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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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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要去加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来见你。柳柳,也许我曾经让你伤过心,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其实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你,你知道吗,我在校外跟传达室那老头子磨了多久才能进学校。然后逢人就打听你们教室,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灼热的目光,让我不敢正视,再想想他的背叛其实也并不那么让我伤心,唯有难以接受的,只不过是那种被骗的滋味。所以,我在心里已经原谅了他。

  “柳柳,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不会回来了。”

  “啊,可是你还在念⾼二,要打算转学了吗?为什么突然要去加拿大呢,这里不好吗?”也许,加拿大更好,现在不是很流行出国嘛。

  “能陪我走走吗?”他看起来并不像很⾼兴的样子,好似是被着去做贼似的,満脸的倒霉相,我素来同情心丰富,何况是他这样软语相求。

  然后我们就沿着学校外面的竹林慢慢走,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跟易寒峰在外面散步了,以前我最讨厌这样跟他慢慢地走,老觉得心里像猫抓似的,不是拽着他去看几只蚂蚁拖条⽑⽑虫,就是拖着他去看那边的鸟窝。他就总说我破坏气氛,没有一刻安宁。

  现在,我是真正的安宁起来,也找不到当年的兴致跟他胡闹,只觉得在陪着一位老朋友散心,希望他能快乐起来,脸上的影能尽快消除。他今天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不说话。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柳柳,我知道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你也从来没有问起过。”

  “是的,我觉得那个…还早,所以,而且…”

  “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

  “不用啊,我没有要问你隐私的意思。”

  易寒峰叹了口气,用那种幽怨的眼神,是的,我确认比较幽怨,扫了我一眼,然后小声道:“我想告诉你我的,行吗?”

  真是个敏感的家伙,以前怎么就没觉察出来呢?我赶紧点头,生怕这头点得不够用力,让他又生出什么误会来。

  “我爸爸和妈妈分居多年,我一直跟妈妈过的。”他说这话时是那种很漠然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却没有他这么平静,満脸的惊异显露无疑,张着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很奇怪吗?我生活在单亲家庭。”

  “不不,这个,谁都不乐意的啊,对不起,我…我…”我其实是想找个词来安慰他的,只是脑子里挤了半天挤不出来。

  “妈妈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最近托她国外的一个客户帮我办好去加拿大的手续,你知道,我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那就不要出国啦…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柳柳,我不想去加拿大,你想想我现在⾼中都没有毕业,在国內都难以自立,再有语言不通,我到了那里要靠什么活下去?”

  “可是,阿姨既然做了这种安排,你在外面的生活我想她也有安排的吧。”

  “我们家并不是很钱,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那,为什么很多人都争着要出国呢,应该没有你的那么可怕吧。”

  “我不知道别人的情况,可是我不想去。”

  “你可以把自己的顾虑跟阿姨说一说。”

  “妈妈很固执,她不惜以断绝⺟子关系来我去。”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妈妈,确实难以理解了点。难怪易寒峰像被人着去做贼一样,丝毫没有那种志得意満的喜气。别人心中美丽的出国梦,却是他心中可怕的恶梦。同情他。

  “柳柳,我真的不想去。”他的语声有些颤抖。

  “我知道…”

  “唉,我知道谁都帮不了我。”

  “…对不起。”我心里一阵內疚,是的,确实帮不上他,虽然我是如此想帮帮他。

  “这两天,你能好好地陪陪我吗?”

  “可是…要怎么陪?”我心里有些紧张。

  “你放心,我只要你每天放学后陪我走走,绝不影响你学习的,行吗?”他微微低头,満眼的祈求,我心知我不可能拒绝得了。

  “柳柳,走吧,我知道你喜吃⾁,晚餐我请你吃牛扒。”为什么请我吃牛扒啊,搞得我想拒绝都不忍心哪,唉,我投降还不行嘛,谁让我的弱点被他晓得了呢。

  于是,我庇颠庇颠地随他去了。此刻,心里突然闪过天海的⾝影,啊哈,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我心虚地想,天海又没规定我不许跟别的男生吃饭。

  吃完那顿美味的牛扒,我又勉为其难地随他去另一家饭店⼲掉了一只烤鸭,然后顶着路灯的光辉,満肚子油⽔地回来了。

  我承认,我是⾁食动物。

  只不过这校园里的夜风一吹,让我有些清醒起来。好像有点对不起天海喔,怎么办呢,要不要现在去找他?

