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救赎全
这是一个绿色的世界,安静而和谧,听不到一点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水里,淡淡的,柔和的波纹一道道、一**地拂来去,将从上而降的柔和光线折成七色彩虹。
在水世界的中央,有一小团意识正在成形。它仿佛一个婴儿,在获得自己意识的刹那,立刻充好奇地睁开了双眼。尽管这个碧波漾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不过自意识苏醒起,记忆就一点一滴地回到了他的心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想起了一切。碧波中央的意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扩张,然而这个世界也仿佛无穷无尽的广大,意识飞速地扩张着,然而就是无法包容住整个世界。也不知扩张了多久,意识终于触到了这一层空间的极限,经过一番反复的较量,意识摸清了这一空间的所有奥秘,于是奋然扩张,突破了无形的空间限制。
刹那的喜悦,一如不死鸟从火中重生。
空间之外还有空间。然而意识本身是不受约束的,它惟一的限制,就在于过往经验留下的无形烙印。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不知道是否有时间在动。无限扩张着的意识终于又触到了一层无形的限制,它有些兴奋地颤栗着,开始试图解构这全新的世界。
突破,未知,扩张,探索,掌握,突破。周而复始,似是永无休止。在这看似没有心头的循环中,意识已经不知道突破了多少空间,多少极限,也不知探究了多少位面空间的秘奥。那起始的碧波世界,此刻已成为意识中一个完全无法分辨的微小存在。
罗格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许久许久,才似是隐约听到两声极微弱的呼唤,就似是从九天云外传来的一样。直到这时,他才从刚刚那奇妙、吸引,然而却是十分凶险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罗格的双眼中渐渐的有了生气,只是此刻他正处在一个非常奇异的状态中,一切都要重新学习包括指挥自己的身体,甚至于转动一下眼睛都是如此。而且他还对刚刚的体验十分的怀念。他直觉地知道,那并不是梦或者幻觉。而真实地体验。罗格又有些想要回到梦中,回到那幻觉里,继续去体会无休无止的探索和突破。
“快醒醒!别再睡过去了!”
这一次罗格终于听清了天空中飘而下的呼唤内容。不过呼唤的声音飘渺不定,听起来仍然十分吃力。与些同时,他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强烈的刺感觉。
罗格又清醒了些,他已经想起。这种感觉叫做痛。慢慢地,他那双木然的双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在他地耳边,传来一声欢呼,又有一声低低的吐气声。
“他已经醒了,你是不是…”那声音清冷柔美,听起来十分的熟悉,似是冰冷的语声中透出一线关切。
“不行!一定要彻底把他醒才可以!”同样悦耳的声音。可是坚定声音的背后隐隐有些别地什么。
罗格脸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就算暂时无法控制身体,早已经沧桑的他也不会把**上的痛苦当一回事。可是脸上传来的痛如一利针,直接刺入了他的灵魂,这又岂是人所能忍受?不过这痛也有些奇怪。只是痛而已,完全对他的**和精神没有伤害。
罗格一声呻,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清醒了过来。在他的眼前,那张笑得恶的绝面容自然是奈菲,而那清冷若冰的,就是小风月了。
他试图支撑起身体,可是每动一下,都是无比的艰难。最终还是风月悄悄扶了他一下,这才得以坐直了身体。
“这是…哪里?”罗格地思绪仍然极为缓慢,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似乎在刚刚地异境中意识扩张得越快,现在他的思维就会变得越慢。
“这是是圣堂啊!”奈菲道。
“果然…是圣堂…”过了半天,罗格才喃喃地道。他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从上挪下来,动作僵硬得简直比一具新生成的僵尸还不如。不过跟刚刚比起来,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他皱紧了眉头,在奈菲的搀扶下反复试了数次,这才能够自己站立。直到此刻,他的意识才初步恢复正常,过往的记忆开始慢慢涌上心头。
罗格向窗外望去,此刻尚是清晨,从窗户中可以看到远处巍巍的光明大神殿。在晨曦下,光明大神殿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外衣。他凝望着光明大神殿,片刻才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奈菲耸耸肩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没有告诉过我们啊!反正几天前教皇少年派人把你送了回来,送来时你就一直睡着,直到今天我们才把你叫醒。”
罗格盯着奈菲看了半天,这才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奈菲笔直地上了罗格的目光,毫不退缩,只是那双碧绿的眼中多了一点狡黠。胖子心知肚明,刚刚那阵痛得异乎寻常却又对他一点伤害都没有的痛楚,必然是奈菲搞的鬼。她这是在报复。
罗格又看了看风月。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因为风月看上去又长大了一点点,丽无畴。见罗格望来,她微微地低下了头,避开了罗格的目光。
胖子暗叹一声,转头望向窗外的光明大神殿,一边慢慢伸展着自已在身体。终于,他长出一口气,身周那无形的力忽发骤收,瞬间闪烁了十余次。
冥冥中,似是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在风月那久已荒弃的国度大殿中央飘浮着的巨大冰晶忽然闪过一线强烈的光芒,然后冰晶正中的本命魔匣慢慢地泛起一层灰色,最终化成了极细微的灰粉。
圣堂中,奈菲也长出了一口气,道:“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罗格微笑着道,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拍拍奈菲的头,可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少女,笔直站起时,比罗格还要高上一点。所以胖子的手伸到半路就感觉有些怪异,又收了回来。
他又向风月望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当初那个小小的风月此时已经长大,其实比奈菲还要高些。只是她从来都是在空中飘来飘去,反而显示不出高来。
罗格看着她们两个,心中一时充喜乐,然而,又有淡淡的忧伤浮起,将喜悦冲淡、倒。他叹息一声,道:“我要去一次光明大神殿,你们在这里等我好了。”
“我也要去!”奈菲道。
“不行!你留在这里陪风月。”罗格当即道。
奈菲哼了一声,转头望了望风月,忽然发现她脸色白得吓人,上已全无血。这才似想起了什么,没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罗格打开房门,一步一挪地走了出去。他越走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长廊的心头。他一直没有回头。
奈菲哼了一声,用力顿了顿足,恨恨地道:“就这么走了?枉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你救回来,居然一声谢谢都没有!怎么可以这样!哼!风月,你说呢!”
她一回头,这才发现风月已经在房中消失。
奈菲身影闪动间,已经出现在大台上。此时风月正坐在往常的位置上,双手抱膝,怔怔地遥望着远方辉煌灿烂的光明大神殿。
此刻,风很柔,阳光也很温暖。秘境中处处绿融融,景如画。
可是风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而且,她下意识地缩成了一团,在外面的肌肤已白得近于透明。
  似乎统治着整个台的,不是夏,而是最寒的深冬。
每一次走入炼狱天使大殿,罗格都会有一次全新的体验。这座静静地矗立着十一座巨大雕像的神秘殿堂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每当有一次新的突破、或者是新的收获后再踏足这里时,罗格就会感觉自己又揭去了蒙在神秘大殿上的一层面纱,对它的轮廓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然而每一层面纱揭起时,炼狱天使大殿就会如一个最羞涩的少女,依然将真面目隐藏在重重的面纱下。
阴沉沉的大殿中永远动着略带凉意的风。
罗格以往并没有发觉这些风与寻常的风有什么不同,但这一次他注意到了。
风从虚无中来,又向虚无中去。实际上,这些转不定的风根本就是无来处、无去处。
而在此刻罗格的眼中,这些风也不再是普通的风,而是汇聚了无数奥秘的讯息和能量。风从虚无中吹来,与大殿中处处有形或者无形的意识与力量产生出繁复至不可理解的交流。
大殿的空间是有边际的,然而这些风似是根本不受这些有形边际的限制,它们载着这些新的信息一路远去,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远方。
这一刻在罗格眼中,整个炼狱天使大殿似乎活了起来,每一寸土石、每一颗沙尘都充了无穷无尽的秘奥。它就似一位全知而又全能的神明,正冷冷地俯视着罗格。
罗格突然明白,这一座炼狱天使大殿,根本就不属于这一位面。它存在的历史,或许还要长于整个位面的历史!
