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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地狱、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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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曾经试过两顿不吃饭是什么滋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有点饿。但他以前从未试过三顿不吃饭是什么感觉,而现在,整整三天时间,每顿饭都只是和范老四,刘世轩三人共喝一头盔稀粥,胃里始终不曾被食物添过,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绿了。

  饥饿还只是其一,枯燥的,一望无际的荒原给人的精神折磨更加叫人无法忍受。三天来,不管它走出多少里路,众目望去,所见到的情景与他刚刚踏进这片不之地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一致叫人有种很沮丧的感觉,似乎这三天来,更本就不曾走出多远的路。

  杨浩记得前世的时候,曾经看到杂志上提过一种最残酷的施刑方法,那种方法既不是老虎登辣椒水,也不是烧红的铁杆,浇水的皮鞭,而是一间保持绝对安静的房子,把人丢在这样的房间里不闻不问,不出几,这个人就会精神崩溃,面对询问也没有任何秘密可以保留。

  杨浩一直不能理解那种折磨到底有什么可怕,现在他隐约有些明白了,这种一成不变的荒漠景象,与那绝对没有半点声音的闭室有什么区别?他们都能把人的意志彻底摧毁,叫人有种宁愿放弃一切躺在哪儿等死的冲动。

  他们现在走的是一个“匡”(这个字里面去掉王,我不认识)字形,他们扰一个大圈,现在要回到起点方向,然后继续往西南走,光走这种冤枉路,就够叫人沮丧的了。还有饥饿、绝望,天空中一颗炎炎的烈。见鬼了,不但四周的景象似乎总是一成不变的,那颗炽烈的太阳似乎也总是悬挂在同一个位置,炙烤着他们身上的每一滴水分。

  尽管他们离开森林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盛水的器具都装了,并且再三告诫百姓要节约用水,但是很多百姓不懂事情的严重,才三天的功夫,许多人身上已经没有半滴水。除了少数有远行经验的忍者饥渴攒下了一些饮水,其他的人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军人每给他们分发一点活命水。天气热,他们碰触的鼻息更热,喉咙里好像要着起火来。

  三天下来,所有的人都只是木然地看着前方,机械的随着别人的步伐往前走,有人倒下时,哪怕是他的亲人也无力去扶一把。有人趁夜逃走了,但是逃走的人只有死的更快,大队人马说不定走到那儿时,就会看到沙土地上有一具被太阳晒成的干尸,这具已经无法辨清面目的干瘪的尸体,一天之前还是他们队伍中的一员。

  士兵们现在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能人掉的负重之物已经全都被他们扔掉了,包括甲胄,唯一让人欣慰的是,他们毕竟是在战场上打滚过的战士,他们还能保持监制,听从命令,这才维持着这支队伍没有全面崩溃。

  毒辣的太阳落山了,可徐徐迟来的风还是一片热,人们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土地上摇晃着只剩下一滴水的皮囊,却不舍得上一,谁知道明天能不能找到水源呢,现在每个人都知道谁珍贵了。

  他们走的是一条古河道,泥土下面泛起的碱把这里变成了一片不之地,碱的沙土随风左右扩散,千百年下来,把这左右原本就不多的草木戈壁都变成了沙土地,连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都没有几棵。古河道上,有一些不知多少年前的老树仰卧在地上,显示着这里曾经有过的活力。

  …粮食,是士兵除了刀之外唯一没有抛弃的东西,现在杨浩已经实行了军事管制,粮食一概由士兵保管,统一取用,每天熬煮出来的稀饭,不管官兵将士还是平民百姓,每人都是一碗,它能勉强吊着人的性命,不会让人死掉,但是这一碗粥落肚,却能勾起人更大的饥火,让人饥饿的想要吃人。

  …程德玄原本总是带着一脸鹫的笑意,等着看杨浩的笑话,可是现在他连仇恨的力气都没有了,队伍一停下来,他就一头扑到在地,息着,节省着自己每一分体力。现在连最盼着杨浩失败的他,都期盼着能早一天走出去。他不怕死,可他没想到这种折磨竟比死更令人痛苦。

