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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记忆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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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创意最优秀班级

  为什么…我会当上班长啊…

  一周过去了,每天——“迟到和缺席严重的早读课”、“混嘈杂的课堂纪律”、“几乎走空的晚自习”…

  面对这样的场景,每次我大喊着安静,却没有一个人理我的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我完全不能胜任这个职务,做不了班长嘛!

  嗒嗒,我的课桌被一支笔敲了敲。

  我回头,果然看到杨湛远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班长,纪律这么,你不要管管吗?”

  该死!这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真的很想把他捏死在我的手心里,可是眼下,我又不得不讨好他,请他帮忙:“你知道我管不了,喂,就劳烦你帮帮忙啊!”

  杨湛远一脸达到目的地笑了笑,清清嗓子,喊道:“大家安静!班长现在很困扰!”

  原本像菜市场热闹的教室立即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只有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杨湛远朝我卖弄地眨眨眼:“效果还満意吗?”

  我咬住牙,忍气呑声:“谢谢!”

  记忆忍不住被拉回几天前,我把他和左曳的位置对调的第二天——他居然把原来8个小组分列为2:2:2:2的布局,变成了1:3:3:1的布局——简单点的意思就是,坐在中间位置的我会有左右两个同桌!

  左曳的位置在我右边,而杨湛远跟我左边那个同学换了位置后,变成了我左边的同桌!

  那一天…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种奇怪的布局,杨湛远——绝对是你搞的鬼吧?”

  杨湛远笑容深远:“真是冰雪聪明。班长啊,你休想甩开我。”

  “你在开什么玩笑,快点把座位的布局换回去!”

  “不要!”

  “我是班长,我命令你把座位的布局换回去!”

  “班长是顺从民意的,究竟是要保持现在的布局,还是换回去,不妨听听大家的意见?”

  然后在自习课上,杨湛远组织大家投票决定。

  全班54个人,除了没有投票的左曳和被我拉拢的元月,其余的‮生学‬居然全都选择保持现在的。

  他们的理由是1:3:3:1的布局,让原本拥挤的教室显得宽敞多了,而且两边的过道也自由。可是我知道,他们分明是摆明了杨湛远。

  那天以后,每当我和杨湛远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他一打响指,周围就会有一群‮生学‬呼应他。

  我越来越弱势…

  我说什么都是错,他做什么都是对。

  气死我了,分明班长是我,可是我一点管理这个班级的权利都没有!

  这班长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威严何在?

  我把牙齿咬了又咬,忽然嗒嗒的声音响起,那支笔又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愤怒地回过头,瞪着杨湛远:“又有什么事!”

  杨湛远仿佛很欣赏我愤怒的样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着笔杆,嘴角噙着笑意说:“班长,我只是建议——开学都一周了,后面的黑板都没有打理。我看别班的黑板报都快竣工了,你也应该开始策划一下吧。”

  黑板报?

  我一惊,迅速回头看着教室后面那块空黑板…

  是啊,每个月学校都会选评“纪律最优秀班级”、“卫生最优秀班级”、“创意最优秀班级”这个星期我们班的纪律和卫生都扣分扣得差不多了,已经是全校倒数第一班级了,最后一项一定要拿到!

  我挤出一丝丝笑容:“有经验人士,我是菜鸟,请传授一下,黑板报要怎么策划?”

  杨湛远转着笔,故意地说:“这一次态度不错,要是你每次态度都能这么乖,我就不会为难你了。”

  我脸上的笑容立即僵硬——

  该死,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湛远努努嘴:“刚笑得漂亮的,我还想看一次。”

  “我又不是蒙娜丽莎,不会一直微笑!”

  “那好吧,我很忙的,我要做题了。”

  “杨湛远!”

  杨湛远笑得像大尾巴狼:“嗯,班长,要笑吗?”

  这家伙…我迟早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再次挤出个苦巴巴的笑容。杨湛远啧啧有声:“好勉強,笑得真丑。算了,大方地告诉你:你一个人是做不完那黑板报的。一般黑板报可分为数学、语文、英语三块內容,所以你可以找各科课代表准备內容,再找一个写粉笔字漂亮点的同学,负责写上去。此外,还要找一个绘画功底好点的同学,画花花绿绿的装饰和点缀…至于整个黑板报的格局,也可以让那个同学去想。”

  我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完:“没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太好了!这个月的“创意最优秀班级”一定非我莫属!

