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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还家先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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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代何聚,老婆姓名不详,七零年就双双去世;第二代何盼回,接了父亲的班在后柳沟当了二十七年巡山护林员,八七年户口迁走,是在老婆何翠云死后第二年走的,第三代何孝林,乡派出所有这人的记录,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五五年出生的简二驴的儿子,七八年招工进城到了介休,户口迁走,按简凡估计,八七年应该是儿子把老子接进城享福去了…嘿哟,这要是全盘属实的话,也忒简单了点吧?”

  车轮滚滚向着大原的方向驶上了高速路,车里平良德梳理着从乡派出所、乌龙县公安局收集到的初始资料,林业站的记录,这一家一姓的传承全线破土而出了,而真相往往放到眼前的时候都不敢让人相信,枣树沟离玉皇顶不过47公里,这一家子一直就生活在那里,而先前传说的什么人间蒸发了、什么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了,瞬时间被越来越多的证据击得粉碎,其实很简单,就是母子俩走投无路,跟父女俩分别结成了新的家庭而已,找不到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改名换姓了而已;要是和重案队天天查究的谋杀抢劫贩毒等等案件相比,这似乎真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意思了,怨不得平良德感慨,连旁边坐着肖成钢也有雷同的感觉,有时候越觉得神秘,等查到真相,越会让人觉得失望,此次尤盛。这一家子,就像普普通通生活在乌龙的任何一个家庭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数十年前亡海外发家致富的亲戚而已。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第二代何盼回就是简二驴本人的基础上,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人对此事还存在疑虑,张老拴的确认,小梁村如此多的知情人,再加上在同一地出现过的简引娥,都可以作为旁证。

  “简单?”

  有人意见了,坐在副驾上的史静媛,笑着回过头来问平良德:“这跟哥伦布新大陆一样,除了第一个发现它的不简单,后面看到和议论的,就都简单了。”

  “史姐您说话怎么比支队长还深奥,什么意思?”平良德嬉皮笑脸地问着,知道在表扬简凡,明知故问了,史静媛取笑了句:“我是说啊,事前说简单,那叫有成竹;事后说嘛,那就是无点墨,人云亦云喽…这档子事陆副支可带队亲自来过,连市里CCIC的精英都拉乡下来了,不照样和前几拔一样无功而返吗?”

  “那是因为他对简堡乡很熟悉。”平良德又找了一个站得住的理由。

  “不不不…良德你别不服气啊,即便不熟悉他也拿得下来,一搞迁坟赔偿,让知道点事的人蠢蠢动,等于是撒网大排查,这是一劳永逸,坐等目标自己lou面的办法;然后发现疑点重点突破,从聋哑人身上找到突破点,这事我觉得很不简单,谁敢想像线索是从聋哑人身上出来的;有了重点突破再把网收缩,扩大排查面,又网到了一群知情人,这事办得真漂亮…”驾车的陈傲,很中肯地评价着刚刚知道不久简凡几人此行的经过,这是从纯技侦的思路上来评判的,听得出话里很有几分赞赏,末了还有几分余韵未尽的赞着:“…以前我听大原第一悬案侦破中简凡这个大名,一直觉得其实难符,不过这回我倒感觉是名副其实啊。”

  其实对于陈傲最赞赏的是今天,林业站留存的第一批职工记录,由记录反查到户口记录,由户口记录延伸到身世沿袭,从乡派出所一直查到乌龙县派出所,一家三代很快浮出了水面,几头线被简凡安排的井井有条,还不忘中午回了乌龙县请大伙吃了一顿,这趟任务出得虽然急了点,不过感觉嘛,顺风顺水,还是非常不错滴。

  “耶?傲秀才这回怎么不傲了,难得见你有还服气的人啊…呵呵,钢哥,你最有发言权,你怎么不说话呀?咱们经常蹭吃,没觉得简凡那儿不凡了?”平良德转移着话题,问上肖成钢了,肖成钢嘿嘿一笑贬损着:“要让你觉出来,他水平不跟你一样了?”