  还是算了吧,现在去找他如果正逢他在气头上不是等于去送死,还是等明天,他再气,经过这‮夜一‬的消化,也差不多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呢,凭什么他就要生气——也许我确实不该这样…

  想着想着,我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一个相当⾼大拔的⾝影,呃,好眼啊。我赶紧挤出満脸无辜的笑容。

  “你还晓得回来啊。”天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手上还捧着那盒巧克力。可是已经被他吃掉大半了!

  “喂,你为什么捧着我的巧克力。”我心疼地扑过去抢。

  “谁让你不回来,”他把盒子举得⾼⾼的,我就是够不着:“你再不回来,我就把它吃光。”

  “你明明给了我,你这个无聇的家伙。”我跳来跳去,就是抓不到,该死的!欺侮我长得矮啊。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不要这么见外嘛。”

  “…”我想撕了他的嘴。

  “别浪费力气了,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每答一个问题给你一颗巧克力,只有几颗了,机会不多喔。”他得意地摸出一颗巧克力,在我杀人的眼光下,练地用单手剥去包装纸丢进嘴巴里。

  “快点问。”我气呼呼地道。

  “是谁找你?”

  “…易寒峰呗。”我有些心虚地道。很幸运,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扔了颗巧克力给我。哦也,是榛仁的,我喜

  “你们今天下午做了些什么。”

  “吃饭。”我赶紧把手伸到他面前,准备接受第二颗奖品。谁知道他一爪子把我的手拍开道:“不合格,说详细些,都去过哪里。”

  我又郁闷又无奈,只得道:“去竹林聊了会儿天,然后去吃牛扒,再然后去吃烤鸭。”

  “你还真能吃啊,可怜我只吃了顿食堂饭,这颗巧克力没收,算是补偿我的。”天海无情地说,然后直接又扔了颗巧克力到他的大嘴巴。可恶!

  “我‮议抗‬,这不公平。”我狠狠地瞪着他。

  “下一个问题,”他含糊地道:“他找你聊了些什么?”

  “聊了很多嘛,一下子说不清。”

  “说不清慢慢说,可以奖两颗巧克力。”

  “好吧好吧,”看在巧克力的份上:“他后天要去加拿大了,然后,要我陪他玩两天。”

  “凭什么啊我说。”

  “他朋友很少嘛,又很可怜。”

  “他都要出国了他还可怜?那我怎么办。”天海満肚子酸溜溜的醋意,嘿嘿,我看出来了。

  “就两天嘛,后天他就走啦。”

  “后天?后天你还要陪我去参加聚会,咱们没空。”

  “那个…不耽误啊,后天他就走了嘛。”

  “这可是你说的…”

  “喂…喂!我的巧克力!我,我杀了你…”

  “…不用这样吧…我错了!我错了!…”

  女生宿舍楼下某男抱头而去,后面见一女生拎着长柄扫帚紧追不舍,两人很快消失在夜⾊中…

  早上,天海遇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是女人吗?”

  我立即意识到他还在记恨昨晚被扫帚毒打的事情,此刻回味起来,那一顿海扁打得真*,顿时心旷神怡,也没空计较他那种冒犯的语气,只顾着自己在那里得意地傻笑。

  天海就备受打击,苦着张脸嘀咕道:“打起来也不见你心疼,最毒妇人心哪,要是哪天叫我逮着你的错,看我怎么收拾你…别犯在我手上…我叫你看看什么叫做无毒不丈夫…”

  我越听越胆战心惊,道:“如果犯在你手上,你想怎么着?”

  天海马上満脸笑地道:“没有,没有,我自然要放过你的,咱们都这么了是吧,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骗谁呢。鬼才相信。

  这时上课铃响了,我们倒也全天相安无事地混了一天。

  下午放学。我就见到易寒峰准时出现在教室外面,只得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开溜。

  天海看看教室外面,脸⾊马上沉了下来道:“你要跟他去玩?”

  我只得厚着脸⽪道:“昨晚不是说好了嘛。”

  天海道:“昨晚好像没说明⽩。”

  我急了道:“我说了后天陪你去聚会的啦,不会忘的。”

  天海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疯了,居然同意女朋友去陪别的男人,你是不是看着我好欺侮啊。”

  “哪有嘛,我这只是友情赞助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虽然相信你,但是他终究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你要实在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好啦,但是我都答应人家了…”我故意委屈地说着,又拿眼偷看天海,这小子居然两眼望着黑板,面无表情地道:“今天我也要你陪,那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这种选择题该去问神鸟的吧,真是故意为难我。

  “你不会吧,以后咱们在一起的⽇子很多嘛。”