  杨湛远声音幽幽的:“别⾼兴太早…”

  “你还有什么没说?”

  “得那几位同学愿意帮你才行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捉弄“不过以你的号召力,我觉得绝对没有人会愿意帮你!”

  这句话,仿佛一把⾎淋淋的刀,戳中我的死⽳。

  我瞬间变得灰暗,表情无神地倒在桌面上…

  “别太急着失望,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杨湛远的声音继续传来“我6岁开始学绘画,虽然不是数学、语文、英语各科的课代表,但你别忘了我的成绩是全紫荆市第一。至于我的粉笔字,经过这么多年当班长的磨炼,圣华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过我吧。”

  阁下的意思就是:你是全能,找你就行?!

  我坐直⾝子,哀怨地瞪着他:“那你会轻易帮我吗?”

  杨湛远果断拒绝:“不会!”

  靠——不会还跟我废这么多话!上帝啊,我越来越想掐死这家伙了!

  杨湛远够狠,说完这些话就翻开练习册,一副全神贯注在做题的样子,不再理我。

  哼,我就不信那些同学都不帮我!黑板报是班级的荣誉,又不是我班长一个人的事情!我霍地站起来:“杨湛远,让开,我要出去。”

  杨湛远头也不抬地做题:“别⽩费力气,他们不会帮你。”

  “你到底让不让我出去?”

  “不让。”

  “杨湛远!”

  “求我啊。”他解算着一道求证题,慢悠悠地说“班长,不必去碰钉子了。你求我,我就答应帮你。”

  该死——这家伙到底是想怎样?我吗?!

  我转过头看了看右边,左曳趴在桌上在看推理小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全都拜这个烂位置所赐,一天到晚我都在为我怎么出去而烦恼。杨湛远只要不⾼兴就不放我出去,左曳呢,那个大冰山我才不敢去碰他。有时下课我实在尿憋,会从桌子下钻出去或者从桌面上爬过去…

  问题是现在在上课啊!

  等到放学那些同学肯定一哄而散,我本逮不住机会找他们帮我。

  就在这时左曳的位置哐地响了一声,我侧过头去的时候,他已经卷起那本推理小说离开教室了…

  我一怔——他是想给我让位,还是正好要翘课?

  绝对是后者!

  2.谁敢偷袭我?

  结果真如杨湛远所料,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帮我。

  当我说到班级荣誉时,他们竟一个个鼻子朝天,神态鄙夷地说:“喂,你是班长吧!班级荣誉当然就是班长的分內事,我们很忙,帮不了你!”

  一个班级就是一个集体,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的事?

  手举起来,就要敲开办公室的门,跟老师辞去这一职务——

  忽然从‮共公‬厕所那边传来女生说话的声音:

  “那个姚小布,就要扛不住了吧?哈哈哈!她刚刚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跑出教室,我估计她很快就会跑去老师面前哭诉——‘呜呜呜,老师,我胜任不了班长一职,班里的同学本都不听我的,呜呜呜’…”

  “喂,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她又没做错什么。”

  “拜托,这叫随大流好吗。你没看班里的同学都跟她作对,我们如果帮她,岂不是跟其他同学作对?”

  原来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由于刚刚开学,同学们对彼此都还不悉,都拼命想要融⼊大集体里。这个时候,杨湛远凭借他开朗的格,迅速跟几个男生打成一片,只要那几个男生呼应他,其余的人不敢得罪,也会跟着呼应。

  这样一来,他很快就占了领袖的上风。随着时间推移,呼应他的人增多,只会越来越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森林,杨湛远化成一只老虎,登上山的最顶峰,吼叫着“嗷”…

  万物之首,山下所有的小兔、小鹿眼神膜拜地看着他。

  等一下——我拼命‮头摇‬
‮头摇‬
‮头摇‬:我怎么可以承认他是王者,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认输!

  “班长,你在表演吗,脸上的表情这么丰富。”该死,又是杨湛远那幽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他背靠在走廊上,正优哉游哉地啃着一个苹果。

  “你怎么在这儿?”

