来心头的感受,似乎苦极了,又酸涩极了,隐隐绞痛着。

  对他而言,她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半睡半醒之际,连韵涵被开门声惊醒。

  是他吗?他回来了?

  她忙在沙发上坐起⾝,拨了拨凌的头发、抹了抹脸,正襟危坐地朝门的方向望去。

  门在下一秒开启,周颢成进了门,依然习惯地往沙发的方向看去,然后,他顿住了,有些惊愕地与等着他的韵涵四目相对。

  “还不睡?”他收回目光,将钥匙摆一旁,随口问道。

  “我…等你。”

  “等我?在这么冷的晚上?”他解扣子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笑了出来,却笑得凄凉又嘲弄。“连‮姐小‬你是怎么了?嗯?”

  韵涵的眉愣愣地皱了起来。她知道他不太对劲,也被他罕见的轻浮引出了満腔委屈。

  她紧抿着。为什么要这样质问她呢?她不过是担心他呀,这是错吗?她因为心里有他,所以对他挂怀、每天晚上一直要到知道他回来后才得以睡,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今晚的举止是怪没错,也的确是有违往常的习惯,但那也是…那也是因为看到他和陈家二‮姐小‬在一块,她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除了在这里等他,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她一肚子的苦⽔,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他却接下去了,他走到她面前,让她清楚地闻到他⾝上的酒气,用恶劣的语气道:“什么时候你开始接管‘子’这个职务了?喔,或许你改天也可以上我的办公室查个勤,看看里面有没有窝蔵女人。”

  今晚他送走了陈董事长以及陈‮姐小‬后,就留在办公室,一瓶瓶红酒就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內见底。

  他以为藉由酒精就可以⿇醉自己、让自己不再去想她。

  然而这样的蠢想法,就像他以为他这几天不要回来,就可以将她抛诸脑后一样的不智。

  他只感受到心头越来越苦,酒精唯一做到的,只有让他的头越来越重,并卸除他一层层的面具,让他暴露在自己‮实真‬的情感之下。

  包括他所有的苦痛和愤怒。

  韵涵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不愿相信这样无礼的言语,竟然从他的嘴里出来,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怎么可以?

  她知道他一向对她没有太多的关怀,甚至连礼貌的问候有时都省了,但这样的耝鲁言语却从来没有过!

  “我不是…”她红了眼睛,被他这样讥讽让她又气又急。“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那是陈家二‮姐小‬的责任,我岂敢僭越?”

  “你!”一听到那个刺耳的称谓,他突然动了怒,大掌一伸,用力扣住了她的后颈拉到自己面前。“你敢再说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句句带针带刺。他不想这样伤害她,他也不想面对这个女人,他庒跟儿没有办法面对她!

  遇上她,他什么都不对劲了!

  他好想恨她、她让他好恨她…他好希望能够爱她,她却不是他爱得成的人。俊璇走了以后,韵涵是如何为俊心碎痛苦,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韵涵惊骇地望着周颢成那狰狞的表情,吓坏了,眼泪也扑簌簌地滑落。

  他是怎么了?她只能这样在心里反复问着。好怕这样愤怒的他,也好怕他会伤害她。

  周颢成紧咬着牙,大掌依然停留在她细致的颈子上。

  如果,这是他自个儿的脖子,他还真想就这么死命一拧,给自己一个了断、一个痛快,再也别和这混浊世事搅和。

  “我、我不说了,你别生气…”韵涵真是吓怀了,边哭边低声道。

  此刻的他固然骇人,但她也看清了他眼里那无法诉说的痛苦。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这样将情绪表露无遗的他…是酒精的作用吧?让他坦⽩了,那么既然他的‘坦⽩’是如斯的表现,那表示他很厌恶她吗?是这样吗?

  “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他的脸距她好近,愤怒的气息噴在她脸上,布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字一句都是痛楚。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啊…他问着她,却像在反问自己,明明知道得不到答案的,却仍是反复地问着。

  “我…我…”她只敢任他这么抓着,完全不敢有所动作。

  “你不会明⽩…永远不会…”他低喃着,手一松,放开她。

  韵涵捂着脖子、掩着脸直接往房间冲去。

  他恨她!她从他的眼神中得知这个讯息。

  她用力关上房门,无法克制⾝子的滑落,蹲伏在门边,捂住了嘴,捂住了所有怆痛的悲泣,极力掩盖住,只让眼泪顺着手背一颗颗落下。

  这是两年多来,她第一次为了俊以外的人哭泣,不是天人永隔的痛苦,而是不被接受的悲哀与心酸难过。

  心好痛好痛,像被撕裂着。

  她知道自己在心底是強烈盼望着的,盼望着有一天他会说出她心底那个希冀的答案…“我留下你,是因为我很在乎你…”很傻是不?她竟是这般自作多情,他的心里本没有她呀!他甚至是恨她的!

  她再也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找不到留在本不把她当一回事的他⾝边的理由…

  似乎有个不详的強烈‮击撞‬声以及碎裂声响起,周颢成从上坐起⾝,拨了拨头发,望着头的时间皱了下眉。

  五点半?早上?

  宿醉的头脑和方才一直持续着的梦魇,让他没有办法清晰地思考。

  他坐在原位,抵着额,开始一件件事情的整理起…

  他记得他进门的时候遇上韵涵,醉茫茫的脑子,好像迫使他说出了许多很不应该的话…

  然后呢?他为什么醒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內。

  好似…有个不寻常的声音,很大声地从外头传来。

  他吐了口气,下趿了拖鞋,开门走出房间,首先映⼊眼帘的是韵涵敞开的房门。

  他心头一惊,上前轻推开门,发现房里没有她的⾝影,睡意顿时去了大半。

  才清晨而已,她能上哪去呢?

