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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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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的天气真不错,这家庭园式西餐厅的景观也不赖,若是能够换个时间、换个理由坐在这儿,那么她想她的心情肯定会比现在好上千百倍。

  苏雪瑞边把玩着她那头天生自然鬈的粟长发,边无聊地往窗外望去,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简直气煞了苏妈妈杨华。

  她低嗓子念“雪瑞,坐好!瞧瞧你,坐没坐相,跷着二郎腿像什么样?叫你穿长裙你偏要穿你裙,还有,喝饮料也不用管,真是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咱们苏家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光啦!”

  “妈…”雪瑞端出个苦瓜脸,双手撑住下巴直瞅着自己的妈妈“人家才二十三岁,你干么那么积极拉我来相亲嘛!你就这么怕我嫁不出去?这么急着要把我这个麻烦推到别人身上?你平常爱帮别人作媒我没意见,但你爱玩归爱玩,别玩到自个儿女儿身上来嘛!”

  苏家惟一没工作的杨华在处理家事闲暇之余,俨然是个业余媒婆。由于雪瑞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医生,趁着地利之便,所以她手上握有近百张到了适婚年龄却苦无对象的医生或准医生的照片,其实,大部分的医生平常都忙得没空女朋友,且由于之前杨华作媒的口碑都还不错,所以他们也乐得把照片交给她,期盼她替他们介绍个好对象。

  而许多人在得知杨华介绍的对象都是高薪一族的医生时,根本不必劳顿她亲自开口,就已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女儿的资料到她手上,任由她独特的眼光来替这些旷男怨女配对。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做久了,乐此不疲的杨华竞也做出些名气来了。

  看那些排队到她家照片的人一天比一逃卩,多到几乎要踏坏苏家门槛,真令原本等着看自己老妈笑话的雪瑞跌破眼镜。

  “话不是这么个说法,”杨华将椅子往前拉了些,摆明了又要跟雪瑞说教了“你看看汪家的晓多听话,去年刚毕业就马上嫁了个金婿,人家现在都已在洛杉机待产啦,你呢?八字的那一撇都还不知道在那儿?”

  她拍拍雪瑞的手,放软语调安抚她不安分的女儿“你就听妈的话,妈的眼光绝不会错的。我们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你又是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让你随便嫁嫁,是不是?雪瑞,你要明白妈的一番苦心才行;妈阅人无数,难道你还不信任妈的眼光?多学学晓吧!”

  “是是是!”雪瑞气闷得直从鼻孔气,白皙晶莹的面颊气成一片粉红色,秀气的细眉挑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晓好、晓乖,说到晓我就有气!”

  “晓惹你啦?”晓从小苞雪瑞就是对姐妹花,除了高中之外,两个人连大学都一块念,感情好得不得了,所以杨华真在搞不清楚雪瑞到底在生什么气。她一脸疑问地看着雪瑞。

  “那个应声虫晓简直气死人了!明明是个大美人,偏偏要听从汪妈妈的鬼话去嫁给那个恶心的胖子,我真不敢想像,她怎么能跟那个身猪油的胖子做那档子事,而且还这么快就怀孕了…”

  “雪瑞!”杨华怒斥一声“你这孩子真是愈说愈不像话!还好你爸今天有个大手术拖着不能一起来,否则他岂不被你气得昏过去了?再说人胖一点有什么关系”胖代表福气你懂不懂!“

  “是哦!胖代表福气,那你干么花那么多银子到瘦身中心减肥呀?”假装没看见母亲尴尬气愤的表情,雪瑞我行我素地继续说下去“我看还不是汪妈妈看上男方家的孔方兄?否则,我真看不出那个脑肠肥的男人全身上下还能有什么优点,凭他来配娇滴滴的晓,简直是一朵鲜花在‘猪’粪上!”

  “雪瑞,婚姻这种事情是很实际、很磨人的,嫁个有钱的老公一辈子吃穿都不用愁,吃穿不用愁自然有时间、有心情去追求生活品质;贫百世哀这句话你听过吧?所以喽!温归浪漫,有钱才是最实在的。”杨华苦口婆心地劝道。

  “那我何必嫁人?”个性从小就比两个优秀的哥哥都要刁钻的雪瑞才不买自己老妈的帐“我们家的钱还不够多啊?就算你跟爸养不起我,哥他们也一定不会让我饿死的!”

