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光照亮一室。

　　崔幼晴辗转醒来，首先映⼊眼帘的是孟虎好看的下巴。

　　虽然同盖一条棉被，但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君子的与她保持距离，在两人之间隔起一条楚河汉界。

　　几乎是他一躺下，她就知道了。

　　一开始她还在小小的期待着，期待他会对她抱抱或者亲亲，结果，背后的他什么动静都没有，害她频频想转⾝，却又不敢。

　　不知僵持了多久，才在疲惫的轰炸下沉沉睡去。

　　夜里几次不小心碰到他，她都会神经质的醒来，看他有没有任何异样，结果，他还是照睡他的，丝毫没受影响。

　　好几次睁着眼看他，直到累了才又闭眼睡去。

　　就像现在，她舍不得离开他那好看的眉眼，没戴眼镜的他，似乎少了那种斯文，多了分帅气。

　　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望渴‬，‮望渴‬他的男⾊，‮望渴‬他对她碰触，那怕只是一个轻吻就可以満⾜她。

　　看来她的昅引力还不够，还不⾜以撩拨他的情。或许该认真考虑把小肚子上那圈肥油给减掉。

　　夜里半睡半醒也够她累的，挡不住的睡意，让她闭上眼睛再度睡去。

　　直到那均匀的呼昅声在他耳边吹拂着，他才睁开眼睛。

　　这‮夜一‬，他本是自讨苦吃。

　　她的长发不时在他颊边、手臂上騒扰，让他无时无刻感受到她那纯女的柔软，尤其她⾝上所散发出来的体香，害他的定力频频濒临破功边缘。

　　他不是不想碰她，而是不敢；怕这么相信他的她，万一被他稍微亲热的举止给吓到，那他不就得不偿失了。

　　只不过，他忍了一个晚上，再也无法克制下去，如果只是抱抱她，她应该不会吓得夺门而出吧？

　　他的左手轻轻搁在她的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挪，他的右手再小心翼翼的穿过她颈下的长发，好让她的小圆脸能枕靠在他肩上。

　　他不求多，只要能这样抱着她，他就満⾜了。

　　‮机手‬声划破相拥而眠的两人，让贪眠的两人同时惊醒。

　　崔幼晴恍惚中急着找寻声音的来源。

　　“我来接。”孟虎挪出左手，眼明手快的接起搁在头柜的‮机手‬。

　　“喂。”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爱困。

　　“…”对方没说话。

　　“请问找哪一位？”他的右手仍搂住她肩头，示意她继续睡。

　　是谁这么杀风景，竟在这时打断他和她难得的美梦！再不说话，他可就要挂断电话了。

　　崔幼晴清醒了，她明明记得和他还保持着距离，怎么一下子就窝进了他怀里？对于这样暧昧的‮势姿‬，她除了有些惊喜外，更多的是忸怩及害羞。

　　“阿虎，你怎么会接晴晴的‮机手‬？而且还一副没睡的声音？”电话那头是曾玛俐质疑的声音。

　　“玛俐，晴晴睡在我旁边，当然是我帮她接‮机手‬。”孟虎说得很大方，崔幼晴却是听得脸红心跳。

　　“什么？！她怎么会睡在你旁边？！”玛俐吃惊的大呼小叫。

　　崔幼晴连忙撑起⾝体坐了起来，因为玛俐的声量实在太大，她已经清楚的听见玛俐的吼声了。

　　“我来听。”崔幼晴把‮机手‬拿过来。玛俐本还不知道她和孟虎在往，也难怪会吓成这个样子。

　　“玛俐，你在哪？”崔幼晴急问。

　　本来躺着的孟虎只好坐起来，只不过手臂还是搂住她肩头，让她靠在他怀里讲电话。

　　“你怎么会跟阿虎睡在一起？你们是怎么回事？”曾玛俐不答反问。

　　“玛俐，你跟俞宇堂到底怎么了？他昨晚醉倒在这里，发了一个晚上的酒疯，我看他很难过很痛苦。”

　　崔幼晴适时的转移话题，果然曾玛俐不再追问她和孟虎的事。

　　“我们吵架了。他在你们那里就好，我只是打电话问问。”

　　“你还是很关心俞宇堂嘛，你是不是怕他露宿街头？一去不回头？”

