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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狭窄偪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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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等衣香须出自知名的调香师之手,价比黄金。能在一名乡下新娘的怀襟里嗅着,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独孤寂嘻嘻一笑,斜乜着眼。

  “你是说我出手残忍像畜生呢,还是这般行货畜生?”甩着下巨物,抱抚颌,无赖到了极点。

  丑新娘将匕首到右手,左手五指动作灵巧,边走边解衣纽,删的一声,大红礼服风分开,脂郁更浓,出底下的雪中单,好的身段一览无遗:脯高高耸起,两条细革带子分系下斜肩。

  在单衣外勒出廓,环绑在肋间的那条几被袋褶子夹住,猛一看还瞧不真切,只依稀辨得那如贮酪浆的布囊一般。

  绵软垂坠的瓜。圆凹葫尽显骄人青春,却非单薄扁瘦,苗条中感,极能起男儿的望。两条革带在左胁下缚着一只硬革制的剑鞘,贴近娇躯,藏在宽大的外衣底下不易见得。

  丑新娘随手将短剑和柳叶匕了回去,下大红礼服,覆在梁燕贞身上,淡然道:“这么让她赤身体,供人窥看,还不算糟践?就骂你这点畜生。”

  她的口气不仅冷,而且淡,换作旁人,早被独孤寂一掌爆头,不知怎的却对她生不起气来。况且他真没想这么细,被说得语,只摸了摸鼻子。丑新娘替梁燕贞号了腕脉,拨开眼皮,又捏开嘴巴观察舌尖,手法娴熟,这份俐落让人看得舒心,彷佛欣赏了一门妙手艺。

  安抚似的摸她头发,轻道:“没事啦,休息会儿。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梁燕贞勉力睁眼:“多…多谢。”滑下衣箱,软软偎入丑新娘怀里。独孤寂干笑两声。

  “看来舒服的。要不是你长得忒丑,实在倒人胃口,我都想靠上去试试。”自然是指丑新娘傲人已极的脯。

  少女只乜了他一眼,淡然道:“有那份死撑面子烂嚼口舌的闲心,还是赶紧调息,固本培元为好。

  你超用身子到这等境地,莫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腻烦?”独孤寂差点被她得吐血,念头一起,还真个是五内翻涌,经脉里真气紊乱,连想负手耍帅踱个方步都不行,颤巍巍地盘膝坐下,三花聚顶,五心朝天,赶在运功调理之前恻恻地瞟她一眼,齿狞笑:“你不知我是何人。

  若敢轻举妄动,又或对她起什么歹心…”“…就该陪你再说一会儿话,让夜风生生吹死你。”少女叹了口气,仍是寡淡如霰。

  “独孤寂,人称帝陵祀者,又有新东海双尊之说,论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十个人,无论谁来列这份榜单,其中肯定有你。

  若那些个难觅踪迹的先代高人已不在世间,恐怕能排到前五,乃至前三…”忽然闭上了嘴。独孤寂微眯着眼,彷佛刚了一注也似,咧出发达的犬牙。

  “说啊,怎不继续说?看不出你这么大,居然忒有见识,瞧着都不是太丑了呢,接着说。接着说。”

  “好听的已经说完啦,后面都不是什么好话。”少女淡道:“你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没有胜你的把握。我很爱惜自己的性命,没打算死在这种地方,更别说我同你们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也无动手杀人的理由。”***独孤寂笑起来。

  “你的确是粒小虾米,可照金戺、濮梁府那些废柴加起来,不管有,怕都不是你的对手。我愣是没想明白,若非意在镖物,你跟着这帮废物干什么,观察动物么?”

  笑意虽懒惫,刹那之间,却有一缕极其冷锐的杀意迸出,若丑新娘讲不出个章程,落得身死收场也不意外,而少女确实爱惜性命。

  “梅檀…就是化妆成老妇人的那厮…威胁我,若再想逃跑的话,他便杀了这支车队里的所有人。”她垂敛眉眼,淡淡说道,彷佛那都是别人的事。

  “梁姑娘她们在峒州地界看见的那一地尸体,便是梅檀所杀,他们全都是无辜的百姓,没有一个江湖人,只是受托把我送过婆家,讨几个赏钱,如此而已。”

  丑新娘本就计画好了在中途逃跑,她并不想嫁给那位长年在平望都经商的、东海富户的儿子,她心上还有未了之事。

  岂料梅檀潜入送嫁的队伍,易容成媒婆模样,逮她个现行,当她的面杀死所有人。“你轻功高过我,可我武功强过你。”梅檀的狠戾,连人皮面具都难以尽掩。

  “你要跑我拦不住,只要你离开我超过十步,我每时辰杀一人,在上头留下你的名字,当是替你杀的。”“…我拦不住他杀人,偏偏遇上不速之客。”少女眸光垂落,示意闭目倚在怀里的梁燕贞。

  不提梁府或照金戺,或因少女不愿让她听见,觉得欠下人情,也可能单纯只是独善其身的冷漠隔阂所致。

  独孤寂却无视其意向,大剌剌地哼笑:“你和那些废物非亲非故,何必管他们的死活?要跑早跑了。”