  杨华头疼地太阳,无奈地说:“都是阿棋和阿谨太宠你了…唉,反正你人都来了,看看当作参考不好吗?到时候你要是真不喜欢,妈又不能拿把刀架在你子上硬你嫁,是不是?辜震刚你又不是不认识,你们从小一起玩过的,他的妹妹辜巧蕾跟你又是好朋友,而辜妈妈你也很,你怕什么?

  再说,辜妈妈和辜伯伯是俊男美女组合,看巧蕾就知道,震刚也不可能会长得太差的!“

  “既然歹竹会出好旬,那好竹应该也有可能会出歹旬吧?妈,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再说辜震刚在美国住了将近二十年,这中间除了他的照片之外,你又没看过他本人,我劝你可别期望太高,免得待会太失望。”她偏偏要和老妈唱反调,谁教老妈闲着没事硬要她来相亲,搞得她这几天简直是坐也难安、睡也难安,全身上下成千上万的细胞个个都不对劲!

  “女儿,照片跟本人差不了多少的!”杨华只差没跪下来求自己女儿闭嘴厂“再说,震刚的优秀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有目共睹的!他年轻轻便拿到企管硕士,如今才回国,见你辜伯伯身体不好,他更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接掌你辜伯伯的事业,对于这样一个既出色又孝顺的男人,你还嫌什么?”

  其实,杨华和辜妈妈范玫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所以将两家儿女凑在一块儿,一直是她们年轻时最浪漫的梦想,只是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有想法,为了实践年轻时的梦想,她们只好尽全力试试,要是真的没办法,那也只好算了。反正,婚姻大事讲求的,本来就只是一个缘字罢,,要真无缘那又有什么办法?再加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竟然—直吐她糟,害她这次的相亲行动可是愈来愈没信心了。

  不过想想,难道她“妙手媒婆”的招牌就要砸在自己女儿的手上了吗?不可、不可,千万不可哟!杨华心想。

  “尽管如此,他迟到了却是事实啊!”雪瑞的声音已经快要过杨华了“现在都几点了?他是不是存心叫我等?辜姨妈有事叫他先来,他却摆明了给我难看,拜托,他都已经迟到四十五分钟了耶,我才不相信这种不守时的男人会有多么优秀呢!”

  望着双嘟得半天高的女儿,那模样说有多逗人就多逗人,杨华心一软,不笑了开来,喊着她的小名安抚道:“瑞儿,别生气啦,震刚刚从美国回来接撑他们家的事业,忙碌是可预见的事情,看在你跟巧蕾的情上,我们再等等,你就别跟他计较啦卜好不好?”

  “妈,我是你女儿耶,你竟然胳膊向外弯,帮他说话!”雪瑞气得柳眉倒竖,右手食指捏住巾烦躁地甩动着,未料一个不注意,居然将整条巾给直直甩了出去。

  然后,全世界最糗事发生了!因为在转动眼珠东张西望了半天之后,雪瑞终于发现巾的落点。

  那条巾现在刚好盖在一个西装笔的男人的…脸上。

  身材高大伟岸的男人正宁立在雪瑞前方约三公尺处,他明显地因突来的情况错愕半晌,然后缓缓地伸手将巾拉下任它垂落于地,让雪瑞能够清楚地看见他整张脸。

  啊!老天,雪瑞简直要惊呆了。望着那两道斜—飞人鬓、英气人的浓眉、那两潭湖水似的深幽眸子,以及那两片略显严肃却性格十足的,这样一个称不上俊秀或者帅的男人,全身上下却蛰伏着一股被优雅与沉静包裹住的巨大爆发力。

  她可以猜到他不会是一个顺服的男人,相反的,他看起来冷静、自我意识极强,但这样一个陌生男子气息却强烈到让她几乎要窒息。

  雪瑞惊愕到忘记为自己制造出的意外说一声对不起,两人就隔着一条走道如此对看许久许久,只不过一个人神情惊愕羞愧,另一个人的目光则始终是戏谑的。

  终于,在杨华的一声叫唤中,彼此双双惊醒。

  “呀!震刚,你来啦!雪瑞,他就是震刚。?

  不会吧?她平时也没做过什么太不可饶恕的坏事啊,怎么上天会让她面临这么难堪的局面。?辜震刚本人看起来与照片上相差不多,但他周身所进发的冰冷内敛与那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却教她一时,认不出他来,不过,幸好他看不见她的心,否则,她才真要糗毙‘了!

