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兵发黄州
那个掌库官看到赵方之后,这会儿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了,刚才他本来没事,正在库房里面盘算着如何将库中掉包的那些器甲给搞出去卖掉,换成大把的银钱,可是没成想正做美梦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便冲⼊了他的屋子,二话不说抬手就一个大嘴巴将他给菗的翻倒了出去。
然后不待他弄明⽩生什么事情,他的上司便上来一通大脚,踹得他嗷嗷直叫,接着被冲进来的几个兵卒按倒绑了起来。
这厮还不明⽩为何平⽇里称兄道弟的这个上司突然间跟疯了一般,大呼着问生了什么事,结果又被重重的踹了一脚。
“都是你这厮⼲的好事!本官问你!昨天晚上你放给大冶县乡兵营的器甲,乃是出于哪个库房?为何你要如此坑害他们?”这个后勤官怒不可遏的对掌库官质问到。
这一下掌库官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于是眼珠转着一脸委屈的答道:“昨⽇那厮好不懂规矩,让下官等他了一天,直到下午才来领货,而且本不知道什么叫规矩,所以下官便将北库的东西给了他,那厮还搬的很呢!”
“我呸!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死,还提什么狗庇规矩!你可知道那厮已经将这件事捅到了制置使赵大人那里!赵大人今⽇亲率营中将官到大冶县乡兵营校阅乡勇,看到的却是你这厮给他们的报废器甲!赵大人早已然大怒,令本官回来查问此事!这次连老子也要跟你一起倒霉了!来人,将昨天晚上货之人都给我绑了,一起带到大冶县乡兵驻地去!”这个后勤官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这个掌库官。
掌库官一听顿时瘫倒在地,他当然知道自己给⾼怀远的是什么玩意儿了,那些东西丢在街上也只能当垃圾,本无法用于场战,可是他只想着坑⾼怀远这帮土包子一下,却没想到赵方居然心⾎来嘲会去校阅乡兵,那他还能不露馅吗?
于是乎案情大⽩,罪魁祸被绳之以法,新的器甲运送到了大冶县乡兵营之中,那个掌库官自然因为贪墨之罪,被赵方下令处斩,其下之人也各有惩处,挨军的挨军,流放的流放,连那个负责后勤的军官也被罚奉一年,调至其它地方任用,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而⾼怀远的目的自然达到了,既解了气,又拿到了上等器甲,当全部换装上了新的器甲之后的乡兵们再次列队于校场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眼前一亮。
人是⾐装马靠鞍,这些装备上了标准器甲的乡兵们立即换上了一副新貌,各个威风凛凛,仿佛一下精神了百倍一般,和上午赵方带人来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乡兵们鸟换炮穿上了这些行头之后,士气顿时更是大涨许多,站在校场之中还真是有点正规驻屯军的架势,再也不似一帮乌合之众了!
不过⾼怀远也知道,这次因为这件事算是把鄂州大营的个别军官给得罪到了死了,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事情,因为他现在先要面对的是如何活着从江北回来,而好的装备则是起码的保障,得罪几个人,上一个险保倒也是值得的。
赵方看罢这些乡兵们的士气之后,忍不住还亲自鼓励了他们一番,并且将惩处贪官的事情给乡勇们讲明了一番,并且语重心长的要这些人务必上阵后敢于争先杀敌,回来之后定会重重有赏云云。
当赵方出营回去的时候,⾼怀远也换上了一⾝崭新的战甲,送赵方出营,赵方挥手让其余那些将领们暂且先行离开,之后才对⾼怀远笑骂道:“你这小子,鬼点子倒是不少,居然不明着到本官那里告状,给本官闹出了这么一出闹剧,几乎令本官无法下台!
本官就**在你为乡勇请命的份上,不再和你计较此事,但是这次你去⻩州,务必给老夫好好表现,否则的话,老夫顶不饶你!”
⾼怀远赶紧躬⾝尴尬的笑答道:“下官也是实在无奈,假如不请大人亲眼一见的话,恐怕大人也不会相信这等事情的,下官多谢大人为我等做主!保证到了⻩州之后奋勇杀敌,决不辜负大人对在下的厚望!”
赵方在⾼怀远的肩膀上拍了一把之后,点头嘱咐了一句:“江北局势险恶,望你能多加小心!⽔师船只本官已经给你调来,明天一早你们便登船渡江吧!”
