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131.俗子
“不…不是这样。”洛小丁急着分辩,却又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江蓠是怎么跟师⽗说那天的事情的?她有些失神地望住李玄矶,脑中忽有可怕的念头跳出来,却是一闪即逝。
李玄矶拥被坐起,一双手紧握住洛小丁手腕,问道:“不是这样?上次江蓠问你,你也只说不是这样,既不是这样,那到底是怎样?”
“江蓠…”洛小丁脑中一恍,江蓠那样的人怎会将她说的话逐字逐句说给师⽗听?她忽然一个灵,方才那可怕的念头再次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变得无比清晰,莫非那天师⽗并没有醉,他们…难道他们是商量好了的?师⽗本就没醉!
洛小丁只觉耳畔轰鸣一片,仿佛有无数的闷雷在响,心里一瞬竟有被人戏弄的愤怒,他们居然在算计她…想出这样的法子试探她,她被他们骗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由不住浑⾝发抖,便是再气,她还是发作不起来,多年积习如是,又岂是一朝一夕改变得了的?他毕竟曾是她的师⽗。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傻么?她強忍着泪,挣扎着要把手从他的掌心里菗出来。
李玄矶说出这话,先自就愣了一愣,转眼看见洛小丁如此模样,便知她已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可话已出口又怎收得回来?再加心里有气,这时也懒得多想,冲口便道:“是,我那天本就没被什么芙蓉三⽇醉倒…我是故意的…小说网。”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立刻便后悔了的,眼光不由自主便飘移开去,握着洛小丁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开来,他慢慢别过脸去。有意逃避着洛小丁惊愕的目光,只觉头痛,不由伸手抚额,闭目无声叹息,好一阵才道:“你要回便回去吧!”
洛小丁脸⾊发⽩,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用这般伤人心的法子来试探她。难道就连解释一下都不能么?失望之余只觉委屈伤心,咬一咬,霍地便站起⾝来。
李玄矶这话原只是气话,不料她竟当真,眼见她置气甩手便走。竟全把先前的柔情藌意付诸脑后而不顾,心头顿时冰凉,不等细思,已伸手一把将她手臂拽住。
洛小丁落步不稳,一跤跌坐在沿上。使力挣了两下没挣开,⼲脆侧转⾝拿后脊梁对着他不动。
李玄矶想起二人方才还在存温缱绻,这时却僵成了这样。心头不觉便生出几分挫败感,缓缓道:“你就真走了,就一点不觉得留恋…一点也不顾念方才的情意?就是要走,也得把话说清楚再走,这样不明不⽩走了,算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半夜三更去云王府问清楚么?”
洛小丁被他一拉,原以为他会好言相慰,可听他语气冷漠。分明没有半点妥协地意思,不由越发气闷,心道:“你说我不顾念先前的情意,你又何尝不是?”她心里难过,话语不免就有些生硬:“师⽗有什么话问?请问便是。”
李玄矶被这话刺得口一痛。不由冷笑:“果然还是师⽗二字叫得顺口…你果然也只当我是师⽗。”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放手松开她。闭上眼久久无言,她将他的一腔真意视若无物,还有什么好说的?
洛小丁红着眼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听到后面一阵悉悉嗦嗦穿⾐服的声音,一颗心倒是蓦地一跳,昨晚他们曾是那样亲密过的。她不好转头去看他,想要走时,却又有几分舍不得,心里虽还在生气,可是,只要他肯说几句好话哄哄她,那也就算了。
“你说地那些话都是假的么?”过了许久,李玄矶忽然开口问她“你心里终究还是没有…”没有他,只是她心里若没有他,为何又要说喜他?是了,她说的是喜师⽗,便是只拿他当师⽗了。
他忽然伸手将她的⾝子扳过来,令她面朝于他,他⾝上的⾐服已经穿得好好地,面上却有颓败之⾊,一双眼深黑如幽涧,隐约透着几分凌厉,握住她肩头的手指微微用力:“你心里就真的只当我是师⽗?”
话说出口,却又觉问得多余,神情间大有痛楚之⾊,别转头苦笑:“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曲意逢于我?莫非还是因那件事,觉得愧对我,所以才…才对我以⾝相酬?”
洛小丁乍闻此话,只觉五雷轰顶,一双眼直愣愣望住他,半晌说不出话。他与江蓠一起骗她也就罢了,竟还说这样没道理的话伤她。她越想越是气苦,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把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便要起⾝。
可不等她站起,李玄矶却忽然她拉⼊怀內,喃喃道:“我不信…小丁,在你心里,我们当真仅止师徒情份么?”
洛小丁用力推他却无论如何推不开,又不好和他动手,只觉鼻中酸涩,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玄矶见洛小丁低头不语,更觉神伤:“我原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到底只是个凡夫俗子。”付出真心地同时,也想要她的真心回报。
他深深叹气:“错了,又错了,为什么错的那个人总是我?”年少时总是要求地太多,要碧由全心全意爱他,发觉她心有旁骛便毫不犹豫的疏远了她,他本来有机会拉她出泥淖,却因诸多顾虑,优柔寡断,将她一推再推,终于把她推上了绝路。
那样惨痛的经历,令他之后很多年都不敢涉⾜情路,却未想还是会步了师⽗后尘,差错爱上了自己的徒弟,抗拒逃避都无济于事后,他选择了接受,因为碧由的教训,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能同小丁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即使她心里分毫也没有他。
所以他想当然地去做了一切,武断而决绝,本就没想过问她愿不愿意,也许不是没想过,只是刻意的忽略罢了,他怕问出让自己害怕的答案,所以⼲脆不问。
原来他如此自私,凡事只按自己的意愿而行,竟全未顾全过她地心意。抱住她手臂不放的手不由自主放松,却在撒手的那瞬不甘心地再次紧握住,问道:“小丁,我再问你一句,你对我是不是只有师徒之情?”
洛小丁眼中亮晶晶的,分明有泪珠在打转,只没流下来而已,強道:“原本就只有师徒之情…可是…”
李玄矶猛然放开她,像是被噩梦惊醒般瞪着她看,看了一阵,却忽然撩开帐子,下去穿靴袜,洛小丁看他如此,一时倒愣住了,到嘴边的话再说不出来,眼睁睁看他穿好靴子径直走到门边,开门出去了。
洛小丁眼望那门关上,愣了半晌却慢慢埋下头去,捧住脸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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