  …左侧一片地域稍低,地上零落地长着一些芦苇,芦苇现在也是干的,一点就能着。有些人正在掘着芦苇,底下的沙土有些气儿,那些芦苇的茎说不定还能吃呢。

  分散开来觅食歇息的百姓发现了一泡浑浊的泥水,不大的水泡子,两丈方圆,水本来也也不浑浊,被他们合身扑过去一番扭打争夺,便成了泥汤子。可就是这泥汤子,在他们眼里仍是最珍贵的东西,他们继续厮打,直到士兵们亮出刀剑干预,这才平息了一场为了活命发生的殴斗。

  那泡污水很快就被他们宝贝似的分掉了,刚刚闻讯赶来的其他百姓绝望的瘫坐在那,一个三旬上下的憨厚蚶子陪着最小心的笑脸,向人乞求哪怕是一滴水,他说他的娃还不到一岁孩他娘没了水…

  他吐吐的还没说完,那口泥水已经被人喝光了,他只能颓然转过身,徒劳地走向下一个人。有几个心有不甘的百姓在那块地上挖掘着,希望能能够到哪怕一条蚯蚓,其中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身上穿的皱皱巴巴的袍子是绸料的,还有金线纹,看来应该是个员外。然而他的钱现在已经支使不动那些以前像狗儿一样蹲在他脚下听命的家仆长工了,每个人都在为了一口吃的,一口饮水在挣扎,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无高低贫,那真的是众生平等了…

  官兵开始发放饮水了,虽然只有一点,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百姓们还是跌跌撞撞的抢过去开始排队。

  扶摇子老道领着他那部分宝贝水挤出人群,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些半人半鬼的百姓,眼中有些连林,可他也无能为力。

  他的薛谷功夫,可以白之内不吃不喝,他内外兼修的一身功夫,铁之兵已很难伤到他。可是,他毕竟不是真的神仙,他不能呼风唤雨让这里降下一片甘霖,他也不懂五鬼搬运之术,把这些百姓一夜之间搬离绝境。以他近百高龄的岁数,他在太华山那样险峻的行走时照样轻松自若,来去如风。可他在这荒漠上,也不能陆地飞行,行百里。“道士爷爷,我已经领了水了。咱们回去吧。”狗儿牵了牵他的衣角,这几天,他和这个整天喜欢睡觉的老道士这已经成了相依为命的忘年之。扶窑子从失神中醒来,将自己的那口水倒进了狗儿的破碗里,自嘲低一笑:谁会想得他,他这被太华山附近百姓尊为真人、睡仙人的百岁老道,既然也有这么凄惨的一天,天威之下,谁勘一击啊?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杨浩。

  杨浩锁着眉头,趟着灼热的沙土一步步走着。他很奇怪自己有这么旺盛的生命力,从不曾吃过这样苦口的他,居然还能站着,居然在队伍停下来之后,还能强撑着巡视一番。只因为他的心中一个意念还在支撑,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倒下,如果他也跨了,这么几万人很有可能一个也走不出去,所有人都要葬身这条古河道上。

  这个时候,什么安慰、鼓励的话都是无力的,事实上此时既没有一个百姓想听他什么保证,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闹事,杨浩走关,看到人群中坐着那个魁梧的老者和他身边的十几条大汉,他们也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只不过他们毕竟有着荒漠求生的经验,虽说在这有如蝗虫过境的大军经过之处,以他们的本事也找不到什么猎物,可是在离开森林的时候,他们一定储备了些什么看着气比大多数百姓要好得多。

  见杨浩的目光向他望来,李光岑向他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杨浩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男人趁着夜幕的降临,拉着一个女的闪进了一条洪水暴发时冲刷出来的沟壑,杨浩一愣,立即抓紧刀跟了进去。

  他一直担心有人会因为生的绝望而将人中卑劣无的一面暴出来,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可是一直以来,这支队伍还算平静,想不到他最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一件,立即就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开来,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他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甚至来不及去唤几名兵士,便急急跟了上去。

  奔到那处黄土的深沟,杨浩脚下一滑,和着斜坡上松软的沙土一起滚了下去,他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土沟里,那个妇人正被推倒在地上,那个男人纵身扑上去,一边急不可待地解着衣服,一边抱着那妇人亲吻。

  杨浩怒不可遏,冲过去一脚便把那汉子踢开,手中的钢刀架到他脖子上,厉声喝道:“你好大的狗胆,在做甚么?”

