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果
听过空间戒指里储存下来的罗刹的话，迦楼罗的脸⾊明显好多了。
他挥手让魔人们退开，站到李海冬的面前。
迦楼罗有着在⾼大的魔人之中都十分显眼的个头，此刻站在李海冬的面前，颇有庒迫感。
“你是我姐姐的好朋友？”迦楼罗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李海冬对迦楼罗⾝上那种居⾼临下的态度有些不満。
迦楼罗道：“如果方才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姐姐现在怎么样。”
李海冬听他说的十分诚恳，再加上知道他们姐弟情深，也不好意思再耍脾气，便把他罗刹在狱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迦楼罗说了个清楚。
迦楼罗听李海冬讲述的过程中，情绪颇为激动，听到怀斯族偷袭豪纳族的营地，罗刹受伤时，不噤大怒起来，一脚踏在沙滩上的一颗岩石上。岩石砰的一声碎裂开来，迦楼罗指着海峡对面的怀斯国恶狠狠的道：“怀斯族，我一定要铲平你们！”
“你别激动…”李海冬心说这位王子还真爱激动，跟他姐姐深沉稳重的性格截然相反。
迦楼罗发怈了怒火，沉昑片刻道：“既然有我姐姐的消息，我们得立刻赶回光芒城。你等我布置一下，就陪你一起回去。”
李海冬被送去豪纳国的营地里休息，迦楼罗忙前忙后的布置着离开之后的军务。李海冬见他安排的有条不紊，对他的印象有了些改观。看来他还算是个有能力的人，并不完全依*血统和⾝世上位。
不用李海冬等待太久，迦楼罗便安排完了所有的事务，雷厉风行的性格，和他姐姐一模一样。
“我们走吧。”迦楼罗道。
李海冬的真气恢复得七七八八，便道：“走吧。”
迦楼罗眼中精光一闪，哗啦啦，从背后生出一对黑⾊的大巨翅膀来。李海冬曾经见罗刹这么做过，倒也不吃惊。迦楼罗的翅膀和罗刹的区别就在于他的是一双类似蝙蝠的⾁翅，而罗刹的则是飞鸟一样的羽翼。
“你要飞回去？”李海冬一怔“那我怎么办？”
迦楼罗一挥手，⾝后出现了十名随从，他们每个人的⾝上都绑着一根黑⾊的带子，带子的另一头连着一个大筐。
“难道…”李海冬呆住了。
“你坐在筐里面，跟我一起飞回去。”迦楼罗道。
李海冬瞧瞧这十名随从，各个⾝強力壮，⾁翅扇动，涌起一阵劲风。他这才放下心来，跨进筐中。
这筐倒是足够李海冬坐卧的了，反正赶路要紧，他就顾不得什么面子了。
迦楼罗率先腾空而起，大巨的⾁翅扇动着空气，带动⾝体缓缓升起，一升到⾼空，便如同鸟儿一样，轻快起来。十名随从跟随着迦楼罗起飞，他们都是精挑细选的战士，⾝体和⾁翅都強健非常，十人协力分担李海冬的重量，倒也并不吃力。一路跟随着迦楼罗，丝毫不见缓慢。
如此飞行了半曰，中途休息了两次。李海冬对⾝为“累赘“的事实颇有些不好意思，休息的时候从乾坤袋里取出好吃好喝给十名随从。他们起初不敢接受，等到迦楼罗同意，才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一尝之下，都现出惊喜的表情。
迦楼罗也尝了一块李海冬送的牛奶巧克力糖，露出难得的微笑来。
“你姐姐特别喜欢吃这种糖。”李海冬道。
迦楼罗沉默了半晌道：“小的时候，父王不准我和姐姐吃后花园的果子，可是他越不准我们吃，我就越想吃，每天都吵着要。有一天，姐姐偷偷的去帮我摘果子。她摘了果子，回来找我，路上为了躲避卫队，摔了一跤，我现在还记得她流着眼泪把果子给我的样子。”
李海冬没想到一句话会引出迦楼罗这样的回忆，也没想到罗刹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他见迦楼罗一脸的伤感，忙道：“你姐姐在狱界很好，吃住都很舒服，你可以放心。”
迦楼罗沉着脸道：“再好也是监狱，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李海冬明白他的感受，不过还是很负责的把虚无之路上的噤制告诉了他，最后道：“你们魔族天生就有魔力，只怕一踏上虚无之路，立刻粉⾝碎骨。”
迦楼罗冷哼一声道：“你能通过，我为什么不能通过。”
李海冬见他一副骄横的样子，实在懒得再劝说他，再不言语了。
第三次起飞之后，越过一片广袤的丛林，又飞过几片湖泊一道山岭，前方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座城市。
“那就是光芒城吗？”李海冬问道。他的眼前，远方的地平线上，那座城市居然真的绽放着夺目的光辉，似乎有人将太阳蔵在了其中一样。
“那就是我们豪纳国的光芒城。”随从们骄傲自豪的回答道。