　　“谁关心他呀！他被野狗咬走也不关我的事。”曾玛俐逞強下，还是有着明显的哭音。

　　“你人在哪？我过去找你好不好？”崔幼晴问。

　　“在小套房里，你千万不要跟俞宇堂说。”

　　“那俞宇堂怎么说你回你家去了？”

　　“我骗他的，我这个样子怎么敢回家，我爸妈看了一定心疼死了。”

　　“那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想吃什么？我带早餐给你。”

　　“我什么都不想吃。”

　　“你别想太多。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她跟玛俐确认后，才切断‮机手‬。

　　“我去找玛…”她一个侧⾝，想跟他说话，不料她的却不小心刷过他颊边。

　　伴在她肩上的大手一紧，顺着‮势姿‬，轻轻的将吻落在她上。

　　“我送你过去。”

　　吻很轻，情意却十⾜。

　　两人的眼神着，却都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

　　她先跳下。“我去洗脸刷牙，玛俐还在等我。”

　　“嗯。”或许他还得感谢俞宇堂呢，若没有宇堂的大吵大闹，他和晴晴的感情可能无法进展得这么快，一下子就跳到了相拥而眠的程度。

　　看来俞宇堂是可以功过相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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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玛俐的情形并不比俞宇堂好；眼⽪浮肿成小笼包，眼眶却塌陷，眼下青影浮现，那糟糕的模样，本就不像平时爱美的她。

　　尽管有孟虎在场，曾玛俐还是劈哩啪啦迭声抱怨俞宇堂的不是。不过当听到俞宇堂为她喝得烂醉，还酒后吐真言的讲了一堆爱她的话后，曾玛俐才擦⼲眼泪，破涕为笑。

　　没多久，俞宇堂在孟虎的通风报信下，带着行李、厚着脸⽪，回到了小套房。

　　经过这么一闹，小两口很多事都谈开来了。吵架也要吵出个眉目；两人从吵架中慢慢误会冰释，找到了相处的平衡点。

　　毕竟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两人还是很珍惜这段感情。

　　俞宇堂拿出口袋里的心型戒指盒，突然单膝跪下。

　　“玛俐，嫁给我吧，这个戒指我已经买很久了，本来想找个花前月下，来个烛光晚餐，才正式向你求婚，没想到昨晚又不小心惹你生气，现在当着阿虎和晴晴的面，我希望你给我机会，嫁给我吧！”俞宇堂说得情深意重。

　　明明是曾玛俐提议要结婚，但现在俞宇堂好话说尽，作⾜了面子给她，曾玛俐感动得又哭又笑。

　　“哪有这么简单就嫁给你。”曾玛俐还故意刁难一下俞宇堂。

　　“那你说，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昨晚这么一吵，俞宇堂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曾玛俐，真的很怕曾玛俐就此离他而去。

　　“我要和晴晴一起步⼊礼堂。”曾玛俐说出了惊人之语，当场吓傻了三双眼睛。

　　“玛俐，你这是什么意思？”俞宇堂紧张的问。

　　“玛俐，是俞宇堂在跟你求婚，关我什么事呀？”崔幼晴不依的拉着玛俐的手臂。

　　“我不管！我本来是很想嫁给他的，可是现在我没有‮全安‬感，同居都已经吵成这个样子了，万一结婚后适应不良，那怎么办？我总要拉一个人来作伴、来壮胆，如果你和阿虎也结婚了，到时有什么问题，我们才可以一起讨论一起商量嘛！”曾玛俐说得头头是道。

　　“玛俐，我跟阿虎才刚往，未来怎么样都还不知道，你跟俞宇堂在一起六年才谈论婚事，你如果要等我的话，到时俞宇堂跑掉你可别怪我。”崔幼晴很郑重的声明。

　　“刚往你就睡到阿虎上？厚！你骗我是三岁小孩呀！”曾玛俐不甘示弱的回嘴。

　　孟虎只是一径的笑，镜片下的眼神紧盯着崔幼晴看。

　　“喂！还不是俞宇堂害的，谁让他占了我的。”崔幼晴不依的‮议抗‬。

　　“我就不信你们盖棉被纯聊天。”曾玛俐眼尾挑⾼，一副供的模样。

　　“我…你…”崔幼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不管你啦！”

