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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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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已经是待嫁的⾝分,易均均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实真‬感。

  每天的⽇头规律上升又落下,她也照三餐背着凤七指定要她背的书,然后还是维持着换穿男装,背着大家偷偷出门溜达的坏习惯。

  她随手在路边买了一块热呼呼的饼子,边吃边逛,不知不觉间,⽇照已渐渐西斜,她来到一个每次经过时,夏儿都会莫名其妙拉她走得特别快的路口。

  平时她都只在⽩天经过,匆匆过去时,她曾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里比一般街道安静了一些,四周明明看起来像店面,却都大门深锁,没有开门做生意。

  此时,随着夕渐渐西落下去,原本安静得像在沉睡的街头,反而像是逐渐苏醒一般,来往穿梭的人群似乎多了起来。

  人群中以男人居多,至于女人,数量很少,而且装扮似乎也过度了一些。

  心里原先还有些疑惑,一抬头,见到⾼⾼挂起的“花雨楼”招牌,她心中才恍然大悟。

  这是一条烟花街。

  她听街坊路人谈论过“花雨楼”听说这“花雨楼”是城內极富盛名的酒楼,拥有全皇城最美的歌伎舞娘。

  看看“花雨楼”外观金碧辉煌,门口冠盖云集,不时有⾼官富贾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就知道这里是男人最爱的销金窟。

  “男人都爱来这脂粉之地,不知道凤七他对这个地方…是否也有爱好?”她喃喃说道。

  才正胡思想着,随意地抬起头,竟然见到在最⾼一层楼的窗栏边,一名男子正姿态慵懒地趴在栏上,一只修长的手还垂挂在栏外,似乎是睡着了。

  “拜托,睡成这样子,跟我家的懒夫子有得比了,小心掉下来啊…”她仰着头,不以为然地看着。

  没想到,那男子似是听到她的声音,动了一动,脸一偏,露出整张俊美的脸。

  呃…那张俊脸,怎么好眼啊…她眯起眼来,努力地想从夕的強烈逆光下瞧清那人的脸。

  那人悠长的凤眼缓缓张开来,往下一望,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俊美男子看到她,慵慵懒懒地笑了起来,甚至还抬起挂在栏外的那只手,对她懒懒地摇了摇。

  易均均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凤、凤七?!”她几乎尖叫出来。

  要死了!他竟然上烟花酒楼?

  可恶、可恶!气死她了!

  她怒气冲冲地在大街上团团转,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是要先直接跑回家去跟告状退婚,还是先要个狠,冲进去把他揪出来当众毒打一顿再说?

  一抬头,竟又看见他依然冲着她直笑,甚至还挥手要她进去“花雨楼”

  “我?进去?”她比比自己,又比了比“花雨楼”

  她、她是女孩子耶!能进这种地方吗?

  他似乎瞧透了她的疑虑和为难,含笑指了指她的⾐服。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

  “对厚,我现在穿着男装,进去应该不奇怪吧?”

  想了一想,惊觉不对!

  不管她穿男装、女装,进去抓奷绝对是正大光明的,所以这个时候应该心虚的人是凤七,又不是她!

  他被抓包都这么悠哉、悠哉了,她还怕自己⾝分不合宜啊?

  可惜,今天忘了把夏儿一块儿捞出来陪她壮瞻。

  深深昅了一口气后,正要一股作气、一头撞进“花雨楼”去揪人时,门口刚好走出一名娴静婉约的美丽女子,直直向她。

  “请问是均均姑娘吗?您好,我是别芝,我家主人派我出来请您进去坐坐。”别芝温婉地对她笑道。

  “呃…谢谢你,别芝姑娘,不过我不认识你家主人,我要找的是其他人。”说话的人温温柔柔的,几乎快要掐出⽔来了,让她也不自觉地放柔嗓音,别别扭扭地说道。

  唉,这个叫别芝的姑娘本什么也没做,只是对她说了几句话,就害她骨头都快酥了,难怪男人都爱来这地方。

  “你是来找凤…咳,凤先生的吧?”

  “是啊。”她愣愣地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个叫别芝的姑娘讲到凤七的名字时,好像被口⽔呛了一下,又好像是差点笑出声来,仿佛他的名字很难说出口似的?

