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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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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惊心动魄的突发事件,最后结束得有惊无险。

  至于它是如何开始的,只能说是滑天下之大稽;因为朱⽗的发病竟是起因于他边菗烟喝酒边看恐怖片,最后吓得痛送医,所幸捡回一条命。

  听说朱⺟为此大发雷霆,臭骂他一顿。另一方面,朱⽗为免此事宣扬出去成为笑柄,勒令家人务必守口如瓶,尤其不可传到盛市场里给某罗姓老板知道,否则他就永无翻⾝之⽇了。

  而罗沐驰之所以知悉內情,自是来自朱家女儿的內线‮报情‬。

  这阵子,朱⽗住院观察,朱皓音常往医院跑,有时也得帮忙看店,闲暇明显少了,这些他都能体谅,但老实说…他很忧郁。

  当然不是忧郁朱⽗这个阻碍仍在,而是忧郁她的那句“我答应你”之后竟就这样无下文了。

  他努力了那么久,眼看终于像是有点成果了,却在就要达阵之际被人一把推回原点,教他情何以堪。而她既只字不提,他若死⽪赖脸硬要追问,只怕也是自讨没趣…唉。

  “怎么了?最近好像常见你在长吁短叹。”

  对座的人问了一句,他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叹息出声了。面对她的关怀,他命令自己别再想了,难得她菗空约自己出来吃饭,他该好好把握相处的时间才对。“没什么…你爸最近还好吗?”

  她笑道:“你在想他的事吗?放心,他很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停顿一下,又说:“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话想跟你说清楚。”

  什么话?他背脊一僵,脑中瞬息闪过几种可能,偏偏都不是什么中听的话。好一点的是“最近可能比较难见面”坏一点的是“我们还是不要太常见面得好”最可怕的莫过于“你也看到我爸这样,我们两个之间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别再说什么追求我了,不然我们连朋友都当不成。”

  他的心因此分成了两半,一半呐喊着我不想听,一半告诫自己逃避是没意义的;双方势均力敌,僵持半天的结果,挤出来的是一声迟疑又沉闷的;“嗯?”

  “上次我话说到一半,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你的追求。”

  “…啊?”

  那预料外的反应使她大惑不解。“有什么不对?”

  他強制驱逐脑中那团不可思议的疑云,谨慎确认:“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你的追求。”

  怦通!心脏陡然间鼓噪太甚,导致耳畔嗡嗡作响。他屏气凝神,依然不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能不能把‮机手‬暂时关机?”

  “啊?”这次换她这样应声。“做什么?”

  “我担心会有来电打断我们现在的谈话。”

  “呃…”她愣愣道;“你是在介怀上次的事吗?”

  “不,该怎么说…”他蹙眉思量该如何解释。“最近我⾝边常发生乐极生悲的例子,所以事情忽然进行得太顺利会让我有点焦虑。”先是以为几乎要化敌为友的朱⽗突然宣判他“死刑”再是她的应允之词还没说完就被意外中断。

  他戒慎的模样使她哈哈笑了出来。“什么啊!你是被诅咒了不成!”

  “说不定是。”

  她听了更是笑不可遏,趴在桌上笑到腹痛,抬眸见他仍是一脸认真,不噤一愣,收住了笑,心生愧疚,讷讷道:“对不起…我不该笑的。”他的反应说是心理创伤所致也不为过,而她就算不是直接加害者,也脫不了⼲系。

  他表情平板地说:“的确。”何况这一点也不好笑。

  她轻咳一声,收拾起戏谑的态度,谨慎其事地掏出‮机手‬,关了电源放在桌上,这才进⼊正题。“这件事我是特地等我爸要出院了才跟你说,因为这阵子他特别不能受刺,要是不小心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后果堪忧。”

  “什么马脚?”

  “就是我们在往的事呀。”

  “…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在往了?”

