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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巧斗毒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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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南江在思索中,目光不免向白衣女郎多看了几眼。白衣女郎似乎察觉了他心中的疑念,因而笑道:“我知道相公对我的话不敢全信,我也无法明确地举出证明来,这…”柳南江立即接口道:“在下并不是怀疑姑娘所言不实,只是在猜想姑娘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白衣女郎喟然道:“许多事情,我也无法一时向相公说清,总而言之,秦羽烈是一个伪君子,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花言巧语,不可轻信,否则相公就要上当。本来目下我还不宜将这些事情告诉相公,只是我已发现相公正逐步进入秦羽烈的圈套之中,故不得不说出来,使相公有所警惕。”

  柳南江道:“秦羽烈说,十五年前,他与家师相遇于川汉道上。”

  白衣女郎口道:“完全一派胡言,十五年前,秦羽烈根本未去过川汉之境。”

  柳南江问道:“姑娘贵庚多少?如何能知道十五年前之事呢?”

  白衣女郎微微一怔,道:“不瞒相公说,妾身今年已有四十一岁了。”

  柳南江不一怔,再细看对方,娇媚宛如处子,哪里像一个四十一岁的中年妇人呢?

  白衣女郎又道:“本来早就想改正相公对我的称呼,可是我又说不出名字,也没有其他名分,只得由相公称我姑娘了。”

  柳南江脑际突然灵光一闪:此女莫非是秦羽烈的子?!

  虽然秦羽烈说他的子是因寻访一招剑法而离家出走的,但是,他也可能信口胡诌的。

  一念及此,不口问道:“你莫非就是十五年前离家出走的秦夫人?”

  白衣女郎神情一怔,继而双眉一蹙,道:“相公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呢?”

  柳南江道:“因为你说,秦羽烈的‘困龙八抓’是你所教,而且你只知道十五年前秦羽烈根本未去过川汉之境。在下因而猜想你可能就是秦羽烈夫人。如果不是,就请恕在下失言吧!”

  白衣女郎浩叹一声道:“相公说到此处,妾身不得不将身世略作表白了。妾身名叫白玉梅…”

  柳南江口道:“家母也是姓白,名唤玉香。”

  白玉梅背过身去,喃喃道:“那倒是很巧…”

  语气一顿,接道:“我并不是秦羽烈之,但是秦茹慧却是我的女儿。”

  柳南江乍听之下,有些胡涂,继而恍然大悟,道:“原来秦茹慧不是秦羽烈的女儿?”

  白玉梅道:“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秦羽烈之外,谁也不知道。”

  柳南江问道:“秦羽烈的原配子难道也不知道吗?”

  白E梅摇摇头,道:“秦羽烈根本就没有娶。”

  柳南江道:“秦羽烈说:他因为一招剑法的遗失,因而于十年前仲秋之夜留书出走,扬言若得不到此招剑法,誓不再归,连秦茹慧也如此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玉梅长叹一声,道:“留书出走的就是妾身,可是并不是因寻访那招剑法而出走的,留书所言,不过是不愿让茹慧知道内中情由而已。”

  这内中情由,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柳南江不想追问,可是又忍不住问道:“是别有隐情吗?”

  白玉梅唏嘘地道:“真是说来话长…”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道:“我与茹慧她爹因一念之差,而铸成大错。双方家规很严,致使我们无法结合…”

  柳南江不口问道:“两情悦,因何不能结合呢?”

  白玉梅道:“因他已有原配。”

  柳南江轻“噢”了一声,未再接话。

  白玉梅又道:“当时妾身已怀有茹慧,此事若被家父知道,妾身定遭鞭笞至死,妾身死有余辜,腹内茹慧何辜?因此妾身不告离家,从此亡命天涯。”

  柳南江所得神往,见白玉梅将话顿住,不又问道:“以后呢?”

  白玉梅唏嘘不胜地道:“那在关洛道上,大雪纷飞,茹慧行将临盆之际,妾身已身无分文,栖息于破庙之中,正好与秦羽烈相遇。承他热心助我,母女才不致成孤魂野鬼…”

  语气一顿,接道:“妾身因茹慧无父,成*人后难免被人讥笑,乃佯装与秦羽烈结婚,茹慧算他所生。其实,妾身与秦羽烈有夫之名,无夫之实。因妾身矢志为茹慧之生父保守贞洁。”

  柳南江喃喃道:“可敬也复可悲!”

  白玉梅望了他一眼,又道:“秦羽烈总算有恩于我,妾身乃以家父所创之‘困龙八抓’相授,以为答报。”

  “当初妾身曾与秦羽烈取得协议,他也答应妾身为茹慧之生父保守贞洁,日子一久,他竟然忘却前言,要妾身与其同房。妾身自然不肯,后来他竟以杀害茹慧相挟,妾身只得再次亡命天涯,秦羽烈不见妾身之面,就不会再萌生念了。”

  柳南江道:“你因何不带茹慧同行呢?”

  白玉梅道:“她跟着我只有受罪,而且难免受人讥笑。”

  柳南江道:“你走以后,就不怕秦羽烈杀她以愤吗?”

  白玉梅摇摇头,道:“他绝不会杀害茹慧,因他疼爱她至深。如我在而不遂其心愿,他也许会恼羞成怒而杀害茹慧的。”

  柳南江道:“想不到内中情由竟然如此复杂…”

  语气一顿,接道:“你出走后,再没有和家人见面吗?”

  白玉梅浩叹一声道:“此生恐怕再也难见家人一面了!”

  沉静了一刻,柳南江道:“还有一件事情,在下不太明白。‘困龙八孤’既为令尊所创,如今秦羽烈借此显名,令尊一定知道。也必定知晓这种武功由何而来,当也会想到可能你已与秦羽烈结合,怎么令尊竟然不闻不问呢?”

  白玉梅道:“相公有所不知,妾身无兄无弟,只得姐妹二人,妾身居幼,家父最是疼爱。

  他研创的这套‘困龙八抓’,只有我和他老人家知道,当时只有八个招式,并没有名称。

  ‘困龙八抓’是秦羽烈为之取名的。近五年来,秦羽烈以此成名,而家父却早已作古了。”

  柳南江“噢”了一声又道:“秦羽烈以前学的是什么武功?”