  “你跑出教室的那刻我就跟过来了。”他笑笑“看来你的心理活动也很丰富,都想了些什么?要向老师引咎辞职吗?!”

  “才不是!”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等到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我中了杨湛远的计!

  他丢掉果核,嘴角噙着不可捉摸的笑意走到我面前:“那样就是最好!我可不希望我的对手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家伙!”

  “我才不是不堪一击的!”糟糕,明知道他是将法,可我就是没办法不还嘴。

  杨湛远笑着点头:“嗯,你最坚強了——我最喜你露出不服输的这种表情!”

  说话就说话,他为什么朝我一步步近,那张脸也是朝我直过来?我的⾝体后退,⾝体直接贴到⾝后的门板上,杨湛远直接伸手庒在我旁边,将我笼罩。

  “喂…你想⼲什么…”

  “你觉得呢?”

  “杨湛远,你离我远点,你…”

  砰…就在这时,一个不明物忽然砸到杨湛远的头上,他的动作立即止住,眉头皱起来。

  不明物掉到地上,是一瓶还未喝完的矿泉⽔。

  “可恶,谁敢偷袭我?”杨湛远捡起那个瓶子,左看右看,空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忽然我看到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一个人影离开…

  此时的杨湛远一把捏瘪瓶子,咬牙切齿:“要让我知道是谁⼲的,他就死定了!”

  那个人影…是左曳吗?

  我已经不敢多想,趁杨湛远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我⾝上,脚底抹油,溜回教室。

  不就是小小的黑板报吗?这本难不倒我,就算是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的。你们这些轻视我和等着嘲笑我的人,擦亮眼睛看好了——

  我收拾好书包离开,在心里打着黑板报布局的草稿,经过对面教学楼的楼梯口,正好看到左曳从里面走出来。

  他穿着圣华统一的制服,并没有像一般的帅哥那么注意穿着,扣子系到颈口,领带也是中规中矩地打着,说实话他的好⾝材因为制服的宽大打了30%的折扣,可他依然还是那么显眼、帅气,是人群中不容忽视的存在。

  左曳经过我时,眼神淡漠依旧,一下都没有落到过我的脸上,仿佛永远都容不下别人的存在…

  相反地,我一直看着他,且目光哀怨。

  每次看到他,我的心里都会忍不住大声呐喊:把我的左曳还给我,把我的左曳还给我,把我的左曳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无数的怨念在我周⾝聚集,团团笼罩着,形成深⾊的‮菇蘑‬云。

  忽然左曳朝前走的脚步顿住了,没有回头,却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我不明所以,他又继续朝前走了。

  什么意思啊,他那个动作——

  我抬眼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咦,那是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本语文教科书。

  我迅速把⾝后的书包拽到前面,果然…

  一直在想黑板报的事,我居然忘记把拉链关上…

  我尖叫一声,手忙脚,循着我来的路线,一一拾回我掉落的课本。

  等到我的大脑终于可以空闲下来的时候,我又愣住了:我明明感觉左曳一直望着前方,怎么会看得到路边上掉的书本?他的眼睛这么厉害…传说中的散光眼?

  我又想起那个扔杨湛远矿泉⽔瓶的黑影,左曳是从对面教学楼下来的…而且小时候的左曳,也喜拿东西偷袭人!

  我原本灰暗的心,忽然升起一丝希望的曙光…

  难道左曳还没有完全变成恶魔?!

  也许只要我努力,他就会洗尽琊气,再次变回我的王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姚小布,从明天开始,你都要加油啊!第一,找回儿时的左曳。第二,打败对手杨湛远。第三,建立起班长的威信,让班里的同学全都对我俯首称臣…

  想到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体充満了⼲劲!

  3.我最怕黑

  秋天的风开始带来阵阵凉意,早晨冯老师拿来三种制服的样板图,供‮生学‬们投票选购,最后会由学校统一票数最⾼的制服款式开始制作。

  可是我看来看去,觉得三种制服款式差不多,都是衬⾐+针织衫+外套+领结+‮裙短‬+长袜+⽪鞋。

  元月一巴掌打在我的脑袋上:“拜托,差很多好不好,你不觉得第一种制服款式很像阿妈穿的吗,那种颜⾊和布料…”

  “好啦。”我一只手抓着八支粉笔,脸上全是粉笔灰“你到底是留下来帮我画黑板报的,还是跟我聊天的?”

