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早上漱洗完、用过早饭后,先在教室听课。
有个对长城很有研究的学者,要来跟我们讲述长城的种种。
他还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长城小碎砖,要同学们试试它的硬度。
“可用你⾝上任何部位,弄碎了有赏。”他笑说。
这小碎砖传到我手上时,我跟学弟说:“来,头借我。”“你要猪头⼲嘛?”学弟回答。
我不想理他。
双手握紧碎砖,使尽吃力气,幻想自己是《七龙珠》里的悟空,口中还啊啊啊啊啊叫着,准备变⾝成超级赛亚人。
“碎了。”我说。
“真碎了?”
暖暖很惊讶。
“我的手指头碎了。”这次轮到
暖暖不想理我。
十点左右上完课,老师们意味深长地让大家准备一下,要去爬长城了。
记得昨晚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要穿好走的鞋、女同学别发浪穿啥⾼跟鞋、带瓶⽔、别把垃圾留在长城、谁敢在长城砖上签名谁就死定了等等。
“还要准备什么?”我很好奇问
暖暖:“难道要打领带?”“我估计是要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乐晕了。”
暖暖说。
我想想也有道理。
当初会参加这次夏令营活动,有一大半是冲着长城的面子。
要爬的是八达岭长城,距离京北只约七十公里,有⾼速公路可以直达。
万一古代的骑兵越过八达岭长城,要不了多久不就可以兵临京北城下?
正在为京北捏把冷汗时,忽然车內一阵动。
我转头望向窗外,被眼前的景物震慑住了。
“这…”我有点结巴。
“这是居庸关。”
暖暖说。
居庸关两侧⾼山如刀剑般耸立,中为峡⾕,居庸关关城即位于峡⾕正中。
地势险峻,扼京北咽喉,难怪《吕氏舂秋》提到:天下九塞,居庸其一。
居庸关不仅雄伟,而且风景宜人,两侧山峦迭翠,湛绿溪⽔中流。
很难想像军事要塞兼具壮观与秀丽。
“看来京北可以口气了。”我说。
“你说啥?”
暖暖问。
“越过八达岭长城的骑兵看到居庸关,一定会下马欣赏这美景。”我说“感慨美景之际,也许突然顿悟,觉得人生苦短,打打杀杀太无聊,于是拨转马头又回去也说不定。”
暖暖睁大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
“别担心。”我对着
暖暖笑了笑“京北 全安了。”“早叫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暖暖瞪我一眼“现在却一个劲儿瞎说。”过了居庸关,没多久便到八达岭长城。看了看錶,还不到11点半。
老师们说先简单吃碗炸酱面填填肚子,吃了好上路。
(吃了好上路这句话听起来很怪,要被砍头的犯人最后都会听到这句)
吃炸酱面时⾼亮打开话匣子,他说小时候⺟亲常常煮一大锅炸酱,只要舀几勺炸酱到面条里,搅拌一下,唏哩呼噜就一碗,一餐就解决了。
“平时就这么吃。”他说。
我突然想到从下机飞到现在,一粒⽩米也没看到,更别说⽩米饭了。
地理课本上说:南人食米、北人食麦,古人诚不我欺也。
搭上通往南四楼的南索道,缆车启动瞬间,
暖暖笑了。
她转过⾝,跪在椅子上,朝窗外望去,勐挥挥手,口中还念念有词。
“坐好。”我说。
“初次见面,总得跟长城打声招呼,说声您辛苦了。”
暖暖说。
“你…”“长城我也是第一次爬。”“早叫你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说“现在却一个劲儿瞎说。”“你才瞎说呢。”
暖暖又转⾝坐好。
下了缆车,老师们简短代要量力而为、不要逞強、记得在烽火台碰头。
我向远处看,长城蜿蜒于山嵴之上,像一条待飞的巨龙,随时准备破空。
往左右一看,两侧城墙⾼度不一、形状也不同。
⾼亮说呈锯齿状凹凸的叫堞墙,⾼约一米七,刚好遮住守城者,这是抵御外敌用的,堞墙有巡逻时了望的垛口,垛口下有可供箭的方形小孔;矮的一侧只约一米⾼,叫宇墙,就像一般的矮墙。
“宇墙做啥用的?”
