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战
初七曰凌晨寅时三刻。都统司接到林冲的报讯，已经攻占金军辎重大营，各军正在向场战纵深挺进。
岳飞和王渊闻讯大喜，此仗终于胜券在握了。金军失去了粮草辎重，根本无力坚持，败亡在即。
孙⾰、⻩纵、⾼宣武等僚佐也是欣喜若狂，喜笑颜开，帐內气氛非常热烈，众人七嘴八舌，开始估猜大概还要多长时间就能全歼敌军了。
“刘豫和刘麟可有消息？”岳飞走到孙⾰⾝边，笑着问道。
“他们还在原地结阵而守。”孙⾰说道“刘氏父子显然担心我们出尔反尔，乘势杀了他们，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们可曾派人前来联系？”岳飞又问道。
“现在场战一片混乱，刘氏父子暂时还不会派人过来。”孙⾰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是不是主动派人去看看？”
岳飞正有此意，必须尽快稳住山东汉军，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他转头看看王渊，王渊坐在案几旁边，正全神贯注地查阅着不断送来的战报。大概感觉到岳飞问询的目光，王渊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谨慎地问道：“都统打算如何处理刘氏父子和这支山东汉军？”
“我打算先把完颜挞懒解决了，接着把宗辅赶回河北。”岳飞停了片刻，问了一句“留守是否愿意率军东进，收复山东？”
王渊心领神会，抚须而笑。岳飞显然不愿意亲自动手，所以有意叫王渊率军收复山东，至于王渊如何处置刘氏父子和山东汉军，那就与岳飞无关了。
“我当然愿意去山东了。”王渊乘机提了一个条件“都统是否愿意给辛兴宗、苗傅、王德和郦琼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们已经立功了，在雍丘场战和宛亭场战都立功了。”岳飞没有明确答复，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愿意把收复山东的功劳让给王渊，但并不想让辛兴宗等一帮西北人乘机复起，这其中牵扯到一系列复杂的利益关系，他必须稳妥处理。
王渊笑笑“前几年，辛兴宗在山东平叛，对那里比较熟悉，这对我们以最快速度收复山东有好处。”
齐！岳飞稍加沉昑，仔细权衡了一下，点头答应了。既然王渊愿意替岳飞诛杀刘氏父子，成全岳飞的声名，那岳飞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再说。岳飞叫王渊去山东，摆明了就是想独占攻克江淮的功劳。王渊心知肚明，但他没有说破，也不想与岳飞争抢，所以才提了这么个条件，岳飞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有答应。
书！“天亮后，我亲自跑一趟。”王渊达到了目的，心情大好，欣然笑道“不过，我们想即刻解决山东汉军的可能不大，刘氏父子毕竟还要靠这支军队保命，短期內不会把军队交出来。”
网！“我也不会逼着他们马上交出军队，这没有必要。”岳飞说道“你带着刘氏父子和这支军队去山东，何时解决，怎么解决，这都是你的事。”
王渊微笑点头“我去山东，你南下江淮。那谁来戍守开封？”
“这事就交给驼帅（赢秦）吧。”岳飞显然已经想好了，张嘴就说了出来“我们原先预计这一仗要打到九月底，现在看来很快就能结束，但河东、代北的军队还是要继续出动，以便威胁河北，拖住河北金军，从而帮助我们顺利收复山东和攻打江淮。河东和代北的军队出动了，宗辅自顾不暇，也就不敢南下寇掠中原了，而驼帅因此可以稳守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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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场战上又有最新消息传来。
辛兴宗、罗兰、韩世忠急报，已经击败南线金军霍石部。南线辛兴宗所属大军尾随败兵之后，向北急速推进，罗兰、韩世忠和阿巴顿则率马军继续向东攻杀，打算合围东线奚军。
“南线金军这么快就败了？”王渊又惊又喜，和岳飞俯⾝望向地图，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手上的朱砂笔在地图上慢慢展开。诺大一个场战，短短两个多时辰內，已经给虎烈军摧枯拉朽一般占据了一半。