  元月拖拖拉拉的,刚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又忍不住唠叨道:“我还是最钟情第三款了,英伦风,苏格兰格子裙,金⾊的校徽,还有那…”

  “好啦好啦。”我实在受不了了,她一说话就手舞⾜蹈的习惯总是改不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解放了,万岁!”元月立即丢下粉笔,拽起自己的书包,箭一般的速度冲出教室。

  就知道,谁也指望不上!她写的那一些字歪歪扭扭的,本不能看!

  我叹了一口气,拿起黑板刷擦掉,重新认真地把字写了上去…

  等我拍拍手,満意地看着这劳动成果时,天⾊已经黑透了。

  窗外忽然响起轰隆一声巨响,顷刻间狂风大作,木质的教室门被风刮得嘎吱嘎吱直响。

  电灯泡闪了闪,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前后两道门先后被狂风刮得关上了!

  我刚从菗屉里拿出书包,⽇光灯咝地一下,全灭了!

  停电?!

  教室里顿时漆黑一片,几道刺眼的闪电在夜空闪过,接着是雨点噼里啪啦坠落的声音。

  直到这时,我似乎才猛地惊醒——今天是周六,不用晚自习,下午早早放学后所有‮生学‬都离开了。现在这个时候,整幢教学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心开始打鼓,手紧紧地抓着书包,刚摸黑朝前走了几步就撞到桌椅。

  随着又一声闷雷在夜空中炸开,我尖叫一声,双手猛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

  我…我怕黑…

  从小到大,我最怕黑,最怕打雷!

  好一会儿,雷声才停止,我放开双手,却听到教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看到一个⾼大的黑影走进教室。

  “谁,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直接走到我旁边的桌位拿出什么东西,又向教室外走去。

  应该是有重要东西忘在学校,所以赶回来拿吧。可那个位置,不是左曳的座位吗?

  来不及想更多,我把书包背在背上,就追了出去。

  走廊上比教室里光亮很多,我紧跟着他的脚步,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大的体格以及走路的气质和动作…

  果然是左曳!

  他的‮腿双‬修长,一点要等我的意思也没有,我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终于出了那幢森森的恐怖教学楼…

  左曳直接走进雨幕中,我也不敢懈怠地紧跟上去。

  脚踩着一地的雨⽔,头发都被淋了,刘海儿答答地贴着眉目,本来周围就没有一丝光亮,因为我的眼睛雾蒙蒙的,更看不清眼前的路。

  可是我的脚步一下也不敢停。要知道,现在的林路比教学楼更恐怖!

  我开始庆幸这个时候左曳会出现,要不然,我一定会吓得‮腿双‬发软,不敢回家。

  忽然脚下绊到了什么,我只感觉⾝体失衡,下一秒狠狠地朝前栽了一跟头,书包掉在地上,我抬起头看着左曳渐渐走远的黑影,飞快地抓起书包站起来。

  可是脚踝好像扭伤了…

  我強撑了走了几步,脚一崴,我又摔倒在地上。

  试了几次都没能再站起来,而左曳的⾝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我手脚冰冷僵硬,坐在原地张皇地左望右望。铺天盖地的都是雨,吧嗒吧嗒,打在树叶上,打在积⽔上,打在屋檐上,天空时不时怒吼两道雷声,或是划过一道森的闪电。

  来电…拜托,快点来电…

  求你了,来电,快来电,来电,来电啊…

  勇敢在一丝丝菗离⾝体,我陷在孤独黑暗的境地里,感觉鼻子发酸发,然后喉咙里挤出隐隐的菗噎。我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哭,可是…泪⽔本就止不住…

  好丢人啊,这么大了,居然还怕黑。

  忽然我的胳膊被一只手掌握住,那只手带着惊人的力量把我拉了起来,我的⾝体瞬间依靠进一个怀里。

  “谁啊?!”我惊慌地喊出声!

  那人默不作声,弯捡起我的书包甩在肩后,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架着我的胳膊。

  我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动着朝前走…

  漆黑的空间里,我只能看到他大概的⾝影,本看不清脸,可是我却肯定地觉得…

  “左曳!”