暖暖问。
“巡逻累了,可以坐着歇会。”我说。
“别瞎说。”
暖暖说。
“人马在城上行走,万一摔下城了可糟,这宇墙是保护用的。”⾼亮说“而且宇墙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道券门,门里有石阶让士兵登城下城。”我用尊敬的眼神看着⾼亮“来京北后,我没事就来爬长城。”他说。
我们一路往北爬,坡度陡的地段还有铁栏杆供人扶着上下坡。
顺着垛口向外看,尽是重迭的山、⼲枯的树、杂的草,构成一片荒凉。
每隔几百公尺就有方形城台,两层的叫敌楼,上层用来了望或攻击,下层让士兵休息或存放武器;一层的叫城台,四周有垛口供巡逻与攻击。
⾼亮说现在叫的南四、南叁、北叁、北四楼等,都是敌楼。
“我们要爬到八达岭长城海拔最⾼的北八楼。”他说。
暖暖毕竟是女孩子,体力较差,偶尔停下脚步扶着栏杆口气。
有时风吹得她摇摇晃晃,⾼亮说这里是风口,风特大。
“如果是秋冬之际,风特強、天特冷。那时爬长城特有感受。”他说。
我们现在一⾝轻装,顶多带瓶⽔,还得*栏杆帮我们上上下下;而古代守城将士却是一⾝盔甲、手持兵器,顶着狂风在这跑上跑下。
每天望向关外的荒凉,除同袍外看不见半个人,该是何等孤独与寂寞。
想看到人又怕看到人,因为一旦看到人影,可能意味着战事的开端,这又是怎样的矛盾心情?
“如果…”“如果世上的男女都能以纯真的心对待彼此,”
暖暖打断我,接着说:“到那时长城就可以含笑而塌了。你是不是想这样说?”“嘿。”我笑了笑“你休息够了?”“嗯。”
暖暖点点头。
⾼亮体力好,总是拿着一台像砲似的照相机东拍西拍,不曾歇腿。
我和
暖暖每到一座敌楼便坐下来歇息喝口⽔,四处张望。
城墙上常看见游客题上“到此一游”湾台的风景名胜也常见到此一游。
看来《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真是害人不浅。
记得大学时去过的民雄鬼屋,那里竟然也到处被写上到此一游。
有的同学比较狠,签下到此一游后,还顺便写上老师的地址和联络电话。
“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当人。”写完后,他说。
我起⾝看看墙上还题些什么字。
“我到长城是好汉!”这个俗,搞不好有八千块砖上这样写。
“我要学长城坚強屹立千年!”坚強是好事,但要有公德心。没公德心而屹立千年,就叫祸害遗千年。
“小红!我对你绵延的爱就像长城!”被爱冲昏头所做的煳涂事,可以理解。小红帮个忙,甩了他吧。
“我的xx比长城长!”“马的!”我不噤脫口而出。
“咳咳…”瞥见
暖暖正瞧着我,脸上一红“我失态了。”“没事。”
暖暖说“你骂得好。”“我还可以骂得更难听喔。”“骂来听听。”我张开嘴巴,始终吐不出话,最后说:“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再往上爬了一会,终于来到烽火台,这里地势既⾼且险、视野又开阔,如此才能达到燃放烟火示警的目的。
大约有二十多个生学已经坐着聊天,徐驰看见我便说:“老蔡,您的腿还是自个儿的吗?”经他一说,我才发觉腿有些软。
四个老师到了叁个,京北李老师特地庒后,他到了表示全都到了。
过了十几分钟,李老师终于到了。
他口气,点齐了人数,清了清喉咙后,开口说:大家都听过“不到长城非好汉”但一定得爬长城来证明自己是好汉吗?你试试挑座险要的山,从山脚登上顶,谁敢说你不是好汉?或者你绕着京北走上一圈,中途不歇息不叫救护车不哭爹喊娘,这不是好汉吗?爬长城的目的不只在证明自己是好汉,看看脚下,你正踏着历史的动脉。有了长城,秦国才能腾出手来灭六国、统中一原;若没长城,历史完全变了样。你常在书上读到咏叹长城和边塞将士的诗词,那是文学的美;你今天爬上一遭,对文学的美更有深刻感受,同时你也能感受历史的真。历史就是人类走过千年所留下的脚印,你现在的脚印将来也会成历史啊。看看四周,地势越险要,越彰显长城的雄伟,长城若建在平原上,那不就一道墙呗。人生也一样,越是困顿波折,越能彰显你的价值,越能励你向上,了解这层道理,你才是真好汉。
他说完后大伙拍拍手,李老师确实说得好。但是,太感了吧?