  “但是今天不会重来呢。”天海仍板着张死人脸。

  我只得満脸挫败地道:“我去跟他说取消约会好啦,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跟人家开口嘛。”

  天海突然换上一脸微笑道:“我逗你的呢,你去玩吧。”

  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道:“那意思是说你不会生气?”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不过,仅此一次喔。以后不许擅自答应和别的男人的约会,除非我同意,否则,嘿嘿嘿嘿,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然当然。”我才不管以后的事呢,以后哪里还会有这么巧会蹦出来个被着出国的家伙,这时觉得天海是世界上最最通情达理的人。

  跟易寒峰从教室走过去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天海,这确实对他不公平,好在这种⽇子只有一天了。

  “那个男生竟然是你同桌?”易寒峰对天海的印象不是一般的深刻,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

  “是的。”

  “你们学校允许男女同桌吗,我怎么见你们班就你和他是男女同桌啊?”

  “这个你就别问了,是老师安排的。”天哪,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易寒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你跟他是同桌。”

  “你也没问嘛,对了,寒峰,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赶紧想法子换个话题。

  “下午七点,我想你能去机场送送我,行吗?”

  我恨!我⼲吗选这种话题?天海说晚上七点聚会呢,我可是跟天海保证过绝不误了聚会的,难道要我扯成两半吗。

  “怎么了?最后送送我都不行吗?”易寒峰的眼里蒙上了忧郁。以前,他这种忧郁对我有致命的昅引力。

  “不是的,我主要是答应了别人明晚的事情,也在七点。”我像做错了事情似的小声地道。

  “能推迟一些吗?柳柳,我真的很希望临走前见你一面,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你明⽩吗?”

  我其实不太明⽩他这话的意思,但我这人耳出了名的软,听到这种话,一般都会点头。

  “你点头啦,那我不管,你到时一定要去。”易寒峰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

  唉,我知道耳软是个坏⽑病,一定要改。

  只是,天海那边怎么办啊,我又要厚着脸⽪去求他了,谁来可怜可怜我,呜呜呜呜——

  由于心虚,也没什么胃口去大吃大喝,拒绝了他提议的所有食物惑,夜幕一降,我就急匆匆地回来了。正一边往宿舍楼走一边盘算着明天怎么跟天海说呢,就听见女生楼下阵阵喧哗。

  嘿,家门口就有热闹可瞧,不看⽩不看。

  我立马甩下一头的浆糊状思绪,冲过去看时,在夜幕中,在女生楼的路灯下,已围了一大群的莺莺燕燕们,个个拼命往里挤,香汗淋漓在所不惜,那个热火朝天哪。吕天海比她们整个⾼出一个头,但⾝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起来,只愁得他満头大汗、手⾜无措,也是无法可想。

  当然,此刻大家吵成一片,谁还听得见他说什么呢。

  …

  “喂,踩到我的脚啦。”

  “天海,我知道你来等我的,她们说你昨晚就来啦。”

  “天海怎么可能等你啊,当然是找我的。”

  “⿇烦让让。”

  “天海天海,是我。”

  …

  原来是这小子惹得百花暴动了,啧啧啧…不用问,一定像昨晚一样想在下面等着审我的。

  这么早就在这儿等啊,那昨晚他不是等了好久好久…难怪那一大盒巧克力都被他报销得差不多了,只是他昨晚也太好运气了,蹲在女生楼下面居然没被她们发现?

  我这时要不要救他呢?我幸灾乐祸地想。

  还是先看看热闹吧,这架势,想救也救不了嘛。——不行,万一被他晓得我在这里看热闹我岂不是死定了,要看还是赶紧溜到楼上去看‮全安‬,阿弥陀佛,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蹑手蹑脚打算上楼,前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时——

  “林丝柳!”一声炸雷似的吼,震得我一个哆嗦差点没跌倒,⾝子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女生们的喧哗声戛然而止,大家都齐刷刷地望向我,包括那个吼我名字的吕天海。

  “你过来。”天海放低音量,但那威严的语气容不得我半点反抗。我不由自主地乖乖走过去,顶着众女生复杂的眼神乖乖地走过去,也不晓得这些眼神里隐含了多少杀机。

  “好,你有长进了。”天海着脸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不敢答话。

  “怎么不说话啊?”他得理不饶人:“你刚才想去哪里?”

  “回…宿舍嘛。”我装着満脸无辜的样子。

  “没看见我站在这里?”

  “嗯!嗯!”周围怎么这么安静啊,女生们,怎么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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