  那人被杨浩一脚踢翻,躺在沙地上呼呼地气,看他模样,三十上下,形容有些猥琐,不过身材却还壮,他,嚷道:“你…你干什么,你凭什么坏老子的好事?”

  杨浩把刀一,喝道:“本官早有命令,胆敢**丨妇人者,杀!难道你没有听到?”

  那人嘿嘿地笑起来:“谁**丨妇人啦?我跟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我们不愿意就这么死,我们想临死之前快活快活,干你鸟事?”

  “嗯?”杨浩一怔,扭头看了那妇人一眼,那妇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虽然一路跋涉脸风尘,那身罗裙也是泥泞,可是看得出她还颇有几分姿,撕开的口被她半掩着,隐隐出圆润的肩膀和一痕粉腻,身子珠圆玉润,很有些成丨妇人的味道。

  因为杨浩突然闯来,这妇人匆匆坐起,掩着衣襟,垂着头不敢抬

  起,脸像一块红布似的。那男人脸痞气地躺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个水囊来摇晃着,谁囊中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这时候,那声音简直就是仙乐纶音,可以醉人的一切神智。那妇人立即抬起头来,看着他手中握紧的水囊,着皲裂的嘴,眼中出渴望的神情。

  “你给我你的身子,我把仅存的这点水都给你,如今这一口水,可是一锭黄金也换不到,这易天公地道,说起来你还占了大便宜。怎么样?你要就过来。”

  那**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犹豫着看了杨浩一眼,那汉子吃吃笑道:“真他娘的可笑,命都快没了,你还怕旁人笑?你若不要,那我喝掉,你可不要后悔。”

  男人说着,拔下水囊木,作势要喝,那妇人尖叫一声:“我要,把水囊给我,给我!说完纵身扑了过去,一把抢过了那个水囊。

  杨浩愣愣地收回了刀子,无力地拄在地上,那汉子得以地看了他一眼,一翻身便把那**掀翻在地,当着杨浩的面,野兽般扯起她的衣服来。那妇人趴在地上,已经完全不在乎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被扒光下体,她把那水囊紧紧抱在怀里,紧闭着眼睛,听凭身上的男人野兽般耸动着。

  当那丰白润的部从裙子下出来的时候,杨浩便转过了身,耳听着身后传来“呼哧呼哧”的气声,他默默地走开了,用刀子一下一下着斜坡上的泥土,艰难地爬上了土坡,走向自己驻营的地方,始终不曾回头。

  罗克敌、郝龙城、刘海波等几员将领正围坐在哪儿商议着什么,一见他来,便纷纷占了起来。罗克敌沙哑着嗓子说道:“杨大人,这片不之地咱们谁也不曾来过,还需几天才能走出去现在谁也全然不知,如今就算咱们的士兵也…粮食和水支撑不了几天了,再这么下去恐怕…”

  这条路是他选择的,尽管也曾有人向他叫骂当初不如闯向铭固,就算被早已等在那儿的契丹人杀个光,也算是死的痛快,总好过走回头路,这样半死不活的受罪,可是这些将领去不曾有一个对他有过怨言,杨浩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十分感激的。听了罗克敌的话,他惭愧地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我的错,没有想到那一路逃命,不止丢光了所有的辎重给养,大家的体力也消耗过甚,已经支撑不住这样的跋涉,是我把大家带上了绝路。

  罗克敌忙道:‘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契丹人已经掌握了我们东迁的意图,而铭固城外那一片近两百里的旷野,是他们最好的狙击地点,他们不在哪里布下重兵等着咱们自投罗网才怪。要怪,只怪我们没有早早听从大人的劝阻,如果早些南下西向,凭着我们载的给养,也不会落得这么狼狈。”

  杨浩苦笑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止百姓们已经绝望了希望,其实就连我,唉!”