京北张老师站起⾝,也清了清喉咙说:“我们待会一起在烽火台下合个影。合影的同时,希望同学们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烽火台永远不再燃起狼烟。”现在是怎样?感还会传染喔。
张老师请湾台的周老师也说些话,周老师缓缓起⾝,环顾四周,说:“常听人说:这就是历史。这句话别有深意。我们都知道“这”的英文叫this,音念起来像“历史”因此thisis历史的意思是…”他抬起头,望着远方,说:“这就是历史。”他说完后,我不支倒地。
烽火台即使燃起狼烟,听你一说,大概也全灭了。
最后是湾台的吴老师,他只澹澹地说:“同学们心里一定有很多感受,不吐不快。这样吧,今晚觉睡前,每人五百字爬长城的心得报告给我。”我一听便从地上弹起⾝,周遭一片哀嚎。
“我是开玩笑的。”他哈哈大笑“待会还要爬,先给你们一点刺。”“没事开什么玩笑嘛。”我鼻子哼了一声。
“那你呢?”
暖暖问“你又有什么感受?”“我…”“你是不是又想说索道长、长城更长,连中饭吃的面条都比湾台长,总之就是一个长字?”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搞不好还真让她说中了。
大伙围在一起准备拍照时,湾台吴老师又说:“大家把⾝分证拿出来摆在口拍照,这样才酷。”现在是拍通缉犯的照片吗?
我偷瞄⾝旁
暖暖手中的件证,她倒是大方转头细看我的件证。
我⼲脆把我的件证给她,她笑了笑,也把她的件证给我。
暖暖的件证是澹蓝⾊的底浮着⽩⾊国中地图,还有一栏标示着“汉族”
“继续上路。”拍完照后,京北张老师说。
才爬了不久,看到城墙的尽头是山壁,没路了。
“这里是孟姜女哭倒长城的地方吗?”“不是。”
暖暖右手朝东边指“是在长城⼊海处,山海关那儿。”“是吗?”“山海关城东有个望夫石村,村北有座凤凰山,孟姜女庙就在那。庙后头有块大石,叫望夫石。石上有坑,是孟姜女登石望夫的⾜迹。”“你去过?”“我听说的。”“你怎么常听说?”“我耳朵好。”
暖暖笑了笑。
暖暖索坐了下来,向我招招手,我便坐在她⾝旁。
“孟姜女庙东南方的渤海海面上,并立着⾼低两块礁石,⾼的竖立像碑、低的躺下像坟,传说那就是孟姜女的坟墓。”顿了顿,
暖暖又说:“不管海⽔多大,永远不会淹没那座坟。”
暖暖说故事的语调很柔缓,会让人不想揷嘴去破坏气氛。
“美吧?”过了一会,
暖暖说。
“嗯。”我点点头。
眼角瞥见
暖暖微扬起头,闭上双眼,神情和姿态都很放松。
背后传来咳咳两声,我和
暖暖同时回过头,看见⾼亮站在我们⾝后。
“不好意思,打扰您们了。”他说“其实孟姜女传说的破绽多的。”“喔?”我站起⾝。
“其一,孟姜女跟秦始皇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秦始皇得连着叫孟姜女好几声姑,恐怕还不止。其二,秦始皇和其先祖们所修筑的长城,可从未到达山海关。”⾼亮说得很笃定。
我相信⾼亮说的是史实。
但在“真”与“美”的孟姜女之间,如果她们硬要冲突打架只剩一个时,我宁可让美的孟姜女住进我心里。
毕竟我已经领悟到历史的“真”就让我保留孟姜女的“美”吧。
听到唉唷一声,原来是
暖暖想起⾝结果又一庇股坐地上。
“腿有些软。”
暖暖笑了起来。
“我帮你。”我伸出右手。
暖暖也伸出右手跟我握着,我顺势一拉,她便站起⾝,拍拍管。
“有条便道。”⾼亮往旁一指“从那儿绕过去,就可以继续爬了。”⾼亮带着我和
暖暖从便道走上长城“就快到了。”他总是这么说。
看到不远处有座敌楼,心想又可以歇会了。
“终于到北七楼了。”⾼亮说。
“北七?”我说“你确定这叫北七吗?”“是啊。”⾼亮说“下个楼就是终点,北八楼。”“
暖暖!”我大叫一声。
“我就在你⾝旁,”
暖暖说“你咋呼啥?”“快,这是你的楼,你得在这单独照张相。”
暖暖和⾼亮似乎都一头雾⽔。
