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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唤醒的童心(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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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明浚喜农庄的悠闲与安静,以前妈妈常带他来。自从妈妈去世后,偶尔一个来的他,不是因为和人打架想躲避暴跳如雷的爸爸,就是因为自己觉得太孤单、太想念妈妈。

  时间在这里不管用。许多年来,屋里的陈设一直没有变,木地板,结实的耝⿇包着木头桩子做的凳子,壁炉,墙壁上的⿇绳和渔杆,小圆桌上还放着一只棕⾊的小木桶…

  妈妈或者外婆都曾用它装过刚煨好的木薯吧。

  “这是你家?就你一个人?没有别的人吗?”

  像是到了农场主家里,扶着明浚进门的音琪觉得很奇怪,前后看了看后问他。

  “大婶,我这里很痛,你能不能少问房子的事多关心我一些?”明浚有些吃力的半躺在沙发上。音琪看到他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嘴⼲涩。

  “你等一下,我去替你倒⽔。”

  “楼上小房间的药箱,里面有清理伤口的药。⿇烦你…”音琪帮明浚倒了一杯⽔,把一个灰⾊的小箱子拿了下来放在木桌上。她望着明浚自己动手把上⾐脫掉,练的清洗伤口,擦药,然后拿出纱布。

  “能帮我一下吗?”明浚这才抬头问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音琪。

  “哦…好。”音琪将纱布轻轻绕过他的,一圈,两圈,三圈,他‮部腹‬的肌⾁硬硬的凸出来两块,音琪看见,慌忙望着伤口的纱布上,用说话来消除这种尴尬:“你好象很懂得护理…很练的样子…”

  “经常这样,就用不着去医院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象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常…打架吗?”音琪替他把⾐服穿上。

  “越是这样,越是很难死掉。”明浚别过音琪望着自己的眼神,望着窗的方向。

  那里有架老的木钢琴。

  “你晚上弹的是什么曲子?”明浚望着窗前的钢琴,神情恍惚的问音琪。

  “什么?”仍然想着他的心事的音琪,还没有回过神来。

  “教堂里,只有月亮照着的时候。”

  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侧面,音琪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很孤单,自己心里突然有种想要去温暖的感觉。于是,她慢慢走到钢琴面前坐了下来。

  舒缓而忧伤的乐音回在夜里,是刚才在教堂弹奏的曲子,明浚靠在沙发上听着。

  “这是第一次我自己写的曲子,也是第一次弹自己的曲子给别人听…还没写完,所以…听上去有些奇怪,是吧?”

  音琪停下,转过头望着窗外远处零星的灯火说着。

  见明浚没有说话,音琪走到沙发跟前,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已经悄悄来临的秋天,郊外的晚上已有些寒意。音琪将壁炉里的火生着,又从里面房间的壁橱里取出盖的东西替他盖上,整理好药箱,将脏的碎布和药棉扔进垃圾筒。收拾好后,拧灭了电灯,她自己才慢慢上楼。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明浚睁开眼睛,壁炉內的光亮将屋子里照得朦朦胧胧。

  “知道人们为什么会在点燃篝火的时候围坐在一起吗?”

  以为明浚已经睡着的音琪听到他忽然说的话,站在盘旋上去的木楼梯中间,转⾝望着壁炉內的火苗扑闪扑闪的亮着。

  “因为火的亮光可以让时间停止,那样,快乐就会一直快乐,悲伤就会一直悲伤…”

  明浚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音琪依然站在那里望着,一动不动。

  “为什么?点燃火后自己却要离开呢?”

  明浚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声音有些哀伤。音琪慢慢从楼梯上下来,脚步很轻很轻的走到明浚眼前坐下,将头枕在明浚躺着的沙发边上。两个人藉着壁炉的温暖光亮一个躺着一个靠着相互依偎,都想起了离岛上的时光。

  “岛上,也可以生火的吧?”音琪的声音很小,明浚还是听到了。他坐起来望着趴在沙发沿上慢慢睡着的音琪,像在暗房里替照片上的她拂弄额前凌的发丝,伸手捋了捋遮住脸的头发。

  可能太累了,音琪一下子就沉睡过去,应该是趴着的‮势姿‬让她有些不舒服,便慢慢顺着沙发沿倒到地毯上。明浚站起来,将自己⾝上的毯子替她盖好,望着她睡着的样子,心旌了阵脚。

  对音琪而言,这是一场又深又长的好梦。

  在明浚的梦里,却看到自己开着“银翼”经过路口,车的音乐很吵,他看见穿过马路的音琪,早早就踩了刹车。但不管用的刹车致使失去控制的车子冲向她。被撞到汽车前窗的音琪从他的眼前摔出很远,最后摔在路中间,明浚跑出车来,看见地上的音琪浑⾝全是⾎。他抱头站在马路中间,觉得天旋地转…

  从梦里挣扎着想醒过来的明浚甩开枕头,挣脫沙发的靠垫,重重的摔到地上。来自间的剧烈疼痛让他醒了过来。他终于切⾝体会到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导致了心情的‮大巨‬变化,因为那个人,音琪她正在改变一直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子的浪子。

  全⾝已经汗得透的明浚站起来,看到桌上仍冒着热气的⽩米浓粥,还有留在桌上的纸条:

  这是早起做好的,

  可能有‮国中‬早晨的味道。

  拿着纸条走进厨房,想到音琪大清早开始忙碌的画面,他倚在门口笑了笑。

  “音琪,音琪!”