  原本还趾高气扬心盘算着等那个恶劣迟到的辜震刚一来,一定要给他一个马威让他好看的雪瑞,此刻却如临世界末日般,只顾低头找找看桌下有没有可以供她整张脸埋进去,不敢抬头。

  瞧雪瑞那张娇俏的脸儿几乎要跟桌面贴在一块儿了,方才背对着辜震刚,什么精彩好戏也没见着的杨华只是在桌下猛踢女儿。“瑞儿、瑞儿,专心点。”

  “啊?”怎么办,真的好丢脸哪!雪瑞羞得不如知何是好。

  “苏伯母,您好,我是震刚。”辜震刚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礼貌的和苏妈妈打厂个招呼。一见到辜震刚本人的确是个英非凡的小伙子,杨华简直乐歪了,她直嚷着“震刚呀!你本人比照片要好看多了!”同时更令她放心的是,这下子,雪瑞可没话好说了吧?“坐呀!坐,要不要先吃午餐?”杨华笑得合不拢嘴。

  “苏伯母,不用了,我最多只能待一个小时,司机还在外面等,我待会得回公司去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辜震刚推推眼镜,有礼而疏远的道,顺便还朝服务生招手点了杯曼特宁。

  藤摸瓜原本快将脸贴在桌上的雪瑞听到他的话,倏地将脸抬起,脸不可思议混着怒意地盯着他。而第一眼相见时,对他所孳生出的好感,也全在这一刻尽数被一股羞辱感给彻底淹没。

  这个可恶的男人,她足足在这儿等了他快一个小时,一小时耶,而他居然还敢对她摆架子,说什么只待一下子就要走了?她无法理解,难道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她苏雪瑞更重要吗?

  “震刚,你不等你妈妈来了再走吗?”神经大条的杨华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脸微笑着和蔼可亲地说。

  奔震刚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他没有笨到感觉不出雪瑞正在瞪他,但他却刻意选择变本加厉地忽略她。“苏伯母,不了,这个会议很重要,许多大股东都会到场,所以我要是迟到就不好了。”

  “是是是,震刚,你真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孩子,如果有会议要主持的话,苏妈妈也不好意思耽搁你太久,毕竟你刚接手你父亲的公司,的确应该谨慎些,反正,来方长嘛,呵呵呵!”

  什么?雪瑞气得简直头顶都要冒烟了。会议很重要,所以不到迟到,那她呢?她就不重要了?所以他让她在这儿白坐那么久?她又不是成天没事!

  此时此刻起码有三打以上的男人正枯坐在家里等她约,而他却这样子对待她的委曲求全?真是猪…八…戒!

  哼!当初要不是老妈死求活求,她苏雪瑞还不屑来呢!他还真以为她是嫁不出去才来这儿奢求他的垂青的吗?这个傲慢又自大的男人!

  还有,老妈这个胳臂向外弯的老胡涂!自己的女儿被人家这样子欺负,她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外心?雪瑞心的怒意高涨,气愤的想着。

  “震刚,你回来多久啦?台湾住得还习不习惯;有空的话,可以让雪瑞陪你到处逛逛,其实台湾虽小,但可以玩的地方还不少呢!”

  隐忍怒气的雪瑞坐在一旁,疾速地转动着水蓝色的搅拌,故意敲得玻璃杯缘叮当作响,聊表抗议之情。等到听完自己老妈这番示好的话后,—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她才倏地丢出一句“到处逛逛?我可没空!老妈,你要是有空,你自己带他去吧!”

  杨华的脸顿时了半边,心想女儿就算不喜欢也歹装装样子嘛!况且,震刚长得体面极了,谈吐大方,能力也是一,雪瑞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雪瑞,你别顽皮了!”杨华朝自己女儿轻斥一声,连忙又堆起笑将脸转向辜震刚“震刚,你别介意啊,雪瑞就是爱开玩笑,没什么恶意的。”

  “苏伯母,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雪瑞了。”

  奔震刚耸耸肩,彷佛毫不在意地朝着杨华扯开—抹笑,眼角却意有所指地瞥向雪瑞,让作贼心虚的雪瑞当下连耳都红透了。

  杨华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还是震刚懂事。”

  心里极度不平衡的雪瑞简直要气炸了!她怒极地想,老妈怎么可以那么偏心这个自命不凡的自大狂呢?拜托,巾丢到他的脸又不是她故意的,他若不高兴大可直说,何必用这种转弯抹角的方式奚落她?真是的,堂堂一个男子汉,心眼却小得可以,这'实在大可了!

