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神医归天
⽟鹤庵。
两个女子飘飘而来,立于前门之顶,其中一个背负双剑的女子哼道:“师妃喧,出来。”
庵里厅中,一个灰⾊朴⾐打扮的中年女尼缓缓而出,向两女合十道:“师妃喧已经于今早离庵,不曾留下言语,两位找她可有急事?”
“常善大师,你护住她也没有用。”另一名女子也冷哼道:“她既动凡心,便当受惩。斋主命她马上返回静斋面壁思过,你速速让她出来。你最好不要护着她,否则⽟鹤庵会惹来佛怒!”
“常善只是一个修行之人,不管世事。”那个中年女尼淡淡地道:“两位请吧!”
“师妃喧想三⽇內还不现⾝,便以叛斋而论,到时天下唾弃,莫要怪师妹不有言在前。”背负双剑那个女子冷冷一句,便又与同伴飘飘向城南飞去。
“现在天下真是要大了…”常善师太摇头摇,微微叹息,双手合十,回返庵去。
公主府,宜雨轩。
因为喜静,故这个公主远离皇宮,依天然的半山而建,一组组园林院落,雅致清幽,与皇宮其他殿院相比,多出一份清新的气息。
主建筑设在南端,北部叠湖设石山,其上有曲折小桥,人工湖来至厅堂处,转化为曲曲溪流,点缀以奇石。⽔流绕轩西侧流⼊轩南的扇形湖,造成湖⽔泊岸的漾效果,颇有原野意境。把⽔和建筑物的关系处理得异常出⾊,显是出于名家构建。
李秀宁正坐在自己香闺的窗前,手里拿着一卷书,但是却一点儿也没有看进去。
她呆呆地坐着,看着窗外。
半天,她也一动不动,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似乎有两个黑影在远处一闪,但当李秀宁警觉地看去时,又消失无痕。
李秀宁似乎一惊,抛书。飞⾝回去墙上拔剑。正当她的⽟手握住剑鞘之时,她的窗口忽然多了两个诡异的黑影。于屋檐上倒挂下来,如蝠,其中一人嘿嘿笑道:“公主,我劝你不要做些不太让人喜的事。或许你乖乖的,更加让人讨人喜!”
城北,鹿宮。
作为李渊秘密行宮。这里只有少数的忠心精锐把守。
宮女十数人,还有十数个太监。
这些人一个个都倒在地上,无论是強壮的精锐士兵,还是羸弱的宮女,都全部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当徐子陵进来的时候。他们没有人死去,一个个伸徐子陵这个神医伸出颤抖的手。咽喉间发出相同的呼救声,声声哀伤,如杜鹃泣⾎。
他们所有人的症状都是一样,中毒。
这种毒发作得非常缓慢,但是霸烈无比,对于神医莫为来说,不是没有医治的办法,可是,他必须费尽自己的真气。这里的人数实在太多太多,如果他不尽力施救,几乎随时都有可能有人死亡。没有人忍心能够拒绝数十双向自己伸手救援的绝望之手,特别在自己在能力救治的情况下,只要他是一个人,那么相信就会让这些人的微弱呼唤打动。
徐子陵弹指如飞,用指风将所有呼唤救援的人点倒。
他大步走进宮中的里间,发现里面中毒的人一点儿也不比外面少,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比外面更重要的人。
李渊的妃子,张婕妤,她正倒在两个宮女的⾝边。
似乎正在受到袭击而逃亡,又似乎准备出门登车离开。但是,她倒下了。
她没有死,甚至没有中毒,不过在她的头上,有七大小长短不一的金针,在不同的⽳位上按着一种诡异的排列而深浅不一的刺着。她甚至没有昏,但苦于无法开口,整个人在清醒的状态之下,但受着无比的痛苦。
一看见徐子陵进来,她的眼中流露出动和感动的神⾊,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当徐子陵走到她的面前,她的眼中情不自噤地流出了珠泪,在美目中堆积,再滚滚而下,滑过脸庞,滑⼊耳际云鬓。她似乎想呼唤,但她连嘴也不能动弹,除了眨动眼睛,她再也没别的办法跟徐子陵作反应。
对于她猛眨眼睛的反应,徐子陵似乎没有看到,先将那些小宮女和太监搬到一起,再一一点晕。
“不要怕。”徐子陵冲着自己猛眨眼睛的张婕妤微笑地安慰道。
张婕妤此时才记起来,自己做这一些反应是完全没有用的,他是看不见的。
这一个神医莫为,只能看见体內的病源,而不会去看体表的反应。
为什么?当他来了,自己却无法对他作出暗示,无法告诉他,无法阻击他的行为,无法让他明⽩自己心里想说些什么?
“你忍耐一下,莫为马上就来救你!”张婕妤听到那个人微微笑道,说出让她觉得最温柔的话,平时他总是冷淡无比,视自己这个女子如无物,可是现在他很温柔,温柔得就像情人一般,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安心地等候,而不是为了表达情意。
可是,能够听到如此温柔的关怀,纵然他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随意而言,又有何妨?