罗格终于看清了炼狱天使大殿的真实一面,可是对它所包含的种种秘奥,依然无法了解。或者说,这座神殿包含的秘奥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可能尽数了解。尽管在读过希洛之书后,罗格的双眼已能瞬间接受万千信息,可是若要了解这座神殿哪怕一丁点的讯息,罗格也不知道自己需要花上几千几万年方能办到。
显然,炼狱天使大殿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罗格此次只是微微一笑,就举步向大殿的最尽头行去。
双子大殿依然静静地矗立于神殿的最深处,那座空着的殿堂中一片死寂。在另一面,风月的雕像凝浮于空,不见一点光泽。
罗格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着,完全没有一丝生气。似乎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我回来了,你等久了吧?”罗格立在雕像前,凝望良久,才喃喃的道。
他缓缓抬出双手,伸向风月的雕像。然后阵阵低沉的咒语声自他口中涌出,缭绕在雕像周围。无数细微的淡金色魔法符号自他手中渗出,化成一片淡淡的金色雾气,逐渐的笼罩了巨大的雕像。
在冗长的咒语声中,雕像一点一点开始缩小,最终回复成真人大小。自空中徐徐降下,横浮于罗格面前。
若不是那晶莹如玉的光泽,它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尊雕像,而只是沉睡中的风月。
罗格伸出双手,沉睡中的风月就缓缓地落在他的怀抱里。他轻轻抚摩着风月若镜一般的黑发。良久,才轻叹一声,低声道:“风月,我回来了。你看,我已经读完了希洛之书了,虽然陷在第七页中很长时间,可是我还是走了出来,也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了。我知道,这一天你已经等得太久了,唉…”
罗格沉默片刻,口一张,有一颗淡紫的星芒从口中飘出。仔细看去,会发现这点微弱的星芒竟是由无数紫的光芒错构成。这些光环都一某一点为中心,依着自己的规律旋转着。在所有共同的中心处,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标记。
“风月,你看,我已经为你取来了神格,有了它,你就不用再呆在这冷冰冰的雕像中了。这个神格是我从魔皇身上取下的。你还记得艾德蕾妮吗?她为了我做了许多,唯一求我的,就是帮助魔界、保护魔界皇帝…唉,可是她其实不明白,魔皇并不是魔界唯一的希望。直到看到魔皇和洛迦他们时,我才明白魔族为什么会有这种信念。那是因为魔皇跟你一样,都具备了创造之力,他能够以一己之力,创造出一个全新的魔界种族。所以所有的高等魔族都坚信,哪怕是整个魔界都毁灭了,只要魔皇还在,那么就可以使整个魔界复生。唉,其实不是这样的。魔皇的威能再高、智慧再广大,他毕竟只是一个孤独的魔神。他所能创造的一切魔族其实都带着他自己的烙印,与魔界那万万千千自行发展生长的种族根本不同。由魔皇所复生的魔界,只会是一个死气沉沉、注定要走向灭亡的魔界。诸神也不是万能的,所以魔神依然受着空间法则的制约。哪象你这个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事都敢干。”
说到最后,罗格嘴边浮出一丝微笑。他有回想起了那些风月胡作非为的时光。
那是多么快乐的回忆啊…不知过了多久,罗格终于从回忆中醒来,他的目光落在风月的眉心处。那一点紫芒随着他的目光而动,徐徐落在风月眉心,慢慢渗了进去。
刹那间,一道紫光芒在雕像内亮起,几乎将雕像映得透明!在这强烈之极的紫光下,雕像的边缘竟开始变得模糊,片刻,另一个雕像的影像开始生长,并逐渐从风月的雕像中分离出来。
罗格关注地凝望着雕像的影象,神情显得紧张之极,直至这影象最终凝成了一个实体,他才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虚影凝成的雕像各个细节都与风月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新雕像的面孔是一片空白。
新雕像冉冉升起,回到了风月原本漂浮的地方,就此宁定下来。而风月,则开始有了一点生气。然而她的双眼并没有睁开,依然安宁地沉睡着。
罗格似是早已预知了这样一个结果的出现,完全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容颜,似是要将一切都刻印在心底。
终于,他低叹了一声,道:“我很想陪着你离开这个位面,立刻这一切的烦恼,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开辟只属于我们的位面。可是我现在走不了了,对不起,以后的千万年,只能让你一个人度过了。”
他极缓极缓地俯下头,在风月的上轻轻一吻。
她的柔软、冰凉、腻若凝脂,那无以名状的触觉不光渗入了罗格的,也渗入了他的心,他的魂。
这一刻已烙入了他的灵魂。只不过罗格并不知道这个烙印还能够存在多久,他直觉,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一烙印就会彻底消亡。
因为他的灵魂将不复存在。
罗格抬起了头,不再犹豫,右手虚虚在风月上方抚过,手过处,洒下了蓬蓬银色的粉末。银粉很快凝成无数条细细的银丝,银丝一端连在风月身上,另一端则伸向四面八方。有一特别大的银丝,则将他与她联在了一起,银丝上光辉褶褶,显得说不出的幻丽。可是不知为何,这银丝总是透出丝丝缕缕的哀伤。
这些显现出来的银丝,就是风月与这个位面的一切联系。
罗格左手一挥,大殿的空间立刻漾出了**水纹,风月的身躯有如一叶轻舟,随着水波在不住的漾着。
罗格的右手抬了起来,可是他的手有如千钧一重,每抬起一分,都显得如此犹豫、如此之难!
他的手在抖。
他闭上了双眼。
此时此刻,他看不见,他听不见。然而这永别的一刻,他哪里敢看,哪里愿听?
风月依然在沉睡。
她同样看不见,听不见。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躯开始缓缓在水纹上滑动,飘向前方幽深黑暗的空间波动。
她同样不知,那无数银丝,都已在罗格挥手之间,化作了漫天凄美的银焰!
此时一分一秒,又何止万载千年!
罗格终于睁开了双眼。
寂静与黑暗再一次成为了双子大殿的主题。对面的空旷殿堂,空中凝立着的神像,甚至于殿角那代表着岁月痕迹的灰尘,都与刚刚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空中漂浮着的雕像面容是一片空白。
这唯一的区别,对于罗格来说,就是全部的区别。
罗格转身,大步走出了双子大殿。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悲,他已不堪重负。
所以他没有回头,也不会再踏入双子大殿。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美丽的精灵谷地,为周围郁郁葱葱的森林涂上了一层温暖的淡红。四周的山岭十分寂静,不过谷地中的精灵们都在急匆匆地穿梭来去,显得忙碌非常。
谷地中央的浮空神殿周围,已经浇筑好了数百个足有一米见方的巨大魔法符号。这些魔法符号做工极为精细,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各异的魔法光泽。每一个魔法符号都是由不同的珍稀金属又或者是魔法原料打造而成,且不说这一魔法阵设计方案的价值以及制造这些巨符所耗费的不可思议的手工,但是这些魔法符号所用的材料本身,又岂止价值连城可以形容?就算是三大帝国,也绝无可能拥有此等财力制造出如此奢华至极的一个魔法阵来。
此时每一个魔法符号上,都坐着一个精灵。这些精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身披素淡长袍,垂首冥想,一动不动。只是许多精灵坚持不住就此倒下,这是这个精灵就会被抬走,又有一个新的精灵过来补上他的位置。
每一个被抬走的精灵都已奄奄一息,完全不是单纯的疲累过度。他们的生命力看上去已接近干涸,甚至于有些精灵尚在半路上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面对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同伴,精灵们没有悲伤,他们脸上有的只有崇敬和圣洁,平静地面对着同伴们的离去。
这是这些精灵们的宿命,在他们漫长的数百年生命中,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一颗颗魔符就似是一张张无底的巨口,无止无休地食着精灵们的生命力,并且透过无形的网络将其汇集输送到浮于空中的神殿中去。空中的神殿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各光晕柔和地转着,显得神秘,瑰丽而又庄严。它发出阵阵低沉而又悦耳的鸣叫声,似是在歌颂着这一神圣而庄严的时刻。
在群山环绕的精灵谷地,在这悲壮而圣洁的时刻,谷地一角还是有一个并不和谐的角落。
精灵谷地中有一座并不起眼的小楼。里面时时会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还有声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不过小楼被一道无形的魔法结界给整个笼罩了起来,没有一丝声音能够传到外面去,因此楼内的喧嚣分毫没有惊扰到楼外神圣的仪式。
小楼的二楼是一个空旷的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水晶台,上面锁着一个眉清目秀、高大而健美的少年,少年全身**,手足都被刻着重重铭文的钢钉穿过,钉死在水晶台上,可是钢钉穿处,完全没有一丝血迹。
在水晶台边,有一个忙忙碌碌的精灵少女。她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美丽的脸上渗着细细的汗珠,看上去极为人,她忙个不停,脚边摊放着一大堆七八糟的魔法材料,时不时会俯下身,从中大翻大捡一通。
她右手中握着一个白金锻造的小锤子,左手若蝴蝶般上下飞舞,不管从脚边的杂物堆摸出什么,她都只是信手一,那材料就会立刻变成同样材质的一枚精致的小凿,其造物手法的神妙,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挥舞着白金小锤,在少年的**上不住地凿着花纹。奇异的是,少年身躯全然不似是血之躯,与小凿的每一下碰撞,都会发出铿锵的金属撞击声。随着小凿不断的移动,少年的身体上不断地飞溅起金属般的粉末。这些粉末已离开身体,就发出熠熠光辉,然后在风中燃尽。
少年全身都在搐着,难以忍受精灵少女对他施加的酷刑。但他似是对少女畏惧之极,咬紧了牙关,一声也不敢吭。可是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似是非人所能忍受,因此每过一会,他就会忍不住惨叫几声,然后在精灵少女的愤怒注视下,又强行闭嘴。
当他又发出一声惨叫时,那少女终于忍耐不住,用力在少年身上狠狠凿两下,痛得他差点闭过气去。然后精灵少女才怒道:“叫什么叫!这么点痛都忍不了吗?要是让那些闲得没事干的诸神知道我生的儿子会这么没出息,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少年吓得浑身一颤,咬紧了牙关,再也不敢多叫一声。
精灵少女盯着少年左看右看,喃喃地道:“长得跟他一点也不像…哼,你要是有你父亲一半的狠劲就好了!我也能拿你去和那些显得发慌的神们炫耀炫耀啊!现在可好,我还得想办法瞒着他们。”
少年想说什么,但是与精灵少女的眼光一接触,吓得又闭上了嘴。
精灵少女仔细得看了一遍少年的身体,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怪妈妈心狠,你的身体虽然强悍,可是还是抵抗不住位面之间虚空的撕扯。如果我心软一点,你的体纹没有刻印完整的话没那么你在无休止的漂流中,总有一天会被空间中的风暴给撕碎的。妈妈知道,在漂流到下一个站点之前,你还不知道得忍受多久的孤寂。不要紧,妈妈会将这个拥有创造之力的锤子留给你,你实在忍受不了寂寞的时候,可以试着造一些东西来陪你。”
少年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妈妈,为什么我一定要漂流呢?空间风暴中很冷的!”
精灵少女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一边轻叹道:“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逃得过最终的审判?”
