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难堪的呕吐
第二天,秋萍到了丙叔的菇蘑收购场去。这里有十四五个人⼲活,都是同村的女人,几个四十多岁的在剪菇蘑,把烂菇头剪掉,多数是二十几岁的姑娘⼲些较重的体力活,不洗菇蘑就是搬菇蘑。她们见秋萍进来,都热情跟她打招呼。秋萍进屋去找丙叔,只听背后几个较大年纪的人说:“她的脸⾊好像不对。”另一个说道:“是来那个吧。”那人又说:“不像是,女人来那个脸⾊不像是这样的,我有经验。”秋萍心里一惊,后面的话也就听不清楚了。
见了丙叔,丙叔自然同意秋萍来⼲活,⼲活这事雪芳和静梅都跟丙叔说过。丙叔安排秋萍去洗菇蘑,见到雪芳和静梅,⼲活的时候菗个机会分别同她们两人说了她二哥的话,要她俩等半个月后就知道自己的爱情命运。
这十多天,雪芳和静梅各有各的心事,隐约知道对方和自己同时爱上一个人,但这事又不好挑明,大家都是好朋友,碍于面子,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说有笑的。
而秋萍却发现自己⾝体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也不敢问别人。算算自己的经月一个多月了还没来,想起那些人说自己脸⾊不对就担心起来,我该怎么办啊?她想起雨翔,她给雨翔的信少了,雨翔来两三封信她才回一封,而且每次写信都不是很长,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还说自己要⼲活,比较累,因此也懒的动笔了。雨翔对她的爱依然如故,每封辣火辣热情洋溢的来信让秋萍伤心一回,看后就把信偷偷撕了。她几次拿起钢笔给雨翔写信的时候,她就想写下一些绝情的话,让雨翔不要再想她,可是,她又做不到,她不忍心让雨翔看到这样绝情的话痛不生,她只有慢慢对他冷淡下去,让时间淡化他们的爱情,以致消化掉。
秋萍突然想吐。从肚子里冒出来的一股气直串到心里,搅得心都在跟着翻滚,她想平静下来,不让心跳速加,可是那股要呕吐的动力不减,她终于忍不住了“喔”的一声把早上吃的一点稀饭和酸菜吐了出来。雪芳和静梅见了吓了一跳,雪芳赶紧拿出手帕给秋萍擦嘴,问道:“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秋萍头摇,眼泪流出眼角。这呕吐真难受,胆汁都要呕出来了。雪芳舀了一瓢冷⽔给秋萍漱口,静梅打扫地上脏污,一股酸臭味让静梅捂紧鼻孔还是受不了那股臭气。
那边剪菇蘑的人又开始头接耳说闲话了。这个说,看看,这像是啥,有了吧,我猜呀,没错。那个说,是像,我们都是过来的女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又有说,是啊,这次塘家寨要出大笑话了,笑掉大门牙。还有说的更露骨的,说喜酒还没摆,就大肚子了,这笑话开得实在是大啊。
雪芳和静梅听见那些话,心起疑云,看着秋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太可怕了。这对未婚姑娘来说是可不得了,毁灭了自己的清⽩,还毁坏自己和家庭的名誉,她的前途等等都会受到影响。说的不好听,这姑娘就算完了,完全被毁了。雪芳不愿意这是真的,也许那些多嘴婆没事找事,捕风捉影她想秋萍没事的,只是不舒服引起呕吐的,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于是,雪芳对那些人说:“你们嚼⾆头,想找死是不是?没有的事被你们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秋萍早上吃了昨晚的冷饭粥,现在胃不舒服呕吐出来有什么稀奇的。”众人被雪芳一说,你看我我看你的,吐着⾆头不敢再说话。
而秋萍心如刀割,一句话就像用刀割一片心一样,剧痛一次,她实在忍受不住,往外就走。静梅没反应,站在原地想这事太突然了,不好办。雪芳见秋萍走出院子,忙追上去,搀着秋萍的手臂,问:“没事吧?”