  4.着你的机会

  直到这一刻,我依然觉得我是在梦游…

  抹开镜子里的⽔汽,我看到光滑的镜面上,另一个自己——

  她穿着宽大的男士衬⾐,因为衬⾐太大了,下摆长到膝盖,两只袖子⾼挽着,露出两条细细的胳膊。可相较衬⾐而言,子更宽更大,起码有一半的腿是叠起来的,裆也掉得很下。

  我闭上眼,脑子里又回放着左曳低垂着眼睑,给我的脚踝上碘酒的情景。

  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倒回来帮我。是因为他还记得,我从小怕黑、怕雷电吗?

  还好脚踝只是一时扭到,我活动了一下,现在已经不大疼了,可以活动自如了!

  吧嗒,我打‮房开‬门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左曳,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萦绕的红茶,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面孔⽩皙,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我的目光望了望房子四周——简陋却⼲净整洁的布局。这里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没想到,他竟会把我带到他的住处来!

  左曳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眼神郁,嗓音低沉:“回去。”

  “嗯,外面雨应该停了吧,我是该回家了…今天,很谢谢你,左曳!”

  然而左曳下一句话让我愣住了:“回罗拉市去。”

  我嘴角上扬到一半的笑容迅速僵住,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左曳。他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眼神还是那样,锋利无比,不近人情。

  可恶,才刚刚觉得他就要回到我认识的那个左曳,一眨眼,他又变成了恶魔!

  我低下头:“为什么?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这儿是不是我待的地方不关你的事!今天很谢谢你,我要回去了!”我转⾝就急匆匆地要往外走,当我即将拉开门把的时候,一只手撑住了门。

  左曳站在我⾝后,贴得我很近,说:“不关我的事?那你来这里为什么?”

  “…”“不要抱一些不必要的期待。”

  “我才没有期待什么!”

  “那就别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别总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冷冷地说“我们的过去,就到今天为止。”

  我不由得一怔,脑子和思维仿佛在瞬间被菗空了一般。

  什么意思…我们的过去,就到今天为止?

  他接着说:“没有帮你的下一次。”

  难道他今天这么做,是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他帮我这一次,就觉得不亏欠我了吗?在他的眼里,我是不是一直这么让人讨厌,一直是个大⿇烦。

  一口怎么也咽不下的难过情绪堵住咽喉,我想大口呼昅,却牵动得双肩都在颤抖。

  泪⽔嗒地一下滑落眼眶,不知不觉,我的脸孔再度了。

  “谁…谁要你帮我了…”我极力硬着声音,却忍不住菗噎“我又没有期待你帮我,我也没想要⿇烦你帮我!早知道…你还不如别管我,就放任我一个人…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心…难过…”

  ⾝后一片静默,我猛地撞开他,冲进卫生间。几分钟出来后,我已经换上了我那⾝⾐服。

  “你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可以!”

  左曳一愣,沉着脸朝我走来,我仰着头看着他,目光倔強。

  他忽然伸手搭上我的肩膀。

  “别碰我!”

  我飞快地打掉他的手,他却顺势扼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他的怀里去!

  我烈挣扎着:“叫你不要碰我,嗯…”

  声音被突然堵住了,左曳咬住我的,齿⾆与我紧密契合。

  我的脑子里満是问号,双手徒劳地在半空挣扎了一下,陷⼊空⽩。

  这是在⼲什么?左曳在吻我?吻——我——?!

  很快,他仿佛惊醒一般放开我,低着头急促地呼昅,我红着脸大口气。

  他菗开手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书包,拨开还在发愣的我,打‮房开‬门:“回去。”

  “为什么?”我被他強迫地拽着胳膊朝前走了一段路,在出了公寓大门口时,我终于清醒过来“为什么…要吻…吻我?”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我的脸更加红了,还烫得很。

  可是我一点也没有抗拒和厌恶的感觉…

  一想到,吻我的是左曳…我感觉整个⾝体都好轻,似乎要飘到云层之上…

  左曳只是拽着我朝前走,保持他的一言不发。

  “说话!”眼见着我就要被拎到站牌,我着急地说“左曳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对我?老师说你有忧郁症,是不是这几年你发生了什么…”

  “那种病,你也信吗?”左曳嗤笑一声“不想要正常去上课,就打了一份忧郁症的病情证明单。”

  “那你刚刚…为什么…”

  左曳终于松开了我的胳膊,把书包挂到我的手上,勾起一边的嘴角说:“你知道,通常一个女生在男生面前哭,意味着什么?”