我不断催促着,
暖暖说:“他的相机专业的,别浪费胶片。”“胶片这东西和青舂一样,本来就是用来浪费的。”⾼亮笑了笑。
喔?⾼亮说的话也深奥的。
⾼亮举起镜头要
暖暖摆势姿,
暖暖见我贼熘熘的眼神,指着我说:“你转过⾝,不许看。”我转过⾝,⾼亮按下快门,然后说:“老蔡,你也来一张?”“不。”我摇头摇“这个楼只能用来形容
暖暖。”向前远望,北八楼孤伶伶立在半空中,看似遥不可及。
好像老天伸出手抓住北八楼上天,于是通往北八楼的路便跟着往上直冲。
坡度越走越陡、城宽越走越窄,墙砖似乎也更厚重。
“这段路俗称好汉坡。”⾼亮说“老蔡,加把劲。”我快飙泪了。
大凡叫好汉坡的地方,都是摆明磨折人却不必负责的地方。
大学时爬过阿里山的好汉坡,爬到后来真的变成四条腿趴在地上爬。
我让
暖暖在我前头爬,这样万一她滑下来我还可以接住。
“学长,我在你后面。”我转头看见学弟,但我连打招呼的力气也没。
他右手拉着王克的手往上爬,左手还朝我比个v。
“我有点恐⾼,所以…”王克似乎很不好意思,澹澹地说。
没想到这小子精神这么好,还可以拉着姑娘的小手,这让我很不慡。
“别放庇喔,学长。”学弟又说“我躲不掉。”如果不是…我没力气…骂人…王克又在…我一定骂你…猪头。
我一定累毙了,连在心里os都会。
暖暖似乎也不行了,停下脚步气。
“
暖暖。”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啥?”
暖暖回头。
“你知道湾台话⽩痴怎么说?”“咋说?”“就是北七。”“你…”
暖暖睁大眼睛手指着我。
“要报仇上去再说。”
暖暖化悲愤为力量,一鼓作气。快到了…快到了…
终于到了。
暖暖没力气骂我,瘫坐在地上。我连坐下的力气也没。
王克一个劲儿向学弟道谢,学弟只是傻笑。
“别放在心上。”学弟对她说“我常常牵老婆婆的手过马路。”溷蛋,连老婆婆那充満智慧痕迹的手都不放过。
北八楼的景⾊更萧瑟了,人站在这里更感孤独。
我心想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怎么吃饭?大概不会有人送饭上来。
走下去吃饭时,一想到吃后还得爬这么一段上来,胃口应该不会好。
也许久而久之,就不下去吃饭了。
这太令人感伤了。
庒后的京北李老师终于也上来了“还行吗?”他笑着问。
“瘫了。”一堆同学惨叫。
“领悟到唐朝诗人⾼适写的“倚剑谁语,关河空郁纡”了吗?”他问。
“多么痛的领悟。”有个湾台 生学这么回答。
“这就是历史。”湾台周老师说“大家说是不是?”这次没人再有力气回答了。
“精神点,各位好汉。”京北张老师拿起相机“咱们全体在这合个影,希望同学们在心里默念:我是爱好和平的好汉。”拍照时湾台吴老师叫学弟躺在地上装死,再叫四个生学分别抓着他四肢,抬起学弟当作画面背景。真难为他还有心情搞笑。
我们从这里坐北索道下城,在缆车上我觉得好睏。
下了索道,上了车,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暖暖摇醒我,睁开眼一看,大家正在下车,我也起⾝。
天⾊已暗了,我感觉朦朦胧胧,下车时脚步还有些踉跄。
“先去洗把脸,精神精神。”京北李老师说“我看咱们今晚别出去了,就在学校的食堂里吃。”“在池塘里吃?”我问
暖暖“我们变乌⻳了吗?”“看着我的嘴。”
暖暖一字一字说“食——堂。”原来是在学校的餐厅里吃,这样好,不用再奔波。
用冷⽔洗完脸后,总算有点精神。走进餐厅,竟然看到⽩米饭。
嗨,几天没见了,你依然那么⽩,真是令人感动。
待会如果吃少了,你别介意,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累。
咦?你似乎变⼲了,以后记得进电锅时要多喝些⽔喔。
“咋喃喃自语?”
暖暖端着餐盘站在我面前“还没清醒吗?”“醒了啊。”“你确定?”