  史静媛和陈傲一听呵呵笑了,平良德也跟着笑着,闲聊的功夫,一辆墨绿色的宝马嘎声超车大鸣着喇叭,和越野车平行驶了一段,陈傲吓了一跳,正要鸣警笛给对方点颜色瞧瞧,不料侧头一瞧乐了,车玻璃一下,是个硕大无比的胖脸,是那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费哥,就见得费胖子拽得牛哄哄地来了个飞吻,呜声一提速,矮小的车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个胖子可爱的啊,咦?成钢,怎么他也去大原?”陈傲笑着问。

  “这货非要跟上去玩俩天,嫌家里闷呢。”肖成钢悻然回了句,平良德正要凑句说什么话,被肖成钢脚下一踢,一回头肖成钢瞪眼敌视着,生生地把话咽回去了,俩个人心知肚明,简堡乡起程曾楠就把车钥匙扔给了费胖子,乌龙县起程,曾楠又忽悠着费胖子到市里玩俩天,又把车扔给费胖子了,费胖子一乐呵,得,又上路了。其实作为局外人看得出曾楠处处处心积虑,不外乎是要和简凡单独在一起。

  可对于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又能如何,除了保持缄默,除了肚子里犯点嗝应,还真没有什么可做的,肖成钢不但自己保持缄默,连平良德的小话也住了。

  正说着的时候电话响了,肖成钢一看是上午联系的介休市公安局的同行,赶紧地接起来,嗯嗯说了几句谢谢,刚放下电话,副驾上的史静媛和身边的平良德都期待的等着消息,简氏的第三代,也就是何盼回的第二代何孝林七八年招工就到了介休轮机厂,肖成钢的协查的请求中午就发出去了,敢情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什么个情况?查到了?”平良德好奇地问。

  肖成钢无奈地点点头,一种貌似很失落又不像失落的怪异表情,引得史静媛诧异地,追问着:“到底怎么了?又错了。”

  “不是错了,是不在介休。”肖成钢说着,很蛋疼的样子解释着:“真他妈是拖子放、骑着驴找驴,介休方面说轮机二厂八九年搬迁到大原新店,和大原轮机厂合并了。咱们的同行说当时轮机厂是政企合一,厂里有公安处,人员及户籍资料他们没有存档,要咱们去新厂址查去。”

  “在大原?”平良德和史静媛惊讶了一句,跟着和肖成钢同样一脸诧异的表情。绕了一大圈行程几百公里,敢情要找的还就跟你在同一座城市里,你郁闷不?

  “那就更麻烦了。”驾车的陈傲接了句。

  “怎么麻烦了,就在大原应该更简单了。”平良德说了句。

  陈傲瞥眼看了看后面的众人解释道:“大原轮机厂九六年就倒闭了,当时政企可没分家,企业里有自己公安处,那是单列出来的,和咱们同行但不同路,治安户籍这中间的琐事都归他们管,厂子一倒人员一离,倒不是就找不着,只是这其中的周折肯定还要有不少。”

  即便就是现在,政企也不一定就利利索索都分家了,不过在九十年代,大厂大区自成一体,特别是有些效益不错的大厂,那厂里的公安处还真不把你地方公安放眼里,办个事拖拖拉拉根本没个利索劲。而现在一说倒闭了、破产了,就这些蒜皮小事,你可上哪儿查去,难不成又得动用全市的户籍系统挨个排查,这个系统好是好,用过的人都知道,人口爆炸时代带来的信息膨,随便检索一个名字都有十个几十个乃至上百数百同名同姓人物,中间还不敢考虑迁移、城市建设、人员动或者其他人为和非人为原因导致的警务信息滞后。

  “请示一下你们秦队,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史静媛打破了沉默,肖成钢摸着电话拔着秦高峰的电话,咦了声:关机;又不死心拔了两次还是关机。无奈之下直接拔了陆副支队长的电话,同样的关机,看看时间不过下午五点,已经快到大原了,这倒诧异不已了,愣看着史静媛:“都关机。”

  “那就等明天再说吧,估计是有大行动了。”

  陈傲说了句,这一言惊醒梦中人,都理解了,一俟上上下下的通讯器集体沉默,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统一的行动了,平良德倒知道这位傲秀才一般情况下说得还是蛮准的,不死心地拔电话回重案队,果真如此,除了一个值班的,其他人找谁都不在,不用问也知道有秘密行动了,这是所有统一行动开始之前的征兆,对于重案队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一消息,反馈给了后面皮卡车上的简凡…

