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遭劫
香叶城法政署。
查克莱匆匆走进拉舍尔的办公室:“查到了几条重要讯息。”
“说。”
“第一,有人发现在阿布利特死前,在他领主府前的酒馆每天都有一个黑发少年在那里喝酒。那里是领主府侍卫喝酒的地方,经常有人喝醉了就会在无意中透出一些关于领主府内的情况。阿布利特大人的藏宝室失窃之后,那个黑发少年再没来过。”
“很好,简单而便捷的消息来源渠道,这个少年的智慧令我吃惊。还有呢?”
“从克拉丽斯那里我们得到一条消息,就是这个少年曾经向这里的商铺出售过三瓶药剂。我们已经找到了那家商铺,证实了此消息。那个少年用一个几近完美的谎言骗过了所有人,并得到了他需要的资金。”
“真令人难以想象。”
“另外卡默尔家族中有人主动向我们举报,前段时间有个疑是修伊格莱尔的年轻人去过卡默尔家族,似乎还和他们做成过什么大宗的买卖。”
拉舍尔很诧异:“卡默尔家族的人为什么要主动出卖自己的家族?”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属于自己的理由吧。这世界从来都不缺乏一些脑袋有问题的人在拆自己人的台脚,历史上象这样的人和事还少了吗?来自敌对阵营的明*好躲,来自身后的暗箭难防啊。”
“的确如此。”拉舍尔赞同道:“四百年前的游诗人亚当·巴德尔以他的诗歌为奴隶制而鸣不平,但结果出卖他的人却是个奴隶;三百年前的兽人勇士为了捍卫兽族尊严而身与人类战斗,结果人类只用五十个金维特就买通了他的弟弟;一千年前的圣灵宗教领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时,也是被他的学生所出卖,只卖出两桶麦酒的价格。而还有一些人被自己的同盟出卖时,甚至连价钱都没有。尽管他们是在捍卫弱者的利益,但却总是被身后的弱者捅刀。世界永远不缺卑鄙无之徒。”
“如果我的身边有这种杂碎,我一定第一个把他一刀杀死。”查克莱别有深意道。
拉舍尔一脸的没听明白,自顾自笑道:“小人总是杀不光的,对吗?算了不要去提那些人了,跟我说说卡默尔家族和修伊格莱尔做过什么易吧。”
“我去查过了卡默尔家族的资料,发现这是一个以制贩药剂为主的商业家族,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不过最近他们他们的药剂质量突然有了明显的提高,而且推出了不错的新品种药剂。我对比了一下炼狱岛上出产的药剂,发现那个新品种和炼狱岛上的其中某种药剂的效果非常近似。”
拉舍尔嘿嘿怪笑起来:“我猜你一定已经去拜访过那个家族了。”
“他们的族长很嘴硬,不过在我砍掉他的一只手后,他终于屈服了。”查克莱若无其事道。
“那么卡默尔家族给了那个小子什么好处?”
查克莱将一张纸还有一份誓约协议放在拉舍尔面前:“这是修伊格莱尔交给卡默尔家族的货物清单以及他们之间签定的协议。卡默尔家族用材料换来了三份药剂的改良配方和一份新药剂配方。真难以想象,他竟然不是通过大量出售药剂而是通过出售配方来获得这些材料的。卡默尔家族完全上了他的大当,修伊格莱尔利用了配方的可哄骗对方签定誓约,而就是因为这份誓约,使得卡默尔家族心甘情愿地为修伊保守了易的秘密。他们完全被他利用了,这个小子玩人心的能力简直可怕。”
“这一点都不让我惊讶,一笔看上去非常不错的买卖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凶险无比的诡诈…嘿嘿,那不正是他拿手的吗?”
查克莱的脸涨得通红,他狠狠地瞪了老猎犬一眼。
拉舍尔拿起那份清单随口问:“有没有让他们把配方出来?”