  罗克敌道:‘杨大人,末将正与诸位将军商议,咱们再这么走下去,已经是死路一条。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出去,想办法往回运粮?这样,咱们这些往外走的人有了盼头,就能多支撑几天,走的也快些。如果咱们这边在往外走,外边同时运粮进来接应,这样路程和时间节省何止一半,就不定就可以挽救咱们这些人的性命。”

  杨浩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罗克敌奇怪的道:“杨大人,你怎么了?”

  杨浩涩声道:“派几个人出去,成。可是你们看看这片不之地,可有任何标志和可供辨认的路途?派人出去,他们去了粮,如何与咱们大队人马联络?他们真的带了粮草来,如何知道咱们走到了哪里,与咱们在哪里接应?在这毫无标志的大荒原上,就算他们带来一万人,要跟咱们擦肩而过,彼此也发现不了对方啊。”

  几位将军听到这里都待住了,原本脸上溢起的兴奋顿时落空,罗克敌也不嗒然若丧,如何联系?如何联系?他苦涩的一笑,颓然坐倒在地。几个人或站或坐,石雕木塑似的愣在那里久久无言。阳光,吧他们的身影拖曳起来,越拖越长

  夜深了,杨浩枕在沙土上刚刚朦胧睡去,范老四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音道:“大人,大人,快起来。

  杨浩被醒了,他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吃惊地道:“出了什么事儿?”

  “大人噤声,”范老四左右看看,紧张地道:“大人,一旁说话。

  杨浩匆匆起身,随着他走到一边,问道:“大人,刚刚死掉一个人。”

  这几天哪天不死几个人?杨浩都有些麻木了,他愕然道:“死的是谁,咱们军中的将领?”

  范老四摇头道:“不是,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不过,咱们抓来的道士说,这人得了瘟病。大人,卑职瞧着也像,听他家里人说,今天上午他还好端端的,可下午便病怏怏的了,结果太阳才落山,他就完蛋了。大人,咱们这支队伍要是再生了瘟病,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不灵了,属下没敢张扬,要不然消息传开,恐怕咱们的士卒都要逃走一半。”

  杨浩心中一紧,忙道:“走,咱们去看看,都有谁知道这信儿。”

  范老四边走边道:“幸好如今不管有人生病还是死掉,旁人都懒的过问,如今除了我和刘世轩,还有几名绝对信得过的侍卫亲军,就只有那人的家人和那道士知道,我已经把他们全控制起来了。大人,紧急关头,不可有妇人之仁,你看咱们要不要把那家人和那道士全都…”

  他的手掌狠狠向下一劈,杨浩忽然站住,却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几步之外一堆篝火,篝火旁睡着几个人,还有两个人坐着,他忽然觉得其中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不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那是个妇人,从杨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这妇人正是傍晚时为了一口水被那无赖拖进土沟中**的妇人。她盘膝坐着,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旁边一个男人跪坐着,他用身子遮挡着水囊,偷偷地给那孩子喝了几口水,然后赶紧把水囊又藏回怀中,看着儿子边的一点水渍,他憨厚的脸上出了几分欣喜:“娘子,多亏了你,要不然儿子就要…这水从哪儿来的,这是咱们的救命水啊。”

  那个妇人贴了贴儿子的脸蛋,幽幽地道:“这水…是…是奴家向一个好心人求来的。”

  “是谁这么好心啊,为夫给人说尽了好话,都求不来一滴水呢。今儿下午,牛老爷使了两锭金子,才从别人那儿换来一个水囊底子。娘子,人家这么大的恩情,你该引我去谢谢人家才是。”

  “这…唔…”那妇人支吾着,神情有些慌乱,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注意到悄然站在一旁的杨浩,那男人马上按紧了藏在口的水囊,生怕被他抢去。那妇人忽地认出了杨浩,尽管现在杨浩未着官衣、未佩刀,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杨浩。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她像一个待死之囚,绝望地看着杨浩,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眼中出哀婉乞求的神色。