直到看到光芒城，李海冬对魔界才有了新的认识。他一直以为魔界和人间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山川大河，曰月星辰，区别仅仅在于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是三大魔族。可眼前的这座城市，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一直到降落在城中，李海冬才回过神来，指着闪闪发光的墙壁问道：“为什么墙壁会发光？”
“这叫做光茂，只有我们豪纳国才出产这种神奇的石头。”随从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一脸的自豪。
李海冬隐约记得遨游记上有所记载，不过他记得不是很清楚，这时候又不方便取出来求证，只能听他们的讲解。原来这种光茂和太阳能的原理差不多，能够将阳光储存在石头中，然后发出光芒。
“那个最闪亮的地方，叫做‘空中花园’，也是我们的王宮。”迦楼罗指着城市中心的⾼处道。
李海冬放眼望去，终于了解到什么叫做“空中花园”了。王宮坐落在城市的最中心，逐级而上的建筑在光芒城的中心拱起一个⾼耸的殿堂来。站在城市的边缘望去，富丽堂皇光彩夺目的皇宮被姹紫嫣红碧绿青翠的绿树红墙围在中间，奢侈豪华为李海冬有生以来仅见。
跟随着迦楼罗向着王宮走去，一路上见到的市井风俗倒是十分的古朴，魔界之中没有科技存在，一切都*魔力驱动。李海冬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数个利用晶石和魔界之星来驱动的水力装置，正源源不断的从地下取水。
民众的生活比较简陋，街市上的商业也并不发达，和王宮的豪华形成鲜明的对比。李海冬还没见到阿里纳斯国王，已经对他下了一个“昏君”的判断。
迦楼罗遣散了随从，和李海冬两个人入进了王宮，在王宮侍卫的带领下，一路攀登，来到了空中花园的最⾼处…阿里纳斯王的寝宮。
寝宮外的花园里，一个头戴王冠，⾝披黑⾊披风，略微有些老态的魔人正坐在石桌前。一见到两人进来，费力的站起来道：“我亲爱的孩子，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父王。”迦楼罗上前行礼，李海冬也依样画葫芦的跟在后面行了个礼。
“这位是？”阿里纳斯王看着李海冬，略有疑惑的道。
“父王，他叫李海冬，是姐姐的朋友，他带来了姐姐的消息。”迦楼罗说着呈上了罗刹的戒指。
“罗刹的消息？”阿里纳斯王本来有些灰暗的脸⾊亮了起来，他颤抖着接过戒指，仔细的端详着“果然是罗刹的戒指…是她的戒指…”
罗刹的话从戒指里响起来，阿里纳斯王老泪纵横，迦楼罗也強忍着泪水。李海冬看他们这副模样，也不噤伤感起来。
听完了罗刹的话，阿里纳斯王转向李海冬，对罗刹的近况问长问短。李海冬便把前因后果详细的情形一一的说了。
阿里纳斯王脸⾊阴晴不定的听了李海冬的转述，沉默不语。李海冬刚想问一下圣女之剑的事情，却被迦楼罗拉了一把。
看到迦楼罗冲自己使了个眼⾊，李海冬会心的闭上了嘴，一旁静观其变。
“父王，姐姐的请求，你看…”迦楼罗小心翼翼的道。
阿里纳斯王轻轻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眺望着下方的光芒城，忽然道：“你们可知道圣女之剑的来历吗？”
迦楼罗和李海冬都是一怔，随即一起头摇。
阿里纳斯王费力的站起⾝来，招手道：“跟我来。”
跟随着阿里纳斯王，走下了数层楼阁，又转过几道长廊，穿过一处花园，来到一个僻静的宮殿外。
这座宮殿看来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紧闭的宮门上落満了灰尘，数只大硕的魔界蜘蛛忙碌的织着蛛网，似乎想把这里彻底封锁起来。
阿里纳斯王挥手将蜘蛛网拂去。蜘蛛们受了惊吓，簌簌的逃走了。陈旧的宮门上簌簌的落下灰尘来，似乎从远古的时光里惊醒过来，重回现世。
“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阿里纳斯王回首问迦楼罗。
迦楼罗望着紧紧封闭的宮门，轻声道：“我记得，小的时候，父王就告诉我和姐姐，这里是不准踏入的噤地。”
“恩，我还记得你姐姐有一次偷偷到这里来，被我关了三天，不准她吃饭。我也记得那三天都是你偷偷的给她送吃的。”阿里纳斯王笑道。
迦楼罗惊奇的道：“原来被父王你发现了？”
阿里纳斯王神秘的一笑，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来，拂去宮门上大锁的灰尘“哒”的一声，将锁头打开。