查克莱冷冷道:“那个族长很舍不得,所以我又挖了他的一只眼。”
拉舍尔丝毫不在意查克莱的处理手法,对他们来说,这种刑讯供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事实上他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当初修伊格莱尔交给卡默尔家族的那份清单上去了。
“你看出什么了吗?”查克莱问。
拉舍尔点点头:“是的。这份清单和这份协议告诉我,和卡默尔家族的这笔易让修伊格莱尔用最安全的方法获得了大量的材料,从而才能在兰雅大剧场制作出那些要命的法阵。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告诉我,仅仅凭借自己拥有的材料,修伊格莱尔并不能真正发挥出炼金术的威力,他依然需要从外界得到补充。就好象炼狱岛也需要自由号的输送一样,修伊格莱尔同样没法做到完全的自给自足。”
说到这,拉舍尔的眼中升起了希望的色彩:“查克莱,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查克莱想了想叫道:“哦,是的,我明白了。修伊格莱尔真正强大的不是他的魔法和武技,而是他的炼金术。但炼金术摆不了材料这一关。他的储物箱里或许拥有天下最难得最珍稀的材料,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做出任何东西。就好象你拥有做美食最关键最重要的食材,但你却缺乏必要的调料,有很多或许不值钱但却不可或缺的材料你依然需要到市场上去购买。而以修伊格莱尔的用量来看…那是超乎寻常的大。”
“说得没错。”拉舍尔得意地笑了起来:“瞧,我说过的,只要我们的目标在行动,他就总会出马脚来。这世上不存在天衣无的犯罪,只看你能不能发现线索。”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
“虽然我们不可能调查全国所有的材料市场,但调查少数地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温灵顿已经把有关阿布利特失窃的那张地图的资料送来。我查过了凡而萨群一带有可能存在伊莱克特拉的实验室的地方一共有三处,分别在比利亚斯山区,陵兰高地以及另一面的饮马河。我们只需要盯住比利亚斯和陵兰高地一带的材料市场,注意有没有人在近期内大量购买炼金材料,就能知道修伊格莱尔到底在哪了。”
“为什么不是饮马河?”
“因为比利亚斯山区和陵兰高地在同一个方向,如果我是修伊格莱尔,我一定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走最多的地方,以增加找到伊莱克特拉实验室的几率。而且由此一直向前,就可以到达佛朗克帝国。现在不比当初他刚刚逃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拥有时间上的优势,所以才能完成他的潜伏,侦察和准备行动。而现在我们正在离他越来越近,修伊格莱尔必须为自己考虑一条后路。”
“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全面盯紧那一带的材料市场。”查克莱道。
离开拉舍尔的办公室前,查克莱突然道:“拉舍尔。”
“什么事?”
“你确定我们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抓到他吗?”
拉舍尔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我不确定。这个小子已经成功证明了他可以杀死比自己更强大的人物,只要给他时间,他将会变得更加可怕。但是查克莱,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只负责找到他,如何对付他…那是你的问题。”
查克莱的脸色一片铁青。
…—马车在大道上奔驰,车窗外的田园景飞速的倒退。
坐在马车上,修伊认真地欣赏着窗外的景。
广袤的田野使得视野开阔,从车内可以看到远方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那便是香叶城有名的香木林了。香木是难得的四季常青的植物,它们的枝干笔直,长长的树梢直伸天空。与炼狱岛上那巨大的雾衫林不同,它们不会遮住阳光,而是任由阳光透过针刺般的树叶洒下,给大地带来光明。
远处传来阵阵砍伐木材的声音,那咚咚的响声异常清脆悦耳。
过了香木林后,是大片的丘陵地带。丘陵向的一边全都布了一丛丛矮小的灌木,上面点缀着蓝白色的小花,还有不规则的雪地。
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正在消融之中,冬天正在过去,万物正在复绿。
在经历了兰雅大剧场的那场血腥战斗之后,修伊又回复了自己温文少年的模样。
他重新给自己染了头发,然后又换上了普通的平民服装。
现在的他,看上去就象是一个在城里打工的少年,在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后回家探望亲人的样子。