  杨浩忽然明白过来,他看看那个男人,又怀里不周岁的孩子,眼睛有些发热,他慢慢走近了去,轻声道:“大嫂子,这里白天虽热,晚间却凉,小心莫让孩子受了风寒。”

  轻轻逗了一下那孩子的脸蛋,杨浩又向那男人笑了笑:“水,是本官送给这位大嫂子的,可惜…我也只有这么一点了,再坚持一下吧,哪怕是为了孩子,我也一定会把大家**去的,一定!”

  轻轻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杨浩忽地起身大步向前走去。范老四跟在后面,看见杨浩走着走着,忽然举起衣袖擦了擦嘴角…

  那具死尸已经被范老四的人严密控制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他的家人聚在一起,轻声呜咽着。扶摇子老道盘膝坐在地上,还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只是那脸上也带着几分沉重。

  杨浩大步走过去,拱手说道:“道长,请这边说话。”

  扶摇子微一颔首,长身而起随他走到了一边。范老四朝他的手下打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那些士兵立即四下散开,对他们隐隐形成合围之势,手也悄悄地握紧了刀柄,扶摇子眼角一扫,不以为意地转向杨浩。

  杨浩郑重问道:“道长通医术?”

  扶摇子微一颔首道:“贫道于丹石岐黄之术,略知一二。”

  杨浩又问:“那人…果真生了瘟疫?”

  “不错,这病发作极快,一旦生疫,只需半便能发作,迅速毙命,利害甚于刀兵。”

  杨浩心中一沉,来回踱了几步,说道:“疫症,一旦传开,道长,现在,我是说他的家人,可有染病的可能?”

  扶摇子摇摇头道:“如今倒是没有染病的症状,不过这数万人,是否感染了瘟疫,眼下还不得而知。”

  杨浩蹙眉道:“本官所虑,正在于此。数万百姓,如果瘟疫真的蔓延开来”

  他霍地抬头,问道:“道长对此病可有治愈之法?”

  扶摇子长叹一声摇头道:“贫道能治,但是没有药物,贫道也束手无策”

  杨浩怅然抬头,看向群星闪烁的天空,苦笑一声道:“我能做的,我已经全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还望老天垂怜,给我们一条活路。”

  他回首叫道:“范老四。

  范老四立即应声赶来,手握刀柄,隐含杀气的看了扶摇子一眼,说道,:“大人请吩咐。”

  “你带几个人,用布巾掩住口鼻,些柴来将那些尸首就地火化。”

  “是,大人,还有”杨浩本已经准备离开,听这语气回头一看,只见范老四向他挤眉眼,锚向那道人,杨浩恍然,一拍额头转身道:“是了,这几晕头樟脑,我也糊涂了。

  那人的家人,以及这位道长,你把他们带离大队好生看管,若至明晨还无异状,才可释他们自由。但须严属,不序他们胡乱声张,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范老四呆了呆,只得勉强应了声是。扶窑子有些诧异,再看向杨浩时,牟中变多了一丝异色。

  杨浩心烦躁的往回走,想像无数人身染瘟疫,死不勘言的形状,不如麻。恍然间,他突然被一个人撞到,那个人哎哟一声,站立不住,也摔倒在他旁边、即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那人身上,那人立即尖叫一声甩开了那个黑影,不想那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再度扑到他的身上,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脸。

  杨浩吓了一跳,还道是有什么小兽伤人,定眼一看,才见一个小孩子扑到那人身上,正狠狠撕咬着,那人连拍带打,惨叫连天,却甩不那孩子,远处一堆篝火旁站起几个百姓,向这边张望着,却没人凑过来看个仔细。

  “给我住手!”杨浩厉声喝止,上前提起那孩子背心,那孩子一听。

  他声音,立即欣喜地大叫:“杨浩大叔。”

  杨浩这才认出这个像一头效用的小狼似的孩子竟是狗儿,杨浩不道:“狗儿,你在做什么?”