  他转⾝对着楼上叫着音琪的名字,却没有人应。

  以为音琪在屋外的明浚,捂着伤口屋前屋后叫着她的名字,也没有发现音琪的⾝影。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纸条,明浚靠着门口台阶边的柱子慢慢坐在了地上。

  “音琪…”

  晴朗的天空像‮大巨‬的蓝⾊⽔晶罩,他感到了自己⾝处其中的孤寂感。

  妈妈,我遇见一个自己一心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人。妈妈,请您帮我找到她,让她知道吧。

  接着又想到爸爸和妍智⽗⺟家的约定,还有妈妈去世后自己的所作所为…

  早已经不能这样去想吧,明浚低头苦笑着,一边展开手中早已被捏成团的纸条,望着上面的字迹,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埋起头来,有两片叶子在一阵风过去的时候落到了他的脚边。

  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強而有力的须上面的一处枝桠,如果枝桠不能自己离开须,他只能接受现实吗?

  做这样一枚落叶吧,自由的落下,和那个人在泥土上相见。

  17。

  抱着大牛⽪纸袋的音琪出现在农庄前面的木桥上,像是刚从市集回来。远远看见坐在木廊上的明浚,她甜甜一笑,慢慢走到他旁边。

  “在等我吗?还光着脚呢。”

  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想法里的明浚被音琪的声音惊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一时语塞起来。

  “我…哪有?”真是个脸上还死杠着的家伙。

  “别光脚坐在这里了,快进去吧。”音琪冲一副孩子模样的明浚笑笑,自己先推门进了屋里。

  他站起来,望着音琪的背影,她刚才笑着的那一瞬间,真像是妈妈回来了。

  音琪将牛⽪纸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食物放进厨房,⽇用品放在屋里合适的地方。

  “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些?”

  “即使一个人生活,也该懂得照顾自己不是吗?这里…什么都没有,像很久没有人住过一样。”

  “…”“不饿吗?为什么不吃我做的早餐?味道不好?”

  明浚望了一眼音琪,当着她的面走过去将那碗⽩米浓粥吃了个精光后问她:“味道很不错,再来一碗吧。”

  “啊?”

  “怎么了?”

  “只有一碗。”

  “不会吧,刚好一碗?”

  “…”音琪点点头。

  “你…你自己吃过了吗?”

  音琪摇‮头摇‬。

  “那走吧。”

  “什么?”

  明浚上楼换了件亚⿇⾊的上⾐,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

  “在农庄附近的马路上等我。”只说了这一句话,明浚便将电话挂了。穿上鞋子,拉着音琪的手便出门。

  “可是,我买了…还没…”音琪的意思是刚刚去农庄买的食物就是为了做吃的,应该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做好了。

  “出去吃吧,别做了。”

  去了农庄,明浚走在前面,先上了木桥,他回头站着,注视在后面慢呑呑迈步子的音琪。

  两个人沿着土路像散步一样走着,能够感觉秋天的脚步慢慢近了。路两边的小灌木丛里挂着红⾊的小果子,应该是不能食用的山荞子。平坦的田野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峦脚下吧,墨绿⾊之后应该就会出现深褐,然后再逐渐变浅,浅褐和⻩⾊,有山槭的地方还会便成火红呢。

  “我喜走在土路上的感觉,尽管下雨天会弄脏了鞋子。”明浚边走边将目光放在不确定的远方,这样说道。

  “看过《大路》吗?还有,还有在读完小说《TheBridgesofMadisonCounty》的时候,我就想以后要有一辆像Ro波art或者温奇爷爷那样被刷成许多种颜⾊的车子,开车游遍自己想去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只走土路,不走公路。”

  “你?”明浚停了下来,扭头望着音琪笑着。

  “怎么了?你笑得好奇怪。”音琪沉浸在自己的理想里,对明浚的反映不屑一顾。

  “哎呀,想法还真酷啊。”

  “不是想法,是成为旅行家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也不是不可行,从汉城到光州的土路就够你走很久了。”

  “是‮国中‬。⾝为旅行家,不多多的了解自己的家乡怎么能行呢?”

  “你不是钢琴家吗?”

  “谁说成为钢琴家就不能再成为旅行家了?”