  白玉梅道:“他的武功很杂,他人聪明,底子也不错,许多深奥的招式,他都一学就会。

  那套‘归真剑法’他也练得不错。”

  柳南江道:“提起‘归真剑法’在下倒想起来了,能告诉在下从何处所得吗?”

  白玉梅道:“乃是家母所教。”

  柳南江追问道:“令堂又是从何处得来呢?”

  白玉梅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柳南江沉了一阵,道:“能请教令尊令堂的名号吗?”

  白玉梅叹了口气,又摇摇头,道:“有女如此,何必使他们二位老人家蒙羞呢?”

  她不肯说,柳南江自然不便追问了。

  沉默一阵,白玉梅才说道:“相公能谈谈你的身世吗?”

  柳南江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迟疑了一阵,方道:“在下本不愿倾谈身世,你既然对我尽情倾诉,在下自然不愿保留…”

  语气一顿,仰首望着蔚蓝的长天,声音沉缓地道:“在下姓柳名南江,自幼随一高增长大,教我武功,但知母名白玉香,其他一概不晓,如此而已。”

  白玉梅有几次言又止的神情,到最后她还是没说一句话。

  沉默片刻,柳南江又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是否答允?”

  白玉梅道:“相公直言无妨。”

  柳南江转过脸来,面赤子之情,恳挚地道:“初见之时,因见你娇媚宛如处子,故以姑娘见称。现在既知你年长我二十,若再以姑娘二字称之,非但不敬,也显得不伦不类…”

  语气一顿,接道:“在下孑然一身,了无亲人,而家母适巧与你同姓,名也只差一字,在下拟以姨娘相称,不知是否有高攀之嫌?”

  白玉梅神情显得无比的激动,疾声道:“那如何使得?”

  柳南江道:“莫非嫌弃在下出身鄙薄…”

  白玉梅连忙接口道:“既如此说,那我只有点头答应了。”

  柳南江深深一拜,道:“姨娘在上,请受江儿一拜。”

  白玉梅笑眯眯地接受了柳南江的一拜之礼,柳南江心情也开朗不少,因为他从来不曾见过白玉梅笑过,而且她笑容显得无比地雍容华贵。

  白玉梅对待柳南江的神情也改变了不少,她抬手摸摸他的面颊,柔声道:“一天之隔,你已消瘦不少。来!到我的住处去歇息一下。”

  柳南江含笑点头,于是二人联袂向西北方奔去。

  入夜,在望鹿坡西北方一个隐秘的天然窟之中,柳南江吃了一顿热汤及热饭,这是自他入山以来唯一的一次美食。经过整歇息,柳南江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白玉梅也是笑逐颜开,披散的长发也挽了起来。虽是少女之容,却有贵妇之姿。

  窟最深处也很宽敞,那里算是卧室。地上铺着灰褐色的狼皮,既是榻,也是椅凳。

  壁上的松脂火炬,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柳南江将那本庄周南华摊在膝上,反复诵读。时而皱眉,时而吱唔,显然有不胜困惑之感。

  白玉梅在他对面坐下,伸手过去将他膝上的书合拢,笑道:“南江!别死读了,在解开书中所隐藏的奥秘之前,我们应该先谈谈这本书是何人所有。”

  柳南江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那个死去的和尚所有。”

  白玉梅又问道:“那个和尚是谁呢?”

  柳南江顿时被问住了,瞠目结舌地答不出话来。

  白玉梅笑道:“南江!你不要以为我故意出难题。丑老人和那个死去的和尚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那样不惜以杀戮的手段来阻止别人进入‘子午谷’?你师父为什么要你早晚诵读庄周南华?为什么只教你到‘子午谷’去看看,却又不明说原因?”

  柳南江被问得眉头缩在一堆,苦笑着摇摇头,道:“姨娘!你问得太多了,我简直答不上来。”

  白玉梅道:“还有,丑老头显然不知道那个和尚死后曾留下一本书,甚至不知道那个和尚生前是早晚诵读庄周南华的。不然,他绝不会让你将这本书带走。”

  柳南江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

  白玉梅笑道:“你能回答这些问题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一时回答不出。多加思索,或许可以假设几个答案出来。”

  白玉梅显得神秘地笑道:“用不着去思索,答案写在书上。”

  柳南江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姨娘真会说笑,谁解得出书中玄奥当然一切都明白了。

  白玉梅神情正经地答道:“扉页上的那行字就是答案。”

  柳南江目光一转,似乎一时不明白白玉梅的意思,喃喃道:“怎样讲?”

  白玉梅翻开庄周南华的书面,指着扉页上的那行小字,道:“看这里得此书者非祸即福,这句话说得很肯定,分明书中所隐藏的奥秘,不是一宗财宝。若是财宝,得到的人处理不当才会遭祸。即便得而复失,不过是无福享有,也不一定就有祸。”

  柳南江轻“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再往下念吧!”

  白玉梅道:“接着盖祸福之差于一念之间,不可不慎这是感慨语。分明是他是过来人,有过前车之鉴,所以提醒后人不可重蹈覆辙,由此可见,那个死去的和尚是含恨而终。”

  柳南江面显惊地道:“含恨而终?想必他作过一件错事?”

  白玉梅合起书本,摇摇头,道:“现在先不去探讨那个死去的和尚,我们且说那个绰号‘大酒篓’的丑老人…”

  顿住话音,深深了一口长气,接道:“他当年也曾经在少林挂单住脚,后来又束发还谷,进入丐帮,不过是一五结弟子,却又因触犯帮规被逐,他的出身不但复杂,而且也不入上。但是他却是一个心罗万机的旷世奇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柳南江微一沉,道:“想必他有难以告人之隐秘。”

  白玉梅双掌一击,道:“对了!想必他也做过一件错事。”

  语气一顿,接道:“现在我们再来谈谈你的尊师。”

  不待白玉梅说完,柳南江就抢着问道:“他老人家怎么样?”

  白玉梅道:“尊师当年也曾在少林寺挂单住脚,本来有入寺为住持之传说,却突然离开了少林云游在外,有二十年不临中原,这又是何故呢?”