  狗儿一见了他,脸上的凶狠就全然消失了,她小嘴一扁,便要哭了出来。道:“大叔,这个坏人趁我娘睡着了,偷了我们的水囊。军爷每发的水都只有一点,是我娘辛苦攒下以防万一的。这是个坏人,杨浩大叔,你要帮我。”

  杨浩一听气冲牛斗,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领把他扯了起来,定睛一看那人模样,心中更是愤怒:“竟然是你?你当本官的刀是吃素的吗?竟犯到我手上。”

  原来这人竟是傍晚时用水囊迫使那妇人就范的泼皮。这个混蛋用自己的水囊坏人清白,然后又来窃取别人的水囊,杨浩气得浑身发抖,若是钢刀在手,此时必定把他当木桩一半劈为两半,再无二话。

  那人被他抓住也不反抗,只是哈哈笑道:“你要杀我?来啊,来啊,我董十六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出去,多活一天也不过是多遭一天罪,我现在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杨浩怒不可遏地道:“你既想死,却来偷别人的水囊?”

  那人叹了口气,喃喃的道:“我是真的想死…,所以才想在临死之前快活快活,可是…我想自杀,对自己又下不了狠手,渴的实在难受,这才想要偷水。如今既犯到你手里,你只管杀了我好了。反正,我也不过就是比你们早死两天而已,你们终是要来陪我的,哈哈哈哈…”杨浩杀心大起,森然道:“本官不止要杀你,我还要活剐了你,让你留在这儿当个孤魂野鬼,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一定会走出去!”

  “嘿嘿,哈哈,可笑可笑。你凭什么走出去?你可知道从这片荒漠走到水草丰美的子午谷还要走几天?就凭这大队人马的速度,至少还要走七天,七天呐!嘿,到了子午谷又怎么样,还是没有粮,从那儿再到广原城又得十天,这还的速度,十七天哪,十七天呐,我们还撑的了十七天?倒不如下十八层地狱更爽快一些。”

  杨浩的身子猛地一震,失声道:“你说甚么?难道…你走过这条路?”

  一心求死的董十六被带到了几位将军面前,他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肯说,和颜悦地询问了半天的赫龙城赫大将军翻脸了,在他几名亲兵拳打脚踢一番折磨之后,董十六成了一只小鬼。他的鼻梁骨被打折了,口牙齿也被敲落,鼻子和嘴巴里都淌着血,一只手像爪似的蜷缩着,因为他的五手指都给拧转了方向。董十六再也撑不住了,惨叫着招了供。

  原来,此人竟然与杨浩一样都是霸州府人。因为酒醉争杀了人,被官府判了死刑。结果朝廷复审的朱批还没有下来,他就越狱逃跑了。他要逃跑自然不能往中原跑,越往南,官府的控制力越强,他唯有逃往西北。

  可是因为自霸州通往西北的几条道路都在朝廷控制之下,为了不被官府捉住,他就走了一条自狱中牢犯那儿听说的一条古道。那狱中有个老贼,多次走过这条路,他将路线画给董十六看,董十六把那路线背得烂于心,这才开始策划越狱,这条秘道,就是杨浩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古河道。

  这条路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些天的亡命经历他至今记忆犹新,为了不被官府捉住,走了一条自狱中劳犯那听说的一条路。那狱中有个老贼,多次走过这条路,他将路线画给董十六看,董十六刘把那路线背得烂于心,这才看是策划越狱,这条秘道,就是养好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古河。这条路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些天的亡命经历他至今记忆犹新,又怎会不记得这条路?董十六当初穿过这条死亡线后,本想再往南行到广原城区,结果到了广原附近才发现城门口还贴着他的海补通知,于是又折身往北逃,干脆到了北汉去,谁曾想这一回被大宋军队搂鱼似的一网下去,余下蟹鳖什么东西都一网捞了上来,竟把他这个亡命死囚给了回来。

  他当初走这条路时,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粮食、饮水,和一些应急的药物,全都做了充分的准备,就是如此他都几乎走到绝望,如今杨浩这支迁移大军把辎重都丢在了浮云谷口,在他想来,怎么可能活着走出子午谷?