  “你还真知道说!知道走土路的代价吗?不知道最近的加油站还有多远,不知道前面的路是否行得通,被路上的不明物体扎坏轮胎的情况也常有,更重要的是没有同伴的话,还会有遭遇路匪劫持的可能…”

  “他们为什么要劫持我?除了车子,我可什么都没有。”音琪理直气壮的说。

  “真的什么也没有吗?”明浚斜着眼睛看着音琪。看到他一脸的坏笑,音琪想到上次在料理店发生的事情,脸一下子又红到耳

  原本一直望着音琪的明浚,看到她突然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脸时马上将目光移开后四处张望,以此来掩饰心里的无所适从。

  有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

  土路尽头的公路上停着一辆银⾊轿车,明浚和音琪的⾝影走近时,车门打开,出来一个穿深⾊西装的男子。他打开后面的车门,让明浚和音琪进去,自己再坐进驾驶座上。

  车子慢慢往市区行驶,快到利川道的时候,明浚突然开口说:“好了,停下吧。我来。”

  穿深⾊西服的男子出来后,站在了路边。明浚坐到驾驶座上,将车开到河上的桥屋前。

  “为什么来这里?”音琪一脸惑。

  “你不饿吗?都赶上人家的午餐时间了。”明浚走在前面,向那些一一向他鞠⾝的人点头。

  听明浚这样一说,音琪才感到自己早已饿过头了。

  从窗户往外看,除了⽔就是岸,景⾊没什么奇特。音琪张望了一下,将目光放在眼前的⽔杯上。

  “有什么不一样吗?”明浚问她。

  “什么?”音琪抬起头来,眼睛圆圆的瞪着眼前的人。

  “眼睛别睁那么大,周围的⽪肤过度紧张失去弹,容易产生皱纹的。”明浚不紧不慢的说着,喝光杯子里的⽔。

  “…”音琪⽩他一眼,将目光别过去,望着窗外单调的景⾊。

  “下次,晚上再带你来吧。”

  “谁说过要来?!”音琪气嘟嘟的说着。

  “其实…那么大的眼睛…很美。”有些人就是这样,说出心底的话永远比说敷衍的假话要难,但若说了,却比谁都认真。明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望着窗户外,那里有艘船,船上的人好象在打捞什么东西。

  食物上来了,全是中式菜。

  看到菜⾊,明浚拿起筷子,银质的筷子与碗之间轻轻擦了一下,发出很脆的声音。他夹住一块蒸盘里的⽩芋片,放进音琪的碗內,笑着对她说:“离岛上的照片,想

  “你的照片?”音琪轻轻咬了一口⽩芋片,随口问道。

  “嗯,不过照片上是你。”一边说,明浚将手里的小碗递到音琪面前:“替我盛碗米饭。”

  “你什么时候拍的?”

  “你摔倒的时候。”

  “怎么可以**别人?”

  “**?突然撞进镜头里的人,害我⽩⽩等了一下午时间的人,那照片上就不是讨厌的金鱼眼,而是可爱的琵鹭。”

  “金鱼眼?你…”她接过小碗,将糖醋鱼的大脑袋全塞了进去,将整盘鱼也放在了他面前。“要吃⼲净点,不能浪费的。”

  音琪守着他。明浚望着盘子里的鱼,说不出话来,将整条鱼全吃完后,望着桌上一堆零碎的骨头,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我得去卫生间。”

  等明浚回来的时候,音琪将勺子放下说:“好了吗?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明浚看看桌上,每个盘子都差不多了。

  “怎么了?我早晨买了东西…放你家里了,我可没有钱…”

  “跟我走吧。”明浚说着将钱放在桌上,拉着她便走。

  “去哪里啊?”

  “先上车再说。”

  “我要回家。”

  “现在还早,先上车再说。”

  将音琪硬塞进车里,明浚从另一边坐进驾驶座上。

  “你要做什么?”音琪望着明浚的眼睛。

  “带你去一个地方。”

  “谁能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的活着,什么也不做,唯一能做的是和别人打架而已。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吧。”音琪这样大声说过后,后悔不已。她想到他上的伤口,自己不但没有说出关心的话来,反而没有理由的这样大声不顾形象的说话,生起自己的气来。

  明浚不再说话,一反常态的平稳而有些缓慢的开着车。被她刚才的话击中的人,现在应该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在整件事情里,从动到失坚強的自己,最后变得一筹莫展的,反而是他赵明浚。像因为长年挣扎变得无力、索一头扎进温柔陷阱中的孩子气的兽王那样,他将最后可以帮助自己回到原来样子的线也放掉了。

  现在,只是希望她住的地方很远,很远,永远也不要抵达。

  在成敏家门口,音琪从车里出来,一直不说话的明浚从车里出来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突然说道:

  “提前实现你的梦想吧。”

  “什么?”

  “我们去旅行吧,只走土路的旅行。”说着从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我都找遍了,你在哪里看到的?”音琪看见是自己在离岛上丢失的‮机手‬,忙伸手去接,一边问。

  他没有马上给她,而是望了早已没有指示灯的电话一眼,突然向空中甩手出去。

  院墙外花园的茂密树丛里“咚”的一下,电话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疯了你?为什么扔掉我的电话,知道人家没有电话很不方便吗?”

  “用了很多年了吧,电池也是坏的。用这个吧。”说着,他从另一边口袋里拿出一个银⾊新款‮机手‬,放在了她手上。

  “…”望着“银翼”渐渐远去的背影,音琪愣在外面站好一会儿,才按响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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