“那妈妈不能陪我吗?”少年怯怯地道。
精灵少女摇了摇头,又幽幽地叹息一声。
小楼的隔音结界看上去之时用来防止楼内的声音外,楼外的声音依然可以传入。叮叮当当的敲击和偶尔沉闷的痛呼声织在一起,窗外的精灵们又唱起了低缓的圣诗。楼内楼外两种不和谐的声音结合起来,竟让人感到一种难言的忧伤。
终于,精灵少女钉好了最后一处纹路,她默默地祈祷了片刻,用力拔出了钉在少年四肢上的钢钉。钢钉留下的伤口飞速愈合,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不过那少年看起来也耗尽了力气,躺在红水晶台上,动弹不得。
精灵少女将手中的白金小锤放在少年的口,伸手在空中一点,纤纤指尖触处,有无数水纹漾开来。
她双手轻挥,少年的身体就冉冉升起,飘向了那片片水纹。
少年动弹不得,无助地望着精灵少女。他的目光中起初充了恐惧与彷徨,可是当半个身体都没入水纹时,他已然挥去了怯懦,眼神中留下的只有依恋和不舍。
精灵少女忽然捂住了嘴,生生将哽咽堵在了喉咙里,可是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少年转眼间就整个没入了空间水纹。那一**漾着的水纹越来越弱,很快就消失了。空旷的厅堂中,只余下了一座红得耀眼的水晶台。
谷底中,在一个个匆忙来去的精灵中间,还有一个悠然穿行着的身影,正是休斯。只是他那洒然的神情与整个精灵谷地的庄重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休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谷地角落里的小楼,然后快步向小楼中行去。
转眼间,休斯已经登上了小楼的二楼。他看到了红得异样夺目的水晶台、地零落的魔法材料,以及那怔怔站立的精灵少女。
“艾菲儿!”休斯微惊讶之,道:“你怎么回来了?”
艾菲儿迅速擦去了眼中的泪水,转身道:“怎么,休斯长老,难道我不可以回来吗?”
休斯道:“这当然不是。不过你当时读完了希洛之书,我以为你已经回不来了。”
艾菲儿皱眉道:“原来是这样啊…”她飞快地从怀中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厚书,递给了休斯。同休斯一样,外人也完全看不出这本大书是怎样藏在艾菲儿怀里的。
艾菲儿道:“那,这本希洛之书还给你。前面写得很有道理,可是最后一页完全就是在骗人啊!”休斯大吃一惊,问道:“艾菲儿,你怎么知道希洛之书的第七页有问题?”
艾菲儿飞快地道:“诸神不是万能的,而希洛无所不能。其实这句话只要想想就知道根本是不可能的。可是第七页上附带了太多各个位面的讯息,这就是力量,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论我想做什么,只要想一下就可以实现,害得我差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能掌控一切了呢!真要被最后一页给骗了的话,我最后一定会变疯的。”
休斯眉头微皱,问道:“艾菲儿,你那时的力量非常微弱,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会依你的心意而动,所以迟早能知道第七页的问题。但这件事只有你自己去领悟,别人帮不了你。按理说,你不可能这么快就看透希洛之书的秘密啊!”艾菲儿展颜一笑,笑得灿若星辰,道:“这很容易啊!因为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写这本书的家伙去死吧!”
休斯一怔,然后不由得宛尔一笑,道:“当年那些威能直诸神的大精灵王都没能从希洛之书中解出来,我倒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用这种办法突破了第七页的循环。”
艾菲儿蹲下身体,一边在脚旁的魔法材料中不停地翻找着,一边道:“我那时地力量那么弱,从这本骗人的书中恢复过来只是迟早的事。可是这本书是谁写的?我虽然能够从上面感觉道伟大的希洛的气息,可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写书的。这完全是在害人嘛!”
休斯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声,缓缓地道:“艾菲儿,希洛之书的确不是希洛所写的,然而写下这本书的,是一个不逊于希洛的伟大存在。他就是天界十二主神之一,化身亿万,司谎言与欺诈的席尔洛。亿万之主写下这本书,其实并非给我们这些凡俗所观看的。希洛之书,顾名思义,是专为伟大希洛所准备的,里面记载尽了所有位面的奥秘。至少,那是天界十二主神当时所能掌握的一切奥秘。若说希洛之书是无尽的大海,那么我们这些凡俗双眼所能读到的讯息,不过是其中的一滴小小水滴。然而仅仅这些知识,已足以使当时的诸大精灵王威能提升,从而创造出了奇迹般的精灵大帝国。那时的许多创造,在今看来,就是神迹一般的存在啊!”艾菲儿哦了一声,她已经捡出了一大堆魔法材料,胡乱地堆在了红水晶台上。这个直接而清丽的精灵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随手仍东西,一点也不似其他精灵的整洁。艾菲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问道:“那这么说,这个亿万之主岂不是在帮助希洛?”
休斯苦笑了一下,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使这样的。希洛之书前六页讲述的都是诸神之秘。能够读完六页的存在,就算没有神格,其威能也不会下于新生的诸神。而希洛之书最后一页才是全书的华,其中记载的,尽是主神对空间位面的理解,那完全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能读出最后一页的存在,瞬间得到的力量足以超出他们原本的理解。而且本体的力量越强大,得到的力量就会越多,也就会愈发地以为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们越是使用这种力量。从希洛之书中取的力量也就会越多,本体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这样反复循环,永无休止。”
此时一块湛蓝的水晶在艾菲儿双手中正不住变形,最后形成了一个水晶小锤。她挥舞着小锤,拿过一片烈焰奥金,几下就敲打出了一片肩铠。她拿着肩铠左看右看,显然十分满意,于是随手抛到了一边。
艾菲儿似是十分疲累,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望向了休斯。道:“那你为什么会把希洛之书交给他看?他当时掌握的真实力量可并不低啊,你就不怕他也像那几位大精灵王一样,也从此进入力量的死循环,再也无法自拔吗?”
修斯笑了笑,道:“他并不一样。在精灵帝国时代,天界并未关注到这个位面。希洛仍然能够频繁展示神迹,并且每每在重大灾难前,都会给于精灵们足够的神谕和指示,以引导精灵们躲避祸端。而当大精灵王们开始阅读希洛之书时,他们本身的力量已经极为强大。所以那个时候。大精灵王们寻找不到足以匹敌的对手,也就无从从希洛之书中醒悟。可是罗格不同。他要面对的是位面外的诸神,就算他读过了第七页,力量得以提升,他也不会是诸神的对手。因此很快他就会明白一切并不都在他掌控之中。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吃一些苦头而已。”
艾菲儿手中水晶锤起起落落。转眼间一套盔甲的散件已经接近于完成,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成果,然后向修斯问道:“可是希洛之书不是我们看的吗?它怎么可能骗得到伟大的希洛呢?”
说到这里,修斯手掌一翻,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茶杯。他习惯性的一口喝干,这才醒觉里面只有白水,没有清茶。
他苦笑一下,道:“诸神的威能,并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希洛可以通过他信徒的双眼读完希洛之书。我们只能看到一个水滴,而希洛则会看到整个大海!他神威虽然广大,但也无法抵御天界十二主神全部知识的冲击,因此希洛的威能开始上升,在展示了前所未有的神迹之后,希洛就此消失。也是自那时起,精灵帝国开始逐步走向了衰亡。”
“哦,那希洛被毁灭了?”
“不,希洛是不朽地。我思考了几百年,觉得他消失的原因应该是由于无法驾驭过于恐怖的力量,因此被困锁在了一个时间接近于静止的特殊位面中,只有在那里,他的力量才会停止成长。”
说到这里,修斯谓然长叹,沉重地道:“力量是要与智慧相匹配地,超出智慧所能控制的力量永远都会是一场灾难,就连希洛也不例外。”
“可是…”艾菲儿一边敲打着盔甲最后一个部件,一边问道:“希洛之书上记载的难道都是真实的力量吗?您刚才不是说席尔洛是司谎言与欺骗的吗?”
这一次,修斯是真正无奈的苦笑,道:“因为最大的谎言,就是真实啊!”艾菲儿这一次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迅速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将什么有毒的想法从思想中抖出去一样,然后道:“听不懂。”
修斯笑了笑,道:“这个你听听就算了,没必要懂。我几百年闲着没事干,这才总会想些没用的东西。咦,艾菲儿,你在干什么?”
此时艾菲儿已经打制好了全套盔甲的散件,又拎出一大条霜银,开始敲打起来。几锤下去,一把长弓的雏形就已初现。
“我在给自己造一套合手的装备啊!不然的话,审判到来时我拿什么去打架呢?”
“审判?”修斯眉头紧皱,道:“如果审判真的到来。那么这这场战争是决无希望的,有没有你都是一样。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位面呢?艾菲儿,以你现在能力,寻找一个新的生存位面并不是全无可能的。”
艾菲儿的额头全是大颗大颗晶莹的汗珠,她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将淡金色的长发一把挽起,在脑后束了个马尾,然后盯着修斯,淡淡地道:“没希望的事就不能做吗?您现在举行的这个仪式不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修斯呵呵一笑。道:“这倒也是。”
艾菲儿又埋头苦干起来。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一向开朗乐观、从不知忧郁为何物的精灵女孩儿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怅然:“反正他也走不了啊,我一个人离开又有什么意思呢?”