  “那就对了。均均姑娘这边走。”别芝只是对她一笑,站在大门进她。

  易均均左右看看,发现有些路人正在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咳了几声,假装自己是堂堂男子汉,硬着头⽪走进“花雨楼”

  别芝带她来到楼上某一扇门前,轻轻敲了几声。“阁…咳,凤先生,均均姑娘到了。”

  门扇缓缓打开,是另一名模样可爱娇小的女孩,一见到易均均,就冲着她直笑,圆圆的大眼对着她猛瞧。

  这名可爱姑娘的探索视线,还有刚刚别芝姑娘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光,对她虽然都没什么恶意,但她就是觉得不自在。

  “紊儿,这么好奇做什么?别挡着,让均均进来。”何凤栖慵懒的嗓音在內室扬起。

  “是!均均‮姐小‬请进。”叫紊儿的姑娘嘻嘻一笑,灵巧地退到门边。

  在她走进去后,紊儿乖乖地退出房外,还体贴地将门扇关上。

  一连两个美丽的姑娘,亲亲热热地出现在他⾝边,她心中的醋桶忽然打翻了一大半,心头酸涩极了,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维持着他的老习惯…看到软榻就躺,正安适地斜倚在靠栏边的卧榻上,表情也是一副懒懒的。

  “哼!我还想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呢?你不是说要回去准备婚礼吗?为什么会跑来…跑来…”说到后面,她的嗓音梗了一下。

  “我有友人就在‘花雨楼’里,他们与我之间情分深厚,如同亲人,我要成婚了,自然要来这里告知他们一声。”他笑着瞧了她一眼。

  “是吗?”她怀疑地说道。

  忽然,门上又剥啄几声,接着,一道娇嫰的嗓音在门外扬起…

  “阁…咳,凤先生,缇儿送茶点来了!”

  “进来。”

  这一次,进来的是一位容貌明丽动人,但却着圆肚子的女孩,手上端着一盘⾊香味俱全的各⾊小点及一壶茶。

  同样地,这个叫缇儿的女孩儿,一进门也是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然后热情地对她笑了一笑。

  “均均姑娘,这是我亲手做的茶点,请您尝尝。”缇儿将盘子放到桌上,布好碟、筷,并倒好茶,端了一杯送到她面前。

  “呃…谢谢。”她接过茶,瞄到之前那两个女孩还待在门外,正好奇地对她探头探脑。

  她強烈地感觉到自己不断地被人评头论⾜,非常的不自在。

  接着,就见这位缇儿姑娘恭敬地也端了一杯茶,给依然斜倚在栏卧上不肯起⾝的凤七,而凤七很自然地接过茶,好像非常习惯她的侍候似的。

  “嗯,真好喝,缇儿的手艺真好。如果你磨蹭够了,就先出去吧,顺便把门外那两个小家伙一起赶走。”喝了一口茶后,何凤栖对她抬抬眉⽑。

  缇儿娇笑一声,对他视破她的心机完全不以为意,抱着托盘,听话地退出房门外,门扇再度关上。

  “三个姑娘?原来你享的还不止是齐人之福啊!”她冷哼一声,话语很酸。

  “芝儿、紊儿和缇儿是我从小收养的‮儿孤‬,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才刚把她们嫁出去呢。”何凤栖嗅到了浓浓的醋味,喝了一口茶,有些好笑地解释道。

  “你收养的‮儿孤‬?”她愣了一下。

  “我没有家人,⾝边最亲近的,就是她们三个。她们所嫁的夫君,也是我的好兄弟。而芝儿的丈夫,正是掌管这间酒楼的管理者。”

  “所以…你真的是来找朋友的?”

  “是啊。她们会对你感到好奇,也是因为听了我要成亲的消息,你别对她们的举动太过介意。”他笑着点点头。

  “原来如此。我误会你了,抱歉。”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想到刚刚还将她们想成是花楼里的姑娘,她就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喜她为了他而吃醋,因为那表示她在乎他。笑着对她招招手,要她过来⾝边。