  “你同梅檀一定谈得来。”少女又叹了口气,淡然道:“一会儿若因延误治疗,内伤过重而死,记得找他聊聊,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这是缘分。”

  “缘你妈的份!”独孤寂狠啐一口,闭目调息,片刻即入神虚之境,头顶上冒出氤氲热气,散出虚汗,面色忽青忽赤,变幻不定。

  他的元恶真功虽得自一代魔头、人称“恶斧”的狂人元拔山,却不是什么抄捷径以求速成的便宜魔功。

  而是极高深的内家功法,独孤寂一身艺业可说奠基于此,才能驾驭各门各派各种质的绝学,然而,以一人之力对抗二十余骑“擎山转”

  即使挽马速度不比寻常的军马冲锋,让独孤寂钻了个先下手为强的空子,血之躯毕竟不能轻取披甲戴盔的重装骑兵。

  除了独孤寂神功盖世之外,那条以玄铁掺珊瑚金锻造而成的钢链子也帮了大忙。独孤寂少年成名,武功之高举世皆知,除非被锁在不见天的铁屋地牢里,否则寻常牢狱还不是任他来去?太祖着人打造这条链子,明着把他锁在风光明媚的白城山。

  其实是让么弟免于不见天的黑牢,不致过着不成人样的牢狱生活。独孤寂年纪渐长,尤其在太祖驾崩后,终于明白大哥的用心,剑冢官吏如顾挽松等。

  也不敢真拿锁链锁他,十七爷日常洗澡更衣,无不乖乖奉上钥匙,这“帝陵祀者”其实自囚的成分居多。这回奉诏下山。

  毕竟还是罪人的身分,带着兵器也不好代,但龙庭山指剑奇宫是什么地方?要想空手打上山去,未免小看奇宫四百年的传承。

  老十七灵机一动,索带铁链下山,一方面符合罪者的身份,以示并未踰矩,万一真动起手来,光论材料那可是绝世神兵,全长两丈通体异质,如非皇帝敕命,国库供应,恁你江湖大派武林高人。

  等闲也无这等不拿钱当钱使的底气。奇坚奇硬的玄铁瑚金链,搭配独孤寂雄浑无匹的内劲,使出《败中求剑》第一式〈刑冲之剑〉,三强联手,成就了这二十来骑“擎山转”的终极噩梦。

  独孤寂毕竟非是金刚不坏之躯,在挽骑突袭之前,他至少了七八次给梁燕贞,男子出最是消耗,独孤寂以内力出大量华,才能在忒短的时间内连续为之。换作寻常男子,只怕已耗竭暴毙,魂归离恨天了。

  消耗如此之巨,再提运十二成功力,以力破强地横扫擎山挽骑,虽无一柄刀剑加身,每一击却等若以紧绷至极的功体,直接冲撞敌人,承受的反馈力道丝毫不亚于残肢断体的重骑,才会在大战结束后,被夜风一吹便呕血。

  即使丑新娘的武功远不如他,仍能看出这位十七爷的状况不妙,能不能调息回复、是不是调养就能恢复,得看传说中的元恶真功神妙到何种境地了。

  若易地而处,她自忖有死无生,不惊扰,抱着梁燕贞安静等待。约莫半个时辰,独孤寂呕出几口污血,后转殷红,长长出一口浊气,睁眼时又是那副不在乎不可一世,带着懒惫虚无的死德行。

  未及起身扬飞碎石,叩叩分击衣箱,伸着懒大打哈欠:“起来了!打完还装什么孙子?都给爷爷死出来!”衣箱翻开,小阿雪和叶藏柯分别爬出。

  即使河风吹散部分血气,毕竟现场残肢横陈惨不忍睹,还有辆翻覆马车被火炬点着了,劈哩啪啦地漫开火势,空气里窜着焦臭的气味,小叶一掀盖便忍不住蹙眉,看清四周的狼藉可怖,努力憋着却没忍住,踉跄奔出,俯入草丛“恶…”的大呕特呕,久久不绝。

  阿雪的反应却比他镇定得多,瞥见残尸血泊时面色微变,但也就这样,旋即移开目光,定焦于远方某处。

  丑新娘发现那个方向只有翻覆解体的马车残骸、散落的行李等,没有能一眼分辨的尸块,惊觉这孩子经验老到:他并非不惧尸体,而是眼不见为净。

  要见过多少凄惨死状,才能自己想出这种应对法门?怀中的梁燕贞轻轻动起来,丑新娘将她搂侧一边,以温暖柔软的臂拥着。

  不让她起身看见夜幕下的修罗地。梁燕贞本就倦极,温顺地伏于溢香的怀里。这个角度恰能望见十七郎,隔着蒙,终能细细打量他陌生的容颜,还有那异样的苍白瘦削。

  听人说,圈是要受苦的。虽非土牢那样的污秽、蛇鼠窜爬,屋室却有严格规范,狭窄仄,是关上几个月能疯人的程度。

  上方虽有小窗通风透光,却不是让你晒太阳用的,而是充分感受四面墙壁的迫,只要睁开眼就无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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