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携手红尘 第二十八章 心灰
一道身影自宅中某处纵身而起,直直的扑奔莫西北藏身的大树。
来人身子尚在半空,一掌已经快似闪电,直直的劈了过来。
那一瞬莫西北只觉得劲风扑面,身子不稳,那遥遥的一掌,力道之刚猛,居然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只一瞬,她就猜到,来人有可能是蒋太后所说之人,只是蒋太后显然贬低了对方而夸大了自己,这人十丈开外的劈空一掌,已经不是她所能硬接下的,如果不是她练了宝藏内的内功心法,甚至连躲的机会可能都没有,足见对手实力之强,只怕合她与楚俊风之力,也绝无胜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莫西北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借着那一掌劈空之力,她旋身后纵,脚不沾地,飞也似的逃走。
此时正是清晨雾起的时候,晨雾如烟,人的视野分外模糊,莫西北只依稀看到人影晃动,却连对手高矮胖瘦也没看清,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就是,雾大,对方也必然看不清自己,甚至,也因为雾大,没有追逐她。
小心起见,她还是在京城转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才悄然回到梅花山庄,到这时,雾气渐渐散开了些,视野也开阔不少。楚俊风正站在她住的院子外,远远的薄雾中,只见白色的长衫在风中上下飞舞。
“出了什么事吗?”见了莫西北,楚俊风微微迟疑,还是问了。
“晚上吃得太,走得时间长了,你怎么起得这样早?”莫西北倒没想过会在这里、这个时辰见到他。少少有些吃惊,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愧疚。没什么,大概最近闲得无事可做。每天白天都睡觉,人有些昼夜颠倒。晚上反而睡不了多久。”楚俊风见莫西北神色平静,气息平稳,悬着的心放下,这才觉得今天雾气格外重,站了一阵。衣衫都隐隐的泛着气,披在身上,粘腻着不舒服,于是嘱咐一句“你跑了一夜,睡会吧,天也快亮了,”便要转身离开。“楚兄。”莫西北去叫住他。
“怎么?”楚俊风止住脚步,原地停了停。却没有听到莫西北的下文,不免有些疑惑地转身,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的脸上写着出了什么事情吗?”莫西北笑得有点贼,她自己也有些莫名。方才为什么要叫住他。难道真的希望他帮她去对付那至今还从未真正面地敌人,不是。不是的,这点她可以肯定,那是为什么呢?不想了,归结为晚上没睡,人比较心思浮躁也许更恰当“我是想,反正白天会睡整天,这会不如喝一杯怎样?”
喝酒?楚俊风用手轻拍额头,没有拒绝,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他心里总有一种很坏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深深的一口气,就会觉得心口阵阵的疼痛,不是很严重,只是那样丝丝缕缕的绕着,让人无法舒畅。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如今,只要一刻不见到莫西北,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再怎么困或累,也无法合眼安然入梦,仿佛一旦睡着,便永不能再看到她一样。
这让他想起小地时候,师傅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曾对他说,有的人,生来就注定是另一个人的劫数,不遇到她,心里就总有一角是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么,遇到了,心仍然不完整,才明白,缺的一角,是永远不能补上的。当时他懵懵懂懂,不过在师傅问他是不是听懂的时候,瞪大眼睛,茫然的点头,也只有到了如今,他才能够体会师傅当时地感觉。只是这些年,除了那次之外,他实在没有再听师傅说起过自己的往事,也不知道,这个让师傅心里永远缺了一块的女子,如今身在何方,又是不是也在静夜对月感叹。
莫西北在地地方,永远不会缺少美酒,至少,她永远能第一时间找到美酒。
梅花山庄和很多皇室贵胄的别院一样,也有一个很大地酒窖,只是这里不藏别地酒,只藏着一种梅花酿。每年新鲜的梅花如酒,年份各有不同,莫西北随手抱起两小坛,一个丢给楚俊风,一个自己抱在怀中,席地而坐,拍开泥封,清凉地冷香阵阵扑鼻。
“难怪叫这里梅花山庄,还真是名不虚传。”楚俊风也学着莫西北,在她身旁坐下“别人喝酒,或是酒逢知己,或是借酒浇愁,你是为了什么?”
