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趁火打劫
“医生,你看认真点。怎么可能?我妈⾝体一直都很好的。”惠兰急道。
“是中风,”老中医很肯定地说。“老太太是摔倒在地上撞伤了头,脑溢⾎引起的。”
“要紧吗?”金富问道。
“我看最好是送到县医院诊治。”老中医说。
“那不是要住院花很多的钱?”慧珠问道。
“这得了中风,一时半刻也好不了,不像感冒发烧的,躺在上多久很难说。不过,我的意见是你们还是送到大医院,”老中医见大家没吭声,接着说:“要不这样,我先开几副中药,吃了再说。”
惠兰本想说要送⺟亲到县医院的,听老中医说这中风和别的病不同,她也知道,中风瘫痪后是很难好的,何况现在还在理办弟媳的丧事,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手送⺟亲到医院还要照顾她。鲁家处在这非常时期,没个人来撑着,像是大厦就要倒下一样。这都怨恨金富这个不争气没用的男人。小妹慧珠和自己都是嫁出去的人,能给娘家出多大的力不好说。自己不用说了,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尽力帮助弟弟渡过这个难关。慧珠是个小心眼的人,有利她会争得死活,对她没利的事情她会躲得远远的,惟恐沾⾝。惠兰并不奢望慧珠对娘家还能有多大贡献,她能常来看⺟亲就不错了。
蔡⾼田夫原想来鲁家讨说法的,说什么也要亲家给女儿办个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后事。没想到,亲家这一摔了一跤,几成了半死不活的废人,说句不好听的话,甚至比死还要难受。人一死百了,亲人虽是痛苦,而比起半死不活的人来说,痛苦的既是她本人也给家人带来无期的痛苦和烦恼。因此,夫俩不敢在鲁家再闹下去。而他们也不知道再和谁去商量女儿的丧事。
咸鱼街的老大刘叔公听说鲁老太太瘫痪躺在了上,忙从公祠那边过来,上楼看了一会鲁老太太,说了几句安慰话,便下楼对惠兰说:“你妈成了这样,你弟媳的丧事又要办,都没个人商量了。”
“叔公,⿇烦你了。”慧珠向刘叔公一鞠躬表示谢意。“我替我妈谢谢你。”
“别这样。”刘叔公赶紧双手托起惠兰,说:“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妈昨晚和我商量了,”他转过头对蔡⾼田说:“蔡亲家,鲁家现在不比过去,你的女婿你也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女儿这后事也没请和尚来做道场,事情能简则简,你看好吗?”其实昨晚他跟鲁老太太已经商量好小红的丧事怎么办,该花多少钱,可是没想到老太太躺在了上,说啥也不知道,现在要支钱成了问题。蔡⾼田夫俩在这里,他不好直接跟惠兰说钱的事,便说了丧事能简则简的话,看看蔡亲家的反应。
“给小红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就可以了,别的无所谓。”这个时候,蔡⾼田心里也明⽩,他不敢有再多的要求。
“好说,好说。这事我会办,让你満意的。”刘叔公说。
“那就多谢你了。我给女儿去烧些香和纸钱。”蔡⾼田说完拉着老婆离开了鲁家。
刘叔公说到要支钱用,惠兰不知道⺟亲的钱放在哪里,她自己也没带多少钱来,要不然自己可以先出。而慧珠听刘叔公说到钱,便来了精神,心道⺟亲中风躺在上,啥也不知道,哥又是个混蛋,要是这钱给姐知道,要她管了,还不会变为己有?像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的钱,该怎么花,花在哪里,花多少,谁知道,还不由她说了算。不行,说啥也不能让姐管。
“叔公,”慧珠甜甜地笑问道“我妈跟您说了这次要用多少钱?”
“具体的没有。昨晚也是太晚了,没先跟你妈拿些钱,没想到她今天就这样了,真是令人心疼。现在只有跟你们姐弟兄妹商量了。你们看一下你妈有多少钱,先支一千块钱给我。你们放心,我这里都有帐的,请人工多少,鼓乐班钱,棺材钱,抬手红包,饭钱,香烛纸炮钱,请和尚念经超度的香火钱,等等,都一清二楚的,不会来的。”刘叔公说。
“叔公,该怎么办,您老就怎么办。”惠兰说着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那边办事要体面,不要让人笑话咱们鲁家,这边妈现在又躺在了上,今后还有许多钱要花。叔公,我看只要不违礼,该省的就省,象请和尚做道场,那要几天,多一天,就多花不少钱,桂香外公也说了,只要一口好棺材就行,其它的事无所谓。叔公,你说是吗?”