  …

  …

  沉沉地在车上睡了俩个多小时,简凡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迷糊,知道了消息嗯了声没作答。

  醒了,伸着懒,喝了口矿泉水,冰凉冰凉的,开着车窗了口,晃晃在车背上kao得有点发酸的脑袋,再回头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和瞥眼看来的曾楠又来了个四目相接,瞬间来电、又瞬间断电,曾楠照常开车,简凡照常打哈欠。

  这一个瞬间很复杂,离大原越近,脑海里浮现得更多的是老婆和老婆凸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几分,想得多一分,心里的紧张、不安、愧疚就多了一分,结了婚的男人不容易,真的,真的很不容易,不但觉得对老婆有几分愧疚,而且对于坐在身边的这位同样也怀着几分愧疚和不安。

  这一个瞬间对于曾楠同样很复杂,喜欢中透着一份无奈,无奈中透着几分不忍,不忍中又有几分不甘。俩个人即便突破了朋友关系的底线也没有改变更多,他还是那样拿不起放不下,曾楠甚至可以预料得到,在那个并不漂亮的子和自己之间,如果让简凡重新选择一次,肯定不会是自己。

  这是第六感觉,不过你不可否认,女人的第六感觉是非常灵敏和准确的。

  “查到了么?”曾楠问了句不相干的话,试图打破着此时的沉默。

  “查到了,不过也没有…介休轮机厂八九年搬迁到了大原新店,九六年倒闭了。”

  “那不更好查了。”

  “不一定…貌似简单,实则更难。”

  “不会吧,这么多警察,还挖不出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来?”

  简凡摇摇头,难重新写到了脸上,不知道是为jian情之难,还是为寻亲之难,想了想若有所思说着:“在中国当警察,你得上通国情、下通民情,否则在实际中你寸步难行,轮机厂有自己的公安处,这要是一倒闭原始资料恐怕要淹没了,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倒不是问题,可恰恰问题就是没有更充裕的时间…如果启用户籍管理系统,又要大费一番周折了,从简二驴也就是何盼回入手吧,恐怕变数太多,万一在介休轮机厂和新店时候就已经死亡了,咱们还得往下查…从他下一代何孝林入手吧,恐怕这疑似人员又会太多,也要费一番周折。”

  “疑似人员?什么意思?”曾楠问。

  “这么举例吧,我曾经用过几次户籍管理系统,咱们大原叫张丽、王强、赵军等等这些大众化名字的人,最高的一个名字重复有一千四百多人,少的也有一二百,后来有些派出所为了便于管理出土政策,起俩字的名字,不给你上户,于是还有人别出心裁,给儿女起四个字的名字,呵呵…五十年代出身,名字里含义、章、孝、守之类字的,恐怕也少不了,你要是一个一个查,那肯定得费不少功夫,七八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迁了几次,你还真不敢说…这是次要的,关键还在于,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什么变数都可能有,这几年城建发展这么快,很可能你看着户籍登记地址,等再去找人,说不定早被房子都没了…”

  “哎简凡…怎么我觉得你这人就这么怪呀?”

  “哪里怪了?”

  “有时候很难很难的事,你一说,倒非常简单了;可有时候觉得简单的事吧,你一说,又成了难如登天了?”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尽量把困难想足,然后找出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这有什么怪的。”

  “哦…这么解释还差不多,那接下来怎么办?”

  “老实说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嘛,接下来的表演,我最好还是当好观众的身份,这主角嘛,肯定不会是我了…”

  简凡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曾楠有几分不解,瞥眼再看,正看到了简凡神神秘秘一脸狡黠笑容的神情,吓了一跳,惊声问了句:“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有嘛?我打什么鬼主意了?”简凡霎时又无辜上了。