“喝酒就是喝酒,为了什么去喝酒,还有什么意思。”莫西北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笑了两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这梅花酿闻着甘香,入口却辣,一股子冰冷的体顺着喉咙下入胃,片刻,一片火烧火燎的**就窜了上来,她极力想忍,只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慢点,也没人和你抢,大清早的,伤了脾胃。”楚俊风伸手轻轻拍了拍莫西北的后背,只以为她喝得太急,呛到了,手中的酒甚香,于是忍不住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然后,骤然咳了起来。
“呵呵…”酒窖里,莫西北的笑声格外的清脆。
“这么辣,你也不知会我一声。”楚俊风把酒坛子放在一旁,半真半假的板起脸,只是片刻又忍不住咳起来。
“你也没问我,我为什么要说,那多不够深沉。”莫西北一脸无辜,只是不再喝手里的酒,这么辛辣的酒,得有几道小菜,哪怕一只烤,然后烫得滚滚的,才能尝出味道。
“那我现在问你了,你准备怎么回答我?”楚俊风也笑,眼睛一瞬不错的看着莫西北,方才的酒意已经涌上了她的脸颊,烛光下,只见双颊红晕隐现,眉目转自有波光潋滟,不是倾国倾城的风华绝代,但是,却足以倾心。
“这酒不适合大口的喝,要说最好的酒,还得去我江南的家里才能找到。”莫西北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长久的看着他。
“所以呢?”楚俊风终于还是挪开了眼,不去理会口的波澜惊天,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京城的风云如何变化,该赚钱还是要赚钱,只是我很担心如果真有巨变,四楼会受到波及,你知道,那里我苦心经营了多年,规模不是京城春风如意楼可以比较的,靠着四楼吃饭的人也太多了,我不想京城的事情在那里重演。”莫西北说着,自怀里拿出一堆的地契和文书“人生而受恩于父母,虽然那些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看来有一阵子我都离不了京城,四楼是我半生的心血,无人可以托付,所以,我想楚兄替我去江南跑一趟,我已经给自己另造了身份,你帮我去把其他的程序走完,将来无论朝廷局势如何,我都借这次诈死埋名,从此做个富贵散人,再不管任何闲事了。”
“这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何况,也不是非我去做不可,如果你真想防患于未然,不如找人带消息给休问,他应该会马上帮你办妥当。”楚俊风不接这些东西,只是摇头“西北,你有事瞒着我,你要知道,我对你…慕非难能为你做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何况这个时候,步步危机,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被你看穿了。”莫西北自嘲的笑了笑,将东西收回怀中“楚兄,你是聪明人,我说话也不想再绕弯子,昨天夜里你等在我的院外,让我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清楚,我不习惯欠别人的,钱容易还,但是情就不同了。除了慕非难,我这辈子不可能爱别的人,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但是无以为报,所以,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觉得压力大,大到让我自己都觉得不过气来,你说我自私也好,冷血也好,我真的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面对你。如果你是别人,我可能早干脆的让你滚蛋了,但是偏偏你对我太好,这话我始终说不出口,你是聪明人,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西北?”楚俊风微微闭了闭眼,莫西北的话,字字带刺,生生的刺进人的血中。是的,他承认,她和慕非难的默契,是和自己没有的;她看慕非难的眼神,也和看自己的不同。但是他仍旧忍不住自己骗自己,当,当,莫西北并不是对自己全然无情,甚至,如果不是自己的执着,如今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应该是自己。覆水难收,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莫西北就如同一株树苗,深深的扎在他心底,等他发觉疼痛的时候,早已深蒂固,无法拔出,所以,他就宁愿自己骗自己,只希望能多在她身边停留片刻,难道,这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了吗?
“我这么讨你的厌吗?讨厌到让你看我一眼,也这么难受。”话出口,心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