凡尔萨群的公共马车总共可乘坐十八个人,只有一个加长车厢。用松木制作的长椅沿着车厢边缘铺展,中间留下一人宽的过道。
好在拉车的不是普通的马匹,而是以力量和耐力著称的角马,这种生物能够负载起足够的重量。
这趟的公共马车,车厢里总计只有十二个人。冬天出行的人少,修伊得以免去和一大帮人挤在一起的苦恼。
修伊的旁面坐着一对夫,手里抱着孩子,他的对面是两个武士模样的男子,间挎着长剑,两名武士的中间是三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武士是商人们雇佣的保镖。在靠近马车夫比较近的地方,是一名小职员,和修伊一样,也是单身上路,在车门的附近,坐着的则是两名膀圆的大汉,却看不出是什么来路,看样子象是矿工。
整个马车里,除了那抱着的孩子,年纪最小的就是修伊了。
或许是马车长时间的赶路令人有些困倦吧,大部分人此刻都有些昏昏睡,只有修伊和抱着孩子的那位女士都精神抖擞…后者是因为孩子总是在不停地闹腾。
小家伙大概才一岁多,或许是不喜欢天气,也可能是不习惯颠簸,每过一会就哇哇大哭,这使母亲不得不一再哄小家伙,做父亲的却悠然自得。手机站W^a^p^。^1^6^k^X^*^S。^C~o^m
“哦,天啊,他又了,乔吉,快帮帮我,我要给他换块布。”女士抱怨道。
做丈夫的有些不:“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你应该能够自己解决这些问题。”
抱着孩子的女士很无奈地只能自己来处理。
修伊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抱着孩子。”
“哦,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女士高兴的叫了起来。
她把孩子放到修伊的手心。
修伊仔细地端详着那小宝宝,笑道:“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很美丽。”
“是的,他很可爱,就是太淘气了,总是不听地吃,不停地,然后就是睡觉。可睡的时候还总是不安分。”女士一边换布一边笑道。
“他叫什么名字?”修伊问。
“帕迪。”
“帕迪?”
“对,就是幸福的意思。”女士充甜蜜的回答。她快手快脚地给孩子换上布,然后将孩子接回自己手中。“真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
“南茜。”
“什么?”修伊一下没明白过来。
女士笑道:“我说我叫南茜。南茜。布莱尔。布莱尔是我丈夫的姓。”
修伊低下头想了想:“我叫西瑟。”
南茜的丈夫有些不:“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因为他帮了你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忙就把自己的闺名都告诉别人。”
南茜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哦,是吗?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忙?说得真是太好了。就是这么一点点小忙,我的丈夫都不肯帮我做。因为他对我说…这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丈夫有些愤怒,修伊连忙道:“如果我的好心换来的是你们夫间的争吵的话,那会让我不安的。”
夫俩同时瞪了一眼对方,丈夫继续闭着眼假寐,子则回过头来给了修伊一个甜蜜的微笑:“不管怎么说,我都得感谢你。”
“出门在外,总该互相帮助。”修伊淡淡道。
“哦,说起来,我很少见到象你这样大的孩子独自上路,你这个年纪还不应该过早地离开父母的照顾。”南茜随口道:“要知道路上并不太平,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遇到麻烦,甚至危险。远行在外的人最好相互搭伴,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托修伊格莱尔的福,最近单身少年出行时被打劫的几率大大降低了。”闭着眼沉睡的丈夫嘟囔了一句。
南茜象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字一样差点跳了起来:“哦,不要提那个恶魔。我的天啊,你总是这样。”
“没准你身边那位就是。”丈夫随口道。
“去你的,你觉得能够杀死阿布利特的人会坐在我们的身边帮我给孩子换布吗?”南茜瞪着她的丈夫道:“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颜面去请动那样的人物。我连你都请不动。”
“至少你还可以勾引他。”
南茜气鼓鼓地瞪了丈夫一眼,不好意思地看向修伊:“你不必理会他,他就是这个样子。”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修伊笑道。
“我要去罗约城我的娘家,孩子出生后,他的外公外婆还没见过他呢。你呢?”
“比利亚斯山区。”
“你去那里做什么?”