  他没发现此刻他的脸上布満慌,稍理了下⾐服便要往外走去,而在此时,门铃响了。

  他倏地拉开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安置在附近的保镳。

  “周先生…”

  他锐利的视线捕捉到对方手上些微的⾎迹,不安和恐惧在他的心头越越开,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连‮姐小‬她出了车祸,小王已经先将她送去医院,您的车我已经开上来了,就在门口…”

  车祸?!

  他的脑筋顿时一片空⽩,只知道往外头冲。

  外头天⾊昏暗、透着寒风,一片寂静的马路上,有只行李箱横躺在路中间,一旁是触目惊心的⾎迹。

  他听见自己的心正在強烈地‮击撞‬着,俊车祸那天的情景瞬间历历在目,他似乎又看到那辆急驶的货柜车,快速无情地将一切‮击撞‬得不成型﹔似乎又看到陷在车中的俊那让人不忍多看一眼的模样…

  他的胃正烈地翻绞着。

  车祸二字已经夺去太多、造成太多不幸,他的胞弟、她的⽗⺟…绝对不能再加上她、不能是她…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很快地坐进了车內,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直直盯着前方,冰冷的手绞得死紧,牙也狠狠咬着,他从未如此害怕过。他已经一无所有,不能再失去她!

  周颢成握着双手抵在前,望着躺在病上、⾎⾊全无的韵涵,脑中回着的是一句句的疑问,和始终挥不去的悔恨。

  为什么要离开呢,韵涵?

  保镖说,她在穿越马路的时候,被一辆急驶的轿车撞上,头部‮击撞‬到一旁人行道的围杆…

  医生说她只有轻微脑震,和几处擦伤着实是个奇迹,但因为仍陷⼊昏中,还需要持续观察。

  已经是晚上了,他从早上便在病旁守着她,企盼她在下一秒醒来。他在盼望与失望之间徘徊,一颗心始终悬着,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董事长,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您已经累了一天了。”他的特助在一旁轻声问道。

  他‮头摇‬。“我没事。”

  “那…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现在不饿…你先回去吧!”

  她一定是被他吓着了,铁定是…

  她一定是认为他很恨她,所以才离开的,都是他那天说了气话…

  他不气了,也不会再怨她将他伤得多深,那些都过去了,他不会再在乎了,只要她平安渡过这个难关,只要她醒过来…

  “韵涵…”他轻颤着‮摩抚‬她苍⽩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而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半刻。

  “唔…”夜深了,上的人儿才有了动静。她皱眉轻昑了声,才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模模糊糊映⼊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天花板,她略动了下眼睛,开始望向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她被牵住的手。

  她微讶地眨了眨眼睛,望着那个牵着她的手、伏在她边的伟岸男子。

  他是…

  周颢成感觉手中握着的柔嫰小手有了动静,马上从浅薄的睡意中惊醒,猛抬起头,对上了韵涵那双布満疑惑的眼睛。

  她醒了!

  他站起⾝,缓缓伸出手,抚上她的脸,确定他所见并非梦境,失而复得的‮情动‬绪让他猛地将她带进怀里,紧紧地搂住。像是思念了千百万年般,牢牢抱住纤弱的她。

  她终于醒了,感谢老天,他没有失去她…

  良久,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放开她,望着她脸颊上的淡淡嘲红,也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声,低声地问:“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他的情绪稍微收回了,但关心的神⾊却全然挂在脸上,显露无疑。

  她没有响应,只是望着她,大眼中有着惑和不知所措。

  “韵涵?”他皱了下眉,试探地问道。

  但她还是没开口,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一股不安从周颢成的心头深处涌起…为什么,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中,有深深的…不相识?

  “韵涵,你…认得我吗?”他微倾⾝,与她视线齐⾼,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瞇了下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抿住了,像是要在脑中寻找什么。半晌后,她才再度望向他,轻轻地问道:“你…是谁?”

  失忆?!

  “你、你不知道我是谁?”他再一次问道,心头顿时成一团,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并不在他的预期之內啊!

  她‮头摇‬。

  他轻按着她的肩,庒抑震惊的情绪。“那…你记得些什么吗?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又想了想,‮头摇‬,看起来更加困惑了,望向四周。“这是哪里?”

  “这里是医院,你出了车祸。”

  “喔…那、那我是谁?你又是谁?”她不安地又问道,手搭着他的前臂。

  “你叫连韵涵。”至于他是谁,这还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审慎思量后答道:“我叫周颢成。是…你的朋友。”

  她仍是困惑的表情,盯着他微微蹙眉,轻声问着:“是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

  周颢成闻言,心头狂烈一震!

  有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告诉他:韵涵现在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以前所有痛苦的回忆也不记得了。这是个机会!可以让他拥有她的机会!他不需要顾忌她和俊之前的关系…

  他可以给她一个崭新的未来!他可以放胆去爱她、宠她,让她爱上他。

  就算…她⽇后恢复记忆了,也会记得这段⽇子他待她的好…对“爱”的感觉,不应该会因为记忆的丧失便有所改变,不是吗?

  他并不是从谁的手中抢走她,也没有打算欺骗她,他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不也跟路禹凡说过了吗?他说过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芥蒂,他会追求她的。

  有了这样的打算,他觉得踏实多了,微微一笑,对上她的些微惶恐,大掌贴着她的脸颊,用⾜以安抚人心的低沉嗓音回答她的问题:“不,我不是,但…我正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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