  易均均起⾝来到他的⾝畔,他挪了一个位子要她坐下。

  她半倚着他坐下来,和他一同远眺楼下的市井风光。

  “哇,好漂亮!”看着天边像个红⾊大圆盘的夕,感受到开始透着凉意的微风,她‮奋兴‬地低呼着。

  他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轻轻执起她的下巴,自然而然地低头吻了吻她的

  “欸,等一下!下面的人看到了,会以为我们两个大男人不清不⽩的!”她慌张地推开他,低头赶紧瞄一下有没有人在偷看。

  他听了之后只是笑。虽然自己不介意,但怕她脸⽪薄,还是宠溺地拉着她进⼊室內另一张软榻上。

  “笑什么?我有改装,不怕人家认出来,但你就不怕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吗?”她不服气地拉拉他的头发。

  “难道没人跟你说过吗?你穿男装时,本不会有人认为你是男的,反而会觉得你的模样娇俏可爱极了,让人想要一口呑下去…”他在她耳边轻声调笑道,然后张口‮住含‬娇软的小小耳垂,⾝体力行着他所说的话。

  “是吗?原来夏儿真没骗我,难怪都没有人会叫我一声公子…呀!”她的⾝子忽地⿇了一下,她惊吓地捂着自己的耳垂瞪着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刚刚的感觉…好怪喔…

  “只是亲你而已,我们常这样,不是吗?”他状似无辜地眨眨眼。

  “但…⿇⿇的耶…”她张着圆圆的眼,还是捂着耳朵,表情既惑又好奇,说不上刚才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吗?你似乎很敏感啊…唔…不如咱们再来试试其他地方,看看是不是也一样的敏感?”他拉下她的手,瞧着她发红的耳垂,显得跃跃试,很有‮趣兴‬。

  “咦?试这个做什么?”她现在是个很有求知的上进乖宝宝。

  “帮助你更加认识自己啊!”他说得冠冕堂皇。

  “认识自己?那⼲么由你来试啊?我自己来就好了呀!”她皱起眉,觉得有种羊⼊虎口的威胁感。

  “唔,因为靠自己是试不出来的,所以由我来试比较准确。而且,我们也快成婚了,这样做还可以顺便增进夫‮趣情‬。”他一本正经地说着。

  “夫‮趣情‬?不要啦,好怪喔,我又还没正式嫁给你…唉呀…”她原本推拒着他,结果不知道他在她颈际的哪边突然一啜,害她⾝子忽地一软,整个人倚倒在他怀里,一股类似的⿇庠感立即从颈间一路穿透到脚趾尖去。

  “看吧,我就说由我来试很准确的。”他逗弄着她,顺势庒在她⾝上,一手‮存温‬地抚过她圆润可爱的小脸,越看越喜爱,简直想将她到心里面。

  他从来不知道,喜一个人的心,是会这样一⽇一⽇地渐渐累积起来。

  对她的感情,像涓涓细流一样,一点一滴地汇聚到他情感贫乏⼲涸很久的心底,虽然没有波涛大浪,但已⾜够滋润他,甚至不知不觉地融合在他的灵魂里,教他再无法拔弃。

  他找到了⾜以镇庒他灵魂中经历过的⾎腥风雨,她是他求取‮定安‬的灵葯…

  叹息一声,他用尽所有的温柔,充満爱意地吻住她如花樱瓣似的柔软粉

  “凤七…”她嘤咛一声,小手探进他的发间,反地揪住他的长发。

  “天快…黑了…”

  “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我还没试出你⾝上的几处地方是否有一样的感觉…”他轻声喃道,一手挑掉她的带,一手慢慢滑进她⾐襟里,用指尖细细描摩着她的细致锁骨。

  “…为什么只试我的?我也要试试你的感觉!”她不甘被他庒在下方,突然往他肩头一推。

  他没有抵抗地任她推倒,她一个翻⾝,坐骑到他的上,完全没发觉自己的⾐裳早就因为失去带束缚而散开来,绑在头顶的少爷髻,也松松地垂了下来,乌溜溜的黑发,在后脑半绾着。

  他眯着眼,恣意欣赏着她不受拘束、浑然天成的‮媚娇‬气息。

  才想着她像只可爱的野生小动物,她竟然就俯下⾝,有样学样地往他的耳垂咬下去…

  “唉…小⺟老虎的牙很尖啊…”他先是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接着笑了起来,听不出来到底是痛还是不痛。

  她嘻嘻笑着。“怎么样?你也有⿇⿇的感觉吗?”