  柳南江道:“也许他老人家不想过问俗务。”

  白玉梅笑道:“你错了!既不关心俗务,又何必为两宗财宝,遣你前来中原?”

  柳南江道:“那是本门所遗,自然应该寻回。”

  白玉梅追问道:“尊师挂单独走,何来门户?”

  柳南江结舌道:“这…?!”

  白玉梅接口道:“情形非常明显。尊师二十年前突然离开少林,必然事出有因,而且和那死去的和尚以及那丑老人有牵连关系。”

  柳南江缓缓地摇摇头,道:“单是他们几位老人家之间的玄奥就很难解,再加上这本书中的玄奥,更是难上加难了。”

  白玉梅道:“解透了其中之一就是等于两者都解透了。”

  柳南江道:“不过依我看,整个事件都与那把铁剑和那方玉佩有关。”

  白玉梅点点头,道:“那是必然的…”

  语气一顿,接道:“这其中还有一层微妙的关系,你可曾想到?”

  柳南江问道:“什么微妙的关系?”

  白玉梅道:“死去的和尚因何要将隐秘藏在庄周南华这本书里面呢?与其说是不让别人知道,不如说是他不想让丑老人知道。而丑老人所以对‘子午谷’严加防范,说来说去不过为了防范尊师一个人。”

  柳南江面上透出不解的神色,道:“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白玉梅道:“正因为难解其中道理,才显得关系微妙呀!”

  柳南江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师父他老人家偏偏又不肯明说。”

  白玉梅突然掉转话题,道:“对了!你和茹慧订有后会之期吗?”

  柳南江道:“明晚在三老峰头。”

  白玉梅将两道目光视在柳南江面上,问道:“南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喜欢茹慧?”

  柳南江微一沉,道:“请姨娘不要见怪,我不喜欢她。”

  白玉梅吁了一口气,笑着问道:“为什么呢?”

  柳南江道:“她颇工于心计,我喜欢性格朗,心的人。”

  白玉梅喟然道:“其实,茹慧心地很善良,工于心计是受了秦羽烈的影响…”

  语气一顿,接道:“那个红衣少女想必很逗你喜爱了?”

  柳南江微显不安地讪讪一笑,道:“喜爱还谈不上,不过我倒很乐意和她相处。可是有一个原因,却使我不敢去接近她。”

  白玉梅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原因呢?”

  柳南江道:“她是”关中一龙“凌震霄的女儿,与我寻访两宗遗宝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系,不宜相过深,而且她年纪小,知道的事情却很多,显示她的背后隐藏着武林中有力人士。

  再加上她得太紧,虽然她还有些稚气未,但我总怀疑她可能别具用心。因此我就要对她敬而远之了。”

  白玉梅失笑道:“倒看不出你是如此少年老成…”

  语气一顿,接道:“南江,我要代紧一声,今后不管遇见茹慧,或是秦羽烈,务必要不动声,否则对你有害无利。”

  柳南江点点头,道:“这我知道…”

  正说之间,头顶之上突然传来步履之声,白玉梅一挥柔荑,将壁上的松脂火炬煽熄。

  柳南江悄声问道:“上面看得见火光吗?”

  白玉梅道:“看不见,但是嗅得着松脂的香味呀!睡吧!要是睡不着,就想想那本书上的奥妙吧!”

  两人分头躺下。白玉梅因为间为柳南江护法,所以一躺下就传出均匀鼻息。柳南江精神,再也睡不着,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一齐涌上了心头。

  壁上面的步履声还不时响起,上面的人似乎徘徊不去。

  柳南江真想出去看看,继而一想,万一将白玉梅的的隐秘之所漏,那就不妙了。因此,打消了出探视的念头,闭目默诵庄周南华的章句。

  这个天然窟在一片巍岩石中,既不傍山,也不临泉,很少有人到此。

  而此时却有一个人在石堆上坐了下来,脚下不停地踢着那些石块,显示他此刻异常的心烦气燥,焦灼不安。

  当然,在山里转了两个昼夜,别说“子午谷”连像一座山谷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一处,再加上腹饥口渴,自然令人心烦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两前和柳南江分手的凌菲。

  她原想跑到望鹿坡下的野橘林中去吃一个,走到此处时实在太累,就在石堆上歇了下来。

  坐了一刻,她打算站起来要走了,忽然在离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掠过一道疾速的影子。

  凌菲心中一动,伏下了身子,见到影子纵到一方巨石之上四下眺望,似在辨别方向。

  凌菲见那影子很矮小,猜想是个女子。那又是谁呢?莫非秦茹慧和柳南江分开了?

  想到这里,她就离开了石堆,慢条斯理地向那影子走去。

  今夜二十二,下弦月尚未升起,四野一片漆黑。但是借着微弱星光,仍可辨物,凌菲走过去,那人自然看见了。不过,他并没有走开,反而在那方巨石上坐了下来。

  凌菲一纵身上了巨石,才看清那人是个梳着朝天辫子的小僮,正坐在地上大吃大喝,对凌菲看也没有看一眼。

  凌菲正感口渴腹饥,一见对方大吃大喝,不淌下了口水,因而开口叫道:“喂!你在吃什么?”

  那小僮这才回过头来应道:“吃卷饼,喝山泉,因何动问?”

  凌菲在他对面坐下,道:“卖两张卷饼给我。”

  小懂一摇头,道:“不卖。”

  凌菲娇叱道:“那我就要抢了。”

  小僮笑道:“用不着抢,要吃尽管拿。”

  凌菲倒是想不到,一笑道:“承你的情,姑娘我不白吃人家的东西。”

  小撞笑道:“我也不能收你的银子,因为这些卷过不是花钱买的,我怎能作无本生意。”

  凌菲失笑道:“原来你是偷来的。”

  一面说,一面拿起一张卷饼在嘴里

  小撞摇头晃脑地道:“所谓饥寒起盗心,方才姑娘差点还要动抢呢!”

  凌菲不面上一热,道:“你倒很会挖苦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僮应道:“我叫福儿。”

  凌菲想不到被他占了便宜去,不过福儿逗人喜爱倒是真的。因而笑骂道:“别臭美了!