  “切…你这么一笑,我就看出心怀不轨来了。”曾楠叱了句。

  “嘿嘿…你肯定看走眼了,我笑呀,只是觉得接下来估计没咱们的事了。”简凡道。

  “为什么?不还没找着吗?”曾楠道。

  “正因为没找着,所以没咱们的事了,接下来警察会不遗余力地去找,最起码陆队长会不遗余力,否则挽不回他在乌龙丢那么大的面子,要不他在领导面前怎么待…而且呀,我估计一有这么确切的消息,连简怀钰也未必能坐得住了,所以呢…我们就只能当观众喽,没事坐着数钱,多好玩…”简凡没心没肺地说着,这一说,倒让曾楠蹙眉想了想,还真无从辨驳了,又是悻然看了简凡一眼,不待简凡示好,已经扭过了头,又继续开车。

  看出来了,快到大原了,快到家了,在曾楠眼中的浓情mi意也渐渐地消失怠尽了。简凡那种紧张,那种不安、那种隐隐的愧疚,此时俱系于身边这个女人的身上,又让他黯然无语了。

  不一会儿下了高速路,驾车早到一步的费仕青早等在路边,肖成钢、史静媛一行告别各自回家,直说这事明天再办,要在大原的话,麻烦点也有办法,这一行刚走,费仕青要把车钥匙还给曾楠准备痛宰锅哥一顿,却不料曾楠落落大方把车钥和包里的贵宾卡一并给了费仕青,指点着费仕青到九鼎休闲酒店自己住下,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玩,简凡还没来得及阻止,这老费早乐得颠驾着曾楠的车一溜烟跑了。

  又是一个没来得及问,曾楠上车直坐到副驾上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指挥着:“开车,送我回家。”

  简凡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喏喏应着上车起步,驱车进城,一路上几次侧头想说句什么,不过一看曾楠根本毫无谈兴,又生生地把话咽回去了。

  越像这样,越让简凡紧张,紧张地在思忖,她不会要挟我什么吧?丫的这妞原来可是盛唐的大姐,谁要是惹了她,拉一帮人去报复都有可能,更何况是上了她!?不过瞥眼看过曾楠那份语还休,黯然无言的凄婉表情之后,简凡又在心里暗骂着自己心理过于阴暗了。

  车驶过了环城路,攘攘熙熙熟悉的城市到了眼前车边,车速慢了,穿梭在车中,过了俩个红灯,仍然是一言未发,简凡又开始惴度了,这…这不会又要跟我共渡良宵吧?转念一想,完全有可能。一有可能就害怕了,这事好是好,可中午在家见过爸妈,老婆正等着回去呢,这要不回家说不过去不是?

  于是共渡良宵的紧张比要挟的紧张更甚了几分,一会是柔情似水的曾楠、一会儿是叱目揍人的曾楠、一会又是凄凄楚楚的曾楠,脑海里数个定格的印像再加上眼前现在黯然不语的曾楠,让简凡心里的忐忑越来越甚,直到车嘎然而止,刹车在熟悉的平安小区单元楼下,俩个人依然保持着缄默。

  这里,是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地方,第一幢房子就在这儿,那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也发生在这里,房子还在,房主已换,不但房主换了,连爱的人也换了,简凡下意识地抬眼看看自己曾经住过的那幢单元楼,不过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了,甚至有点不理解曾楠为什么还一直住在这个老式的小区。

  “你…不上去坐…坐…”曾楠半晌,几分期待,又像客套似地说了句,甚至有点紧张的羞赧似地不敢看简凡的表情,知道他可能不会答应,不过还是希望他答应;知道他肯定会拒绝,但还抱着万一之想他不会拒绝。

  “我…我回家吧,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我…肯定知道我回来了…我…”

  简凡喃喃说着几近不闻,严重缺乏逻辑的话给了曾楠一个失望的回答。

  跟着是“嗒”声,车门半开,简凡的心里一松,跟着一疼,莫名地有点不舍,有点难受,侧过头看着将要离开的曾楠,那眼中的留恋让简凡顿时心明如镜,最后把车扔给费仕青把人支走,其实就为了再多和自己待上这么不长的一段路程,那怕是不声不响地呆着。

  而现在,走到终点了。

  侧过头,正和回头望来的曾楠相视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捋得整齐而端庄的秀发美厣,还穿着在乌龙买的那身廉价衬衫,不过人凭衣装、衣凭人贵,穿在曾楠曲线有致的身上,同样像一身价值不菲的名媛女装。曾楠的动作僵住了,僵了很长时间,手缓缓地伸着,抚着简凡凝结着无措表情的脸,那份难为或许比自己心中的难为要更难几分,轻轻地抚过那条鲜明、隆起的伤疤,尔后是轻轻地附身凑上来,几乎是蜻蜓点水般轻轻地、轻轻地啄吻在简凡的脸颊之上,一触即离,默默地端详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幽幽地喟叹了句:

  “你还是那样,拿不起,也放不下…我知道你不会为我放弃…”

  欠身,下车,转身,在简凡复杂而难言的表情和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单元楼里。

  过了很久,车依然静静地伫立在楼下,曾楠从窗户上再看静立的车身时,有一千个、一万个希望,车门再开,那人会信步下车,很潇洒,很自信地踏进楼门,敲响自己的家门,然后很自信,很爷们地再一次把自己抱起来,就像在简堡乡,温柔地抱着,就像在小梁村,很促狭地抱着,就像在那座开油菜花的矮山上、长玉米杆的地里,很鲁地抱着…

  车动了,慢慢地动了,倒着车,慢慢地离开了视线、离开了小区,一千个、一万个希望,霎时都落空了,像无数个飞起来的肥皂泡,在同一时间,破碎了…

  …

  …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蹒跚上前开门,面却是偌大的筐子,吓了杨红杏一跳,一怔的功夫,筐子下降了十公分,嘿嘿笑得几乎眼睛眯成线的老公简凡那张脸现在眼前,杨红杏叱了句:“没钥匙呀?”

  果真是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丝毫没有小别胜新婚的喜悦,更或许,对于老公出行一周电话颇少,且早请示晚汇报的规矩也丢了,早就很愠怒了。

  “钥匙有,手不闲呀…等等啊,别关门,还有几筐…”简凡说着把筐子先放家里,扶着行动不便的媳妇坐回沙发,不迭地又跑下楼去了,杨红杏看着这土里土气的筐子,不用说也猜得出老公又搜罗着乡下什么好吃食了,抠着xian了xian筐子,又是一筐核桃,笑了笑,总是免不了心里泛着几分温馨的感觉。

  老婆一温馨,老公就大汗淋漓了,四筐两袋,隔年的核桃、枣、花生、小米、还有石碾的玉米糁,新晒的蚕蛹儿、煮好晒干的黄花菜、黑不溜秋的野木耳,刚下树黄澄澄还带着绿叶的杏子。林林总总放了一地,关上门如获至宝般地往储藏室搬,那得意劲道甭提了,杨红杏自是知道老公这得走哪儿吃哪儿,吃不了还兜着走,一个储藏室里放得山货土产开个小门市都绰绰有余,想帮把手吧,吓得简凡赶紧扶着坐好,口口声声,这活那能让媳妇干,你的主要任务是吃,这吃很重要,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吃是俩个人吃…又是一番絮絮关切,听得杨红杏原本心里有点不悦的地方也烟消云散了。

  “咦?怎么你一个人,妈呢?”搬着东西分类的简凡随意问着,半天没老丈母娘出来,诧异地问了句,边说边放着东西手脚不停,半天没听到回音,伸着头看媳妇,不料媳妇不知道啥时候站在储藏室门口,结结实实吓了简凡一跳,又是愣声问:“怎么了?你这表情怎么有问题呀?”

  是有问题,像有难言之隐,像有事郁结在心里,蹙着眉,一副言又止的样子,从来没见过媳妇这个样子,而且是在心里最有鬼的时候见到了媳妇这个样子,简凡有点心虚,不过依然非常镇定地说着:“肯定有问题,告诉我,怎么了?今儿见了我都没好话,有什么事了?”

  这丫得贼喊捉贼,先壮自己的胆气了。一说这话,杨红杏脸上的难为更甚了,点点头,很郑重,也很严肃地说着:“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呀?电话里不能说呀?”简凡镇定如故,脸皮厚了也有好处,最起码能保证老婆面前不lou马脚。一问杨红杏似有千般难为地说着:“电话里我不想说…是关于某个人的事,是我很爱很爱的人,不过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一言如五雷轰顶,山崩海啸,简凡两眼发滞,脑袋轰一声炸了,手里拿的一小袋枣儿吧嗒,掉在地上,砸在脚上,一点都不知道疼,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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