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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回 无名天地母,空谷一声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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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人刚刚走到门外,走廊的另一端一间大包间里走出来一群人。这显然是一桌刚刚结帐散席的食客,一群人当中簇拥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这位老者我认识,正是曾经在体育场教我五禽戏的⾼老爷子,也是帮我在市委大院门前卖枣的⾼飞尽⾼老‮记书‬。

  ⾼老爷子也上知味楼来吃饭了,我正想上前和他打声招呼,却敏感的发现⾝边的紫英举止很反常。她也看见了那群人,脸⾊变的煞⽩,嘴在发抖。我感觉她发抖的不仅仅是嘴,全⾝都在发颤,双脚也站立不稳。我发现了柳依依也发现了,赶忙一左一右扶住她。我扶住她的⾝体,紫英的腿一软,软软的靠在我的怀里,双肩还在轻轻的菗*动。

  “紫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很担心的问道。她的样子太奇怪了,这是一个小女孩受到莫大惊吓才会有的表现。可韩紫英不是小女孩,更不是遇事失措的人。

  紫英抓住我的手腕答道:“没什么,也许是最近几天太累了。…小野,你扶我到办公室休息一会。…依依,你先回去吧。”她嘴里说没事,可说话的时候手却抓的很紧。如果换成别人的手腕,恐怕指甲都会刺到⾁里。

  我扶着她走进办公室,柳依依跟在⾝后道:“紫英姐姐不要紧吧,会不会是病了?”

  走到沙发旁边紫英却不坐下。仍然紧紧抓着我地手软软的靠在我的⾝上。她对依依说:“我没病,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吧,我找你石野哥哥有些事情要说。”

  依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我也劝道:“依依你先走吧,有我在这里照顾,紫英姐不会有事的。”柳依依听话的先走了。

  我关上门。劝紫英坐着,紫英却不坐。我只好自己坐在沙发上,将她抱在怀中,她的⾝体还在微微地发抖。她将脸贴在我的前,闭着眼睛不说话,脸上有惊恐神⾊。看她的样子我愈加肯定自己刚才的判断,她是被吓着了,或者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往事。

  “紫英,你怎么了?突然间很害怕的样子。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人?”

  紫英伸出一只手勾住我的:“是的,刚才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以你现在的修为。难道会怕一个人吗?”

  紫英:“你不懂,情况是不同地!我不是怕他,而是看见他就回忆起一件往事。那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快二十年了,没想到…”

  “是刚才的那群人吗?那群人中有一个我还认识,是一个⽩发老者。”

  “什么?你认识他!”紫英在我怀中坐了起来。双手攥住了我的肩头。

  我吃了一惊,让紫英感到害怕的人怎么恰恰是⾼老爷子?这也太巧了。我刚刚结识风君子地时候,风君子在市井中给我指点三大⾼人,第一个就是⾼老爷子,第三个是韩紫英。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故事吗?

  “他叫⾼飞尽。是芜城解放前的战斗英雄,也是建国后第一任地委专员和市委‮记书‬。”

  紫英的手还没有松开,语气仍然很紧张:“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子。小野,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和你地关系怎么样?好不好?”

  见她的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不住的发抖。我轻轻地抓住她的胳膊放在我的间,伸手把她揽在前。看来⾼老爷子曾经给紫英留下过不愉快的回忆。我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先告诉了她我和⾼老爷子的关系。从在体育场认识开始,包括他帮我与杨小康卖枣等等。

  我一边说一边看紫英的脸⾊,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了一件事。去年,紫英第一次对我亲口承认她出⾝妖物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一段往事。她当时说十八年前在飞尽峰被猎人所伤。伤她的人是个刚之气很重的人。看来,那个猎人十有**就是⾼老爷子了。如果是这样地话,⾼老爷子与紫英之间有仇,还真不太好办。

  我一直看着紫英的脸⾊,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紫英,我记得你说过,十九年前在飞尽峰中被猎人所伤。他就是那个⾼老爷子吗?”

  我不问还好,我这一开口,紫英就像一个受尽了婆婆气的小媳妇,用力点了点头,眼泪涮的就下来了。她不说话,在我怀里菗菗搭搭哭了起来紫英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我都是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哭完了再说。虽是妖类,可是无端被人所伤,确实够委屈的。她⾜⾜哭了有一刻钟,这才止住了悲声。

  “紫英,不要伤心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问你,你恨他吗,是不是想找他报仇?”