  我来问你,你干什么营生?”

  福儿答道:“我是书僮,不然我说话怎会这样文雅?”

  凌菲笑道:“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我看你不像书僮。”

  福儿嚷叫道:“谁还骗你?福儿为柳相公挑书箱,谁不知道?”

  凌菲微微一怔,道:“哪个柳相公?”

  福儿哈哈大笑,道:“哪个柳相公!你问得真希罕,鼎鼎大名的柳南江柳相公你都不认识?”

  凌菲真想大笑,因为这个小僮真会逗人,尤其是说起话来像个小老头。

  但她却没有笑出来,语气淡然地道:“说说看,如何算得上鼎鼎大名?”

  福儿霍地从地上跳起来,指手划脚地道:“你听着!柳相公出身书香门第,武林世家。

  文通五经六艺,武晓兵书战策。挥笔成文,洋洋万言,倚马可得;动剑使万人难近其身。别看他貌相斯文,温文儒雅,上山擒虎易如反掌,下河摸鱼一抓一条,野起来还会放崩坑,撒和泥…”

  凌菲差点笑得直不起,连连叫道:“别逗人了,我认识他。”

  福儿却一点也没有笑,将凌菲看了又看,才怪声怪气地道:“你认识他?你是第几个认识他的姑娘家?”

  凌菲娇叱地道:“什么第几个?认识他就行了。”

  福儿一本正经地道:“姑娘!小的要奉劝一句,可别对柳相公着,他样样都好,就是不爱和姑娘家打交道。因为夫子曾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可将这句话背了。”

  凌菲笑骂道:“你这个小鬼!口胡说八道,换了别人,你早就挨揍了。”

  福儿笑道:“姑娘吃了我的饼,自然不会再打我了。”

  凌菲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上山来干什么?”

  福儿应道:“找柳相公呀!”

  凌罪心中一动,却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找他干什么?”

  福儿道:“找他要钱吃饭呀!这样老是偷饼吃也不是办法,万一被人抓着,连柳相公的面子也要丢了,那时我只有跳河洗澡啦!”

  凌菲心想:“看不出这个家伙倒是蛮狡猾的,口风紧得很。”

  但是,她肯定福儿找柳南江必有重要的事,因而故作淡然之邑,道:“柳相公到‘子午谷’去了。”

  一面说,一面察看福儿的反应。

  福儿微微一怔,道:“子午谷?!那是个什么地方?”

  凌菲问道:“你可曾听说过那个地方?”

  福儿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反问道:“子午谷可有招商旅店,茶楼酒店?”

  凌菲沉下脸来,叱喝道:“福儿!你少跟我装疯卖傻!我和柳相公是朋友,有什么重要的事赶快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福儿讶然道:“姑娘这话可奇了!我装什么疯?卖什么傻了?”

  凌菲冷笑道:“你真是书僮吗?方才你纵上这块巨石的时候,真是身轻如燕,你以为我没有看见?”

  福儿摇头晃脑地道:“平肩挑书箱走惯了,一旦卸随梦箱,自然是身轻如燕啦!”

  凌菲冷叱道:“你再油嘴滑舌!当心姑娘我接你一顿。”

  福儿嬉皮笑脸地道:“你若动手打人,就变成野丫头了!”

  凌菲想试试福儿的武功如何,借此机会,一掌向福儿的天灵盖上拍去。

  福儿并未左右躲闪,只是将脑袋向脖子里缩。那如何躲得掉“拍”地一声拍个正着。

  “扑通”一声,儿向后栽倒,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了。

  凌菲心头一驴,顿时慌了手脚,在她的想象中,福儿一定会躲闪,因此,她不但出手快,而且还用了三成内功。

  如果福儿真不会武功的话,这一掌下去,天灵盖一定粉碎了。

  她用手一探福儿的鼻息,气若游丝,几等于无。她又蹲下身子,凑近面孔,藉着星光去检视福儿的眼珠,看看是否有救。

  福儿突然深深了一口长气,霍地跳了起来,飘退丈余。

  然后哇哇叫道:“我上当了。原想装死闻闻姑娘面上香粉味道的,想不到却是一股臭汗。”

  凌菲不心头大骇,这小家伙的天灵盖上硬碰硬地挨了一掌,却一点损伤也没有,他有多深厚的内力自可想见了。

  凌菲定住心神,向福儿招招手,道:“小兄弟!别说笑话,我们说点正经的事。”

  福儿点点头,道:“好!不过你不能再动手打人了。如果你喜欢打的话,最好打轻点,敲碎了脑袋瓜子就没有吃饭的家伙了。”

  说着,又在凌菲的对面坐下。

  凌菲笑道:“小兄弟!真想不到你这样小的年纪竟然有一身好武功。”

  福儿笑道:“姑娘夸赞!”

  凌菲瞟了一眼,道:“小兄弟!我看你不像个挑书箱的书僮。”

  福儿将头一偏,道:“哪点不像?”

  凌菲道:“凭你的功力和身手。”

  福凡眉飞舞地道:“当然,跟着顶顶大名的柳相公,自然也学到一点。”

  凌菲试探地道:“我看你和柳相公一定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弟。”

  福儿倏然沉下脸来道:“多嘴的媳妇不讨公婆疼,姑娘要是不东问四间,这猜那猜,我倒愿意多和你聊聊。你看,我可曾问过你贵姓大名?”

  凌菲柳眉一坚,道:“谁叫你不问?我姓凌名菲,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

  福儿“唔”了声,接口道:“‘关中一龙’凌震霄的千金小姐。”

  凌菲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福儿振振有辞地道:“武林中姓凌而又能亮出字号来的有几个?除了凌晨霄那条龙,谁又能生出你这一只彩凤?”

  凌菲笑道:“你倒真会捧人…”

  语气一顿道:“柳相公和秦茹慧一齐到‘子午谷’口去了。”

  福儿摇摇头,道:“凌姑娘的消息可能不太正确吧?”