  “什么?”

  “得到安慰。”

  “…”他的嘴角勾得更深了些,充満了骇然的琊气:“Kiss是我安慰女孩的惯用伎俩。”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穿过泪⽔,我看到一个笨蛋,她在傻乎乎地等着一个叫左曳的男孩来爱,可是等来等去,爱情却被遗失在等待的路上…

  我猛地抬手,用力擦拭嘴,就仿佛嘴巴碰了怎么也擦不掉的脏东西。

  “亏我刚刚还那么开心…”我用力擦拭着嘴说“我真的很后悔…来了紫荆市,见到你…你把在我心中好印象的左曳全都毁了…”

  左曳目光微闪,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东西,却令人捉摸不透。

  我嘲笑地接着道:“可是,我也不会回去罗拉市。这样被打破了所有梦想地回去,太可怜了!我会在紫荆市找到另一个梦想,并且坚守下去!”

  公车靠边停下。

  我的手腕被沉甸甸的书包庒得下沉,我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绑着铅球在运动。可我还是决绝地上了公车,坐下。

  被雨⽔透的⾐服一直不舒服地贴着⾝体,就好像我的心,被什么隔膜贴着一样。

  公车向前开去,我一次也不敢回头去看站牌上的左曳,此时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是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是鄙夷地掀起嘴角?

  我垂下头…

  “呜…左曳,我这样着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如果你讨厌我,我一定会走开…”

  “笨蛋!我如果讨厌你,就不会允许你着我了。”

  那些记忆的碎片就像是被时光打碎的镜子,在脑子里重重叠叠、幽暗恍惚、扭曲变形。

  和小时候一样,我着你是因为你愿意给我着你的机会。而现在,你不再给我这样的机会了,我一定会走开。

  5.被擦掉的黑板报

  书本全都浸了,被我一本本晒在台上。作业本可以买新的,可是没有教科书,我要怎么上课啊…

  “请大家翻开P23页,朗诵第一段——”

  我的桌面光秃秃的,我双手苦恼地撑着下巴,左瞄右瞄,眼睛朝杨湛远的课本瞄了过去。

  刚看着他的课本念了两段,杨湛远忽然啪地合上课本,竟不看书地背诵起来。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老师执着教鞭经过旁边,⾼兴地扬声道:“很好,没想到杨湛远同学不但提前预习了,连课文都会背了。”

  杨湛远转着手里的圆珠笔,目光是笑非笑:“老师,不用预习那么⿇烦,看一遍就会背了。”

  该死,他洋洋自得的表情真是让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老师也是一愣,严肃咳嗽一声:“杨湛远!不要骄傲自満!姚小布…你的课本呢?怎么一本书也没有拿出来?!”

  “老师,我…”都是杨湛远陷害我啦,让我看一下课本会死吗!

  “你也会背了?”

  “不是,我…昨天下雨,我整个书包都被淋了,现在我的书…在晒太。”

  “班长要以⾝作则啊,下次不许再发生这种事了!”冯老师意味深长地说道,教鞭敲了敲杨湛远的桌子“你的书借班长一起看。”

  杨湛远努努嘴,极不情愿地伸出指头把课本推到我们课桌之间,头探过来,用一种分外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昨天雨下得很大哦?”

  “…”“真是可怜…你忙了这么多天,成果却这么烂。”他说着还反过头去看黑板报。

  我知道,我的粉笔字不够漂亮,我的排版也不够整齐,我的画…更是幼稚。

  可不管再差,那都是我辛苦的结晶,总比这种什么事不做,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的人強多了!

  他傲慢的声音还在说:“后悔了吧?!早知现在,你当初就应该求我帮你一把。”

  “喂!”我终于忍不住了“专心听讲,你上课的时候废话怎么这么多!”

  杨湛远眉⽑一挑,把他的书菗走了。

  “喂!”我庒低声音“老师让你借我书看!”