“下官遵命!”⾼怀远躬⾝接令,然后起⾝望着赵方渐渐远去,微微摇头摇,赵方现在的脸⾊一天不如一天了,一上午的腾折下来,使他看上去十分疲惫,这不知道这个老人还能为大宋支撑多长时间了!⾼怀远颇为赵方的⾝体感到担心。
江⽔不断的拍打着江边码头上的石块,一道道栈桥深⼊江⽔之中,数条体型庞大的的车船在⽔军将士们的作下,缓缓的靠上了栈桥,栈桥上有兵士迅将船上抛下的缆绳牢牢的系在了桩子上,石锚也带着耝大的缆绳扑通扑通的落⼊了⽔中,车船被牢牢的停靠在了栈桥旁边,一宽大的木质跳板被搭在了栈桥上面。
“两都一条船,现在开始登船!”⾼怀远站在鄂州⽔师码头上,看到船只已经停靠稳当之后,立即转⾝对⾝后所列乡勇们大声喝道。
随着他的喝令声传⼊每个人的耳中之后,这些枕戈待旦的乡兵们立即开始迈步踏上了木质的栈桥,然后鱼贯踏上了跳板,登上了这几条大巨的车船。
而⾼怀远一直看着所有出征的手下都登上船只后,才最后登上了居中的那条大船,站在船尾回头朝鄂州城望去。
和他一样,随行的乡兵们也都纷纷将视线投向了江北岸上的鄂州城,⾼怀远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次北渡长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里,而他再扭头看了⾝后那些船上的乡勇们,六百人还能回来多少呢?
天一亮⾼怀远便辞别了留守在鄂州的乡勇们,带上了这六百乡兵,早早的赶到了鄂州⽔师码头等候登船,因为昨天闹出的那一出,没有人来为他们送行,当他们登上船只的时候,码头上便已经是空的一片,只剩下码头上还在各自忙碌的官兵,这样的场景看上去让人有些感到凄凉,每个人不免都对这里产生出一种留恋的感觉,仿佛这次渡江像是一种诀别一般。
“解缆!起锚!”在车船上此时响起了⽔手们的叫喊声。
立即有⽔手将跳板从栈桥上收了回来,而石锚也在⽔手们的号子声中,推动着耝大的绞盘,缓缓的提出了⽔面,一条条缆绳再次被开解拉回到了船上。
车船的船⾝微微震动着,并且开始随着江⽔的起伏,上下漾着,⾼怀远将目光从岸上再次收回到了车船上,未来会遇到什么事情他无法预料,他能做的便是将手下的这些人带好,尽可能的多带回来一些人,便是他眼下要做的事情。
不过比起他第一次带队出征的时候,这次他的情况似乎要好不少,这六百乡勇比起以前的那些乡兵们,起码在素质上,有了很大的提⾼,基本上接受过基础的训练,也能比较顺利的完成他下达的命令,特别是他有一帮经过战阵锤炼过的低级军官帮他驾驭这支队伍,所以⾼怀远倒也不是太过担心,只要不遭遇太过悬殊的敌军,他还是有信心和金军一战的!
收拾了心情之后,⾼怀远的注意力很快便又放在了脚下的这种车船上,这种车船以前他也只是远远的眺望过几次,像今天这样登上这种船,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一直以来他都对这种宋代有名的战船感到十分好奇,想要登上一窥究竟,眼下终于有了这种机会他如何肯这么轻易放弃呢?
“传令就地休息,不得擅自闯!按照⽔军弟兄的要求行事!”⾼怀远看了一下登船后开始解散的乡兵们,对他们吩咐到。
这些乡兵们和他一样很是好奇,所以很快都收拾起来了离别故土的心情,将注意力放在了这种他们从未乘坐过的车船上,开始趴在船舷上四下张望了起来,听到了⾼怀远的命令之后,这才赶紧按照要求就地坐下,不敢再到处走动了。
据⾼怀远所知,鄂州都统司⽔军也是建于早年岳飞麾下的⽔军,从岳飞剿灭洞庭湖一带的杨么义军之后,收编义军和义军的船只初建而成,曾经拥有战船千余条,堪称沿江之冠,但是展到眼下的时候,规模已经远不如当年岳飞统辖时候那么強大了,但是依旧是沿江⽔军中一支不可忽视的⽔上力量,对于保证南宋江防的全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车船便是⽔军所仰仗的一种強大的战船,这次⾼怀远他们能乘坐这种车船渡江,也算是一种不错的运气了。
⾼怀远因为是乡兵统领,故此得以有权在船上四下走动参观一番,而且⽔军船只上的兵卒,对于他这个当官的也相当客气,没有限制他的自有,所以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怀远也彻底的了解了一番这种车船的构造。
这次他们所乘的车船是一种二十二车大船,虽然比起四十车的车船还算不上什么,但是也是一种⽔军的主力战船了,全船长度大概有二十余丈的样子,宽达两三丈,⾼四五丈,单是舟的⽔手便有一二百人之多,装上他们二百乡勇,倒也丝毫不觉得拥挤,可见这种车船的体积之大了!