  凌菲语气肯定地道:“错不了!原来我们三个在一起的。八成是秦茹慧唆使柳相公将我赶走了,然后他们两人联袂而往。”

  福儿摇头晃脑地道:“尽可放心!柳相公绝不会作厚此薄彼之事。”

  凌菲急得跺足道:“你看!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话,好像我是专门骗人的。”

  福儿连忙摇手道:“姑娘别急!我说话向来是有凭有据的。”

  语气一顿,低了声音接道:“昨晚秦范慧在杜曲东南十里之处着了冷老魔的道儿,看样子是想以秦姑娘换回那把铁剑。”

  凌菲讶然道:“铁剑到了秦羽烈的手上?”

  福儿点点头,道:“秦羽烈在大前天耍花招,在冷老魔手里走了那把剑。”

  凌菲喃喃道:“想不到秦姑娘那么精明,也会栽筋斗!”

  言下之意,虽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却也有几分惋惜之情。

  福儿微微一笑,道:“姑娘用不着为她担心,她的运气不错。”

  凌菲忙问道:“怎么呢?”

  福儿故作神秘之低了声音道:“据我早上得到的消息,不知那位高手又将秦茹慧从毒虫窝里给救出来了。听说是个使钓钩的人。”

  凌菲心头不一怔,使钓钩的除了她哥哥之外还有谁呢?

  心中发怔,脸上却不动声道:“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福儿轻笑道:“我可不是专门偷饼吃的,吃了总得干点活儿呀!”

  福儿的话声方落,蓦然巨石之下响起一阵长笑,道:“老夫早知你这娃儿大有来头,那天被跑了,今天看你往哪里走?”

  话声未落,人已纵到巨石之上,赫然是那“九指魔杖”冷如霜。

  福儿眼光四下一扫,才发现巨石之下已被十来个壮汉围住了。

  凌菲已启叱问道:“冷老魔!你想干什么?”

  冷如霜厉声道:独家连载↓“女娃儿!还没有轮到你…”转面向福儿喝问道:“快说!姓柳的那娃儿到何处去了?”

  福儿应道:“你既然在暗处偷听我们说话,就该知道我也正在找柳相公。”

  冷如霜又叱道:“那个使钓钩的小杂种是什么来路?”

  这一声“小杂种”可教凌菲冒了火,立即沉声道:“姓凌名长风,他是我的哥哥。你说话干净点,不然姑娘我可要教训教训你!”

  冷如霜纵声大笑道:“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哥哥在我手里走了一个女娃儿,正好拿你来凑数,走过来吧!”

  “嗖”地一声凌菲已经出软剑“叭”地一响上了冷如霜手中的“九指魔杖”

  福儿大叫道:“咱们两人的年岁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岁,联手打你这个老不死的魔头也不算丢人!老魔头看掌。”

  趁着冷如霜手中魔杖被凌菲的软剑牢之际,福儿一掌向冷如霜左腋拍去。

  冷如霜叱道:“娃儿自找死路!”

  叱声中,左掌轻轻一挥,拍出了他的独门武功“血印掌”

  他太低估福儿这个年轻小娃儿,因此只用了三成功力。

  两股掌力一接,冷如霜才发觉对方掌力劲道十足,暗道一声不妙,就要卸劲后退。

  但是,他右手的魔杖却被凌菲的软剑住,退也退不走,除非松手撒杖。

  待两股掌力接实,冷如霜的身躯被一股巨力推得急旋,从左边转到右边。

  身形一转,正后背部对着凌菲,她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抖皓腕,松下软剑,突又向冷如霜脑子上去,若被上,必定身首异处。

  同时之间,福儿又连拍两掌。

  这个老魔头竟然被两个小家伙得手忙脚,连落后手。

  冷如霜衡量局势,如果勉强回身招架,定是讨不了好,因此,飞身纵落巨石,大叫道:

  “快放毒蛇,咬死这两个娃儿。”

  凌菲正要趁势追下巨石,听冷如霜下令放毒蛇,心头不一凛,疾声道:“福儿!快!

  我们背靠背,小心戒备,让毒蛇咬一口不是好玩的!”

  凌菲话声未落,已有两条毒蛇窜上了巨石。幸好,黑夜之中,毒蛇的碧绿眼珠看得非常清楚“嗖”“嗖”两声,那条毒蛇立刻被凌菲的软剑拦削断,一股扑鼻的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不过,血腥之气使其他毒蛇稍感畏缩,一时之间,还没有第二次攻击。

  福儿那边连拍几掌也杀死了几条毒蛇,他趁毒蛇攻势稍缓之际,自身边掏出一把干的艾草。他落进冷如霜手中那次之后,他已有了防范。

  福儿取出艾草后疾声道:“凌姑娘!快取火摺子取火!”

  凌菲道:“不行,火光更易招惹毒蛇…”

  一语未了,毒蛇又上来了三条,凌菲软剑连连,那三条毒蛇立刻变为六段死蛇。

  福儿一边挥掌挡住毒蛇的攻势,一边叫道:“凌姑娘!快些取火,我要引燃艾草,毒蛇最惧怕艾草的烟味。快!快!”

  凌菲明白了福儿要火的原因,立刻取出了火摺子。可是她不能放下手中的软剑,想了想,只得将火石夹在两腿之间,用左手打石取火,费了半天劲,总算将火摺子引燃了。

  福儿伸手接过火种,引燃了艾草,巨石之上立刻升起一蓬白烟。

  艾烟一起,那些毒蛇莫不畏缩后退,总算稳住了局面。

  冷加霜嘿嘿冷笑道:“娃儿!原来你还有两下子,老夫不信你随身带了几千斤艾草,手里的艾草然光了,老夫看你怎么办?”

  凌菲接口道:“福儿!艾草燃光了怎么办呢?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呀!”

  福儿沉静地问道:“凌姑娘有何高见?”

  凌菲想了想,道:“将老魔头骗上来,设法制住他。”

  福儿道:“那老魔头比毒蛇还要滑,他未必肯上当,卿使骗他上来,我们也未必能够制住他。”

  凌菲道:“让我试试看…”

  说着,扬声道:“冷老魔!我们谈和怎么样?”

  冷如霜獠笑道:“休要做梦,你们等着毒蛇咬死吧!”

