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大惊失色
与前一次的惨淡、忐忑、悲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岑舂煊二次回京之时,火车站张灯结彩、人山人海,爱看热闹的民众纷纷涌过来一睹“官屠”的风采盛宣怀贪污集团倒台后,岑清天的名声早已晓谕大江南北。不惟舆论对这位“反贪斗士”有种种褒扬之词,在京的大小清流亦口称赞这位清官。提起“官屠”大名,京师**分子无不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
当然,这次时机选择的异常不错,若是早些时候,正是汪兆铭等人携炸弹实践⾰命之际,接岑舂煊如是此种场景,保不准有弹片横飞、⾎⾁模糊的后果,现在汪、⻩等人既然束手就擒,京畿、直隶一带的⾰命组织亦被查获一空,治安系数着实提⾼了许多,再加上政民部的大批察警,火车站堪称万无一失。
望着夹道的民众与一⼲员官的殷勤,习惯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岑舂连一分钟都没有停留,轿子翩然而过,甚至《帝国⽇报》早已安排好的采访也被他推掉了,特立独行的钦差大人只甩下一句话:“如认为何官不法,尽可上书与岑某,吾上打老虎,下扫苍蝇。定要还民众一个朗朗乾坤!”一付大小通吃的模样!唬得有些人脸⾊都变了。
养心殿里。岑舂受到了林广宇的单独召见。
“禀告皇上,臣幸不辱使命,查得盛宣怀7款大罪在此。”
“爱卿远来辛苦。此次倒盛。卿厥功甚伟,京师舆论、百姓公议颇有将卿与包公相提并论之赞扬。”
岑舂煊诚惶诚恐:“这却是对臣地谬赞。臣何德何能?若不是皇上雷霆手段与深谋远虑,盛犯说不定此时还逍遥法外,招商局亦未能如此轻易奠定大局。万事唯有皇上圣明,臣不过奉旨办差而已。”
马庇人人爱听,林广宇自然也不例外。当即大笑:“卿这个谦虚劲也忒过一些,南方诸事如何安排?”
“盛宣怀家产共计1500万余两,其。}臣已委托海上典当行与同业公会估价,将来如果拍卖预计可得银至少70万余两;盛在招商局地110两股份业已收归国有,等招商局商股招募完成后,将与原有官股一起成为新公司股份;盛名下另有又新纱厂65%股份,名义上纯属商办,实际该厂原为华盛纺织总厂。系李鸿章所办海上机器织布局被火焚毁后在原址兴办之厂,资本200百万两,有纱机6。4万锭,布机750。盛任督办之际,借口亏损累累而商办。实则化公为私,他前后总计出银不过20余万两,却占有六成五股份,可。+之能事…”
岑舂煊说一样,林广宇便在折子中看一样,果然历历在目盛宣怀堪称侵蚀国有资产的典型好手。洋务派动用大量官款,辛辛苦苦理办起来的民用企业在其经营之下,无一不成为亏损累累地黑洞,但只要一商办,盛一掌握实际控制权,这些上一年还亏输累累的工厂便奇迹般扭亏为盈盛宣怀果然不愧点石成金之名,谁又知道他为了侵蚀官产,处心积虑将其变成亏损呢?又新纱厂并不是孤案。
“这些股份卿打算如何处理?”