  紫英:“当时确实有点恨,可是后来就淡了。他是上山打猎的猎人,我是山中的猎物,他伤我也是正常。我只是怕,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我就突然想起当年的情景,全⾝就忍不住的发抖。…如果是个陌生人,我还真说不定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他是你的长辈,对你还那么好,这笔帐我就不和他算了…”

  紫英的话说的有点,一会说恨,一会又说不恨,又说想教训⾼老爷子,又说算了。可见她现在的心情很。说句实话我也很为难,⾼老爷子对我不错也是个好人,如果紫英真要找他报仇我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当年他确实打伤了紫英,这笔恩怨也真地难消。

  “紫英。我觉得有点奇怪。以你五百年的修行,怎么会被一个打猎的人伤到?”这确实有点不合常理,那⾼老爷子虽然会內家功夫,也在修炼先天元气,可也未必是紫英的对手。

  紫英在我前答道:“小野,我是妖物。妖物的修行你不清楚,和你们这些修行人是不一样的。十九年前我地修行未⾜,虽然能够化成*人形但也是需要耗费法力的。所以我在山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还是以原形出现。这时是我最弱的时候。…怪我自己不小心,他也不是普通人…当他开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那一,打断了我一条腿。我永远忘不了那突然的‘砰’的一声。”

  听见紫英断了一条腿,虽然明知道她现在好好的在面前,我的心里还是一颤,不由自主的将她抱紧。有些紧张地问她:“你的腿已经没事了吗?”

  紫英:“已经没有事了。本来还有前后两个杯口大的伤疤。可是听完天书‘化形篇’之后伤疤也没有了,所以你没有看见。还真得谢谢风君子,如果他不让我去听天书,我还真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

  “化形篇那么神奇?那为什么⾚蛇鞭的鞭痕消不掉呢?”

  紫英:“那可不是普通的伤痕,何况风君子地‘化形篇’只背了一半。…我又没有你的金龙锁⽟柱。当时又没有紫英⾐护⾝。别说⾚蛇鞭,就是那个⾼老头子手里拿的步对我来说也是致命的。”

  “步?一般军用步的近距离击,我也挡不住。”

  紫英地表情平静了许多,伸手指在我前点了一下:“笨蛋,用⾝体去挡‮弹子‬⼲什么?用御物之法定住‮弹子‬!如果功夫不到的话。也可以御物之法定住栓,谁还能对你开?我当时受伤,那是事发突然没有反应过来。断腿之后。法力一失,想跑都跑不远了。”

  “那你最后是怎么脫险的呢?”

  紫英:“说来也巧,有一个人及时出声救了我。”

  “有人救了你,什么人?这个人能找到吗,我要好好谢谢他。”

  紫英:“就算找到恐怕也不认识,不是大人,是个婴儿。”

  “婴儿?一个婴儿在拿地⾼老爷子手下救了你?”

  紫英:“当时真是太巧了。我受伤后拖着一条腿想逃走,姓⾼的顺着⾎迹追了过来。在他就要抓到我的时候,山间的一块大石的凹陷中突然传来一个婴儿的哭声。他被哭声惊动了。没有继续追我,起⾝去找那个婴儿了。后来,我躲在暗处看见他抱着个婴儿下山了。”

  这件事真的离奇惊险,听到这里莫名的我松了一口气:“紫英,不要再害怕了,现在你已经没事了。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当年地仇人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如果你出不了这口气,你就朝我来吧。要不哪一天我给你找一把,你给我的腿上来一好不好?算我替⾼老爷子还你的。…仇人知道了,恩人其实也好找。那个婴儿不是让⾼老爷子抱走了吗?一定是个被人丢在山中的弃婴,去问问⾼老爷子就知道他现在是谁了。”

  紫英:“我不开打你,有机会我用牙咬你。…那样的仇我也不打算报了。如果你能打听到那个婴儿是谁,告诉我一声,我还真想谢谢。”

  “现在还怕吗?你刚才的反应好強烈呀,把我和依依都吓坏了!”

  紫英居然点了点头:“怕,还是很怕。我不是怕那个姓⾼的人,我是莫名其妙的觉的⾝上发冷,想到了很多东西。假如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我现在会怎么样?”