秘境的景是循环不休地,这里虽然美丽,可是看的多了,心中也就会渐生疲劳。
几乎不用向窗外看,奥古斯都就知道外面必然是红得如血一样地夕阳。秘境的晚景是完美无缺的,在大陆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如此纯粹、如此美丽的夕景。然而这夕景的任何变化都已装在奥古斯都的心中,他甚至于知道再过一会,天空中就会掠过一抹极鲜亮的明黄。半天的云会伸展成薄薄得轻纱,然后在夕阳下,不停地变幻着紫、红和黄三构成的主题。而明天早上,天空会有淡淡的云,当朝阳升起时,风会将云洗净。给秘境一个晴朗湛蓝的天空。
奥古斯都的呼吸稍为重了些。在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几乎疯了!这种无止境的重复,原来竟是这样可怕得一种刑罚!他深深地怀念起在大陆争战的那些日子。大陆是残缺的,没有哪里的景可以比秘境更加瑰丽。
然而大陆更是未知的。
奥古斯都可以怀着期待的心情看落月升,看风过树摇。他无法预知下一刻的变化。对于血天使来说,每一个未知的变化都是如此令人期待。
窗外果然如记忆中那样。掠过了一抹美丽得令人窒息的明黄。可是如此美景,在奥古斯都的眼中,恰如一点火星,足以点燃他心中全部的怒火。
“奥古斯都啊,你的心在烦躁不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声音苍老、虚弱、断断续续,可是听在血天使地耳中,却有如一记惊雷!在这记惊雷面前,世间完全是寂静的,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血天使悚然而惊,忙平抑下心中汹涌的烦躁,恭恭敬敬地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耐心全无,越来越难以忍受无休止的重复。不过您放心,我会克服情感上的波动的。这具身体早已经被我征服,不会对我今后形成任何困扰。”
夕透过高高的落地窗,柔和地洒落在教皇的身上。他几乎是半躺在高背椅中,看上去委靡不振。此刻看上去,这位几乎执掌着整个大陆最高权柄的老人,与南方海边小镇那些在傍晚时分坐在家门口、安静地欣赏着夕阳晚景的老人们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一如这暮色,安详、平静地等待着黑夜到来。
“美丽的东西重复得再多,也依然美丽。奥古斯都,你的烦躁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想变化了。”
在奥古斯都的灵魂最深处,缓缓地泛出了一阵寒意,那是彻骨的冰寒!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到:“尊敬的教皇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教皇挪动了一下身体,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让他的呼吸重,因此话也说得有些断续:“奥古斯都啊,从你转生在这个位面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已注定。当中的分别,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奥古斯都恭敬地道:“是的。不论是转生还是降临,我们的身上都被烙上了这个位面的痕迹。因此在审判到来之时,我们的身上也会被洗去烙印,还原成本源的能量,重归天界的荣耀。天使是诸神的仆人,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荣耀吗…”教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每个存在对于荣耀的理解都不同。看起来,你对荣耀的信念正在发生变化啊!”这一次奥古斯都保持了沉默。他的指尖有一丝颤动,这对于力量卓绝的血天使来说,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然而他心中的波涛过于凶猛,早已击碎了他一切心防,又哪里顾得上控制外在的身体?
“怎么办?”
奥古斯都反复地问自己,在他心中,疑问很快就变成了呐喊!
“动手吗?”
他又在问自己。
可是答案非常明显,能够自如使用大预言术的教皇就是主神在世间的化身。而天使的光辉都来自于诸神。一旦奥古斯都动手,拿看似随时都有可能长眠的教皇或许稍稍动念,就可以剥去他身上一切光辉。就如当的奥菲罗克。
奥古斯都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无力,他颓然地松开了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手,平静地道:“是的,陛下。我疑惑、烦躁甚至于恐惧,都是因为我对荣耀地理念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我知道自己正在背离诸神,您惩罚我吧,我愿意回归天界。”
教皇笑了笑,笑声又引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待息稍稍平息,他才道:“惩罚?审判就要到来,惩罚或者奖赏,那是诸神的权利。我们能够做的,只是选择和等待。奥古斯都啊,选择似权利。也是勇气。你去吧,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你正好有些时间,可以自己好好想一下。”
奥古斯都沉声答应,转身离开了教皇的祈祷室。在拉开房门的一瞬,他的手停顿了一下。
奥古斯都忽然发现。自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思考。原来是他做得最少的一件事。
房门打开了。
不是被奥古斯都拉开的,它是自己打开的。在门后出现的,是罗格。
在这一瞬间,奥古斯都与罗格对望了一下。只是两人对于对方地存在都很漠然,没有见礼。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此擦肩而过。
门内的走了出去,门外走了进来。
祈祷室地门关上了。幽深的长廊中只剩下奥古斯都一个人,孤寂的脚步声回在空旷的光明大神殿内,在这一刻,奥古斯都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血天使的心中泛起了一种莫名地情绪,那是孤独与彷徨。此时他又想起了刚刚与罗格见面时,从罗格眼中看到的从容、坚定与执着。
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血天使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了这段让人难以忍受的长廊。
祈祷室已整个被夕照映红。罗格站在教皇身旁,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夕,直到半轮红悄然沉入远山。
教皇凝望着天边最后的余晖,缓缓问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她的救赎吗?”
罗格道:“与天界的救赎相比,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更加适合她。”
“不过这个机会非常难的啊!你破坏了战争之主赛坦尼斯托利亚在魔界诸位面的使命,以此才换来了以撒的一次救赎机会。这当中的代价,我想你一定清楚得很。救这样放弃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罗格淡然道:“我当然清楚其中的代价。这次的行动,我实际上已经等于背叛了天界,背弃了赛坦尼斯托利亚的光辉,所以我是必然要被毁灭的。而我身上又有迪斯马森亲赐的光辉,无论逃到哪里,也躲不过天界的追踪。不过只要能解去她身上的枷锁救好。这样的代价,我觉的很值。”
余晖逐渐散去,祈祷室也变得暗淡。
良久,黑暗中的教皇打破了祈祷室中的沉寂,道:“罗格啊,你的确是背弃了天界的荣耀,犯下了大罪。但这并非无可挽回,你的虔诚,毁灭之主清楚得很。若在能有救赎之主以撒的帮助,那么你的罪可以被清洗,你仍然可以得到救赎。”
罗格沉默了一会,才到:“不必。”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罗格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她非常骄傲,一定不愿意看到一个在天界荣耀下苟且存在的我。现在她虽然回不来了,不过她本来想做的那些事,我都会替她完成的。”说罢,罗格转身向祈祷室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奇奇那可山脉。”
在黑暗中,教皇缓缓转头,看着悄然关上的房门,重重地叹息一声,自语道:“这孩子,已经越来越像罗德里格斯了…”
尚在凌晨时分,沉睡中的里尔城就被一阵如轰雷般的马蹄声惊醒。那些被扰到了清梦、极度不的居民打开窗户,刚想喝骂几声,就愕然发现若一阵急风般在长街上掠过的,是一队队金甲骑士,而那飘扬的旗号,分明是大公的狮心十字旗。
难道正在北国征战的巴伐利亚大公已经返回王都了?看这些骑士杀气腾腾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管是什么事,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些本来想喝骂几声的居民当场吓的不轻,立刻牢牢地关上了窗户。
骑队中央,那身躯永远的笔直的骑士,的确是狮心大公莱茵哈特。只是此刻,他丝毫没有回都的喜悦,脸上有的,只是寒冬般的风霜。
转眼间,大公府已经在望。
大公伸手向大公府一指,身边两骑士立刻加速奔出。马上的骑士吐气开声,抡起沉重之极的链枷,重重地砸在大公府的铜大门上!
轰鸣声中,大公府的大门缓缓向内倒下,竟然被生生砸毁了!
大公策马如电,毫不停留地从府门中穿过,直向大公府深处驰去。而跟随他回来的骑士们则都在大公府外勒住了战马,列成整齐的站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一支沉默着的骑队上空,似有一场可怕的雷暴正在酝酿。
事发突然,大公府的守卫们一时间都呆在当场,浑然不明白,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
“亲爱的凯瑟琳!关于克拉苏的死,您能否给我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解释?您难道不知道,他可是受到天界主神祝福的神眷之人吗?!”大公大踏步走进凯瑟琳的书房。面若寒霜,声音中也充了肃杀的味道。任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大公已经动了杀机。
凯瑟琳缓缓从书桌后站起,上了巴伐利亚的目光。在这头暴怒的狮子面前,她没有分毫的畏惧,只是冷冷地道:“正因为它是神眷之人,所以我才杀了他。”
巴伐利亚大公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近了凯瑟琳,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剑炳,冰冷地道:“亲爱的凯瑟琳,我听说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又生下了一个孩子。你有情人本来没有什么,就算生下孩子过分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完全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事情显然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亲爱的,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想必你杀死克拉苏,是为了这个孩子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凯瑟琳淡淡一笑,道:“告诉您也没有什么的,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您注定是无可奈何的。孩子的父亲是罗格,至于这个孩子吗,我已经将他置于绝对封印中,推入到空间里去了。所以您就不必费心去找这个孩子愤了,您是肯定找不到他的。至于罗格,我听说他最近得到了主神迪斯马森的眷顾,您现在又能拿他怎么样?”
大公苍劲有力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要用尽全部定力,才能强忍着不将长剑出鞘。他生怕剑一出鞘,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大公深深地了一口气,竭力以平静的语调道:“这些我都可以容忍,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克拉苏?”
凯瑟琳淡然地道:“他只是天界主神的一条狗,杀了也就杀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地?”
呛地一声,峰锐之极的配剑终于从鞘中弹出,架在了凯瑟琳那如冰似雪的脖颈上。
大公脸上布了青气,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凯瑟琳忽然嫣然一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放弃了在主神面前当一条温驯忠犬的机会而已。”
“你!…”大公气得全身颤抖,手中长剑也随之颤动不已。在剑峰与凯瑟琳肌肤相接处,一丝鲜红的血线缓缓下。
看到这鲜血,大公终于镇定了些,将剑峰挪开了一些,然后喝道:“为主神效劳是荣耀,以我的功绩,在天界一统位面之时,我将会在教皇之后成为整个位面的最高统治者!而且,在最终审判到来时,我和你都能够得到救赎!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不朽!”
凯瑟琳凝望着大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统治一群全无自主意识的行尸走,真的那么有成就感吗?亲爱的,您已经变了。当初我们相遇时,您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可是我知道您的梦想是统一整个位面,并且将一切不应属于这个位面的存在都驱逐出去,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诸神!可是现在呢?从什么时候起,您竟然对救赎也如此看重了?您已经不再是您了,那些当初的梦想,真的都已经遗忘了吗?”
大公沉默了许久,才道:“凯瑟琳,那时我并不清楚天界的力量,也不清楚主神的威能,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知道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改变。你好好想想,为一个不可改变的结局放弃不朽的机会,值得吗?”