修伊想了想,然后回答:“寻找失落的财宝。”
南茜捂着嘴笑了起来:“那是成年人的幻想,没想到在你的身上也会出现。”
“我一直都认为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修伊笑着回答。
“孩子们总认为自己已经长大,而年纪大的人又总认为自己依然年轻。”南茜笑道。
马车要赶到罗约城,至少还要再行驶十二天。期间他们要走出麦哈平原,绕过寂静之森。路途中又上来一些新旅客,下去一些旧旅客,人来人往,不过南茜和她的丈夫以及带着武士的商人始终都在车上。
这使得彼此有了固定的谈话对象,而不至于每上来一位新乘客,就要重新自我介绍一番。
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修伊格莱尔这个名字的影响力随着距离而渐渐削弱。
到第十天的时候,马车终于进入比利亚斯山脉外围地区。
比利亚斯山区,可以说是兰斯帝国最混乱的地带。
这里的地形复杂,北面是凡尔萨群和麦哈平原,南面是陵兰高地,穿过陵兰高地就可以到达佛朗克帝国,如今兰斯帝国与该国正处于战状态,向西则是一望无边的汪洋大海。
整个比利亚斯山区包括了寂静之森,比利山脉和亚卑斯山脉三处地区,地脉交接处是空旷荒野,还有大量的原生土著。
由于这一带资源贫乏,地理形式复杂,气候多变,因此属于兰斯帝国的严重贫苦区。穷则,这一带的民风因此而变得飚悍。山区本身盛产强悍的山民,再加上一些少数的山林种族极度排外,使得帝国的势力轻易无法入到这一带。
作为帝国势力难以触及之处,许多外来的通缉犯经常会向这一带逃逸。时久了,比利亚斯山区渐渐成为混乱与罪恶的泛滥之地。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通过比利亚斯山区都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他们必须向上苍祈祷,避免碰上山贼盗匪。
碰上人类盗匪的运气还算是好的,如果是碰上了山区里的一些原生土著,比如丛林精灵一族,或者地族,那么带给大家可能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不过好在这些原生土著大都聚居在山区深处,轻易不会走进人类世界。
事实上过路的商旅每年遭遇山贼劫持的可能高达百分之十五。
也就是说,每一百支队伍路过此地,就有十五个队伍会遭遇劫匪的袭击。
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据说最倒霉的商队在穿越比利亚斯山区时,曾经有过三天内遭遇六次劫掠的待遇。
等他们走出山区时,他连**都没剩下一条。
不过对公共马车来说,这样的情况相对较少一些。
很少有盗匪对公共马车感兴趣,有钱的贵族老爷是不会乘坐公共马车的,费诺大的力气蹲伏守候所获得的回报,可能还不够让一支盗贼团吃上一顿饭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总有一些心存侥幸的人一次次地试图从这里穿越两地…战争使得商贸停顿,来自两个国家的任何特产,只要能安全输送到对方国境中去,总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公共马车上的那几名商人,应当抱的就是博上一博的心态。
经过多的接触,修伊与布莱尔夫已经完全稔起来,甚至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已经帮南茜给孩子换了多少次布,又做了多少其他的打杂事务。他看上去就象一个乐于助人的邻家男孩,谁都不可能将这样的男孩与那个凶名鼎盛的修伊格莱尔联系在一起。
不过事实是,这样的温馨和谐的气氛,总是短暂的。
它似乎永远都不属于修伊。
今天正在南茜闲聊的时候,紧接着原本飞驰着的马车,猛然间停了下来。
然后是一阵纷嘈杂的喧闹声传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修伊的手微微一抖,风莺被他放了出去,与此同时,他的整个身体呈现出弓状的弯曲,这使他在应对突发事件时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发生了什么事?”丈夫布莱尔惊问。
没有人回答他,人人都在向窗外看。
马车夫回头大喊:“有盗匪!他们砍断了树,把路挡住了。”
从车厢里看不到前路的情形,但是可以看到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数十名匪徒,他们正呼喝着冲向马车。
看得出来,这一次他们的运气不好。有一群不那么挑食的盗匪找上了他们。
“哦,我的天啊!”南茜显然被吓坏了,她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丈夫布莱尔愤怒地大叫:“我就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回你家。你这个婆娘,你要害死我们了。”
车厢里一片慌乱,每个客人都惊惶失措。
从戒指里偷偷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修伊将它藏在身上。
在那些匪徒冲近马车之前,他打开马车门跳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下车的缘故,他发现冲上来的盗匪很明显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