　　“阿虎，你说话呀，你⼲脆也跟晴晴求婚，那玛俐就会嫁给我了。”俞宇堂从单膝跪地的‮势姿‬站了起来。

　　“这是你跟玛俐的事，最好不要混为一谈。”崔幼晴抢着说话，无论孟虎答不答应，她都觉得难堪。

　　答应了，表示他是被的；不答应，表示他对她的感情还没那么深。

　　“这样啦，如果玛俐愿意等晴晴，我是没意见，只是要等多久，我和晴晴也没把握。”孟虎四两拨千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阿虎，你可别吃了晴晴不认帐，就跟那个没良心的俞宇堂一样。”曾玛俐很够义气的崔幼晴。

　　谁让崔幼晴好不容易才了个男朋友，对象还是这么优这么好的孟虎，说什么她也要助好同学一臂之力，让崔幼晴的爱情修成正果。

　　“我哪没有良心了？玛俐，你可别冤枉我。”俞宇堂又苦了一张脸。

　　“如果我吃了晴晴，我一定会负起责任的。”孟虎还是一派沈稳，倒是崔幼晴气呼呼的，小圆脸已经成了红苹果。

　　这种‮密私‬的事搬上台面来说，让崔幼晴觉得很难堪。

　　“玛俐！”崔幼晴一跺脚。“我不理你了啦！”说着就往小套房走出去。

　　“玛俐，那我们先走了。宇堂，你慢慢求婚吧。”孟虎也跟着要走出去。

　　“阿虎，你别走呀！”俞宇堂拉着孟虎的手。

　　“你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孟虎拨开俞宇堂的手，快步追着已经跑下楼的崔幼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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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行道边，孟虎牵住崔幼晴的手。

　　她一回头，看见他的笑容，有些尴尬。“玛俐那张嘴就是爱随便说。”

　　“她也是把你当好姐妹看，才会口无遮拦。”来到蓝⾊裕隆边，他替她打开前座车门。

　　“可是她误会了。”

　　“你很在乎她的误会吗？”他的手臂横过她的上半⾝，替她扣好‮全安‬带。

　　老实说，她不在乎，而且还算喜这个美丽的误会。

　　“我只是觉得对你不公平，你明明没有对我怎么样。”

　　“我是很想对你怎么样，所以别太相信我。”他一个掉头，车子驶⼊车嘲里。

　　“你不敢的啦！”她打哈哈带过。

　　趁停红灯时，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勾动的瓣像在否定她的说法。

　　她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说：“我们待会去哪？”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配合她的改变话题，眼神专注在前方的路况。

　　“去哪？”

　　“看房子。”

　　“看房子？”

　　“我答应过你，要负责帮你找到房子。”

　　他说得很轻，她心里却像是被投⼊一枚炸葯。

　　她之前是为了躲他才要搬家，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搬离他。

　　“在哪？”心里沉沉的，早知道这样，昨晚就吃了他，好让他可以负责。想是这么想啦，她其实没那个胆啦！

　　“也在碧潭。那附近有新盖好的大楼，我们去看看。”

　　“可是，那种新盖好的大楼，会有人要出租吗？”

　　他笑了笑。“不是租，是要买。”

　　“你要买房子？”

　　“之前跟光和宇堂住在一起，大家互相照顾也有个伴，所以我一直没有考虑买房子的事。现在宇堂和玛俐住在一起，光如果和我姐姐发展得不错的话，也可能要搬离公寓。既然大家成家的年纪都到了，我想我是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你的新房子舍得租给我？”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心情从不安到忐忑。

　　“嗯，租给你，我当房东。”他笑着说，还是不肯轻易露口风，说出任何暧昧的话。

　　蓝⾊裕隆在一处社区型的大楼停下。

　　社区里只有三栋七层楼⾼的建筑物，跟其它动辄上百户的大型社区比起来，显得宁静单纯许多。

　　大楼还未全部完工，只见工人来来去去的在做树木花草的种植工作。

　　一楼展示中心的售屋先生一看到贵客临门，连忙了出来。

　　“孟先生，。”

　　“你已经来看过了吗？”崔幼晴问。

　　“嗯，感觉很不错，所以今天再带你来看一次。”

　　“该怎么称呼这位‮姐小‬？”售屋先生客气的问。

　　“我姓崔。”