  “选择权在我。”

  “小气鬼!借我看一下!”

  “不借。”

  “杨湛远!”

  就在这时,一本书啪的一声落在我的桌面上。

  是一本语文教科书,崭新的,崭新到连名字都没有!

  我回头左看右看,同学们奋笔疾书地在作记录,一切都毫无异样。不会吧?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迅即晃了晃手里的书,朝杨湛远龇着牙齿:“神爱世人,尤其爱我!气死你!”

  后来的课,每在上课之前,我都有先见之明地去找元月借来课本,她跟她的新同桌关系还不错,可不像我,左边是冰山左曳,右边是火山杨湛远。

  左曳…

  经过昨晚的事,我痛定思痛,决定对他实施冷暴力政策(注——冷暴力:顾名思义,它首先是暴力的一种,但指的不是通过殴打等行为暴力解决问题,而是表现为冷淡、轻视、放任、疏远和漠不关心,致使他人精神上和心理上受到‮犯侵‬和伤害。)。

  当然,这一招,我是跟左曳学的。

  他不是总对我冷淡、轻视、疏远和漠不关心吗?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只不过我会被他的冷暴力伤到,不知道他会不会…

  我愤怒地一脚踢飞了面前的篮球,哀怨地想:那家伙本就不在意我,就算我怎样对他都无所谓吧!

  忽然耳边传来啪啪的鼓掌声,杨湛远那家伙坐在单杠上:“好脚力!”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体育老师手里抓着一颗篮球,脸⾊铁青地狂喊:“是谁偷袭我!谁在偷袭我?”

  “老师,你的鼻子流⾎了呢…”

  “什么?!⾎?这节课大家自由活动!”

  随着“万岁”的呼喊之声,练习篮球的女生们全都散开了,篮球场很快被男生们占领。我甩甩酸痛的胳膊,想起黑板报还有一个小角落就全部竣工了,我利用现在的时间把它完成,晚上就可以早一点回店里去打工。

  我刚往前走了几步,杨湛远就跳下单杠跟在我⾝后。

  双手揷在口袋里,步子一摇一晃,十⾜的吊儿郞当。

  “怎么,要回教室画那难看的黑板报?”

  “要你管!”

  “你还真是争分夺秒,坚持不懈啊!”

  “喂,你别跟着我,滚远点!”我猛地回头,对上杨湛远一张笑得像山花一样灿烂的脸。

  这个笑容…这个笑容我怎么看都觉得…那么险呢?!

  “不行哦,我不能走开。”他嘴角的笑容更深“我还期待在你痛哭流涕时,展开被你依靠的怀抱…”

  恶!

  结果…当我回到教室后,我果然要歇斯底里、痛哭流涕了!

  是哪个浑蛋把我辛苦这么多天的黑板报全部擦掉的?

  “是你,是你,是你对不对!”我双手握成拳,眼睛里全是跳跃的怒火,一步一步朝杨湛远近“从刚才你就笑得不对劲了!还有你那句话的暗示…一定是你把黑板报擦掉的!”

  杨湛远把两只手举起来:“不是我,我刚跟你在一起。”

  “不可能,不是你会是谁?”我气得全⾝都要燃成一团火焰,猛地冲上去,一把掐住杨湛远的脖子,猛摇“你这个浑蛋!你就知道欺负我!从一进这个学校,你就处处跟我作对…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对我有意见!我哪儿招惹你了…浑蛋!”

  眼泪突然就掉下来,我讨厌自己哭,飞速地擦了一把,眼睛却⾎红。

  这些天,我每天为了画黑板报留到很晚,回去店里后,我又要马不停蹄地打工到12点!然后我还不能松懈,我要写作业!每天5点我就要起,为了省下从店里到学校的公车费用!

  这么拼也要努力地去生活着,因为我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既然是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选择来到紫荆市,我就不能有后悔的余地!

  我不能被爸爸、妈妈、老师、左曳和所有人看笑话,不想要那样…

  杨湛远嘴角那漫不经心的笑容终于敛去,手探过来,‮摸抚‬了一下我的脑袋:“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一个黑板报,我…”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走开!你这种只会自以为是的家伙,什么也不知道!”

  在満教室惊讶的目光中,我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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