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赔我衣裳

　　那汉子一剑身亡，十余名男女中一名胖老妪大怒，霍地跳起，双手一挥，每只手中都已执了一柄阔刃短刀，朝那骑上那黑衣女子，呼呼斩来。

　　蒙灵云见那女郎背影苗条，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这胖老妪从她背后攻去，只怕应接不暇，忙喝道：“姑娘小心背后！”

　　黑衣女郎也不回身招架，只是左手向后连扬，嗤嗤连声，两枝短箭如闪电般从袖中机括而出，朝那胖老妪去。

　　胖老妪也是眼明手快，铮铮两响，挥刀挡开。原本她两刀都是刀尖向前，拨掉短箭后，扭转手腕刀尖朝内，刃口向外，双手叉向黑衣女郎剪出。

　　“好一招‘剪雨微朦’！”蒙灵云立即瞧出这是川蜀平家的“覆雨刀法”“两刀贴臂看似刀刃变短，如同出拳，可是俗话说的好，一分短来一分险。双刀剪出，可左右分割，又可上下砍，疾进疾退，变化极为巧妙！若不提醒那女郎定要吃亏了。”

　　忙又叫道：“姑娘，她左刀要撞你口，右刀要斩你胁，接着左刀便要回削你的面门，这是‘覆雨刀法’中的‘剪雨微朦’！”

　　他说“左刀要撞你口”胖老妪出手和他所说若合符节，两刀剪到半途，女郎招架立即变招，左刀刀柄正好去撞女郎口；待得蒙灵云说“右刀要斩你胁”她右刀正好去斩女郎胁，一个说，一个做，便练也练不到这般合拍。

　　有蒙灵云提醒，女郎从鞍上纵身而起，当即飞起左(小说网，，)足，往胖老妪左手手腕上踢去，身在半空时刷的一剑，开老妪斩来右刀。

　　招式尽被蒙灵云道破，老妪心中不一惊，暗想：“这小子是谁？我武功套路一眼便被他瞧破，莫不是这小贼娘的帮手？”

　　于是，嘶嗓子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手曼佗罗山庄行事？”

　　蒙灵云初到江南听到路人女子说话都是清雅绵软，这肥胖老妪说话声音比寻常男子还了几分，顿时心生厌恶。不但声音难听，人长得也脸横，脾气甚凶，街市上抓人挥刀便斩，目无王法，更起中气愤，昂首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身上并无兵刃，不过说了两句话，你凶什么凶？”

　　那胖老妪大怒，骂道：“你！要刀我这有，有本事尽管拿去！”抢上两步，起刀便向蒙灵云颈中砍去。

　　当的一声，一柄铁拐杖伸过来将短刀格开，却是一个阔脸老妪出手拦阻。她低声道：“平婆婆且慢，先问个清楚，再杀不迟。”

　　那老妪持着一铁杖，脸阔而短，是皱纹，白眉下垂，一双眯成一条细的小眼中出凶光杀气，不住上下打量蒙灵云。她奉命率众追擒这黑衣女郎，见蒙灵云一出口便道破属下所使招式，心下不嘀咕，料想这少年定是身怀绝技。刚才不见他出招，瞧不出他师从何处，不愿多生枝节，于是道：“阁下属何门派？跟这小人是亲是故？受了何人指使，前来横加手？”语气竟然客气了些。

　　蒙灵云想自己属何门派自然不能说与她听，若是说了，在场之人还不全都得一尽杀死？他内功不失时，也不喜多杀无辜，何况现在内力全失，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手持兵刃，即使身上功夫不济，若是一拥而上，那也糟糕之极。

　　蒙灵云旋着手中铁箫，道：“我属何门派当然不能告知各位。我跟这位姑娘非亲非故，只是世上之事，总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劝各位得罢手时且罢手，这许多人一起来欺侮一个孤身少女，未免太不光采。”

　　平婆婆再次骂道：“小子，你算什么狗东西？这小人前潜进我们府中，杀了不少家仆，岂能凭你一句话说罢手就罢手？”

　　转头又对那阔脸老妪，道：“瑞婆婆，休要与他多言！大伙一起上拿下这两人，女的交给夫人发落，那小子直接埋了当花肥！”

　　蒙灵云听她言语无礼，微觉察不快，道：“无论有什么不平之处，都应当申明官府，请父母官禀公断决，怎可动不动的便要杀人拿人，还要私立公堂？咱们大宋朝难道没王法了么？”

　　他一直在女真族中生活，不懂什么江湖规矩，只是知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种凶杀斗殴，女真族这样的蛮夷之邦都不允许，何况大宋还是礼仪之邦。

　　那黑衣女郎原先还觉得蒙灵云是身怀绝迹的武林高手，此时听他一言，脸现鄙夷之，心道：“听这臭小子口气倒像是什么皇亲国戚、官府老爷似的。我们江湖中人要杀便杀，谁才理你。”

　　“谁要你在此提点，婆婆妈妈，还不滚开！”

　　蒙灵云这时首次和她正面朝相，见她脸上蒙了一张黑布面幕，只出两个眼孔，一双眼亮如点漆，向他来。先前那句话，显然是对他所说。蒙灵云只觉她语气中却冷冰冰地不带丝毫暖意，声音清脆动听，听来说不出的不舒服。

　　虽然受了她的辱骂，蒙灵云却不以为然，道：“我本不想提点你，只是怕你死了，没人赔我这身新买的衣裳。”

　　那女郎看了他一眼，果然见他前白衣被自己刚杀的那人溅了一道血迹。若他是个平常农家子弟，到也算了，可他偏偏衣着明，长得英俊不凡，显然是个子弟。暗想：“师父常说，世上男人没一个有良心，个个都会花言巧语的骗女人，越是风倜傥的，越是不怀好意，果然不错！”

　　她正想着，十余名男女群起而攻，玎当呛啷一阵兵器相击之声，顿将她惊醒。两手袖箭齐发，嗤嗤数声，咕咚、砰嘭之声连响，左右两边都有人摔倒。

　　“留神她毒箭！”

　　平婆婆见短箭来，就地一滚，右手一挥，一柄短刀疾飞出去。

　　“哎哟，不好这招是‘翻云覆雨’。”蒙灵云急忙大叫“翻云覆雨”取的便是去之复来之意，原本该类似地堂刀法，翻滚中攻人下盘，可平婆婆却飞刀而出，极是毒狠辣。

　　眼见短刀就要正中女郎背心，蒙灵云嘴中轻哨一声，突然间白影一闪，短刀从空截住。

　　平婆婆大惊，不见他身形移动，何时放的暗器，况且那暗器显是不小，竟飞得如此疾速、精准。这时只听头上“啾…”的一声鹰鸣，抬头望去，飞出的短刀竟被那鹰抓在爪下。

　　蒙灵云左手一抖，口中嘘嘘两声，白鹰松了短刀架在他肩上，玉爪白羽，正是他所养的那只神鹰“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