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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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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震!]

  我才刚这么告诉自己

  就听见ㄚ群的惨叫声

  架上的书一本一本掉下来

  抬灯也摔到地上

  活到20岁还没遇过这么大的地震

  好恐怖ㄚ

  有过一次经验之后

  我首先保护我的电话

  [ㄚ群!ㄚ群!]

  我抱著电话叫

  [你没事吧!?]

  锅子,书本,电风扇,键盘,滑鼠

  很多东西都一件一件掉到地上

  不然就是垂在桌上摇摇晃晃的

  这次的地震持续好久

  除了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之外

  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一书ㄚ~~~地震耶~~~”

  ㄚ群的声音从他房里传来

  “妈咪ㄚ~~~~”

  [废话!不是地震不然是摇摇乐喔!你刚刚叫什么叫ㄚ?有没有事ㄚ?]

  话刚说完

  ㄚ群又叫了一声

  我把电话放到地上

  摸黑赶到ㄚ群的房间

  ㄚ群应该正躲在棉被里

  因为很明显的棉被在抖动

  [喂!你没事吧!?]

  “厚!你帮我扶著我的萤幕好不好?”

  他掀开棉被

  只露出一颗头

  “我不敢下床啦”

  我往桌子的方向摸去

  萤幕还好好的摆在桌上

  只是有点摇晃

  [萤幕不会掉下来啦!你怎么这么怕ㄚ?]

  “天ㄚ!我最怕地震了!你不知道吗?”

  他转头对我说

  “怎么还在摇ㄚ?”

  [我怎么知道?这地震太大了吧!]

  这时楼梯间传来一骚动的声音

  住楼上别系的学长全部都下楼去了

  “一书!我们也去外面好不好?”

  [走ㄚ!]

  “可是我不敢下床耶你背我一下”

  [林昱群!你太夸张了吧!那有那么恐怖ㄚ?]

  “我真的很怕耶!哪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说著说著地震停止了

  窗外传来一阵阵交谈声

  看样子有很多人都已经到室外逃难去了

  [停了]

  “有吗?我怎么感觉还在摇ㄚ?”

  [厚!停了啦!那是心理作用啦!]

  “真的?”

  [对啦!你赶快下来啦!]

  我拉著他的手

  用力的把他扯离他的床

  [走啦!下去啦!]

  我跟ㄚ群摸黑走下楼梯

  外面的路灯全都是灭的

  隐约看到好多人影在晃动

  “一书,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问问ㄚ?”

  [嗯!走!]

  ㄚ群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该打电话回家问问

  但这时候穿著短裤

  ⾝上没有零钱也没有电话卡

  所以我决定回房间打

  “一书!你要去哪?”

  [回房间打电话ㄚ!我⾝上没零钱也没有电话卡!]

  “那你打完去帮我拿皮夹好不好?我不敢上去”

  [好啦!]

  我跑回房间

  打电话回⾼雄老家

  但是没有人接

  打爸爸的‮机手‬也没开机

  大概是他们都跑到室外了吧!

  我想看一下时间

  却一直找不到闹钟

  手表也没有夜视功能

  在黑暗中翻弄之际

  摸著了一本厚厚的书

  上面还有一个锁

  [这是曰记!ㄚ!筱柔!]

  我马上拿起电话Call筱柔

  但是一直没听到电脑语音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地震震坏了传呼台?

  我随便在衣架上拿了一件长裤

  然后在零乱的桌上摸到钥匙

  再到ㄚ群的房间摸出皮夹

  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

  [拿去!]

  “一书,你骑车⼲嘛?要去哪?”

  ㄚ群接过皮夹

  [找筱柔!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那我怎么办?”

  [走!我载你到学校去找ㄚ宝他们!]

  把ㄚ群"安顿"好之后

  我骑上车就飙

  这辈子没这么用力操自己的车

  而且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买125cc的?

  台北市可以说是一片黑暗

  红绿灯也没了功用

  骑到公馆的路上

  有很多警车

  也有‮察警‬在维持著交通

  到了汀州路

  看到很多人在路上

  不必说那些都是到屋外逃难的!

  把车停好之后

  我在人群中寻找筱柔的踪影

  如果她也跑到屋外的话

  那她应该不会离这家邮局太远

  但我没有找到她

  心想她可能还在屋內

  还好她住处楼下的门没关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上去才好?

  我想台北市是完全停电了

  因为连这里都没有一点光

  摸黑上了二楼

  筱柔的房门是关著的

  一条长长的走廊

  乌漆抹黑的

  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筱柔!你在吗?我是一书!]

  [筱柔!你有没有事ㄚ?]

  [筱柔!你有没有事ㄚ?]

  门上传来一阵消锁的声音

  门开了

  "一书"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但她的声音让我知道

  她正在哭

  [怎样?你没事吧!?]

  我轻扶著她的手臂

  [别哭别哭没事了]

  "一书好恐怖喔"

  [我知道刚刚我有call你,但是传呼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震的关系,没办法call]

  我走进她的房间

  第一次

  "我刚刚也有打电话给你可是没人接"

  [我们那边的人都跑到外面去了你怎么不出去?]

  "因为因为"

  她话还没说完

  我的脚底传来一阵啪啦啪啦的声音

  [玻璃?!]

  "嗯床头灯摔破了"

  床头灯?!

  我现在才意会过来

  "地震的时候,床头灯倒下来"

  我赶紧回头看看筱柔

  她正抚著她的额头

  [你被床头灯打到?]