秋萍头摇说没事,急着走回家。到了家里,看见⺟亲坐在院子里砍树枝条。惠兰没注意女儿的脸⾊,见她和雪芳一起回来,便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秋萍“哦”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亲,她见雪芳要说话,忙用眼神示意她别说。雪芳明⽩秋萍的心思,便对惠兰撒谎:“伯⺟,今天收来的菇蘑少,一下子做完了,没事我和秋萍就先走回来。”
“秋萍,你没事今天帮妈团烧砍树枝。快过年了,开噤山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都说没时间去割烧,要做工钱赚,两个老人又没力气去山里割烧,这一年的烧火做饭烧⽔的柴从哪里来?你听我说话没有?”惠兰看了一下女儿,又说:“没你爸在外捡些树枝烂柴回来烧,做饭做菜都成了问题。”惠兰叹了一口气。
秋萍见⺟亲愁容満面的样,只好开口说道:“妈,你别愁,叫二哥从五云带些木柴回来。”
“说的容易,啥都靠你二哥,这饭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吃。”
秋萍⾝体不舒服,没再接⺟亲的话。雪芳要帮惠兰扎芦草,惠兰拦住,说:“阿芳,不用你帮手,我自己来。你和秋萍进屋去吧。”
雪芳这才停住手,和秋萍进了屋。到了屋里,雪芳问秋萍还想呕吗?秋萍说:“小声点,别让我妈听见。”雪芳扮了个鬼脸,笑说:“没事就好,我真替你担心,吓死人。”也不敢问她呕吐是不是真的孕怀了,这想法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口,特别是朋友。
秋萍倒了碗开⽔给雪芳,雪芳说不用,你喝,秋萍只好自己喝了,喉咙方感觉好些。雪芳还是想要说自己和进标的事,于是问秋萍她二哥对她的感觉怎么样时。秋萍笑说:“我二哥说了,肯定娶你的。做我的嫂子吧。”她心里已经认雪芳做她的嫂子了。今天的事她就可以看出,她二哥选雪芳做子是对的,人到有危难的时候,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品格,可以以看出这个人是否值得你去爱。她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呕吐,是件丢脸的事情,不管她是真的孕怀还是别的,雪芳能够在这个时候勇敢地和她站在一起,不怕得罪人,这说明她是值得她二哥去爱的。而静梅一句话都不敢说,真要是跟这样的人结为夫,别说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就是丈夫遇到小灾小难,也要吵翻了天。因此秋萍直接说她二哥肯定娶雪芳做老婆的,秋萍是在替二哥说,也是在替二哥选老婆。放着这样有情又仗义的人不要,那还要找什么样的人做老婆?秋萍相信二哥会理解她的,也会同意她的选择。假如二哥不同意,她也会说服他甚至不折手段要二哥娶了雪芳做老婆。
其实秋萍实在是多虑了,进标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秋萍问起二哥的时候,进标告诉了她他选择雪芳,秋萍真是⾼兴。可是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情随之低落,忧愁之云挂満一张俏丽的脸上。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她孕怀了,把心中的苦⽔吐一吐。医院是不能去的,没有结婚证明医院是不肯做人工流产手术的,而且她也不敢去那人多的地方,万一碰见一个人,她如何解释。更糟糕的是这人如果把这消息传回到村里,她在村里如何见人,如何待的下去?更多的风言风语会刺伤⽗⺟,她想起就害怕。街上没有人私诊所,药店也没有堕胎药可以买。秋萍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陷⼊了万分的痛苦之中。
这些天来,秋萍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吃东西吃的很少,她尽量少吃,怕吃多了呕吐更厉害。她很想吃酸的东西,像酸杨桃咸梅之类的东西,但又怕⺟亲或者⽗亲看见会对她起疑,因此她想吃的时候偷偷吃点。其实她是错的,不吃或者少吃东西对她的⾝体并没有什么好处。每个孕怀的女人早期都有反应,只是有些人反应厉害,有些人没这么厉害罢了。相对孕妇的心情来说,比什么更为重要。秋萍的心情不好,总是忧心忡忡的,担心自己的肚⽪慢慢鼓起来,终于有一天被所有的人知道。她瘦的很厉害,脸⾊也不好。⺟亲问过她几次是怎么一回事,她都没说,倒是二哥无意中为她解了围,说她都是恋爱害的,得了相思病。
⽩天秋萍还是要去菇蘑场洗菇蘑,她尽量像往常一样保持正常,她已经有了一些经验,知道自己啥时候要呕吐,就会上厕所,而且随着一天天的过去,呕吐也逐渐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