凯瑟琳凝望着大公的眼睛,一边缓缓摇着头,一边徐徐向后退去。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认为值得。我不会接受怜悯、施舍的来的救赎,我更不会放弃我的思想,在救赎中成为只知道唯主神之命是从的傀儡。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需要多少理由,只因为我骄傲,我独一无二,我是凯瑟琳!就算最终的结果不会改变,可是我依然可以让天界在这个位面里一无所获,这既是我存在的方式!”
大公心头一惊,立即踏前一步,叫道:“凯瑟琳,你想干什么?别胡来啊!”只是还没等到他有所行动,凯瑟琳手腕一翻,手中依然多了一把光四溢的匕首。
她淡淡一笑,纤手一挥,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了空气,然后没有半分滞碍地刺入了她的膛!
“凯瑟琳!”
这一切发生地是如此之快,大公只来得及狂吼一声!
呛的一声,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
他想冲上去,想要抱住凯瑟琳,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脚如千钧之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一朵血花在她的膛绽开、怒放,转眼之间血之花就开了整个书房!
室的血花无声无息地凝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符号,又悄然没入面。
凯瑟琳卓然而立,手若捧心般地握着已然没柄的匕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嘴角边犹自挂着一丝微笑。
自始至终,她的仪态,她的容颜,她的微笑,都是如此美丽,如此完美,不沾一尘,不然一瑕。
她,凯瑟琳,永远是完美的化身。
只是刹那间,巴伐利亚大公已然老了数十岁。
秋的风温柔地拂过奇奇那可山脉的山林。从山脚的阔叶林,到近山顶的雪山松,都在风中微微摇摆,一道一道的林涛松逐级而上,令人心旷神怡。
罗格在群山中漫步,享受着山野的气息。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悠闲地漫步了,现在他不赶时间,也没什么要达成的特殊目的。
虽然只有一个下午,不过这个下午,罗格很闲。
他悠然自辽阔的奇奇那可山脉中穿过,享受着山风拂体,聆听虫鸣鸟语,偶尔会在山涧溪边驻足,他身影不是非常清晰。闪焕之间,就已出现在千米之外。
年少的时候,罗格还沉醉在酒、女人与金钱之间,等长大了一些,他立刻被卷入了政治漩涡,此后不断为生存而挣扎。及至他大权在握,威震一方时,每里营营役役,随便一个决定都会牵扯到无数人的生死,可无暇顾及欣赏一下身边的美景。
何况胖子已经俗到了骨头里面,那些时候他宁可看黄金美人也绝不会去欣赏什么山野风光。
当暮黄昏时,罗格已经立在山颠,凝望着宁静而肃穆的精灵谷地。
略一驻足后,他自山顶一跃而起,掠过长空,落在精灵谷地之中。
此刻浮空神殿依然放着淡而绚丽的光辉,每一块魔符上都有一位正在冥想着的精灵。罗格立在谷地边缘,目光徐徐自精灵们身上扫过,若有所思。他已然看出这些精灵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失,然而纵然以他此刻的眼光,也看不出这个魔法真奥妙何在。
只是罗格并不知道,就在几天前,这个谷地还很繁华,来回走动着的精灵数量远较现在为多。
一个个精灵井然有序地来回穿行,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向忽然出现在谷地中的罗格看了一眼,然后就完全不理会,就如他本来就是精灵谷地的一员一样。
罗格也不以为意,他看得出来,这些精灵的灵魂圣洁而纯净,他们全副的身心都已经投入到了正在举行的盛大魔法仪式当中,专著的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已经近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
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精灵们是出于自信。他们是好客而温和的,但并不惧怕会有人捣乱。实际上,精灵谷地里的精灵中不乏武技高强的武士,大魔法师更比比皆是。在山谷中穿梭来回的魔像也并不仅仅是可以用来搬搬东西,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使可怕的对手。
不过罗格知道,这并不是精灵们自信的主要原因。他们的信心之源,此刻正在谷地边缘的一座小楼中。
“尊敬的休斯长老,看来您最近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啊!”罗格信手推开了小楼的大门,微笑着道。
“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糟透了!”休斯苦笑着道。他最近的生活的确不怎么样,至少此刻杯中只是清水。不过对于罗格的突然到来,这老狐狸一点也不显得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一样。
罗格依然如以往一样,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一把端过休斯面前的茶杯,刚想喝下,忽然发现茶杯中仅有清水,不愣了一下。但就算是清水,他也一饮而尽。
休斯咳嗽一声,道:“外面的魔法仪式非常耗钱,我积蓄有限,为了把这个魔法仪式完成,只好省吃俭用一些了。茶叶是已经买不起了。”
罗格先是一愣,然后不住失笑,道:“休斯长老,您那个魔法仪式的确耗资惊人,我看就是阿斯洛菲克帝国也不可能收集得到这么多的稀世材料,更不可能有如此数量的精灵为之贡献生命力。可是这也不至于让您连茶都喝不起吧?不过话说回来,我直到现在还没明白那个魔法阵是干什么用的。看上去他把所有的精灵的生命力都汇集在一起,似乎是准备突破什么障碍,传送到某个空间去。”
休斯笑了笑,道:“罗格大人,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了,这个魔法仪式是为了唤醒伟大的希洛而准备的。”
罗格皱眉道:“可是我感觉这个魔法阵并不稳定,也就是说,您地准备似乎不是十分充足。”
休斯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本来我以为至少还能有几百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个魔法阵。不过没想到这个位面这么快就引起了天界主神的注意,所以尽管材料和精灵法师都不足够,也不得不将仪式提前。现在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成功,唉…”
罗格笑道:“管它成不成功呢,先做了再说,就算希洛重回此位面,最后结果也是一样的。我们这些众生,在诸神的眼中,都不过是些奉献信仰之力的卑微存在而已。他们不会真正关心我们的存亡与否的,从这一点来说,不管是天界主神,还是希洛统治了这个位面,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些以为我们是主神不可放弃的信徒的人,其实完全是以为自己是诸位面的中心,才会有这种荒谬而傲慢的想法。不过现在看来,若希洛完全统治了这个位面,至少不会比天界诸神更糟。”
休斯眉毛一扬,盯着罗格看了一会,才道:“你已经知道了遗弃之地的成因了?”
“是的…”罗格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悠然浮起的是那灰色的、唯有死灵才能存活的遗弃之地。
当那挥舞着死神镰刀的身影纵横来去时,曾几何时,死亡世界在他眼中,也是如此地生机盎然啊!
“也许唯有我们自己成为神,才会解决这些问题…”罗格自语道,不过他旋即摇了摇头,道:“不,那也是一样的。若我也拥有完整的神格,和其他的神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休斯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看来你从希洛之书中领悟到了不少东西啊!既然你此刻如此轻松,想必已经下定决心了?”
罗格微笑道:“是的。我知道结果无法改变,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大干一场。”
休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拼了这把老骨头又如何?我虽然老而无用,也没什么可以再教你的,可是只要我老人家想,就可以让天界那些老东西在这里一无所获。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一直眷顾你的那位毁灭之主就会亲自到这个位面来走一次了。当他进入这一位面的瞬间,一定会对新的空间有一些不适应,那时候,你说不定还能有一点点的机会。”
说着,休斯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把晶光灿然的匕首,缓缓解开长袍,出健美的膛。
罗格凝望了休斯一会,忽然离座,跪了下去!
他知道,以休斯所能,就算位面毁灭,他若想找个栖身之处,又有何难?
休斯面色从容,缓缓以匕首向自己膛刺去,刺到半路时,他忽咦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匕首,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罗格愕然抬头,疑惑地看着休斯。
休斯也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半晌才道:“这…真是奇怪,居然有人抢先一步开始破坏整个位面的信仰之源。这…这怎么可能?我实在想不出这人究竟会是谁。”
罗格与修斯讨论了半天,也未能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奇妙的本事,可以对隐藏于空间秘密最深处的信仰之源进行破坏。
休斯的手法与这个神秘人物是完全不同的。若将信仰之源比作一片可以滋养万物的草原,那么修斯是以自己身躯与灵魂构架一条通道,将草原下方的水分与养分统统引走,最终使整个草原枯竭。而那一个神秘人物则是在草原上散播起瘟疫,虽然瘟疫扩张速度并不是如何快速,然而这瘟疫狠之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要假以时,整座草原都将变成死地,从此再无生机。
这一老一少两只狐狸讨论来讨论去,就在此时,楼梯上响起一串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传来:“修斯长老,你再跟谁说话?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边有人啊?!”
伴随着话声,艾菲尔如一阵风一样从二楼上奔下。她淡金色的发丝微微卷曲,大部分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额前鬓角,披散下几丝陡直的发丝,为这清澈如水的精灵多添了一点点成。
艾菲尔一身光溢的盔甲,手中提着一张雕刻着十二位大精灵王雕像的弓,另一之手上则抓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魔法材料,也不只道这么碎的魔法材料她是怎样抓在手里的。
艾菲尔转过楼梯的转角,冲势骤停,张大了口,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哗啦一声,魔法材料与晶弓先后从她纤手滑落,掉落在地,可是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罗格。
罗格同样显得惊讶之极,与艾菲尔一样,他也完全没感应到二楼有人存在。
这对于现在的罗格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大厅中非常寂静。
休斯悄悄站起,无声无息地向楼外闪去,可是他刚走出去两步,艾菲尔就若一道飓风,狠狠地从他身后吹起,与罗格重重地撞击在一起!