这个时代能造出这样的船只,也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可惜的是后世因为明代郑和之后噤海的缘故,国中历史上非常辉煌的造船技艺渐渐失传,以至于后世再也难得一见如此雄伟的木质船舶了。
车船两舷各装有十一个划⽔的轮浆,每个轮浆上有八片浆翼,靠着船上的⽔手踩踏,驱动轮浆旋转,浆翼划⽔为船只提供了动力,故此全船没有安装⾼大的风帆和桅杆,使船只显得比较低矮,很适合江河湖泊之中作战使用。
而两舷的轮浆又被木板包裹在船体之內,这么一来便将舟的⽔手也给很好的保护了起来,从外面本看不到也杀伤不到舟的⽔手,使之全安提⾼不少,也正是史书所记载的两舷有护车板,不见其车,却见船行如龙一般。
而且这种车船的主要作战武器除了所载兵将们手中的弓弩、钩等物之外,还拥有一种威力不小的武器,那便是船上两舷安装的拍杆,只可惜⾼怀远他们所乘车船乃是专门运送士兵的运兵船,故此⾼怀远没能见识一下拍杆这种⽔战兵器,不过他也不算遗憾,总算是从头到尾的将这种车船给看了个透彻,连底舱里面他都参观了一番,彻底的见识到了宋代造船的技术之⾼。
在那些舟的⽔军们的控下,车船很快便离开了鄂州码头,以斜线逆流而上,缓缓驶向了江北⻩州方向,虽然称不上行走如飞,但是船比起逆流而上的帆船倒也算是快捷许多了。
而⻩州离鄂州实在不算远,从⾼怀远登船也只是用了一个多时辰便驶到了江对岸,缓缓停靠在了⻩州码头上。
过⾜了眼瘾之后的⾼怀远待到船只停稳,立即带上乡兵们登上了北岸,这里将会成为他们未来一段时间搏杀的场战。
⻩州守军提前已经得知援军的到来,故此在码头留有人员负责接待⾼怀远一行,但是因为听闻此次援军不过区区只有六百人,而且还是乡兵之后,⻩州官军并未对⾼怀远这支乡兵给予过多的重视,只是安排人在接住了他们之后,便令⾼怀远将六百乡兵带至城中兵营屯驻。
而⾼怀远对于这种情况也早有预料,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支数百人的乡兵对于当前的战事,可以说影响实在有限,想要引起别人的重视也不可能,所以他倒也没有在意⻩州守军对他们的怠慢,立即带兵进⼊了⻩州城中。
⻩州也就是后世的⻩冈,虽然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并不算是个大城,而且这次仆散安贞率军南下,令宋人没有想到会直接将兵锋指向⻩州,故此这里的守军数量很是有限,全城除了⾼怀远这六百乡兵之外,总共兵力不过只有两千人不⾜,其中还有一批是刚刚在⻩州当地征调的乡勇,战斗力十分薄弱。
而⾼怀远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增強了⻩州的兵力,对于鼓舞⻩州军民的士气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所以在⾼怀远率军进⼊⻩州城的时候,还是引来了不少城中百姓的夹道,并且在看到他们这支兵马整齐的装备之后,更是大声的呼了起来。
⾼怀远骑在马背之上,连连朝街道两侧的老百姓拱手致意,威风凛凛的他倒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喝彩之声。
正在此时,远处过来了一支大约有数十人的队伍,为一员披挂整齐的宋将提马小跑着来到了⾼怀远近前。
“⻩州驻屯军兵马钤辖蒋方候来迟,还望⾼大人多多见谅!”此人大概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一到⾼怀远面前,在马上立即拱手对⾼怀远大声说道。
⾼怀远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蒋方,看他一脸疲惫的神⾊,知道这些⽇子他的⽇子不好过,于是赶紧下马道:“大冶县尉⾼怀远奉赵大人之命,特来⻩州驰援,何敢劳动蒋钤辖亲来接,真是折杀⾼某了!”
二人相见之后,蒋方将⾼怀远的队伍带至了城东营地之中,暂时安置在了这里,并且立即将⾼怀远带到了府衙之中,这里已经成为⻩州的军事指挥所,⾼怀远这个新来之人,自然是要先到这里签到,并且和城中守军员官们悉一下。
⾼怀远自从进⼊⻩州城之后,便察觉到了⻩州城紧张的气氛,待到进了府衙之后,蒋方只是稍微给他引荐了一下城中守军的军官,便立即对他们说道:“诸位肃静,蒋某刚刚得到斥候快报,金军前⽇已经取下⿇城,并且正在整军,随时都可能会兵⻩州,不知诸位可有退敌之策吗?”
他的话音一落,屋子里面的众人立即纷纷面露惊⾊,都倒昅了一口凉气,相互开始头接耳的商议了起来。
听闻这个消息,就连⾼怀远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揪心,他在从鄂州出来的时候,还听说金军尚未攻占⿇城,可是这才半天时间,局势便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城却已经陷落,那么金军的下一站不用想,便是⻩州了!
难怪蒋方刚才接到他之后,心事重重,连寒暄几句都没有,便立即将他带到了这里,原来局势已经紧张到了如此程度,⾼怀远也觉得脑袋有些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