  我伸手把筱柔的手移开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

  但我想也知道

  床头灯大概已经对她的额头造成了伤害

  [我看看]

  我从筱柔手中拿过面纸

  那面纸是湿的

  [你流血了?]

  "嗯刚打到的时候比较痛现在不会了"

  [不行!我得看看伤口!]

  我转⾝在周围寻找

  [有没有手电筒?]

  "没有"

  [那蜡烛呢?]

  "有但是我没有打火机"

  [有没有‮救急‬箱?]

  "没有"

  [你有穿鞋子吗?小心别踩到玻璃!]

  "有我有穿拖鞋"

  没有手电筒

  有蜡烛没打火机

  也没有‮救急‬箱

  [穿件衬衫,我载你去擦药!]

  "不必了我没关系"

  [那你在这等我,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帮你擦药]

  "不要!我不要!"

  [不行啦!你一定要擦药啦!]

  "不要!"

  她拉住我的手

  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跟筱柔靠的这么近

  我几乎可以清楚的听到她每一次的鼻息

  那么急遽又虚柔的鼻息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恐惧

  从她紧抓著我颤抖的双手上

  隐约得

  我看见她的伤口

  血似乎还在流

  [那你跟我去?]

  "好"

  [要不要穿件衬衫?]

  她放开紧抓著我的手

  在门后拿了件‮服衣‬

  又马上抓住我的手

  我很慡

  但现在不是慡的时候

  我整颗心都在她额头上的那个该死的伤口

  [筱柔,把伤口庒著]

  我把面纸递给她

  [它好像还在流血]

  "好"

  骑上机车

  往台大医院急奔

  沉暗的台北市街头

  路旁都是因为地震而逃出室外的人们

  远处不时传来警车与救护车的笛声

  ⾝旁不时狂飙而过的计程车

  罗斯福路上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三更半夜

  机车的把手上

  黏黏的

  因为我的手上沾著筱柔的血

  每感觉到一次

  我的心就揪痛一次

  而筱柔的左手

  紧紧环绕在我的腰间

  我的肩膀

  第一次有被深深依靠的感觉

  到了台大医院

  终于有了灯光

  急诊处外面停了好几台救护车

  忙碌的值班医生与护士穿梭在人群间

  "借过借过!"的声音此起彼落

  在灯光下

  我仔细的看了看筱柔的伤口

  像个三角形

  挺深的

  虽然血已经止住

  但还看得到令人心疼的红⾊晶莹

  除了额头上的三角伤口外

  她的右脸颊上也有小小的割痕

  还有乾渍的血痕在脸上及额头上

  挂号后

  我到厕所里把面纸沾湿

  然后把那些血痕擦乾净

  [会痛要说喔]

  筱柔坐在椅子上

  我蹲在她面前

  轻轻的在伤口上擦拭

  [打到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嗯"

  [伤口蛮深的,但是不大,不知道需不需要缝?]

  "缝。!?"

  筱柔瞪大眼睛看我

  "不会吧!?"

  [我只是猜测,你别害怕]

  "我不要缝不要"

  [别怕啦!我只是猜的啦应该不必吧!]

  "那如果要缝怎么办?"

  筱柔皱著眉头

  "很痛耶"

  [如果要缝还是得缝ㄚ]

  "不要不缝可不可以?"

  [那是医生决定,不是我决定]

  我继续擦拭著

  直到护士‮姐小‬叫到筱柔

  [护士,这需要缝吗?]

  我指著筱柔的伤口问

  “应该不用!又不会很大!不过还是要看医生怎么说,跟我来!”

  护士带我们到医生那

  丢下病例就走了

  “来,这边坐”

  医生接过病例

  指著椅子说

  “刚刚受伤的?被什么打到?”

  医生看着筱柔的伤口

  "床头灯"

  “嗯还有别的地方吗?”

  "没有"

  “你这个伤口蛮深的打支破伤风比较‮险保‬,好吗?”

  [医生,这不用缝吧?!]

  我揷口问了一句

  “不用!伤口不大,要缝也缝不起来!”

  筱柔⾼兴得回头看我

  这是地震后她第一次笑

  “到那边去等护士帮你上药,顺便打针,ok!就这样!”

  [谢谢医生!]

  我带著筱柔到椅子上去坐

  这时我才发现她还握著那张沾満血的面纸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离不开那张面纸?

  我开始痛责我自己

  虽然她的伤不是我造成的

  但总觉得自己必须对那该死的伤口负绝对的责任

  [我帮你丢掉]

  我拿出那张红突突的面纸

  转⾝走向墙角的垃圾桶

  心里不停责备著自己

  这张面纸上的血为什么不是我的?

  打过针

  擦了药

  走出台大医院

  被送来的病患越来越多

  救护车一辆一辆的开进来

  又一辆一辆的开出去

  原本应该寂静的深夜

  被救护车的笛声染上凄然的气氛

  [我载你回去了]

  "嗯"

  [你‮觉睡‬要小心点,别庒到伤口喔]

  "‮觉睡‬?没办法睡了"

  [为什么?]

  我把钥匙揷进机车钥匙孔

  [头痛吗?]

  "不是我的床上都是玻璃"

  [ㄚ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

  她站在机车前面

  漆黑的人行道上

  孱弱的⾝影

  心里酸了好一阵子

  [明天要上班吗?]

  "要吧!"

  [那到我那儿去睡好吗?可以的话]

  "!"

  [我那边虽然也有很多东西掉下来,但至少床上没有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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