  “冷?那就抱紧一点。世上不是有我吗?不要想太多…”说话间我又觉得紫英的双肩轻轻的颤抖起来。

  这‮夜一‬,我没有回学校,一直留在了知味楼。紫英一直抱着我不松手,我就这样把她搂在怀里在沙发上坐了‮夜一‬。深夜里,她蜷缩在我前睡着了。睡中她似乎还做了梦,喃喃的喊着我的名子。办公室外发生的事情我都无心理会,也不知道风君子和七心是什么时候走的。幸运的是,第二天紫英在我怀中醒来后,心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仍然是那个温柔大方的韩紫英。

  又安抚了紫英一番,见她已经没事这才放心下来。时间是清晨,我没有直接回学校,走向了芜城体育场。那是我第一次遇到⾼老爷子的地方,他每天早上都会在那里打拳。走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一件事──

  “都说芜城特产的异兽香妃麝五百年前就绝迹了,可是我十八年前还看见过…”

  “⾼老,你是怎么看见的?不会是眼花了吧?”

  “别看我现在年纪不小了,可眼神还好着呢!那时的眼神更好。那一次我拎着一只五六半自动到飞尽峰打猎,看见一只小鹿一样的动物。…”

  “不对呀,你看见的小鹿。九连山中过去是有麋鹿活动的,现在没了。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小麋鹿而是香妃麝呢,你又没见过香妃麝?”

  “那只小兽⽪⽑可漂亮了!麋鹿哪有那么漂亮?还有就是气味,当时我站在下风头。风中传来一阵特别舒服的香味,我抬头一看,山石上站着一只小兽。香味就是从它⾝上发出来的,与香妃麝的传说一模一样。”

  这一段对话是一天早上⾼老爷子和打拳的老头老太的一段闲聊。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也在场,很好奇的问了有关香妃麝的传说。就因为好奇,我记住了,今天突然想了起来。没想到我无心听到的一段话,居然就是韩紫英与⾼飞尽之间的一段公案。紫英对我承认她是妖物,却一直不肯说她是什么变的。我理解她的心思,她希望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一个真正的人,而不要联想到其它的东西。我今天终于知道了,她是传说中早已灭绝的香妃麝所化形。

  香妃麝灭绝就灭绝了吧,恐龙也灭绝了,只要紫英还在就⾜够了。

  走进体育场,⾼老爷子一⾝⽩⾊的练功服十分醒目。除了刮风下雨,每天这个时间他都会在这里打太极。以我今⽇的修为,就算不用青冥镜,也能看见他周⾝上下隐隐笼罩的一层金光。他确实是一个刚之气极重的人!我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等待他们练完拳收住架式。

  我已经好久不来了,但那群老头老太还记得我。打完拳纷纷对我打招呼,问我为什么不来练拳了?我一一笑着回答说已经⾼三了,学习比较紧张。⾼老爷子也笑呵呵的过来问我:“小石头,学习也需要一副好⾝体呀!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那⾝子骨!…最近感觉怎么样?我看你的气⾊比刚认识的时候好太多了。…今天怎么有空,又来看我们这些老人家?”

  “老爷子,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我有一件事情。”

  ⾼老爷子看着我:“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不会又让我帮你卖枣吧?”

  “⻩金枣秋天才有收成,老爷子喜吃等到季节我给你多送点来。今天找你想问一件事,听说你十九年前在飞尽峰拣到过一个弃婴,有没有这回事?”

  老爷子愣住了,不解的看着我:“是有这回事,你怎么知道的,那孩子怎么了?…不对,我想想,你有一次告诉我你是石柱村的人是不是?”

  “这和石柱村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看着我神情又惊又喜。让我不知所措。他突然说了一句:“你今年十九周岁了吧?你们村金老头⾝体可好?”

  “我十九了,下个月就満二十了。金爷爷⾝体很好,你认识他?上次你帮我卖地枣就是他种的。”我本来想问⾼老爷子拣到弃婴的事,没想到老爷子答非所问,还提起了石柱村和金爷爷。

  ⾼老爷子:“这么巧啊,有十九年没见了。我教你的那套五禽戏。就是解放前金老头教我的。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是你金爷爷让你来找我的吧?这世界真小,竟然是小石头你。”

  ⾼老地话就像黑暗中的一道亮光在闪现,我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他居然认为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弃婴,而他拣到弃婴的那件事,金爷爷也知道。听他的语气,那孩子应该在石柱村,今年十九了。

  我皱着眉头问他:“老爷子,你慢点说,一件事一件事的说。你的意思。你认为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弃婴?”