  凌菲道:“你下令收回毒蛇,我要我哥哥回秦茹慧。”

  冷如霜冷哼一声,道:“你少耍花招!你根本就不知道秦茹慧现在何处。”

  凌菲道:“可是我知道我哥哥的落脚点呀!我可以带你去。”

  冷如霜微作沉,道:“好!你下来。”

  凌菲装得害怕的样子,连连摇头道:“不行,毒蛇会咬我。”

  冷如霜道:“老夫教你下来,毒蛇就不会咬你。”

  凌菲以不屑的语气道:“谁相信你的话?”

  冷如霜沉声道:“老夫说话向来算数。”

  凌菲向他招招手,道:“你上来,我们勾勾手,不然我不信。”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娃儿,又想搞什么花样?”

  福儿大笑道:“哈哈!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冷老魔怕两个小孩子!”

  冷如霜沉叱道:“少说废话!女娃儿带我去找那个使钓钧的小子。你呢?肯不肯说出柳南江现在何处?”

  蓦然,响起柳南江的声音道:“柳南江在这里。”

  此地离白玉梅的秘窟不过五十来步,吵闹之声,几乎十里之外都可听得见,柳南江自然也听见了,因而赶了过来。

  福儿一听见柳南江的声音,真是欣喜万分,可是他替他担心,忙叫道:“相公当心毒蛇啊!”凌菲虽然非常痛恨柳南江不和她同行,见到他却不由自主地有几分高兴。也高声叫道:

  “柳兄来得正好,好好教训那老魔头。”

  柳南江沉声道:“尊驾以毒蛇对待两个孩子,未免太卑鄙了!”

  对柳南江的突然出现,冷如霜的确有些意外。愣了一愣,方哈哈笑道:“不请自到,老夫要和你谈一桩买卖。”

  柳南江冷声道:“在下无兴趣和你这种人物打交道。”

  冷如霜一指巨石上的福儿和凌菲,道:“别忘记你两个朋友的性命在老夫手里。”

  柳南江岸笑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的性命也在我手里。”

  冷如霜沉声道:“你休猖狂!老夫是对你客气,并不是怕你。”

  柳南江道:“少说这些狠话,收起你的毒蛇走你的路,那就河井两不犯。不然,姓柳的今天要主动拔剑让你溅血当场!”

  冷如霜哇哇大叫道:“好狂的娃…”

  那个“儿”字挂在嘴边,还没有说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也没有闭拢来,原来他的后颈窝突然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

  柳南江哈哈大笑道:“老魔头!你每天设陷阱,布圈套,想不到你也会上当。”

  原来柳南江和白玉梅预先订好了计策,由柳南江出面引冷如霜发怒,在他不觉察之际,白玉梅施展“困龙八抓”的手法将冷加霜制住,冷如霜果真上了当。只要白玉梅稍一用力,冷如霜的颈骨立刻就会折断。

  凌菲讶然道:“福儿!你看清楚没有,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福儿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好快!我只看见白光一闪…”

  凌菲冷笑道:“你们相公认识的女人倒不少,难怪你问我是第几个。”

  福儿笑道:“凌姑娘!你是吃哪门子飞醋。嘻嘻!”

  凌菲娇叱道:“看我打烂你的嘴!”

  叱声中,一掌向福儿揍去!

  福儿一闪躲开,嘻嘻笑道:“你真会讨便宜,打了一次还想打第二次,当心不要闪坏你的。”

  方才还面临生命威胁,眨眼间,竟然又打闹起来了。

  冷如霜的手下,一看老主人被一个白衣妇人在身后抓住了,这还了得,立到一涌而上,将白玉梅和冷如霜围在核心。

  白玉梅冷叱道:“你们敢妄动一下我就捏断老魔头的脖子。”

  冷如霜狞笑道:“你提断老夫的脖子,老夫的毒蛇就要啃光你身上的。”

  白玉梅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最少你比我先死。”

  冷如霜嘴里硬,心里寒,语气一缓,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白玉梅道:“只要你收起毒蛇走路,河井两不犯,柳相公已说过一遍,难道你耳朵聋了?”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只怕没有那样简单!”

  白玉梅道:“由此可见,你平常骗人骗得太多,所以方怕被人骗。我们绝不会像你这个老魔头出尔反尔,毫无信用。”

  冷如霜怒声道:“老夫用毒陷人,确有其事。但是老夫说话向来算数。”

  白玉梅道:“少罗嗦!下令将毒蛇收进笼去,我可没有闲功夫和你磨菇。”

  冷如霜向他的属下一摆手,那些大汉立刻各自撮一啸,并纷纷闪开。

  柳南江缓步走到冷如霜面前,道:“老魔头!我相信你这样大的年纪也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否则,你小心我的剑。”

  冷如霜道:“老夫虽是沟里翻船,却也甘心认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到此处,颈项忽然一松。

  冷如霜一边转身,一边道:“待老夫看看是哪一位高手?”

  身后竟然无半个人影。老魔头不一口凉气。

  柳南江笑道:“你可以走了。”

  冷如霜悻悻然道:“好!老夫我得没有话说,明晚子时三老峰头见。”

  柳南江讶然道:“在下几时和你约有后会之期?”

  冷如霜道:“你虽不曾与老夫订约,却与秦茹慧订有约会,而老夫也和秦羽烈订有约会,岂不是又要聚上一聚。”

  柳南江冷笑道:“想必明晚三老峰头又有一座陷阱,在下倒要来领教领教。”

  冷如霜在一阵狂笑声中飞身离去。

  凌菲已抢先纵下巨石,问道:“柳兄!你怎知我们在此被毒蛇所困。”

  柳南江道:“刚巧路过。”

  凌菲又问道:“那个白衣女人呢?来得快去得快,一晃就不见了?”

  柳南江道:“她是个神秘人物。”

  凌菲冷哼道:“我看你是故作神秘…”

  语气一顿,复又笑着问道:“柳兄!找着‘子午谷’了吗?”

  柳南江道:“你不该问这句话的。”

  凌菲不悦地道:“这有什么了不起?”

  柳南江道:“我若说没有找到,你一定不信,若说我找到了,我也未必肯说,岂不是要我说假话骗你?”