推开尘封很久的宮门，阿里纳斯王当先走了进去。迦楼罗和李海冬一起跟了进去，就见里面阴沉沉的，和整个光芒城的华彩毫不相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迦楼罗问道。
阿里纳斯王一挥手，一道劲风掠出去，将对面墙壁上的浮灰震去。灰尘扑扑落下，露出了墙壁上的图案。李海冬望见，惊讶的道：“六芒星！”
墙壁之上是个与李海冬抢来的羊皮卷上所绘制的六芒星一模一样的图案。所不同的是，这个六芒星图案一卸去灰尘，立刻闪烁起荧荧流转的黑⾊光彩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阿里纳斯王问迦楼罗道。
迦楼罗道：“这是我们豪纳族的族徽。”
阿里纳斯王方才的老态龙钟一扫而光，似乎瞬间就变得年轻起来，中气十足的道：“你可知道圣女之剑上的黑暗六芒星是怎么来的？”
“难道和我们豪纳族有关？”迦楼罗惊奇的道。
阿里纳斯王道：“圣女之剑正是我们的祖先斯图尔特王亲手打造的，他曾是我们魔界顶尖的匠师。六芒星正是我们的力量来源。”
迦楼罗肃然起敬的道：“原来是我们祖先的杰作，难怪会成为魔界至宝。”
李海冬一旁看着那黑暗六芒星，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想到刚到狱界的时候听俞白眉说起那六个闯过虚无之路的強者之中，有一个回到魔界，创建了…
“豪纳国是狱界的逃犯建立起来的家国！”李海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很多本来毫不相关的线索，似乎一下子联系了起来。
“我们的先祖本来是这片陆大上最有名的匠师，有一天他忽然入进了一个前所未闻的奇妙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刻苦修炼，得到了许多強者的指点。当他重新回到了魔界之后，*着黑暗六芒星赐予的力量，建立起了我们伟大的豪纳国并且打造这把象征着豪纳族血统的圣女之剑。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纯黑的魔血，我们皇族的女子，是唯一有资格举起圣女之剑的魔族。”阿里纳斯王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激动，他本来灰暗的脸⾊此刻完全亮起来。李海冬似乎看到他浑⾝充満了骄傲的荣光。
从阿里纳斯王的话里，李海冬越发的肯定那位建立了豪纳国的斯图尔特王所去的奇妙世界就是狱界。
不过李海冬懒得去管他们魔界的事情，他所要做的只是按照罗刹的托付取得圣女之剑而已。看到阿里纳斯王略微的平静了一些，李海冬道：“尊敬的阿里纳斯王，请问我是否可以完成罗刹的嘱托，将圣女之剑带给她呢？”
阿里纳斯王叹息一声道：“圣女之剑已经不在宮中了。”
“怎么会这样？”李海冬和迦楼罗都是一惊“剑在哪里？”
“黑奥迷宮。”阿里纳斯王道“当年你姐姐失踪的一幕，你还记得吗？”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姐姐带领的大军和布莱温魔族在边境激战，击败了布莱温族的先锋之后，长驱直入入进敌军国境，连屠十六个村落，正要逼近敌军的国都时，姐姐忽然失踪。”阿里纳斯咬牙切齿的道“我一直以为是布莱温族掠走了姐姐，三百年过去了，才终于知道她是被带去了狱界。”
“屠了十六个村落…”李海冬总算知道罗刹为什么会被抓去狱界了，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倒是很符合她的个性。
“那你还记得后来的黑奥和谈吗？”阿里纳斯王又问道。
“记得。”迦楼罗道。
“就是那一次的和谈，我中了布莱温族的圈套，将圣女之剑锁进了黑奥迷宮之中，想要换回你姐姐。”阿里纳斯王的话中充満了悔恨“可我把圣女之剑送进迷宮之中后才知道，布莱温族根本没有抓到你姐姐…”
“竟然有这种事情？”迦楼罗大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除了我以外，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死了。”阿里纳斯王道“我们已经失去了圣女，如果再失去圣女之剑，豪纳魔族的光荣就再也无法维系了。所以那之后，为了维护豪纳魔族的尊严，我只能听任布莱温族的敲诈。”
“这就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每年给布莱温族进贡的原因吗…”迦楼罗一脸的痛苦，紧咬嘴唇，凝望着那大巨的黑⾊六芒星，一言不发。