  我这句话本来是否认的意思,我当然不是弃婴,我地⽗⺟在石柱村待的好好的呢。但⾼老情绪有点‮奋兴‬,没有听出来,反而认为我是承认了。只听他的语气动起来:“看见你我当然认不出来。但是我还有别的办法认出你。你把你⾐服掀开来,你前是不是有一个胎记?”

  我前没有胎记,他一定是搞错了。我下意识地掀开了⾐服,只见⾼老看了一眼就张开双臂把我抱在怀里,有力的大手拍着我的后背:“果然是你。孩子你长大了!你真是有心人,还不忘记来找我这个拣到你的老头子。你前的那个红⾊胎记,小时候看上去就像一朵梅花…”

  我前是有一朵⾎红⾊地梅花印记。可那不是胎记。那是⾚蛇鞭刺中的伤痕!本来受伤的是风君子,可是他也不知用什么古怪地道法借我金龙锁⽟柱一用,我前就突然多了一道这样的伤痕。而⾼老爷子拣到的那个孩子,前居然有一模一样的胎记,这实在是太巧了!

  ⾼老爷子现在的情绪既‮奋兴‬又⾼兴,我三言两语还真跟他解释不清楚。算了,暂时不解释了,先把事情问清楚再理解不迟。我也拍了拍老爷子的后背:“⾼老,您先别光顾着⾼兴了。别忘了我今天是来问你事情的。你是怎么拣到那个弃婴的?过程能告诉我吗?”

  我没问他怎么拣到我,只问他怎么拣到弃婴。可惜⾼老没有听出话中的意思,但这句话也提醒了他。他松开了我,拉着我地手:“你今天终于来问我这些了。来,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我们在场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听⾼老爷子讲过去的事──

  快二十年前,也就是一九七一年。那时候正赶上批林批孔破四旧、牛鬼蛇神満街斗,是十年动中最混的年代。当时芜城地区的‮导领‬⾼飞尽已经被⾰命委员会“夺权”靠边站。面对着糟糟的局面,⾼飞尽心情烦闷,经常躲到乡下做了一个什么都不问的逍遥派。这年十月上旬的一天,他在武装部借了一杆半自动步,到人迹罕至的飞尽峰打猎解闷。

  至于他打伤香妃麝,拣到婴儿的那一段。紫英已经告诉我了,关键在于下山之后。他抱着婴儿走下飞尽峰,却在山脚处面碰到一个人。这个人姓金,是芜城乡下石柱村的一个老中医。在解放前打游击的时候,⾼飞尽有一次受了伤,躲在昭亭山区老乡家里养伤,是金爷爷来给他治的伤。后来金爷爷还教了他一套能強⾝健体的五禽戏。

  金爷爷今天到飞尽峰来采药,却看见⾼飞尽抱着个婴儿下山,当然要问他怎么回事。听说这是山中拣到的弃婴之后,金爷爷就问他:“你想怎么安置这个孩子?现在城里时局那么,连你自己都说不好明天会不会挨斗,带着这个孩子回去怎么照顾?”

  ⾼飞尽一听觉得也是,就问金爷爷怎么办。金爷爷说:“我们乡下还算比较太平。这样吧,你把这孩子给我。我们石柱村有一对夫婚后三年都没有孩子。一直想要一个,哪怕是抱养都行。我把他带回村里,给那对夫抚养。你放心好了,那户人家相当不错。”

  听到这里,就像有一柄重锤在我耳边敲响了一面铜锣,震地我的脑中嗡嗡响。我刚才以为⾼老爷子是误会了。可是他现在说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我。一九七一年十月上旬?我户口本上的生⽇就是一九七一年十月八⽇!在这半年中,我们村没有同样年纪的孩子。婚后三年无子?我⽗⺟是一九六八年结婚的!我们村好像也没有其它人家有这种情况。

  ⾼老爷子还说了什么,以及我是怎么和他道地别离开的体育场,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没有去学校,而是失魂落魄像梦游一般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手持青冥镜站在菁芜洞天中,浑⾝上下都是⽔。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傻傻的站在那里。这时对面竹舍后朱果林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早晨来打泉⽔的柳依依。依依看见我吃了一惊:“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是来帮我打⽔的吗?”