  “你咬太大力了。”

  “是吗?那要怎么做?”她偏着头盯着他的耳,好像想要再咬一次。

  “我来示范给你看。”他不给她第二次机会,赶紧翻过⾝来,再一次将她推倒在⾝下。

  接下来,凤夫子便以亲⾝示范之名,对其弟子行吃⼲抹净之实…

  *********

  过了许久,易均均惊吓地从上弹跳而起。

  “怎么了?”何凤栖慵懒地睁开眼。

  她赶紧捞起四周的⾐裳,忙地穿戴起来。

  “糟了、糟了…这么晚还没回去,和爹娘一定骂死我了啦!”

  相对于她的紧张,何凤栖倒是不慌不忙,起⾝,慢慢穿好⾐裳。

  当他已经整理妥当,站在边时,她还拉着⾐摆,慌张地在上四处摸索她的带。

  “别忙了,我已经请人到易府知会一声了,等会儿就带你回家去。”

  “啊…是吗?那…那他们不就知道…我们、我们…”她半跪在上,傻了眼,整张小脸得通红。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没意见。我只是派人传话告诉你家人,说你正跟我在一起,我会送你回去。”他笑睨着她。

  “吓死我了…”她整个人差点虚脫。

  他从枕下拉出她的带,笑着将她从上带下来,细细地为她整理⾐带,梳好长发,其间还不时地偷香她两口。

  “那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随口问道。

  “刚过亥时。”他说。

  “什么?!那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紧张得就要往门口冲。

  “等一下,你忘了这里是‘花雨楼’?现在下面正热闹,我们从别的地方出去。”他轻轻将她拉回来。

  “从哪里?”

  “如果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他拦抱起她,走向窗边。

  “咦?什么?你该不会要从这里跳下去吧?”她浑⾝一僵。

  他低头对她一笑,接着便忽然纵⾝跃出窗外。

  “哇…”

  她吓得将脸埋进他怀里,只觉得有道強劲的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的尖叫声都散逸在风里头了。

  没胆抬头起来,她死死地埋在他口,只觉得他抱着她在空中跃了几次便不动了。

  她试着探了探头,确定他们两个没摔死,正安然地站在某条巷道里的石板路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从他⾝上溜下来。

  踏到地的时候,她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似的,只能攀抓着他的手臂撑持。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惧⾼啊!”他笑得很愉快。

  如果他不是在调侃她的话,她会觉得他的轻柔嗓音飘在夜⾊里,十分的好听悦耳。

  “谁、谁没事会从那么⾼的窗户往下跳啊!”她抖着,嘴硬地回道。

  他笑着拉起她的手,缓缓地向前走去。

  踏着月⾊,他配合她的脚步,她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周遭一片静谧,夜⾊像是一层纱雾,将他们两人包裹在一起,仿佛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般。

  “这就是轻功吗?”路上,她好奇地打破沉默。

  “嗯。”“你的轻功好像很好?”

  “还可以。”

  “…那你也有武功了?”

  “有。”

  “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选择来当我们易府的夫子?J她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糊口呀!”

  “我不相信。”

  他笑了笑,抬手向前指了指。“你家到了。”

  她一抬头,果然看到她家的朱红⾊大门,这才觉得路怎么这么短。

  “我…我回去了。”她松开牵着他的手,不舍地走向大门。

  何凤栖笑着看她,忽然,鼻尖间到浓浓的⾎腥气味。

  他警觉地抬头看向易府,虽然此时已经是一般人家的静息时候,但不应该连家仆奴婢们都没有活动。整座府宅里一点声息都没有,静得十分诡异,而且还透着他非常悉的气味…

  死亡的气味。

  他的眉头一皱,看着正走上台阶的均均,忽地飞⾝向前,飞快地喝止她…

  “不要开门!”

  此时,均均的手指刚碰到门板,这才发现朱红⾊的门竟然只是虚掩着。

  她还在觉得奇怪时,门板突然“咿呀…”的一声,向后滑了开来。

  同时间,何凤栖已经奔至她⾝边,想要挡住她的视线,但,已经来不及了。

  均均脸上原本还漾着的笑容,完全冻结在脸上。只是向门內望了那么一眼而已,她的世界便在一瞬间崩塌。

  她不敢相信,前些天夜里,那个満天尸块的荒诞恶梦,竟然成真了。

  只是,一地的尸块,变成了她最亲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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