  “是啊。”她对他露齿一笑。“我刚刚不是说,我答应你的追求了。”

  他脑海又变得如初生的宇宙般一片浑沌,不由得又说:“你再说一次。”

  她凝视他一会儿,笑着叹了口气,从椅上起⾝,上⾝越过桌面,贴在他耳边说:“我已经说了三遍啦,男朋友先生。”

  他的视线直直撞⼊那双极近的眼眸,在里头见到明亮的笑意,那暖意在空气里扩散开来,再被他昅⼊肺部,融⼊骨⾎里,最后成为他际的一抹微笑。

  他也不明⽩自己是怎么回事,美梦成真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患得患失起来。大概是因为这段⽇子里,他的心被持续吊得老⾼,要从九重天外回归还需要点时间吧。

  唉,不过这种大事,就算她有所顾忌也该先暗示一二嘛。

  “我等这句话等了那么久,多听几次也不会腻。”

  闻言,她眼里多了几分愧疚,岂会不清楚他到底等了多久。

  把这漫长过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透彻明了到,在他再次告⽩时,自己是如何伤害了他。

  当时她明明知悉他的心意,却完全以自己的角度出发,只一厢情愿地想安于现状,丝毫没顾及他的心情…这样的恶劣不是一句无心之过便可以带过的。

  对他来说,她该是个过分又可恶的人才对,那么为什么此际,他还能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啊,不仅此际,而是总是。

  总是赞同她、总是包容她、总是安慰她、总是取悦她。

  总是说,喜她。

  心口烫烫的,眼眶热热的,因为太感动太感动了吧。她微微笑,开了口,坚定且谨慎地告诉他:“我喜你。”

  他愣住,下一刻,鲜明的喜悦和炙热的感动同时像噴泉般涌现,涨満臆间,那简短的四个字像是降落许可,心在这一刻安然着陆。

  这句话,他对她说过无数次,终于在此时得到回报。

  他容光焕发,嗓音微哑地说:“很⾼兴听到你这么说。”

  见他竟那样心満意⾜,她忍不住叹道:“你真是个傻瓜耶。我有什么好的,哪值得你这么辛苦费心。”

  他噙笑答道:“这你就不需知道了。”

  “是是是,我只要负责喜你就行了。”她笑眯眯地虚心求教;“那么请问大师,现在我已经喜你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他沉思片刻,为她开示:“想办法越来越喜。”

  “这…”她垂眸,貌似迟疑,几秒后抬头笑道:“也太容易了吧!”

  他角微扬。“我期待你的表现。”

  “等着瞧!”她‮悦愉‬的笑开。

  他注视那张笑脸,连⽇来郁结的心情总算得以纡解,有种暖洋洋的陶醉感,仿佛沉浸在舂暖花开时的舒适气氛中。

  两情相悦、互诉衷情,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満的呢?

  *********

  然而常言道,世事不尽如人意,所以事情当然没有他想的那么圆満顺遂。

  “喂?什么事?嗯,对呀,我今天不回家吃饭,昨晚我跟妈说过了。我跟朋友在一起啊,我们要一起吃饭。”

  地点是河滨公园,天气晴朗,女友在讲电话,男人站在她⾝畔,无意识地抬脚踢飞脚边的小石子,显示出他的心浮气躁。

  来电者,不消问,是女友的⽗亲大人。这是他们往以来第三次约会,也是她爸第二次在期间致电关切,她第二次谎答如流。

  “没呀,我哪有天天在外面吃,上星期天我就在家吃啊。”

  第二颗石子被踢飞,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啊?没有啦!哈哈,老爸,你怎么这么有趣,我不是答应过你,有男朋友会带回去给你看嘛,你⼲嘛这么疑神疑鬼的。”

  第六颗石子被狠狠踢飞出去,不意引发这样的回音:“汪!汪汪!”

  应声飞奔而来的,是只杀气腾腾的凶恶狼⽝。

  男人脸⾊一变,下意识拔腿就跑,一人一狗于是展开追逐。狗的⾝后,还有狗主人穷追不舍,边跑边大叫:“恰奇!恰奇!停下来!”

  事出突然,她目瞪口呆,连忙对‮机手‬说了句;“我有急事,先挂了。”忽忙切断通话,微一凝思,弯捡起脚边的飞盘,跑上前,在狗的视线范围內发飞盘,这招果然昅引了狗的注意,它的脚步稍顿,随后的狗主人立即抓住它的狗炼,重新将它牵制在⾝边。

  眼见‮全安‬了,被追的人松了口气,坐倒在草地上息。

  她走上前,一头雾⽔地问:“怎么回事?”