“內部的倒戈最为致命。”孙⾰非常奋兴，挥舞着双臂，动作看上去非常夸张“刘氏父子的倒戈让金军的整个西线防御瞬间摧毁，这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西线已经被我们控制，南线的金军已经崩溃，正在向北逃窜。”岳飞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划了几下，然后重重点在了东线和北线之间。“如果阿巴顿、罗兰和韩世忠的马军能够抢在奚军撤退之前，切断他们的退路，把奚军和金军主力分割包围，那这一仗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內结束。”
王渊、孙⾰连连点头。这时⻩纵走了过来，递给岳飞一份书信“北线王玶送来消息，金军主力在他们的攻击下，紧守营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突围的迹象。”
“完颜挞懒还在死守？”岳飞惊讶地问了一句，迅速扫了一眼书信，然后递给了王渊“我们是不是即刻调整兵力部署？”
“我们子时发动攻击，至今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完颜挞懒肯定知道他的西线和南线都丢了，辎重大营也丢了，他马上就要突围，不可能等到天亮。”王渊急切问道“现在距离金军主力所在位置最近的都有哪些军队？”
“王贵和林冲两支大军就在场战 央中位置，距离北线金军主力大约五里左右。”孙⾰马上回道“张宪的十军、牛皋的十一军、傅秀国的十二军和赵仁彦的十三军都可以以最快速度赶到北线场战。”
“还有辛兴宗的军队。”⻩纵补充道“辛兴宗尾随败兵之后正在向北推进，估计已经和林冲、王贵会合了。”
“按照预定方案。大军突破金军西线防御，攻占金军辎重大营后，马上向东北、东南两个方向进行分割包围。”孙⾰接着又说道“目前阿巴顿、罗兰和韩世忠带着马军正在向东北方向突进，林冲、吴玠带着军队向东南方向突进，而苗傅此刻则正率军由东南方向向场战的央中位置突进，一旦林冲、吴玠和苗傅会合，我们也就等于把北线的金军主力和东线的奚军分割包围了。当然，前提是我们的马军必须抢在奚军撤退之前切断他们的退路。”孙⾰停下来稍稍考虑了片刻，继续说道“从当前战局的发展来看。我们可以把王贵、辛兴宗的军队调进北线场战作战，同时命令阿巴顿的二军从侧翼攻击北线的金军主力，如此一来，必定可以困死完颜挞懒，阻止他连夜突围。”
岳飞和王渊低声商量了两句，当即下令，调王贵的十军‘一军，阿巴顿的二军，辛兴宗的军队，还有胡立涛的射粮军，马上向北线场战发动攻击。命令林冲、吴玠、罗兰、韩世忠、方进率马步军配合东线的⾼宝龙、王大忠和苗傅，竭尽全力包围奚军。
场战现在非常混乱，传令兵想把命令顺利送达到前线各军主帅的手上有相当大的难度，所以在攻击之初，岳飞和各将帅约定，必要的时候传令兵将向天空射击火炮火箭，以表明自己所在位置，而各军主帅看到后则马上派人寻找，确保命令可以及时送达。
每个传令兵都有一队都统司的卫士随同护送。当岳飞的命令下达之后，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举火把，风驰电挚一般冲出帅营，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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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辅被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惊醒了，沉闷的蹄声如同惊雷一般重重敲击在他的心里，让他感到极度窒息。宗辅不由自主地用力喘了几口耝气，跟着一跃而起，匆忙跑进了主帐。
几个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帐，浑⾝上下大汗淋漓，看到完颜宗辅，扑嗵跪下，气喘吁吁当说道：“都统，虎烈军发动攻击了…”
宗辅骇然心惊，脸⾊骤变，下意识地以为虎烈军要偷袭自己，急切问道：“虎烈军在哪？距离大营还有多少路？”
“虎烈军正在攻打六部都统（完颜挞懒）。”那斥候看到宗辅判断错了，更着急了，情不自噤地叫了起来“宛亭场战杀声如雷。虎烈军全部出动，声势非常惊人。”
宗辅老脸一红，神⾊颇为尴尬，但想到正在遭受虎烈军攻击的完颜挞懒和山东金军，旋即又心急如焚，冲着几个扈从大声说道：“快，召集各军主帅，马上到帅帐议事。”
几个斥候把探查所见详细告之，据他们的判断，虎烈军深夜突袭，准备充足，极有可能突破山东金军的阻击，战局十分危急。
斥候离开后，宗辅惶恐不安，在帐內团团乱转。很明显，虎烈军看到河北金军再度南下支援后，加快了攻击速度，试图尽快吃掉山东金军。假如完颜挞懒全军覆没了，那不但山东丢失，就连河北都岌岌可危。
宗弼、哈迷蚩等将帅飞速赶来。宗辅简要说了一下战局发展，接着下令，马上集结军队，火速杀向宛亭场战，救援山东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