  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董十六被带了下去,杨浩把几员大将叫过来围着坐在篝火旁,一脸兴奋:“诸位将军,我想…诸位白所议,现在有了着落了。”

  罗克敌等人心思也极机,听他这一说,立即便想到了董十六的身上,罗克敌道:“大人,莫非你想利用这个董十六救咱们困?”

  杨浩道:“不错,此人曾经走过这条路,而且还去过广原。简直就是上天垂怜,给咱们送来了这个向导。我的意思是,派人马夜兼程赶往广原索要米粮,再用车马送回来,与此同时,咱们的大队人马也全力往前赶,一个面去,一个面来,这样所用的时间将节省一半都不止。我们要逃出这个绝境,未尝便不可能。”

  众将顿时振奋起来,刘海波想了想,说道:“官家曾下谕,两位钦差可就近征调当地官府米粮、民役,甚至官兵相助。咱们自广原索取粮食征召民役押送,须得持节钦差方有这个权利。如今…可是由杨大人亲去么?”

  杨浩略一沉,说道:“不成,大军西返是我的主意,杨某誓与众将士百姓共存亡,决计不会离开。”赫龙城急不可耐地道:“杨大人,你不离开,那谁人去得?旁人去了,哪有权利征调粮食、民役。官兵。”

  杨浩犹豫道:“如果…咱们请程大人走一趟,怎么样?”

  罗克敌、徐海波、赫龙城等将领听了齐齐摇头,就连他们背后的亲兵都把脑袋摇得跟波鼓似的,赫龙城是程世雄得人,说话毫无顾忌,他嘿然道:“杨大人是磊落君子,也需防范小人暗算。那程德玄恨不得食你,饮你血,你让他去广原,那不是授人于刀么?”

  杨浩摇头道:“赫将军想的差了,杨某并非对他没有防备,只不过这是可不是他一个人去办,事关数万条人命,他再恨我杨浩,也绝不敢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程德玄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干到这种图一时之快而不计利害的蠢事。”

  样哈这样想,其他几人可不敢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个现在被他们软起来的人身上,就连隶属军的将领徐海波那敞开怀,无所忌惮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程玄德不用心做事,或者有意拖延,那时我等徒呼奈何?如今看来,只有请杨大人走一遭,我们才放心得下。这里你尽管放心,节钺被你拿走,我们把脸一抹,不承认他的钦差身份,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众将众口一辞,杨浩无奈,只好应承下来道:好,既如此,咱们便让那董十六绘出地图来,纵不十分准确,想那子午谷旁边有山有河,也易寻找,你们夜晚歇息,白天辩光而行,且莫失了方向,待走到子午谷,便在那里歇息等候。依咱们行军速度,自此往广原去,需十七八天路,不过我骑快马,夜兼程,只需三到四之间,一到广原,我就立即开官仓取粮,征调骡马民夫,将粮食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来。如果一切顺畅的话,应该差不多与你们前后脚的时候到达子午谷。”

  罗克敌振奋而起,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明一早,杨大人便请启程。末将会将钦差亲赴广原运粮的消息晓谕全体军民,必定振奋军心士气,便大家坚持到子午谷去喝钦差大人汇合。等所载的水和米耗尽时,末将把剩下的几匹马也杀了给大家充饥,应该可以撑得到地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浩便带着范老四,刘世轩等几名亲兵急急启程了,随他一起去的,还有那个鼻青脸肿的董十六和那个老道扶摇子。杨浩担心军中会有瘟疫蔓延,此去取粮也要带些药材回来,这扶摇子既知药理,自然也要带上。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一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一个逃至北汉的死囚,一个一心想做官然后回霸州报仇雪恨的家丁,还有几个从了军的马贼。

  这一行人,没有一个是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可是拯救数万军民的重任此时却正担在他们的肩上。他们策马驰入了草原,金色的阳光晒在他们的肩背上,载着数万军民的最后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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