“我也是能省则省。我办事,你放心好了。明天就攀山。多放一天,确实是花不少钱。”刘叔公说的“攀山”是出殡的意思。这早一天和晚一天出殡,花的钱就不同。多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人工费,还有吃的用的。办一场⽩事,要不少人帮忙,花的钱也比办一场喜事多。
惠兰见刘叔公对她的话没意见,⾼兴地说:“好,叔公,您等着,喝杯茶,我上去看我妈的钱放在哪里,先支一千块钱给您。”说着上楼去。
慧珠见姐上楼,马上起⾝也跟着上楼到⺟亲的房间。“姐,我可是敬你是我大姐。妈存有多少钱,妈也没说让你管着。”
“你是啥意思?”
“我没啥意思。都是鲁家的子女,我也有权利看好鲁家的财产,免得让人中私囊。”
惠兰口一股怒气。慧珠的意思很简单,她也是鲁家的人,鲁家的财产她也有一份,因此她要看好,免得被人独呑。惠兰想,都什么时候了,姐妹间还说这样的话。有良心,娘家这个时候正是要帮的时候,如何能够看娘家困难还要从中渔利,这慧珠不帮忙就算了,还说这不是人的话。她庒低火气,平淡地对妹妹说:“明摆着,我也不见妈有多少钱。”
“我不信,妈就没钱!”
慧珠到⺟亲⾝上翻找箱柜的钥匙。鲁老太太心里明⽩,却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心里只有悔恨,恨⽩生了个不是人的慧珠。慧珠拿到箱柜的钥匙,⾼兴的急忙去打开橱柜门,上下翻找,把个橱柜里的⾐物翻得七八糟,一地都是。最后她发现橱柜最下面角落了有一个木匣子,一下子好不喜,奋兴旁若无人地说:“找到了,找到了。我的宝贝。”把木匣子抱在怀里,让它贴着心跳几下,才慢慢打开木匣子的盖。她两眼放光,感觉到手很沉,一箱的宝贝,鲁家几代人所有的财产,就在她的手上。现在终于轮到她继承了,她发达了,她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了。有钱就有一切,就有权势,谁还敢瞧不起她一家!飘飘忽忽间,她看见木匣子里只有一副金耳环和一个⽟手镯,还有一些零散的钱,钱最多不过百元。顿时傻了眼,心里一阵失落,犹如从三千里的⾼空忽然间跌到地下的冰窖里。她不甘心,拿着耳环手镯给⺟亲看,说:“妈,你就这点东西?”
鲁老太太闭上眼睛,她心里清楚的很,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姜还是老的辣。慧珠也知道自己怎么问⺟亲⺟亲也说不出话来,心里十分的不慡,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相信,就这点钱?一定是蔵在哪里。别让我知道!”
惠兰看见妹妹的一举一动,虽然气愤,但又无奈。她不想这个时候跟妹妹特别是当着⺟亲的面争吵,于是任由慧珠翻箱倒柜的胡作非为。她坐在⺟亲⾝边,看着⺟亲,忍不住泪⽔冒了出来,顺着脸颊,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噗嗒地落在⺟亲的手背上。老太太似乎有感觉,睁开眼睛。她的眼珠转动着,看看大女儿,又看看杨婶。这眼神,只有杨婶和老太太心里明⽩。
“她大姑,”杨婶走到房间门口,看了看外面没人,关上门,轻声地说:“老太太早把一笔钱和首饰让我替她保管,就防有这么一天。果然真这一天,太太英明啊。”
“有多少钱?”
“二千五百元。首饰有两个金戒指,一副金手镯,一副翡翠耳坠。我把它全部给你。”
“不急,不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拿一千块钱给叔公去办事,其它的以后再说。”
“我知道。”杨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给惠兰,说:“我早就准备好了,里边是一千块钱,拿去给叔公吧。”
惠兰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有一叠崭新的十元钞票,十分感杨婶。
“谢谢你杨姐。我先下去,把钱给叔公。”慧珠说着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只见刘叔公等人在,不见慧珠,惠兰这才放心把钱给刘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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