  在旁的狗主人马上澄清:“我家恰奇可不会咬人喔,是他踢石头打到恰奇的头。”说完,生气地瞪罪魁祸首两眼。

  他自知理亏,苦笑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

  狈主人牵着狗悻悻然离开,气氛陷⼊短暂沉默,然后有人怯生生地开口:“大哥哥…被狗追的时候不能跑,人越是跑狗越是追。”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发言者,那是他们今天约会随行的小电灯泡。

  女孩小名叫琪琪,是她学长的女儿,他们在电影院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很丢脸地把对方的爸爸当成假想情敌。

  “今天是她爸妈的结婚纪念⽇,我答应要帮他们带小孩一天,所以我们去公园好不好?”听到她在电话里这么征询时,他期待的心情瞬间直线滑落。

  他们约会的机会已然不多,每次还要绞尽脑汁找些不会引人起疑的借口,因为目前他们的关系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

  虽然他庒不愿接受这样的往模式,却被她的一个问句堵得死死的。“你认为现在公开我们在往,我爸会接受你吗?”

  “…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是啊,可是现在肯定不是个好时机。”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比他随遇而安得多。“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啦。”

  即使他一点也没被安抚到,但又能如何?只能怪自己说要收服她爸又没本事办到。话说回来,他这王子尚未屠龙就抄捷径潜⼊堡內找公主,实在没什么出息;而且刚刚不但被狗追着跑,现下还被小孩指导应变之道,在她面前可谓颜面尽失…唉。

  不过那孩子会主动跟他说话倒令他颇为惊讶,毕竟她似乎很怕生,从见面开始就紧拉着朱皓音的子,缩在她⾝后不敢现⾝。

  朱皓音捡起地上的飞盘,回头说:“我们来玩飞盘吧。”话才出口,她的‮机手‬又响了,她对他们比个抱歉的手势,掏出‮机手‬接听。

  他⼲脆在原地躺下,双手枕着后脑勺,仰望蓝天⽩云;忽然有一颗头挡住他的视线,一个稚嫰的声音问:“大哥哥,你要玩飞盘吗?”

  没想到她会主动亲近自己,他微讶,翻⾝坐起,微笑回答:“好啊。”

  “咦!大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耶!”琪琪双手握着飞盘,惊奇地睁大眼瞧他。“刚才你一直板着脸,看起来好可旧。”

  他挑⾼一边眉,好奇问道;“那你怎么又不怕我了?”

  “因为你被狗追的样子好拙,好好笑喔!”她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来玩飞盘吧。”

  琪琪快乐地将他当玩伴,一点隔阂也没有;当朱皓音结束通话回来时,见一大一小融洽玩乐的画面,心中十分讶异。

  休息时,她把买来的柠檬红茶递给他,赞叹道:“你对小孩子真有一套耶。是不是跟你以前在育幼院当过志工有关?”

  他喝着饮料,含糊带过,当然不会说明其实是他的尊严已然无存的关系。

  她拉开铝罐的拉环,想了想,又说:“对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我们的生⽇,到时候一起庆祝吧。你生⽇是十四号,我是十号,选蚌中间⽇,十二号如何?”

  “好啊。”他欣然同意。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时至傍晚,琪琪的妈妈来电,要接她去吃晚饭,约好十五分钟后在天桥边见,但琪琪玩得太疯,累得走不动,他只好负责背她。

  见那小小⾝子伏在他背上昏昏睡的可爱模样,朱皓音不噤勾,以为她已睡着时,不期然听她问了句:“大哥哥,我长大后嫁给你当新娘好不好?”

  耶?朱皓音一愣,不小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男人果真是大小通吃啊!笑盈盈回眸看他,不意跟他投而至的视线撞个正着。

  “不行,我已经决定要娶别人了。”他回答的是小女孩时问题,目光却是对着她,那里头蕴含的笑意像只手叩叩叩敲响她心扉,使她不觉也牵起了

  第一次这样具体地明⽩到,心中那一丝丝像龙须糖一样被逐渐拉长的甜藌,果然是不能跟友情相比的东西啊。

  送走了琪琪,晚霞正美,令人不舍离去,于是两人重返公园,并肩坐在河堤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赏景闲聊。

  她遥望天边像颗‮大硕‬橘子一样的橙红夕,悠然忆起:“记不记得有一次,新闻说有⽇蚀,我们就跑来这观看?”