休斯还没来得及惊叫一声,一股大力就从背后传来,将他从破碎的大门中吹了出去。在休斯身后,是无数家具与桌椅的碎片,紧接着小楼整个摇晃起来,外墙松,藤蔓断裂,就连大的支柱也开始出现裂纹,简直如遭浩劫。
休斯刚刚立稳脚步,苦笑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听的嗡地一声轻响,眼前晶光闪动,艾菲尔手中的那张晶弓如电般从他身旁擦过,深深地没入了一方巨石之中。
轰鸣声不住地从小楼中涌出,小楼则不停地摇晃着,有如在暴风雨中不住呻着的树苗。
又是一声轰鸣,小楼忽然奇异地静止了下来,转眼之间,它已然散成无数微小的碎片,纷纷落下,将奋战中的艾菲尔与罗格在了下面。
原本静止的小楼,已成一片废墟,完全静止不动的废墟。
谷地中的精灵们我行我素,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个并无任何希望的魔法仪式,对谷地一角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完全视而不见。
无声无息地,有一缕微风从小楼中吹出,微风旋即变成恐怖的龙卷,带着无数碎片冲天而去。这一道龙卷风与寻常那些普通的龙卷风迥然有异,它狂暴何止超出千百倍,然而其细致温柔处,也非常人所能想象。
艾菲尔盈盈立在一片碧绿草地上,只是怔怔地看着天空,她脸颊上尚留着**之余的些微晕红,丝丝发也被汗水打,紧紧地贴在曲线柔美的前额上。
她所立足处,绿草茵茵若毡,不见半丝杂物,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座二层小楼。
“他已经走了?”修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艾菲尔身后,问道。
“是啊,他总是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就连现在也是这样。”艾菲尔道,平淡若水的语声中有一丝隐约地惆怅和哀怨。
休斯看着艾菲尔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能让他干点什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艾菲尔嗯了一声,她随手一招,那把晶弓即自行从巨石中飞出,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她轻轻抚摸着亲手制作的晶弓,片刻后才道:“休斯长老,您刚刚准备牺牲自己一破坏这个位面的信仰之源,这不太像您的作风啊!”休斯哈哈一笑,道:“这很简单!其实我老人家身外有身,分身无数,虽然不像希尔洛那样分身多到可以自称亿万之主,可是百十来个分身总是有的。破坏这个位面地信仰之源,最多消耗掉我老人家的一个分身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嘿嘿,连罗格那小子都知道拼命想办法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我老人家怎么可能作这种牺牲自己、顾全位面的蠢事?”
“是吗?”艾菲尔看了休斯一眼,忽然道:“您那些茶具,现在不是只剩下一个茶杯了么?”
休斯没有回答,只是咳嗽了两声,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在任何时候,烦恼与痛苦似乎都是少数智者的权利,绝大多数人都机械而重复地过着每天的生活。复一,年复一年,他们关心的仅仅是身边一小块地方,以及明天的生活应该如何继续,他们也有痛苦可烦恼,并为一些在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忧心忡忡,不过这些事情无论眼前看起来多么的重要,若放在整个位面的角度去看,就会变得十分可笑。
所以智者并不快乐,他们有时会悲天悯人,有时会愤世嫉俗,他们努力想使世人清醒过来,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只会被人当成疯子,在这些世俗中人地眼中,个人眼前的利益要远比位面的存亡之类虚无飘渺的东西重要和实在的多。
罗格也可以说是一个智者,他漫步在里尔城的街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急匆匆从身边穿过的人群,里尔城中一片昂而热烈地氛围,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高谈阔论的大多是南北战争。在他们看来,这场千年来最宏大的战争已然接近尾声,既然大公已经亲自率领大军进入了阿斯罗菲克帝国,那么这个北方的霸主已经注定了灭亡的命运。
再加得罗帝国已经战败投降,所以当世三大帝国就只剩下了奥匈帝国。可是现在哪怕一个普通的平民都知道,奥匈帝国在大战中被亚历山大大的落花水,主力部队几乎全部被歼,与着如中天的公国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此刻大陆之上,唯有一个霸主,伟大的巴伐利亚公国。
公国贵族们关心地是新增的辽阔领土上有什么样的爵位、权势和财富,而平民们则沉浸在战胜国子民特有的傲慢之中,以不屑一顾地口气谈论着别国的是非,并且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奴役占领地居民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少财富。
在罗格眼中,这些人就如一头头已经被架在柴堆上的猪,眼看着就要化作他人盘中之餐,可是犹自不知,仍然妄自谈论着明天的食料会有多么美味一样。
悄然之间,一丝怜悯从他心中油然而生,可是随即就如一缕轻烟般化去,罗各地心中又淡然如水。
他并不关心世间众生的死活,这是他与智者们不同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智者们地那些烦恼。
罗格若一个普通人般,悠然在里尔城中穿行着,转眼间就来到了大公府前。与以往不同,今天的大公府显得冷冷清清,大门紧闭,门前只站了几个无打采的士兵。
罗格负手前行,一迈步间,已然出现在大公府内。
大公府中静悄悄的,四处积了一些灰尘,墙角屋檐下,甚至还结出了数片蛛网,显然空无一人已不止一。
罗格四下大量着大公府,这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才会使巴伐利亚大工作处废弃大公府的决定。
隐隐约约地,罗格已经有些猜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了,现在偶尔之间,他的双眼不光能看到未来,同样能看到过去。他举步向内间走去,在凯瑟琳的书房中,有他熟悉的味道。
她的书房和罗格记忆中的完全一致,极为整齐,所有的书籍和文献都摆放的井井有条,那张宽大的紫金檀木写字台上,码放着一堆堆等待处理的文件。在桌子的一角,摆放着墨水台,台上还放着一只饰以黄金花纹的鹅笔。写字台的正中央,则放着一分打开的文件,在文件的下方,有写了一半的批阅。
字如其人。
批阅是用贵族常见的歌得花体书写,完美中透着莫大的力量,罗格一往而知,这正是凯瑟琳的手迹。
看上去,书房的主人似是刚刚有急事离开一样。只是地板和写字台上已经积了灰尘,墨水台中的墨水已经完全干涸。
书房中的时间,似乎凝固在数天前的某一刻。
罗格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整个书房,最后落在了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在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匕首黯淡无光,上面布了斑斑锈迹,看上去就如经历过多年岁月的洗礼一样。
罗格走了过去,俯身拾起匕首,轻轻抚摸着那已经被锈迹腐蚀的有些松软的刀锋。他知道,就在几天之前这把匕首还是晶光灿烂,一如修斯手中的那把匕首。
魂刃虽然名气不大,然而却是功能非常独特的神器。魂刃共有两把,它们在各个方面都完全一致,这是它另一个神奇之处。以罗格今能力,自然知道唯有神迹,才有可能造出两个完全一致的东西来。魂刃具有附和爆发灵魂的奇异功效,本来这是用来对付不死生物的无上利器,不过在休斯和凯瑟琳手中,发挥出的自然是令类的功效。
此刻罗格手中的这一把魂刃,已经完全毁了。
他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魂刃上传来的点滴讯息,渐渐的,一幅幅断断续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生成。
良久良久,罗格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手中空空如也,魂刃已化成无数微粒,在阵阵穿堂而过的微风中消散。
他转身向外面走去。
不只是书房,整个大公府都充斥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萧瑟和落寞,就算心志坚硬冰冷若罗格,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每走出一步,罗格心中就会浮起有关与凯瑟琳的点点滴滴。几乎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都充斥着血腥、仇恨、阴谋与狠辣。对凯瑟琳,罗格起初是忽视,在安德罗尼死后,胖子心中就对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狠入骨髓。可是救在他被判自己的过去,皈依了迪斯马森之后,他也依然奈何不得这个女人。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也杀了安德罗尼与罗格的孩子。但她也为罗格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胖子从未能够见上他一面。
她完美而无情,多智而能断。胖子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她有了相当的了解,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竟也如此刚烈。
因为什么?骄傲?
罗格忽然发现,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本来作为一个堪可匹敌的对手,他应该非常非常了解她才对。
罗格苦笑了一下,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从未能真正地战胜过她。
在微微的叹息声中,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从大公府中消失。
当当!
罗格犹豫了一会,才敲响了面前深的橡木门。
“进来吧。”房门后传来了教皇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架已经用了几十年的风箱,充斥着漏气的声音。
罗格应声推开了橡木门,走进了教皇的祈祷室,而后立刻微微皱起了双眉。
教皇的祈祷室一如以往,到处都是岁月的味道,每一样东西都显得脆弱不堪,似乎风稍微大些就能够将它们化成粉末。
房间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人,一个罗格不想看见的人。
巴伐利亚大公,莱茵哈特。
很显然,大公也不愿意看到罗格。当看到推门而入的是罗格,一向喜怒不形于的大公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这一丝厌恶和不悦转眼即逝,仍然不可能逃得过罗格的眼睛。
罗格表面上不动声,安静的站到了教皇的另一边。
见教皇丝毫没有让罗格离开的意思,巴伐利亚大公再次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犹豫了一下,只得继续道:“陛下,这绝不是小事,我希望您能够再考虑一下。信仰之源虽然正在崩坏,好在速度并不是十分迅速。我想这个位面之中只有您有这种能力阻止信仰之力的崩坏,就算您也无能为力,那么您也可以将位面中的情况通知天界,让诸天的天使来阻止最坏情况的发生。”
教皇依如以往,沉默的坐在高背椅中,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对巴伐利亚大公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公耐心的等待着,不过他没有等到教皇的回答,等来的只是罗格的一声冷笑。
“尊敬的巴伐利亚大公,您如此费心的去保护天界诸神的食物,为的不就是救赎吗?在天界的光辉中永生的确是一件非常令人心动的事,只是我没有想到,像您这样的英雄人物居然也没有看破生死存亡,为救赎如此卖力。”罗格的嘴角挂着一丝讥嘲的道。
大公瞪了罗格一眼,脸上微显怒,道:“永生即为寂寞。既然救赎对你没有意义,难道就对我那么重要吗?罗格,如今你一心一意与天界为敌,为的又是什么?你为的也不过是一己的一时好恶而已!天界诸主神根本不是你我能够对抗的。信仰之源崩坏了,给我们,给这个位面又能带来什么?能够带来的只是加速毁灭而已!”