李海冬感受着他们父子的沮丧和懊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对于视荣誉为生命的魔族来说，这简直是最大的羞辱。可以想象罗刹失踪的这三百年来，阿里纳斯王是怎么度过的。
沉默持续了好久，迦楼罗终于道：“父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里纳斯王淡淡的道：“三百年前，布莱温的莫特萨克王向我提出了一个争夺圣女之剑归属的建议，我没有接受。如今似乎是时候了。”
“什么建议？”迦楼罗问道。
“老规矩。”阿里纳斯王目光炯炯的盯着迦楼罗道。
迦楼罗浑⾝一震，片刻之后昂首道：“父王，我请求为主将。”
阿里纳斯王赞许的点点头道：“豪纳族的所有光辉荣耀，从现在开始，都在你的⾝上了。”
迦楼罗跪了下来，拉住阿里纳斯王的手吻亲了一下道：“我一定不辱没祖先的光荣…”
李海冬怔怔的望着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旅途会引发如此的后果。他们口中的“老规矩”是指什么？
从宮中出来，迦楼罗一直沉着脸，李海冬跟在他的⾝后，想要询问，又怕打扰他，终于还是按捺住好奇心。
迦楼罗一路将李海冬带到他的王子府，这里虽然没有王宮那么奢华，却也称得上富丽堂皇。一进门，迦楼罗立刻对下人道：“请胡特先生过来。”
不多一会，一个面⾊阴沉，显得有气无力的魔人走了进来，一见迦楼罗便道：“尊敬的王子殿下，胡特向你致敬。”
“胡特先生，请坐。”迦楼罗将李海冬介绍给他之后，又寒暄了两句，便直截了当的道：“胡特先生，这一次的需要你帮忙了。”
“老规矩？”胡特连眼皮都没抬。
“是的，五个名额。”迦楼罗道，话语中略微有些紧张“在黑奥。”
胡特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烁，跟方才的有气无力判若两人：“王子殿下是主将？”
迦楼罗点点头，胡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道：“我，达尔马，梅菲斯特…罗杰斯。”
“罗杰斯？”迦楼罗似乎对胡特所说的名字有些疑虑。
“我们需要他的技术，在黑奥那种地方，我们要利用的不只是力量。”胡特指指脑袋道。
迦楼罗沉昑片刻道：“好的，你去召集他们，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见。”
胡特告辞离去，李海冬终于忍不住道：“老规矩是什么意思？”
迦楼罗道：“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在这里等待我们取回圣女之剑就可以了。”
“或许我可以帮忙。”李海冬道“我是罗刹的朋友，我希望能为这件事情出一点力。”
“豪纳的事情，豪纳自己会解决。”迦楼罗和他姐姐一样的脾气，用不太友善的态度拒绝了李海冬的好意，不过他还是告诉了李海冬什么叫做“老规矩”
所谓的老规矩是魔界之中一直流传下来的决斗方式，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参与决斗的队伍自选队员，在一个有限范围內厮杀，杀到只剩下其中一方的队员，决斗便自动结束。
“原来如此。”李海冬记得曾经在电影之中看过这样的情节，很容易就能理解。
“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李海冬道。
迦楼罗明显露出一丝不信任的表情，敷衍的道：“若有需要，我一定会通知你。你大概也累了吧，我叫下人带你去休息。”
李海冬毕竟只是个局外人，见迦楼罗这么说，只能跟着下人出了门，往后面的客房走去。刚走几步，就见胡特带着三个魔人迎面走过来。他看见李海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胡特⾝后的三个魔人，一个⾼大健壮足足能装下两个李海冬，一个形容猥琐有些驼背，最后一个穿着一件和其他魔人完全不同的服衣，浑⾝上下有数十个口袋，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想必就是胡特说的那个罗杰斯吧。”李海冬和他们擦肩而过，去客房休息了。
这一休息就是三天，李海冬每天无所事事的在迦楼罗的府里转悠，不知道决斗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胜利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