张婕妤看着徐子陵在⾝边走来走去,忙碌个不停。
在这个时候,泪⽔一次次地模糊了她的眼睛,神医,这是她最为尊敬的神医,也是她最是喜的神医。
也许他知道,也许这就是他的天,看见了有病人,他就会全力去救治。而不管这是一个谋,而不是管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他天生就是这样的的人,天生的医者。
他相比这个琊恶的世间真是显得太特别了,他是那么的伟大,又是那么的自然,他的无私,会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惭愧,张婕妤看着神医莫为将一个个人搬进大殿,施救,然后再去另一些搬进来,再度施救。等他偶然回过头来看见自己时,还露出淡淡的微笑。
“很快了,你再忍耐一下。”听到他的安慰,就算⾝体疼痛无比。也感觉变得极轻极轻了。
张婕妤只觉得自己心痛,看着他疲累的样子,张婕妤觉得心疼无比。相比起别人,他太愚蠢了。
他太无私太伟大了,明知这是一个圈套,可是,他依然消耗自己的真气而施救众人,这个人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他真是太笨了。
可是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这里所有的人不会获救。
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有人要害死他?为什么?
张婕妤很想冲上去。打断他的救人举动,让他尽快离开,远远地离开,不管他去哪里都好,哪怕是回去他的凤凰山,永远也不再出来了,也比让人害死在这里的好。
可是她一动也不能动,就连眨眼,也显得那么的费劲。
她除了流泪,再无它法。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掉⼊敌人的陷阱,她能只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死亡,她无能为力。
“不要怕。”张婕妤发现神医莫为来了,他正微笑着安慰自己,他的汗⽔,如雨般滴洒,他的脚步也有如醉酒般踉跄,但是他的手还很稳定。她在这一刹,好心疼,她好想大骂他一通,可是一看他那个样子,她又好想将他搂在怀中,紧紧地搂住他不放。
“第一针。”张婕妤忽然发现自己额上的一针让神医莫为子套来,一缕温润的真气的针刺的地方飞速地渗⼊,将她之前的伤创完全抚平,将别人強行迫⼊脑中的琊恶真气,如舂融雪一般,消融掉。
“嘿嘿嘿嘿嘿嘿…”几个黑影飞而进,其中一个为首者狞笑道:“果然不愧为神医!这么多人也难你不得,不过你现在拔了第一针,如果一停下,张婕妤就毁了,你不是神医吗?你敢停手吗?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而坐视不救吗?”
他一边狞笑,一边飞扑过来,手中的弯刀狂斩。
一个银竹叶气旋于徐子陵背后飞转,将那把刀一下子反弹回去,差点割中了那个黑影自己的脖子。
“不要打扰莫为救人。”徐子陵淡淡地道:“你们静静地看着就行了。”
“不要怕,他的真气已经消耗尽,现在只是透支,他就快倒下了!”另一个黑影张开巨弓,向徐子陵出三箭。
银竹叶继续在飞转,那些箭反弹回去,比来势更快地钉在那个持弓黑影的耳边。
“不要打扰莫为救人。”徐子陵一边轻声道,一边为张婕妤子套第二支针。
“李渊的人快到了,你们加紧攻击!”一个持盾又持弯刀的黑影自外面踏进来,他肤⾊有如黑铁,立如,大步而进,同时带进一大片喊杀声。
“不。”一个狼眼人于后殿中闪出来,喝道:“谁敢动手,我就撕了谁!”
“难道…”那个立如的黑影一听,即带点惊讶地问。
“他早就支持不住了!”狼眼人带着一丝动,哼道:“他虽然是我们的敌人,可是我也尊敬他!他救下的人,谁也不放碰一汗⽑。让他死得像一个医者,谁也不准污辱他的医治!”
“你快走…”张婕妤忽然发现自己能够出声了,带点颤抖,她带着恐惧,哀求道:“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我是医者…而且…来不及了…”
于众人眼中,神医莫为轻轻子套了张婕妤的第七针,让张婕妤一下子翻⾝爬起来,等张婕妤向他扑过去的时候,却让一个银竹叶的气旋将她轻轻弹开。
“送你这个吧!”神医莫为于众人的眼中,开解自己的蒙眼丝带,睁开一双七彩闪烁的眼睛,朝张婕妤微微一笑,道:“莫为回归天上的时候到了…能够作为一个医者…是莫为的心中所愿…祝福你,希望你⽇后能够过得快乐…”
“不不不…”张婕妤接过那条丝带,连连头摇,她想向他扑过去,可是却有气墙阻在她与他之间。
一支小小的竹笋于地面冒出,刹那伸延,一节节的竹子在不断地拔长,又开枝散叶,开出一张张的银竹叶,于神医莫为的左边,有红梅延出,花开朵朵,怒放。右边则是松枝,松叶青青,如针。兰花与花菊的碎瓣飞満整个大厅,整个大厅都充満了一种不知名的香馥…
“这是妖术!杀了他!”一个黑影带点惊地吼叫,他将手中的弯刀向气旋正中间闪烁強烈七彩之光的神医投去。不过,一只大手于半空接住,反斩在那个黑影的⾝上,于一拳连人带刀轰出殿外。是那个狼眼人,他带着无比的愤怒,膛都在起伏,狼眼如⾎,暴吼道:“谁胆动…”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引起来的震,正在大厅旋转的瓣花,连同神医莫为的⾝形,一下子破碎掉…
于破碎的残像四散之中,神医莫为,依然是那么的安宁,平和。
随风而逝,待那些七彩之光和碎裂的瓣花完全化作气息消失,大厅中,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莫为这一人似的,他⾝体完全消失了,随风而逝了…
张婕妤双眼一黑,整个软倒于地。
那个狼眼人则半跪在地,在空的大厅,至于寒北狼族最隆重的尊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