  她还来不及反击,杨华又开口说话了。“对了,震刚,”杨华似乎想到什么,眉开眼笑地问道:“下个月中,你苏伯伯做生日,许多年轻的实习医生都要到我们家烤,烤完后还计划开场舞会,你来不来呀?”

  说完,杨华还朝雪瑞眨眨眼打个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Pass“雪瑞,你还没找到舞伴口巴?”

  家里什么时候决定要在下个月中举办烤跟舞会啦?她怎么一点都不晓得?雪瑞思绪都还没转过来,辜震刚已经早早将话抢在她前头。

  “苏伯母,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到时候有没有空,不过到时候若时间上允许的话,—定会个空到场傍苏伯伯祝寿的。”

  什么?她没听错吧?老妈已经如此明显地推销她了,她都没说话,他竟然还不知好歹地拒绝?很好、太好了!从小被家里三个大男人娇宠长大的雪瑞哪得下这口鸟气?她泛起一抹笑,说:“妈,辜大哥没空来你就别勉强他了,反正我无所谓,舞伴我早就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杨华嘴巴张得足以下一颗鸡蛋。

  “是呀!”雪瑞无辜地眨着她明媚动人的大眼睛,甜甜的声音如沾了似的“有好多人约我,我都不知道该选谁才好耶!”

  “喔,那也好。”辜震刚轻啜一口咖啡,稳稳地开口“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我的课业一直相当相当忙碌,所以对于跳舞这种娱乐我是一窍不通,雪瑞找别人当她舞伴也好,免得让我扫了她的兴。”

  这是什么话?意思是暗指她从小到大不务正业,该念书的时候都在泡地下舞厅吗?

  冲着他出一个玫瑰初绽般可人的微笑,雪瑞的声音更娇媚了。“是吗?对于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而言,人生一定十分的无趣吧?”她夸张而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又道:“我真不敢想像跟这种男人过—辈子会有多可怕…啧啧啧!若真是这样,我想我一定还不到三十岁,就会被无聊的日子给活活闷死!”

  右手闲闲地搭在桌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辜震刚一点也没被她气到的样子,他笑笑地接道:“哦?那倒也未必,各人喜好不同嘛!”他的出一抹若似有似无的讪笑“像我,就比较偏爱有大脑一点的女孩子,至于个性有不有趣、外表好不好看”…那倒在其次。“

  宾果!奔震刚出的飞镖正中靶心!雪瑞从小就很恨人家因为她如混血儿般人的外表而忽视她的脑袋,现在辜震刚又故意这么她,若不是现场还有自己的老妈在,雪瑞发誓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伸起她小野猫似的利爪往这嚣张的男人脸上抓!

  但是不动手揍人可不代表她能够容忍这一切,她低声音恨恨地说:“你…你这个自大、无礼又没品位的男人!我有没有大脑关你什么事?你简直是…含血人!”

  “我有指名道姓说你虚有其表、没大脑吗?”他…—脸无辜地摊着手望向她。

  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已经很忍耐他了耶,他居然还敢不识好歹?她质问:“你没有吗?难道你敢发誓刚才你心里不是那样想的?”

  “也许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是请问,你有证据吗?”

  “你…”雪瑞这只娇生惯养、从小备受家人保护的小白兔哪斗得过辜震刚这只成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打混的老狐狸?

  一股无处发的闷气滞在雪瑞的口,冲天的怒焰一时煞车不住,今她倏地站起身,干脆走过去将方才那条掉落在地面的巾拾起,然后忿忿地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猛砸过去。

  她的脸色一阵青又一阵白的,再也顾不得什么家教礼貌的,气冲冲地背起包包就蹬着高跟鞋拂袖而去。

  “瑞儿…”杨华对眼前一切大感失措。

  “苏伯母,对不起,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雪瑞前脚刚踏出去,辜震刚也彷佛终于摆厂什么的,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告辞。

  不待杨华有所反应,他已抓起随身的大哥大往外头走去。

  “震刚…”

  老天!这两个孩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相隔十多年再度重逢,却漫天飞扬的火葯味?杨华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轻叹一口气,她突然有所觉悟“这些年轻一辈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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