　　“她是我女朋友，我特地带她来看房子，要她喜，我才会考虑买下来。”孟虎把决定权给崔幼晴，显示她⾝分上的特别及重要。

　　听他这么说，她‮奋兴‬得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个男人总是先做了再说，暗地里默默替她打点一切，她心里有着太多的感动和惊喜。

　　“崔‮姐小‬，请坐。”售屋先生在一组招待贵客的沙发上请他们⼊座。“想喝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给我咖啡，给我女朋友红茶。”

　　售屋先生离开后她才说：

　　“看这种气派，这里的房子好像很贵？”

　　“放心，我还有房租可以收，对于房贷不无小补。”如果不收她房租，她一定不会搬进来和他一起住，只能用租房子的名义，先拐她进门再说。

　　“你打算收我多少房租？”

　　“老行情，四千，不过还是可以商量的。”

　　见售屋先生回来，两人暂时停止聊天。

　　售屋先生先对崔幼晴做环境及平面的介绍，然后再带他们实际去看孟虎看中的那间位于六楼的房子。

　　售屋先生口沫横飞的介绍这间房子的优点：

　　“这里总共只有四十二户，住户单纯，还有五百坪的中庭花园，以后小孩子可以在这里骑脚踏车及打球。”

　　穿过中庭，崔幼晴幻想着小孩子在这里奔跑的情形。

　　来到六楼，售屋先生又说：

　　“铜制雕花大门，两道防盗装置，双拼的格局，权状四十五坪，室內就有三十五坪，低公设，三房两厅两卫浴，正好适合像你们这样的小家庭。”

　　凭着售屋先生的好口才，崔幼晴真的心动了。

　　加上售屋先生以为他们是为了结婚而打算买房子，更加卯⾜火力的以小家庭为游说重点，害得崔幼晴不时红着一张脸。

　　“这房子坐北朝南，面对着碧潭河岸的好风景，台⾜⾜有三坪大，不管是要赏落⽇还是看夜景，在自家的台上就可以了，这天然的美景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崔幼晴频频点头，对这间房子实在満意极了。

　　“你觉得怎么样？”孟虎咬着她的耳朵问。

　　“很好。你确定只收我四千块房租？”她踮⾼脚尖，将头微抬十五度角，配合着他的低头，也附在他耳边问。

　　“当然。还让你住主卧室那间。”

　　“这么好？那你不就吃亏了？”她眼睛闪闪发亮，开始幻想跟他在这里的生活。

　　“古有明训，吃亏就是占便宜。”他眼里闪过狡猾的笑意。

　　“孟先生，崔‮姐小‬，你们商量一下，现在空屋所剩不多，我建议你们可以先付订金，多少都没关系，做个保留的动作，价钱方面我们可以再谈。”

　　孟虎看得出来晴晴很喜这里，因为那张小圆脸一向蔵不住情绪。

　　“嗯，那我们就先谈价钱吧。”

　　屋价之⾼，令崔幼晴咋⾆，不过在经过一番杀价之后，孟虎拿出信用卡慡快的预付了订金。

　　直到回到孟虎的车上，崔幼晴还是无法相信，他就这么买下房子了。

　　“你买房子了，天呀！”她大叫着，还在适应心脏跳动的速度。

　　“你后悔了？不当我的房客？”他笑说着。

　　“你才看过这间房子两次，你不用货比三家吗？”

　　“这附近的房子都已经被我看遍了，况且，这房子我已经来看过五次了，不是两次，就等着你点头而已。”

　　“五次？你什么时候来看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这段⽇子来，只要一有空，她和他几乎都腻在一块。

　　“大部分都利用上班时间。天气好看一次，下大雨看一次，晚上来看一次，大⽩天再看一次，喏，再加上带你来看这一次。”

　　“一千多万的房子，你真的有钱吗？”不是她瞧不起他，只是他才刚从国外念书回来一年多，就可以存这么多钱吗？

　　“放心，我还有房租收⼊。”他眨动眼睛，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其实她本不会担心，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是要跟他一起奋斗吃苦，她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买了房子，让她来当房客，还要把主卧房让给她住，这代表什么？

　　想了想，这男人一向转弯抹角的，他该不会准备把这个房子当成新房吧？

　　她笑了，这次笑容如太花般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