  凌菲笑道:“不管是真是假,你所说的话,我完全相信。”

  这时,福儿也来到了身边、向柳南江一拜,道:“参见相公。”

  柳南江“唔”了一声,没有说话。福儿上山,分明有事,当着凌菲的面,却不便动问。

  凌菲也明白有她在场,他们两人不会说什么,因而自言自语地说道:“柳兄!你可知道秦茹慧着了冷如霜的道儿?”

  柳南江不一怔,惊问道:“谁说的?”

  凌菲从鼻孔里出一股冷气,不悦地道:“何必那样吃惊?”

  柳南江道:“为人不该幸灾乐祸。”

  凌菲气咻咻地道:“谁又幸灾乐祸了?告诉你,别担心!我哥哥又将她救出来了,详细情形问你的书僮福儿吧!”

  福儿接着就将他的所见所闻又讲述了一遍。

  从秦羽烈那一边着想,柳南江不必为秦茹慧担心:可从白玉梅这边设想,他应该是要为秦茹慧担心的。虽然秦茹慧目下已离魔头之手,却不能安然无事。从每窟中过了一趟,身上绝不会干净。

  柳南江正沉思之时,忽有三条人影急奔而来,转瞬即到面前。柳南江抬头望去,来人竟是“祥云堡”总管公孙彤以及两名壮汉。

  公孙彤已先发话道:“原来是柳相公,可曾见到堡主?”

  柳南江摇摇头,道:“没有,秦结主已来了吗?”

  公孙彤道:“堡主比老朽早来…”

  语气一顿,低了声音接道:“小姐着了冷老魔的道儿…”

  柳南江接口道:“在下已听说了,方才还和冷老魔碰过面。不过,听说秦姑娘已被人救出来了。”

  柳南江撇开了福儿,表示这消息是从冷如霜那里得来的。同时,他向福儿使了个眼色,福儿会意,连忙扯了一下凌菲的衣袖。

  两人走到一边,凌菲悄寒问道:“什么事?”

  福儿低声回声道:“我们何必让‘祥云堡’的人认识我们呢?”

  凌菲冷笑道:“算了!还不是你们相公向你使眼色,要你拉我走开的。”

  福儿笑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疑心病太大。这也难怪,夫子云:唯女子…”

  凌菲娇叱道:“你再说下去,我敲掉你的牙齿。”

  他们两人向北,公孙彤和柳南江却缓缓向南行去。

  公孙彤皱紧了眉头,道:“小姐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到目前还未见人。而目据冷老图今天派人投书说,小姐已被他用‘五毒点手法’点封了浑身的主要大,武功业已完全丧失。”

  柳南江骇然张目道:“真的?他为什么要这样?”

  公孙彤道:“起因于那把铁剑。”

  柳南江问道:“那把铁剑的价值珍贵吗?”

  公孙彤摇摇头,道:“不过是人云亦云,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柳南江道:“还他就是。”

  公孙彤道:“可是冷老魔不但要铁剑,还要玉佩。相公是知道的,真的玉佩根本不知下落,堡中那方玉佩虽是假的,却是令师所托之物。即使小姐被杀,坚主也不会拿出来的。”

  柳南江讶然道:“奇怪?冷老魔怎会知道堡主手里有一方玉佩呢?”

  其实,他的讶有一半是假的,早晨听白玉梅所说的情形后,那方真的玉佩显然已落在秦羽烈的手中。现在他略作试探,倒要听听公孙彤如何回答。

  公孙彤叹息一声,道:“说来也真可笑,这两天,江湖中起了一阵可怕的谣言。说什么萧三先生是被‘关中一龙’凌震霄所杀,而凌震霄又被堡主所杀,因此,原来在萧三先生手里的那方玉佩就落到了堡主的手里。事实上,不是相公提起,堡主就根本不知道凌震霄已然遇害,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中伤。”

  柳南江故作惊地道:“堡主应该迅速追查谣言的来源予以澄清才对。否则,堡主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那就太可怕了。”

  公孙彤道:“是呀!堡主正追查谣言的起因,偏偏又遇上这件事。”

  柳南江道:“有在下效劳之处吗?”

  公孙彤道:“堡主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相公身上哩!”

  柳南江道:“那又未免太看重在下了…”

  语气一顿,接道:“这样吧?在下设法找寻秦姑娘的下落,不管有无下落,明晚我都会赶来三老峰头,请总管转告堡主。”

  公孙彤拱手一挥,道:“老朽代堡主谢过…”

  语气一顿,接道:“方才那位小僮,相公是如何识得的?”

  柳南江情知对方动问必有原因,哄瞒反而使对方起疑,因而直答道:“实不相瞒,是在下的书僮。总管因何动问?”

  公孙彤哈哈笑道:“真是太巧了,尊僮不知怎么被冷老魔抓了去百般拷打,后来被堡主教了出来。堡主问他主人是谁,他摇头不答。坚主因而对他非常赏识,认为如此忠心耿耿的仆从难求。为他疗伤,又给他银两,还要他去堡内养伤,他却婉辞了。”

  柳南江拱手一挥,道:“想不到如此麻烦堡主,请先代谢。见面后,在下还要拜谢。”

  公孙彤笑道:“相公太客气了。”

  语气一顿,接道:“就此别过,老朽还要和堡主见面,冷老魔的实力不弱,我等今晚得预先布置一番免得及中了冷老魔的圈套。”

  言罢,率领两名壮汉疾速离去。

  柳南江怔怔地望着公孙彤的背影出神。按理说,他没有理由怀疑白玉梅说的话,可是他在公孙彤的应对上却看不出一丝破绽。

  公孙彤离去后,凌菲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向道:“密谈完了吗?”

  柳南江道:“对不起!我和公孙彤密谈已完,但我和福儿还要密谈一番。”

  凌菲一撇嘴,道:“早在我预料之中,去吧!我才不稀罕听你们的悄悄话呢。”

  言罢,飞身纵上了那座巨石。

  柳南江问道:“师弟…”

  他发觉喊溜了嘴,连忙改口道:“福儿,有什么事吗?”

  福儿低一道:“秦堡主曾救过我一次…”

  柳南江摇摇手,道:“方才公孙彤已经提过了,你是怎样落到冷老魔手里的?”