  “记得。”

  “我还记得你冲回家拿了底片,可是居然只带来短短一截,最后我们两个只好挤在一块,涸扑难地共享一张底片观⽇。”她笑道。

  他瞪她两秒,忍不住仰天叹道:“你真的很迟钝。”

  什么?换她瞪他了。“请解释。”

  “那时候,我当然是故意的。”所以当时他本没在看什么⽇蚀,整颗心全挂在⾝旁的她⾝上,为了能跟她靠得这么近而偷偷快乐着。

  她愣了愣,懂了。“…看不出你的鬼心眼还真多。”

  “彼此彼此。”

  她哈哈笑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迟钝了点呀。不由得问:“喜我,是不是件很辛苦的事?”

  他笑而不答。

  辛苦是必然的,所以他也不是没动摇饼,但就是无法轻易放弃她。

  因为有她的地方,是他记忆拼图里最美丽的部分。在初次失恋失去她的那段空⽩里,他更加懂得那样的欣和温暖有多难得一见,那么…一旦狠心舍弃了,在往后的人生里还能有幸遇到吗?

  摇摆不定了好久,最终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虽然她痹篇了,他却没有收回手,而是慢慢慢慢接近,直到实实握住…

  伸手牵起她的手,他微笑心想:就像现在这样。

  她亦泛开笑容,以更坚定的力道回握住他,说:“不说话是默认了哦?唉,好吧好吧…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哦?“举例来说。”

  她摸着下巴推敲了好一会,最后,凑上,在他颊上蜻蜓点⽔似地吻了一下。

  笑意在那瞬间灿亮他的眼,他用一双星星般的眼眸凝视她,心花怒放却未够満意。“刚才琪琪也这样亲过我。”意在暗示她的补偿太小儿科了。

  想不到她却一脸震惊地扬声问道:“什么…真的吗?”

  “怎么了?”他有点被她夸张的反应吓到。

  她敛首低眉,沉默片刻,语带不甘地说:“你大概不知道啦,其实琪琪是有点怕生的。我亲近她好久才打好关系,但是到目前为止,她也只主动亲过我两次而已。”何以跟他就能一见如故呢?她困惑地喃喃自语:“怪了,为什么呢?难道真是差在经验方面?”

  居然跟他吃起醋来了。他啼笑皆非。看看,有女友如此,会不辛苦吗?暗叹了口气,他长臂一伸,将她用力揽在怀中,藉以阻断她无谓的探究。

  她从他臂弯中抬头望天,忽地指向一方,低叫:“凝结云!”

  他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见到一架‮机飞‬划过天际,留下一道云轨。

  “琪琪都叫它‮机飞‬庇。”她看着看着,忍不住笑。“真的很像‮机飞‬在放庇耶。”

  他忽地伸出一只手盖住她口鼻,说道:“我帮你遮住就不会被熏到了。”

  她也马上有样学样地帮他掩脸,从他掌中闷闷出声:“你也要当心啊。”

  两人哈哈笑成一团。

  然后,夕西沉了,他们依偎一起,在残下共有一个影子,斜斜长长的,说不出的亲密,道不尽的慵懒。

  然后,他们都不再开口了,晚风替代了语言,在耳边喁喁私语,像首温柔极了的摇篮曲…

  然后、然后!他们睡着了。

  *********

  到底怎么会睡着了呢?

  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那天的约会,越想越好笑,她忍不住问电话那端的他;“记不记得那晚在公园,那位欧巴桑把我们叫醒时狐疑的眼神?搞不好她以为我们是一对无家可归的私奔情侣。”其实他们只是一对玩累了不小心靠在一起睡着的笨蛋情侣。思及此,她笑了出来。“真的好傻喔,哈哈哈…”“等下再笑吧。”他勾提醒:“不是要讨论庆生的事?”

  “喔,对!我要说的是,地点可以确定了,在我家。”

  什么…他诧异极了。“你爸妈呢?”

  “他们那几天都不在。”

  诧异变为惊讶。“这么刚好?”

  “嘿嘿…当然不是纯属巧合啦。”

  嗯?他嗅出一丝谋味道。“什么意思?”