大公顿了顿,怒意稍歇,转向教皇道:“陛下!”
教皇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罗格,又看了看巴伐利亚大公,什么都没有说,就又望向了窗外。
大公大步走到了窗前,随手一挥,窗外的景象立刻发生了变化,幻境那机械而美丽的景象换成了一幅幅城镇山村的景象。这些错出现的小镇村落风格不一,看上去是分布于大陆各个角落、各个国家的普通小镇。幻象中的人们显得忙碌而单纯,他们正在为每的安居食而劳作,那一场几乎波及整个大陆的南北大战看上去与他们并无多大关系。
大公向幻象一指,沉声道:“陛下!您看看,这些就是我们这个位面的子民!他们不需要骄傲,不需要荣耀,更不需要为自由而毁灭!他们需要的只是生存,只是一个安宁的生活!这些平凡而普通的人不会去想千年之后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天界、诸神以及我们这些人都距离的如此遥远。信仰之源崩坏之后,我们会立刻引来天界的审判。若您阻止信仰之源的崩坏,在天界清洗整个位面之前,这些平凡的人起码还能有千年的生存!在一场完全没有希望的战争与千年的生存之间应该选择哪个,我认为答案是非常显然的!”
“千年的生存?”罗格冷冷一笑,道:“千年猪狗一样的生存?存在的唯一结局就是等待那迟早会来的屠宰,这样的存在也叫生存?”
大公沉声道:“那只是你的想法。对位面上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最终的命运,也不会觉得天界统治下的生活有什么不同,或许还能生活得更好。所以我相信,位面众生会选择天界的。”
罗格向窗外的幻境看了看,淡然一笑,道:“尊敬的巴伐利亚大公,我知道您说的都是是正确的。只是很可惜,位面众生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个位面的大事只是由少数人的好恶决定的,当然,您也是这少数人之一。众生无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由我们来为他们做决定就好,事实上,您所谓的为他们好的想法,也不过是您的认为而已。”
大公脸色一沉,右手五指微微张合,似乎要向畔的剑柄上握去。罗格见了,哈哈一笑,到:“怎么,尊敬的大公,您是想要动手吗?若是带兵打仗,恐怕我不如您,不过若是动手打架的话,我看您还是省省的好。其实若不是您的名字也在保护名单上,我早就杀上大公府去了!不过现在这份名单就快过时了,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胖子停顿了一下,仰首向天,片刻后才道:“尊敬的大公,单只为了埃丽西斯,我就已经很想杀你很久了。”
大公哼了一声,丝毫不把罗格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向教皇沉声道:“陛下,不能再犹豫了!现在还有时间,只要再炼成最后一尊炼狱天使像就可以引下诸天的天使,他们有能力阻止信仰之源的崩坏!”
说着,大公向罗格一指,道:“他足以胜任炼狱天使像的要求。”
罗格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大公又道:“只要能够让这一位面延续千年,我也愿意化身炼狱天使像!”
教皇终于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正继续争吵的二人当即停了下来,等候他的谕示。教皇思索良久,才缓缓的道:“我还需要好好想想,这事以后再说。罗格留下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说。”
大公一脸无奈,但只得退出房去。
“罗格啊,刚刚你也听到了,但最后一尊炼狱天使雕像成型之时,就是这个世界的审判之。我已经老了,不过还能为你拖上一点时间,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就快点去做吧。”
罗格点头应了,不过他并没有走,只是凝望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教皇。犹豫了许久,罗格终于问道:“您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将埃丽西斯炼成天使像呢?”
教皇淡淡的道:“因为她很适合。”
罗格默然片刻,终于转身离去。
他知道教皇说的是实情。的确,以炼狱天使像所承担的使命来说,魔力强悍之极,并且以魔族之躯而在此位面生存的埃丽西斯在适合没有了。而且当时的教皇完全不会考虑他又或者是奥菲罗克的心情,就如他此刻完全不会去考虑位面众生的心情一样。
只是不管如何,当年的感情虽然已随时光淡去,可是那烙印仍刻在他的心底,永远也无法完全消失。
十二座炼狱天使大殿中,此刻已经有十一座雕像矗立着,空着的唯有一座大殿而已。虽然时至今,罗格对炼狱天使雕像的作用也不尽然知晓,不过刚刚教皇已经提醒过,炼狱天使像集齐之时,就是审判之,而且他也知道,纵使教皇有心,也不可能永远的将时间拖延下去,一旦天界诸神发觉不对,恐怕只消一个简单的神谕就可以为光明教会更换一个新的教皇。
立在长廊上,罗格长叹一声,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在秘境的云层之中。
罗格刚刚离开,长廊的孤寂就再一次被打破,急骤的脚步声中,奥古斯都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长廊的一端,急匆匆地走到了教皇的祈祷室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奥古斯都推开了房门,和秘境的景一样,教皇的祈祷室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似乎不论他何时进来,都只会看到教皇静静的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中,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何,奥古斯都忽然感觉到了丝丝沁骨的寒意,刹那之间,血天使仿佛觉得至今就是深秋的一个匆匆赶路、衣衫单薄的旅人,他不知道何处才是旅程的尽头,也不知道还能够在寒风中坚持多久。
只是瞬间的恍惚,已然让血天使暗自警醒,这样的幻觉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血天使定了定神,将所有的情绪都从心底排了出去,然后向教皇道:“陛下,最近很多教区都有些异动…”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教皇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是不是有谣言说我已经背弃了信仰,沦落成为魔鬼的信徒了?”
奥古斯都到:“正是如此,而且…而且教徒中间还出现了数个自称为先知的人物,他们宣称已接到天界诸神的神谕,让他们带领受蒙蔽的教徒重归至高神的信仰。这几个人的影响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教皇睁着昏花的老眼,有气无力地望着窗外的夕阳,沉默着。
奥古斯都静立在他的身后,耐心地等着教皇的谕示,就如过去几十年中习惯的那样。
秘境的时间似已停滞,若血的夕阳牢牢的钉在天空,就是不肯落下去一点。奥古斯都表面如常,然而心跳正在不受控制的变得越来越快,他甚至感觉身上开始有细微的冷汗渗出。
已经等了多久?片刻,又或千年?
他不知道。
教皇终于动了一动,奥古斯都顿时如释重负发,长出了一口气,他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奥古斯都啊,对待信仰不够坚定的教徒,光明教典是如何论述的?”
整部光明教典都已存在奥古斯都的心中,他立刻不假思索的道:“对不诚的教徒,应劝慰,若劝慰无果,则应视为异教徒。”
教皇点了点头,缓缓的道:“你还能控制住神圣骑士团吗?”
“当然能。”奥古斯都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中也开始隐隐的渗出汗水。
“那就好,这件事具体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奥古斯都心中又是大跳一下,一滴汗水从他握紧的拳头中渗出,滴落在地板上摔成了一朵小小水花,发生嗒的一声轻响。
这几乎微不可查的轻微声音,此刻在奥古斯都耳中,即有如惊雷!
“陛下,您似乎…”血天使微微抬起了头,盯着教皇,问道。
教皇沙哑的笑了几声,这一次他身上的老人味道再也掩饰不住,开始不断的涌了出来。这位数十年来一直雄踞大陆权力之巅的老人终于不再凝视夕阳,转过头来,望着奥古斯都。自转生于这个位面时起,奥古斯都就始终追随在教皇左右,他早已熟悉了教皇的目光,可是这一刻,他终于发现教皇的目光中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奥古斯都啊…”教皇笑了笑,此刻的他笑得就如一个普通的老人:“看来你也发现了,没错,现在我的力量都已失去,也不可能在使用大预言术了。”
“这…这是为什么?”奥古斯都刚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使用大预言术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这曾经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令强者陨落的老人,掌握着诸神之秘的教皇,此刻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而且,奥古斯都几乎不敢去想,为何教皇不能再使用大预言术。难道、难道最近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先知得到的神谕是真的?
沉寂。
在沉寂之中,奥古斯都的拳终于再一次握起!
教皇早已转过身去,宁静地看着那不落的夕阳。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帮我把门关好吧。”教皇安宁的道。
就在这一刻,血天使忽然发现,原来只从来到这个位面时起,这个智慧的老人就一直在引导着他,引导他走上了与其他降临天使不同的路,他不再是只知听命的奴仆,也不再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他,奥古斯都,学会了思考,也从此有了存在的意义。
奥古斯都向这迟暮的老人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将祈祷室的木门轻轻的关上。
血天使的脚步声在长廊上逐渐远去,杀气,开始在长廊上蔓延。
罗格一边在漫不经心的在云端飞行,一边思索着。
去做些自己的事?问题是,他现在还有什么要做的呢,除了给身边的那些最重要的人找条退路。可是要逃过最终的审判又谈何容易?风月早已完成封神的全过程,若无太大的意外,他会一直存在到这个位面的终结。也正因为如此,罗格才放心的让她放逐到空间的中去。可是统观整个位面,能够在位面间的风暴中生存的,又会有多少存在?