  福儿答道:“我想察访一下他倾巢而出的目的何在,不想被他发觉了,用毒蛇困住了我。”

  柳南江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福儿低了声音道:“有人说秦堡主的坏话。”

  柳南江“噢”了一声,问道:“什么样的人,说了些什么?”

  福儿答道:“一个无名客,约有五十多岁,面无表情,大概是经过易容之术。那我在杜曲打尖,他将我扯到暗处,对我说:请转告柳相公,绝不可轻信秦羽烈,他是个伪君子。

  ‘芙蓉仙子’的门人沉尸曲江是他的杰作,不过下手之人却是公孙彤,目的在使相公增加无谓困扰,他再出面讨好。还有,‘倚水阁’旅店中卧底的茶房行藏被相公识破,也是由公孙彤之灭口。凌晨霄也是死于公孙彤之手,三个人都是心脉震断而死。他还说,表面上‘祥云堡’是称秦羽烈为堡主,实际上是掌握在公孙彤的手里。说是公孙彤的武功不知比秦羽烈高好几倍。”

  柳南江真是越听越惊,这个无名客的来意固然可疑,但是他的活却有一半可信,因为有许多事情都是事实,绝非出于捏造。就像那卧底茶房的被杀,说得一点不假。

  但是,若说“祥云堡”实际上控制在公孙彤手里,那有一点令人难以置信,武林中人无不愿意扬名显姓,谁会愿意处干幕后中呢?

  柳南江沉一阵,道:“那个无名客因何知道我们呢!”

  福儿道:“连公孙彤武功比秦羽烈高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解你我的关系就算不得什么了。”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道:“如果无名客所说的话都是事实,公孙彤倒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大物。想想:他因何深藏不,显然有重大的企图。”

  福儿笑道:“相公!我该提醒你一下,公孙彤如果武功真比秦羽烈高,那当然可怕。可是,那个无名客却更加可怕。”

  柳南江讶然道:“为什么呢?”

  福儿神色突转凝重,道:“试想:公孙彤瞒尽天下人,却瞒不过无名客,无名客是不是比公孙彤更加厉害?还有,他为什么要将这桩秘密告诉我们?绝非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打击秦羽烈和公孙彤。”

  柳南江不口赞道:“福儿!你比我还行嘛!我这个做师兄的…”

  福儿截住他的话头,道:“相公!你又不留神了。”

  柳南江连连点头道:“对!对!下次该留神一点…”

  语气一顿又接道:“福儿!我想拜托你一件重任,也可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

  福儿欣然点头道:“相公吩咐就是。”

  柳南江肃声道:“我想找机会让你暂住‘祥云堡’中,一方面去印证那位无名客的话,一方面去查访玉佩是否确已到了秦羽烈手中,他们毫无疑问也会知道我的动机,论阅历你自然斗不过他们两个老江湖,不过,他们或许不会将你看在眼里,而使你有了机会。可是,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你获悉他们的秘密而且适时被他们发觉的话,你就休想活着离开‘祥云堡’了。”

  福儿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万一不幸…”

  柳南江低叱道:“不许这样说,否则,我如何向师父代…”

  正说到这里,蓦然听见凌菲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惊非同小可,柳南江立即弹身而起,两个腾跃已想登上了巨石。

  凌菲侧卧地上,双目紧闭,右腿却在簌簌而抖。

  此时已到子夜,一弯眉月已起。柳南江看得很清楚,凌菲的小腿上有一个蛇头咬着。

  再一细看,柳南江不称奇不已,原来那条蛇只是半条。想不到这条被凌菲软剑挥断的蛇还能活这样久,最后还报了一剑之仇。

  柳南江叫道:“凌菲,凌菲…”

  凌菲一点反应也没有,想必中毒昏了。

  福儿也已跟上了巨石,仓惶问道:“凌姑娘怎么了?”

  柳南江喟然道:“真想不到,被斩成两断的蛇还咬了她一口。”

  福儿疾声道:“相公,你怎么还发呆呢?赶快拔剑挖掉被毒蛇咬到的地方呀!”

  柳南江暗道一声惭愧,有许多地方他真不如他伶俐的师弟。

  柳南江拔剑在凌菲小腿上挖下铜元般大一块,蛇的毒牙紧紧咬住那块上,事实上不挖下那块是不行的。

  福儿又道:“不要丢掉…”

  说着,在凌菲身上拍了几下,封住他的道,若免每蔓全身,然后接道:“毒蛇身上之血已经尽,因而毒不深,凌姑娘还有数。相公尽速用剑挑着这半条蛇和那块去找冷老魔要解药。毒蛇是他放出来的,他应该要负责任。”

  柳南江点点头,道:“对!你在这里看守,我去去就来。”

  说罢,提剑纵下了巨石。

  福儿叫道:“相公!这条蛇带去呀!”

  构南江边走边说道:“我先去找个人来帮帮忙!”

  原来他是去找白玉梅。

  白玉梅方才飞快地溜走,是她事先就和柳南江说好的,因为她不愿意和别人多接触。

  此刻,她见柳南江匆匆而来,不惊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柳南江疾声道:“姨娘!凌菲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昏…”

  白玉梅骇然道:“冷老魔没有将毒蛇全部收回笼吗?”

  柳南江道:“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咬凌菲的那条毒蛇早已被凌菲挥剑斩成两段,结果还咬了她一口。”

  白玉梅道:“真是怪事!人呢?”

  柳南江道:“昏在巨石之上,由福儿看着,我去找冷老魔讨解药,请姨娘将她抱到这里来避一避风,中毒之人最忌风寒了。”

  白玉梅面现犹豫之,未立即作答。

  柳南江忙道:“姨娘!服药之后不待她醒转,我就将她搬出去。”

  白玉梅不待他说完,就点点头,道:“好吧!”

  两人来到巨石之上,蓦然发现凌菲不见了,福儿却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

  柳南江不一口长气,四下一看,并无半个人影。

  白玉梅已蹲下去把福儿的脉,片刻之后,道:“被人点了昏。”

  柳南江听说福儿只是昏被点,这才放了心,忙伸手在福儿昏上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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