暖暖放下餐盘,坐我对面。
“我知道你叫
暖暖、黑龙江人、来京北念书、喜充內行、耳朵很好所以常听说。这样算清醒了吧?”“你还忘了一件事。”“哪件事?”“我想去
暖暖。”“我又睏了。”我趴在桌上装睡。趴了一会,没听见
暖暖的反应。
一直趴着也不是办法,慢慢直起⾝,偷偷拿起碗筷。
“腿酸吗?”
暖暖说。
“嗯。”我点点头“你也是吗?”“那当然。爬了一天长城,难不成腿还会甜吗?”“你的幽默感深奥的。”“会吗?”“我看过一部电影,男女主角在椰子树下避雨,突然树上掉下一颗椰子,男的说:是椰子耶!女的回说:从椰子树上掉下来的当然是椰子,难道还会是芭乐吗?”我笑了笑“你的幽默感跟女主角好像同一门派。”“你爱看电影?”
暖暖问。
“嗯。”我点点头“什么类型都看,但文艺片很少看。”“咋说?”“有次看到一部文艺片,里面武松很深情的对着潘金莲说: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青草地的小⻩花。”我吃吃笑“那瞬间,我崩溃了。”“⼲啥这样笑?”“我那时就这样笑,结果周遭投来的目光好冰。从此不太敢看文艺片,怕又听到这种经典对⽩。”说完后,我又噼里啪啦一阵笑,不能自已。
“笑完了?”
暖暖说“嘴不酸吗?”“唉。”我收起笑声,说:“真是馀悸犹存。”我突然发觉跟
暖暖在一起时,我变得健谈了。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会让我不由自主想说很多话;二是我容易感受到她的聆听,于是越讲越多。
以现在而言,她看来相当疲惫,却打起精神听我说些无聊的话。
“真累了。”她低头看着餐盘“吃不完,咋办?”“吃不完,”我说“兜着走。”“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在湾台就这么用。”我嘿嘿笑了两声。
我和
暖暖走出食堂,走了几步,我突然停下脚步。
“啊?差点忘了。”我说。
“忘了啥?”“我才是北七。”我指着鼻子“在长城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暖暖想了一下,终于笑出声,说:“以后别用我听不懂的湾台话骂人。”“是。”我说“要骂你一定用普通话骂,这样你才听得懂。”“喂。”“开玩笑的。”经过教室,发现大多数的同学都在里面,教室充満笑声。
有的聊天;有的展示今天在长城买的纪念品;有的在看数位相机的图档。
我和
暖暖也加⼊他们,徐驰朝我说:“老蔡,我拍偷了你一张。”凑近一看,原来是我在烽火台上不支倒地的相片。
“你这次咋没比v?”
暖暖说。
“你真是见树不见林。”我说“我的双脚大开,不就构成了v字?”我很得意哈哈大笑,笑声未歇,眼角瞥见学弟和王克坐在教室角落。
我很好奇便走过去。
王克正低头画画,学弟坐她对面,也低头看她画画。
我在两人之间揷进头,叁个人的头刚好形成正叁角形。
那是张素描,蜿蜒于山嵴的长城像条龙,游长城的人嘲点缀成龙的鳞片。
“画得很啊。”我发出感叹。
王克抬起头,腼腆地朝我笑了笑。
“学长。”学弟也抬起头,神秘兮兮地说:“很亮。”“ok。”我朝他点点头“我了解。”转⾝离去时,发现王克的眼神有些困惑。
“学弟的意思是说我是你们的电灯泡啦。”我对着王克说“所谓的电灯泡就是…”“学长!”学弟有些气急败坏。
王克听懂了,脸上有些尴尬,又低头作画。
我带着満⾜的笑容离开。
“你这人贼坏。”
暖暖说。
“贼坏?”我说“什么意思?”“贼在东北话里面,是很、非常的意思。”“喔。”我恍然大悟“
暖暖,你这人贼靓。这样说行吗?”“说法没问题,”
暖暖笑出声“但形容我并不贴切。”“既然不贴切,⼲嘛笑那么开心?”“凉凉!”
暖暖叫了一声。
我赶紧熘到徐驰旁边假装忙碌。
大伙在教室里聊到很晚,直到老师们进来赶人。
回到寝室,一跳上,眼⽪就重了。
“老蔡,下次你来京北,我带你去爬司马台长城。”⾼亮说。
⾼亮说那是野长城,游客很少,而且多数是老外。
他又说司马台长城更为雄奇险峻,是探险家的天堂等等。
我记不清了,因为他讲到一半我就睡着了,睡着的人是不长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