  我几乎是条件反式的答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这儿。”

  我反常的样子让依依很是吃惊也担心起来。她放下⽔壶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哥哥,你的样子好奇怪呀?…啊!你地心里怎么这么?”

  柳依依会他心通,精通共情之术,我脑袋中空空又心如⿇的情绪她立刻感觉到了。她扶着我走进了一间竹舍,让我坐下。依依半跪在我⾝前。双手放在我膝上,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哥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告诉依依好不好?…我隐约好像听见你在心里问‘我是谁’,这倒底是怎么了?”

  依依的话终于让我从混中清醒过来。我平定了一下情绪,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依依,哥哥没事。就是刚刚听人说了一个故事。觉得心里有点。…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你别管我了,快回绿雪茗间吧。…放心。我真地一点事也没有。”

  依依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神⾊很疑惑的走了。依依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心嘲起伏。活了快二十年,陡然间怀疑爹不是亲爹娘不是亲娘,自己不知从何处而来?这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感。也许是⾼老爷子搞错了,这只是个巧合,那个胎记就是证明!可是,我怎么偏偏口就多了这么一朵伤痕呢?这件事我⽗⺟一定清楚,可是我怎能开口问他们这样的问题?金爷爷一定知道。我一定要找机会去问金爷爷,把事情搞清楚!

  就在我胡思想之际,一阵暖香传来,紫英不知何时已站在我⾝前。我抬头看见她的时候,听见了关切地说道:“小野,你有事!柳依依刚才特意来找我,说你心如⿇神思恍惚。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病了。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找那个⾼老头了?…倒底出了什么事。”

  紫英知道我认识⾼飞尽,一下子就猜到我早晨去找他了。柳依依不懂很多俗事,有些事我没法和她说,但紫英不同。如果我想找一个人诉说的话,她是最好的对象了。

  “紫英,你过来坐下。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昨天说地那个山中弃婴,很可能就是我!”

  紫英大吃一惊:“小野,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见过你⽗⺟。”

  “我只是说很可能,没说我一定是。今天早上的事,你听我慢慢说…”

  紫英紧挨着我坐了下来,我将今天⾼老爷子告诉我的一切转述给她,也详细说了我心中的疑惑。紫英一直轻轻‮摸抚‬着我的手背,静静的听我说没有作声。直到我说完之后,她才问了一句我刚才没想到的问题:“石野,假如你真的就是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比如,你打算如何对你现在的⽗⺟?”

  紫英这个问题问地妙,她没有追问我究竟是谁,而是在问──现在的我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此时我的思路已经完全清楚了,看着窗外的斑竹林说道:“⽗⺟对我,一直就是对亲生儿子那样,甚至比其它人家对亲儿子还要好。从小到大,除了小心照顾从来没有打过骂过。家里哪怕是只有一口好吃的,总是先给我,然后才轮到我妹妹。有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

  紫英:“我感觉你⽗⺟对你不是普通的娇惯,你也不是娇惯出来的孩子。他们对你,好像有点太客气了!”

  “是吗?我没有感觉到。但是小时候,村里有人说过我是石头里拣来的野孩子。算了,这些话就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问我⽗⺟的,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在怀疑自己的⾝世。就算我就是那个弃婴,也让他们一直把我当亲儿子,我也一直把他们当亲⽗⺟。不点破,是最好的选择。”

  紫英:“难得你有这么好的情,你确实应该这样对他们。那么,你如何追查这件事,还想不想追查这件事?”

  “想,当然想!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那个弃婴?如果是,我为什么会一生下来就被弃之深山?”

  紫英:“你恐怕不太清楚,但是我经历过那个年代。当时天下动人人自危,有许多良善之人被的走投无路。想想柳依依一家人的遭遇不就是如此吗?也许那个弃婴的亲生⽗⺟也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可是⽗⺟之心总不能对孩子太绝,就算抛弃也要抛弃在人多的地方,没有弃之飞尽峰的道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还真需要搞清楚。…你打算怎么查?”

  “要想知道我是不是那个弃婴很简单,只要私下里悄悄问金爷爷一声就行。孩子是他抱回石柱村的,一切迹象都表明是我。唯一有点出⼊的就是那个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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