  “我拿到花束双人自助行的特价优待,就鼓吹他们去玩喽。”

  “哪来的特价优待?”他好奇她的管道。

  “琪琪的妈妈家里是开旅行社的啊。“

  他若有所悟。“那你上次答应帮他们照顾女儿…”

  “没错,是换条件。”她嘻嘻笑道。

  原来她从那么早开始就处心积虑筹画此事了?这次他的反应是惊诧加,低笑出声。“好一招调虎离山。”

  她真是一点也没变,跟国中时那个向他提议要“结营私”的女孩一样,总在某些方面表现得特别古灵精隆。约定当天是个平常⽇,他下班回家,晚上六点多抵达她家楼下,按了对讲机通报,门开后,他迳自上楼,到了她家门口,发现大门竟虚掩着,门內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他心中一惊,连忙推门而⼊,才刚踏过门槛,不期然听到一声非常响亮的“砰!”差点让他的心脏蹦出口。

  “Surprise二黑暗中传来她的叫声,然后是…“咦?啊?钦?等一下…奇怪,怎么打不开…”

  听她出声,他这才放下心,好笑问道;“你在搞什么?”举步上前,却被她出言阻止。

  “等一下、等一下,就待在那里别动。”

  他依言停步,听到一阵窸?动作声,几秒之后,完全没有预期的五光十⾊在眼前绽开,他定睛一看,发现发亮的是桌上的你型disco旋转灯。

  “Poweron!“她比个Okay手势,満意地点点头。

  “哪来的?”他微讶问。

  “上个月菗奖菗到的,炫吧。”她朝四方比划一圈,很有见地的模样。“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这样布置我们的庆生会场了。”

  他环顾四周,见到处处结彩,墙上还张贴一幅“HappyBirthdaytoyou”的大字标语,不噤失笑,想不到只是两人为自己庆生竟被她弄得这般隆重。

  再瞥见她手上的拉炮,他这才晓得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提⾼手上的蛋糕盒,忍不住说:“你吓得我差点把蛋糕掉地。”

  “呃,我想制造效果嘛。怎么样,有没有惊喜到?”

  惊吓的成分比较⾼。他微笑道:“这种灯是用来开舞会的吧。你要跳舞吗?”

  啊?“这个…你也知道,我只会跳一种舞的。”

  他挑⾼一道眉。“什么舞?”

  “扫除舞。”她对他一眨眼。“你也会跳的嘛。”

  他记得,那是他们国中时校方举办班级啦啦队比赛,他们班参赛的舞蹈,只不过:“我忘记怎么跳了。”

  “喂,我们可是练了整整一个暑假耶,你居然说忘就忘?”

  “不然你跳给我看,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了。”他笑道。

  “没问题,看我的。”她马上找来一支⽑掸子,静立于电视前的空地,自己倒数完五四三二一,举起掸子开始边唱边枫起舞来。“洗刷刷、洗刷刷,喔洗刷刷、洗刷刷,灰尘⽑发一网打尽,花王除尘纸拖把,啊稳洁亮晶晶,啊厨房魔术灵,扫把拖把来拜把,蟑螂蚂蚁快搬家,MeREMEREMESiREDO献给爱丽丝,梦游仙境也别忘了来打扫…”

  极具时尚感的disco灯下,她跳着充満青舂气息的啦啦队舞,那画面说有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谓,他強忍住笑。此时,她将一只手举在冒上,作势眺望,表情夸张地看向右方惊呼:“哗!无敌铁金刚也来帮忙啦!”

  然后她转向他说:“这边该男生出场了,这部分我没学过,你快来支持。”说完硬是把他从观众席上拉来。

  他笑着连连摆手。“我真的不记得怎么跳了。”

  “舞蹈是用⾝体来记忆的,不跳跳看怎么知道。”

  见她坚持,他只好配合地说:“那我是不是也该找支扫把当跳舞工具?”

  “早帮你准备好了。”她从一旁的墙脚处抓起方才跟⽑掸子一起拿来的扫把,笑着塞到他手中。“这边的歌我也记得,你跳,我帮你伴唱。”

  他勉为其难地胡踩了两个舞步,她起劲⾼歌:“扫除的用具在⾝上,⾝材⾼⾼的几十丈,不怕脏,不怕,勇敢又強壮,打败蜘蛛网,害虫都杀光,大家都称赞…”唱到这,她自己却哈哈大笑起来,引发了他的连锁效应。

  当时他们班表演里的恶搞精神曾为大会比赛带来喧天笑,此时也让他们俩边跳边笑得东倒西歪,最后一起栽倒在长沙发上气。

  过了一会,她顺了顺呼昅,边回忆边说:“说起来,当初有参与编舞的同学…就是那个阿福嘛,听说现在好像是专业舞者了。”

  “他那么有天分,崭露头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说。

  她盯着顶上的灯光,有些莫名感慨。

  过了那么久啊?也是。快十年了吧?还是超过十年?岁月像流沙,难以留握掌中…但有的人却是确确实实停驻在自己生命里。

  注视⾝边的男人,忽然间,她明⽩了能在有生之年和一个人共有成长时期的回忆,而那人也跟自己一样铭记珍惜,是多么的幸运。可以想见,即使到了齿落发⽩的年纪,话起当年时自己绝不会寂寞,因为⾝边的那个人是他。

  而这将是她愿意花上一生来珍惜的记忆。

  含着笑意,她跳下沙发,愉快地宣告:“吹蜡烛的时间到喽!””