“臣以为收归国有,仍为官办或官督商办为…好,不过主管之人务必审慎,否则去了一个盛宣怀,又来李宣怀、张宣怀,依旧是换汤不换药之举。”
“言之有理。”林广宇点点头“不过朕以为还是要从机制上找原因。官办弊病甚多,30年来,官办企业耗用大批银两,结果亏损累累,何尝实现強国富民之本意?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经营之人不得其法,督办之员官不懂商战所致,当另一方面也不可否认,官办企业中人浮于事,官僚太多也是⽑病。人浮于事既因冗员而造成靡费过多,又因言杂而不能决断,官僚太多则伸手之人太多,人人都把官产当作了唐僧⾁,想拼命咬一口下来,甚至是串案、窝案,岂有不亏损的道理?倘若仍以主管个人为要害,这一次可能人员得力,下一
能又是无能之徒,将官办企业之成败寄托于一二人之险。所以朕以为,官办企业愈少愈好,特别是民用产业,于国计民生⼲系不深,尽量实现商办。”
“皇上圣明。此次查办招商局之贪官,除盛宣怀外,个个都是脑満肠肥,究其原因,无非是侵呑官产所致。倘若改成商办,小民对自己⾝家定然看得甚牢,主事者一举一动都在商民眼⽪底下,想要侵呑恐怕难度非小。”
“所以一定要商办,像这个又新纱厂,完全可以卖给张或者荣家兄弟,让他们经营去。”林广宇大笑“朕只管收税和分红就好。”
“通商行银占用之轮、电两局的官款,臣已调查清楚,准备责令归还,为防挤兑,臣打算招募部分商股。”
“通商行银不无可取之处,还是要大力兴办。今后大清行银将是家国 央中 行银,只承担货币、国债发行任务和家国财政总库,将对其他各行进行管理,不再经营存放贷业务。现在通行银办得红红火火,通商行银也不能落后。”
“那汉铁厂怎么办?”岑舂煊挠挠头⽪“铁厂一来涉及香帅,商办会驳了他的面子;二来摊子太大,想商办也有难度;三来铁厂产品还有军用之意,商办恐怕危险。”
“这次去查顺利否?”
“不太顺利,湖北方面哼哼唧唧,有些材料就是不肯拿出来,陈夔龙说话呑呑吐吐,不怎么待见。当然臣也理解,这事在香帅面上不好看。所以也没啰嗦,只把度支部几个审计官留在哪里稽核,臣先去招商局办差。结果现在招商局的事情都了结了,铁厂地消息还没有最后一个准信,真是…”
“铁厂的事情我另有安排,官办不可,商办恐不现实,还是承包最好。”
“敢问皇上,何谓承包?”林广宇新名词甚多,岑舂煊听不明⽩之处,常常请教。
“所谓承包,就是把经营大权授予一班人马,由其领头人立下令状,签字画押,授予其全权,官府不加⼲涉,言今年完成产品多少,利润几何,凡完成的,按令状规定的银两发予薪⽔,倘若完不成,或者换人,或者削减。”
“如果超过呢?”
“超过就更好了,凡超过部分,约定一个比数,五五分账也好,三七分账也好,就要让承包之人有甜头可赚。好比佃农租田,凡辛劳一年,收成自然丰硕,自留部分也会⽔涨船⾼;如果偷懒,不惟租子缴不出来,恐怕自己也要挨饿…”
“果然大妙。”这个比喻岑舂一下就听懂了,君臣又闲扯了几句,话题引到了橡⽪股票之上。
“皇上,臣此次南下,无意间探得一事。海上橡⽪股票投机极为流行,民众几癫狂,不论良莠,只管挂有名头的洋人公司股票便买,大批银两流于洋人之手。其中又以一家名兰格志拓殖公司最为典型,据称已在海上发行1000万元以上,臣的两个。察暗访。”
林广宇原本以为岑舂煊要和他说说南方风物如何之类的轻松话题,猛然听到他扯起橡⽪股票风暴,整个人脸⾊都变了岑舂煊不说林广宇还没想起来,这一说便立即勾起了他脑海中的记忆。这场1908~年地金融风暴,几乎摧垮了整个海上滩的金融体系,硬生生打断了国中民族经济自1903年以来的持续上升,直:。复。
看着皇帝脸⾊不对,岑舂煊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手伸得太长了?电报挑明了让自己过问永平民变之事,现在提起此事,难道是对皇帝表示拒绝。
“不好,这是一个骗局,彻头彻尾的骗局。朕曾经受神人指点,谓南方将有金融风暴,洋鬼子将…”林广宇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结果,唬得岑舂煊也是面如土⾊这场风暴卷走了国中近6000两地⽩银,造成海上滩90%以上的钱庄和票号倒闭,其破坏力端地是不同凡响。
“永平之事你不必揷手,朕另行安排,橡⽪股票一事能否稍于缓和,全看卿了。”林广宇又气又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