罗格数来数去,都超不过十个。
胖子微微的叹了口气,心下怅然。此刻的他已有了太多的牵挂,其他的且不说,仅仅是那小妖芙萝娅就绝无可能离得了这个位面。那也即是说,审判到来之,就是她的终结之时。罗格一手引发的与天界的对决,其实也形同于将她推入了毁灭。
他知道,某种意义上说,巴伐利亚大公是对的。
罗格飞得很高,风拂面而过,其利如刀。
他叹了一口气,将一切的思绪都排出脑海,身周微微闪动光芒,加速向远方飞去。此刻他心念一动,速度已如电如箭。不过胖子刚提速,眼前就是一花,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
胖子正自怜自伤,埋头猛冲,这人又出现的全无征兆,等到发现时已完全来不及躲闪。那人也完全没有想到罗格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势,结果措不及防之下,两人当即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罗格瞬间的冲速已是极快,在这种速度下,就是两块坚岩也会撞得粉碎。他来不及细想,在撞击的瞬间精神力已然提聚,周身刹那间坚逾钢。
胖子心中暗自得计,心想不管对面是谁,这一撞之下先让他好好吃点苦头再说。
胖子带着无数的残像,无声无息的同那人撞在了一起。
一圈圈无形的震波四下扩散,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数以百计浮游的电球,又有数到游移不定的黑色空间裂飘带在控制划过。
那人凝立在空中,动也没动。
胖子只感觉眼前金光直冒,耳中轰鸣不断,有如全速奔行之际一头撞到山上一样。不,这结果比撞山要糟糕得多,如果对面真的是一座山,那么胖子会直接撞进去,说不定还能从另一端穿出来,哪像现在这样全无反抗余地的被弹了回来。
罗格闷哼一声,翻滚出近千米后,终于稳住了身体。他吃亏在反应不及,完全没有发挥出真实的力量,可是对方反应时间也不比他多多少,却提聚起了远远超过胖子的力量,这才导致这一撞的结果如此悬殊。
胖子愤怒的睁开双眼,向天空中望去,左手上已开始由黑光缭绕。
胖子心下实有不甘,他还没读完希洛之书,若认真战斗,整个位面中能够令他畏缩的已经没有几个,现在他成功的从希洛之书的第七页中跳了出来,放眼整个位面,除了那几个老而成的家伙外,他又有何惧?
再抬头的瞬间,胖子已经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这一回他闷声不响,身影一闪间已经冲到了那人面前,张手就抱了过去。
刷的一声,那个身影背后展开了一双金色的羽翼,架住了罗格的双手,然后那一只纤纤素手闪电伸来,轻轻松松的抓住了罗格的咽喉。
罗格只觉得咽喉上如多了一道铁箍,勒的他完全透不过气来,他艰难的笑了笑,道:“威娜,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是这么热情啊!”威娜脸上微微一红,松开了手,嘴上兀自强硬的道:“啊,这个…不能怪我吧!是你太没用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的力量怎么还没有多大的成长呢?”
罗格笑了笑,道:“我的力量在强也强不过天界的诸神,所以要力量干什么?这段时间里都躲到哪里去了,我完全感应不到你的存在。这么久没见,你好像变了一个人。让我看看,都是哪里不同了…嗯,你的力量又成长了,现在简直就是完美啊!这张脸也更有杀伤力了,啧啧,居然连身材也越来越有料了,难道你专门改造过自己的身体吗?我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做法,或者我可以为你参谋一下…”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威娜的手给捂了回去。她哭笑不得的骂道:“死胖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又开始胡乱说话了。”
罗格嘿嘿一笑,握住了威娜的手,将它从自己的嘴上拿了下来,道:“现在哪还有什么好事可言呢?只不过我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觉得轻松了很多。”
威娜点了点头,突然沉默了下去。
罗格握着她的手,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可是威娜竟然也就这样,任由他握着,反倒让罗格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威娜率先打破了沉寂:“死胖子,你什么都别问,陪我一会吧。”
罗格默默的点了点头。
威娜手轻轻一动,反过来拉住了罗格的手,拉着他向远方飞去。
转眼间,两人已经徐徐落在了一座险山之巅。
山峰绝高而奇险,只有数株细而拔的古松,倔强的在山风和岩石间生长着。
又是黄昏。
他们就坐在峰巅,遥望斜,任云霞为他们镀上了一声略带火红的金色。
“小罗格…”威娜轻轻的道。
“嗯?”
“我很累,想睡一会了,借个肩膀来用用。”
未等罗格答应,她就轻轻的靠在罗格身上,沉沉睡去。风掠起了她几丝金发,温柔的拂过罗格的脸庞。
斜暖意融融。
罗格怀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感受着那隐隐约约的体香,心中宁静喜乐,竟也就此昏昏睡去。
恍然间,罗格恢复了意识,他向周围望去,发现四野茫茫,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际。
这是一个极广大的位面,罗格本能的感觉到,或许单以空间大小而论,这里足以装得下亿万个自己所处的位面,而且这个位面非常特殊,它的稳定和坚固依然超出了罗格的想象。就罗格所知,没有任何存在,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破坏得了这里的空间结构,在自己的位面,他可以轻易撕裂空间壁障,穿入到空间中去。可是在这里他若想这样做的话,只会如一只想撞穿墙壁的苍蝇,无论多么努力,也唯有徒然而已。
胖子隐约有种直觉,如此神奇的位面并非是天然生成的,而是人为的产物。
那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创再出如此坚固的位面啊!
在如此神迹面前,罗格终于感觉到,自己应该谦卑。
罗格尚沉浸在感慨与震惊之中时,就感觉一道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他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远方冉冉升起了一轮炽热之极的太阳!尽管相距不知有多么遥远,可是那炽热的光芒已经灼得罗格的肌肤阵阵刺痛。
那并不是什么太阳,那是主神的光芒!
罗格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以手遮在眼前,挡住了那足以灼瞎双眼的光辉,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罗格后颈上也传来了一阵刺痛!
他旋风般转身,目瞪口呆。
在他身后,又升起了一轮神辉!
这一轮神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它之后,一轮又一轮的神辉相继亮起,转眼之间,共有十二轮神辉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
罗格的双眼紧闭,可是仍然无法阻挡那强烈之极的光芒。整个位面中都充着无法言喻的强烈光辉,这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罗格感觉到自己每一下呼吸,都的是光,的是火!
他感觉到自己早就应该在光辉中燃烧,可是不知为何,尽管身上灼痛之极,但他仍然存在。
就在这一刻,充斥着整个位面的光辉突然黯淡了下去,十二轮原本无法直视的神辉此刻都变成了柔和的光芒。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变暗,而是因为有无法形容其强大的光辉正当空洒落。
罗格仰首向天,凝望着那无法想像、但并不刺眼的光芒。
那是最纯的光。
他布了整个天幕,充斥着位面的每一个角落,也为罗格拂去了身体上的伤痛。
在那充斥一切的光芒中,洋洋洒洒的传下一个讯息,内容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罗格的心中。
“依万年之约,作如下裁决。”
罗格同时知道,这个讯息同时也在那十二轮圣辉中响起,可是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个。
此刻他惊魂甫定,已然分辨出那十二轮圣辉中有许多他熟悉的气息。其中有他所侍奉的毁灭之主迪斯马森,有救赎之主以撒。罗格又曾经仔细审问过维多利亚,从她身上记住了战争之主坦尼斯托利亚的气息。耳朵在最远方、最飘忽不定的那道光芒,反而是罗格印象最深刻的一位主神,那即是亿万之主席尔洛。
罗格未来得及思索何谓万年之约,以及所谓的裁决是什么,就感觉到整个位面颤动了一下,而后毁灭之主迪斯马森的光辉急剧扩张,变得极为耀眼,而救赎之主以撒的光辉也在扩张,亿万之主的光芒波动了一下,似乎有所变化,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其他的神辉,则有明有暗。
罗格还未从震惊中恢复,就见一轮神辉突然黯淡了下去,化成一个燃烧的火球,轰鸣着向下去堕落。
罗格的心疯狂得跳了起来,因为尽管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但他仍然从这轮神辉上感应到了一点与威娜相同的气息。难道,他就是一手创造了诸光天使的提拉特弥斯?他又为何陨落?
罗格只觉得不过气来,口堵得若死,他想哭,但发不出任何声音。胖子觉得非常奇怪,自己与提拉特弥斯非亲非故,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犯不着为这位主神伤心。那么,这无法承受的痛又来自于何处?
燃烧着的提拉特弥斯不断向下落去,在极下方处,他终于如一颗巨大的陨石,破开了无形的空间边缘,起了阵阵涟漪。
在这一瞬间,透过重重空间的涟漪,罗格窥见了天界的另一面。
那里同样是一个无比广大的空间,在动的光芒中,有无数羽翼忽隐忽现。那些都是天使,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双目紧闭,似是在沉眠。
看到天使并不奇怪,哪怕这些都是中阶以上的天使。问题在于,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仅仅是惊鸿般一瞥,罗格看到的天使,又何止成千上万?
就在此时,罗格的身躯忽然有如千钧之重,再也无法漂浮在空中,直直的向着下方无数天使身上坠去。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天使都睁开了双眼,数以万计的机械而又冰冷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啊!”罗格一声大叫,猛然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刚刚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他踹息者,周身已被冷汗浸透。威娜轻叹一声,伸手为他拭去了额头的冷汗。
罗格踹息稍定,望着威娜,道:“刚才那些并不是梦…是你给我看的吧?”
威娜淡笑,道:“是啊,那就是我在天界的记忆了。所以…”
她莹白如玉的手上忽然绽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这些光芒并不如何强大,但非常奇妙,足以使位面的强者陷入沉眠。威娜纤手一晃,已经在罗格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只不过威娜想做的事,往往都会在罗格身上得到意外的结局,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结结实实的击中了罗格的额头,可是万没想到,涌起无边睡意的竟然会是自己!
在陷入最深的长眠之前,威娜看到的是罗格那熟悉的笑容,那里面有得意,也有关切。在这样的笑容下相伴入眠,他忽然觉得很安全。
罗格扶住她软倒的身体,微笑着接道:“…所以这场战争绝无任何希望,你想把我放入空间,自己留在这里去面对天界诸神的审判,是这样的吗?只不过该在空间中沉睡的不是我,而是你。呵呵,当年你就算计不过我,现在那就更不用说了。屡败屡战,勇气是可嘉的,但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呢!你已经很累了,所以乖乖的去睡吧…”
罗格抱起威娜,若踏着一条无形的阶梯,一步步向那如血夕阳行去。
落霞如纱,山风凛冽。
这里的夕阳并非秘境中那不落的斜,再过不久,它就会沉入群山。
有晚上,即有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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