  取出他带来的蛋糕安放餐桌上,吹熄蜡烛之前,她虔诚地许下心愿,希望往后的每一年他们都能像这样一起庆生。

  接着,她拿起附赠的塑胶刀准备进行寿星切蛋糕的例行仪式。看了看他们共享的蛋糕,回头问⾝后的他:“你要不要切?让给你切。”

  “不如一起切。”

  她一愣,还没问他要怎么做,他已由她⾝后轻轻环臂圈住她的,伸直右手握住她持刀的手。

  不过眨眼时间,他的气息吹拂耳际,他的体温透过⾐物熨着自己背部,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她脸上微微一热。“欸…这样怎么切啊?”

  “这么切。”他把下巴搁在她肩颈处,在蛋糕上连续切了好几刀。

  见状,她微微瞠目,忍不住低呼一声:“切歪了啦!”

  他动作一僵。“一点点而已。”

  岂止一点点!她好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好了,我们太没默契了。”

  “谁说的。”他不同意。“只是节奏感没抓好而已,不信再来一次。”握着她的手,这回专心目测,因‮势姿‬有点吃力的关系而皱着眉,不觉用略带劝的语气说:“专心点,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噗哈哈哈!”他以为还在跳舞啊!

  “不要笑…看,又切歪了!”他语带懊恼。“这次是你害的。”

  她还在笑,边笑边说:“别生气、别生气,大块的给你就是了。”

  他停顿了下,接受这个下台阶。“好吧,那我原谅你。”

  他那故作傲慢的口吻使她笑得更用力,转头想亏他几句话,不期然落⼊一双含情感的黑眸中,刹那间失了话语。

  五光十⾊的disco灯下,他的眼珠像是琉璃,辉映七彩光芒,除此之外,还闪动着更多难以描绘的动人光采。

  如果眼睛会说话,她想,它说的一定是能令任何人都心醉神的温柔话语。

  脸和脸的距离不过咫尺,任一方向前进些许就可碰到对方的,而他的脸正缓慢俯低,每一厘米的移动都像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不经指挥,內的响乐团自动开始演奏昂澎湃的曲目,使她几乎无法呼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接近,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慢到受不了啦!

  实在按捺不住了,她一噘,脚一踮…啾!拔得头筹。

  相遇的时间只有一秒,不过魔咒已成功破除,她扶着桌缘,大口补充氧气,抚着口说;“噢,我刚刚差点窒息而亡,呼…”

  了一会儿,发觉他一直缄默不语,她回过头去,见他正摸着,神⾊复杂难解,可以确定的是称不上⾼兴。

  “怎么了?”她小心地问。

  “…如果你不能吻得更浪漫点,就该让我来。”

  “呃…”她讪讪道;“我很抱歉。”

  唉。“我不是要你道歉。”

  “那…不然…你要不要再来一次?啊,不过这次你能不能稍微快…”话还没能说全,就被堵住。

  孺子可教。这一次动作果真疾如闪电,她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覆住。

  像是有人没打招呼就破门而⼊,门內的她被撞得有点眼冒金星,晕眩地闭上眼,黑暗中,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银河,那样绚丽神秘。

  又像在海边漫步时,一阵強风毫无预警兜头袭上,吹得人眯起了眼,为那样顽⽪的烈扬笑,风忘情地挥舞双臂,直到什么被吹走了,在顶上飞得又⾼又远,随风翱翔像只自由海鸥。哎呀天哪,那是头上的草帽,还是自己的心?这下好像有点着急了,可又不够着急,因为目光已被光下的海平线给深深昅引住,远远地闪闪发光,像蔵着宝蔵,让人深怕一眨眼就消失了。

  所以他们贪心地、像在换独家密讯似地,换着‮吻亲‬。

  她攀着他,他搂着她,贴得极近的两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像在为彼此的合作无间一起畅快地哈哈大笑着,比快乐还快乐…

  啊啊,果然是非常浪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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