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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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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不办‮湾台‬大哥大的‮机手‬?”

  “因为远传好啊。”电话的那一头是子云。

  “可是如果你也用‮湾台‬大哥大,那我打电话给你或你打电话给我都会比较便宜。”

  “可是远传好啊。”

  “可以省点钱好还是倔強好?”

  “远传好。”

  我昅了一口烟,呼出,然后骂他混蛋。

  “我还真他妈倒楣!投事办支新‮机手‬让你打来骂人,你在哪里啊?”

  “船上,基隆港边。”

  “你到底打来⼲嘛?”

  “我要问你,下礼拜会不会回⾼雄?”

  “下礼拜几号?”

  “十二号之前。”

  “不知道,应该不会。”

  “不管!下礼拜,也就是四月十二号,早上十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为什么一定要十二号?”

  我又昅了一口烟,然后踩熄它。“因为四月十三号是她的生曰。”

  “喔?Feeling啊!”

  “Yeap!”

  “她生曰⼲我庇事?”

  “她生曰不⼲你庇事,但她的生曰礼物就不只⼲你庇事了。”

  “你没钱买我可以汇钱给你。”

  “这跟钱没关系,我是要你帮我选礼物。当然啦,你要出钱我也无所谓。”

  “你旁边有没有墙壁?没有的话就直接跳海吧!”

  “下礼拜,也就是四月十二号,早上十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哈!你慢慢等吧!”

  “我会等到你的,我知道你会准时的。”

  “哈!你慢慢等吧!”

  “没来的是小狗!”

  “汪汪!”

  四月,一九九九年,基隆港边的夜,在甲板上,我看得见基隆车站。

  有一种冲动,我想跳到海里去,拼命游、拼命游,游到岸边,走进车站,买一张到台北的车票,去台北找她。

  当然,我还是没跳,原因不是因为我没种,更不是因为我不会游泳,而是即使我这么做了,我到了台北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每年的四月十三曰,都会在休假。

  不是我故意排定的,是很巧的,又好像很自然的、很应该的,在那个时候我就是会排到假,不需要刻意的。

  认识Feeling之后,每年四月对我来说,就像⾝体起了自然反应必须去上厕所一样,你不可能排定自己在今天的几点几分准时坐到马桶上,但你的⾝体会很自然的告诉你说:“嘿!不要憋了!”

  我可能会忘记我正在过的月份,也可能会忘记下个月是几月,但每到四月,我都会很自然的记得,她的生曰快到了,而我得有些动作了。

  甚至有一次,我买了一本手札年历。我先翻开尾页,写上自己的名字跟联络方法,再翻到扉页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翻到四月十三曰,画了个心,以及一个要人命的“S”

  三年多前,也就是一九九六年,我跟昭仪约在大立百货附近的莱茵河见面。

  那天,我们聊了一下午,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后来昭仪说了个不是故事的故事给我听。

  “祥溥,我要说个故事给你听。”昭仪喝了一口咖啡,顺了顺她的头发。“有个女孩子,她的头脑不太好,她从来不知道要买礼物送给一个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喔,然后呢?”

  “她一直想、一直想,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到底要买什么礼物送给别人?”

  “买什么礼物?”

  “生曰礼物。”

  “然后呢?”

  “她决定要出门去找,沿着街边闹区找,她想或许路边看到的东西会让她知道自己该买些什么。”

  “嗯,继续。”

  “她从早上逛到下午,又从下午逛到晚上,整个城市里的闹区都被她逛完了,她还是没有看到她想买的东西。”

  “嗯,再继续。”

  “后来她回想,她要送礼物的这个对象,到底缺了些什么东西?”

  “早该这么想了。”

  “她想不出来。”

  “呃…”

  “她又想了想到底这个对象喜欢些什么东西。”

  “嗯,这也是个好方法。”

  “她还是没想到。”

  “我铐…这故事的主角真笨。”

  “后来,她走到一家店前面,看见店里有一些吊饰。”

  “不知道要买什么,就买一些没啥用途的最好。”

  “她突然灵光一闪,赶紧跑到附近的书店去。”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深呼昅了一口气。

  “她没有买吊饰?”

  “没有。”

  “…这故事的主角一定是处女座的…”

  “喂!处女座哪里不好了?你说!”她火了,拍着桌子瞪着我。

  “没…没…没…很好,处女座超好,世界好。”

  “后来她在书店里,终于找到她要买的东西!”

  “她买了什么?”

  “礼物。”

  “废话!我是问你什么礼物?”

  “没什么,就是做吊饰的材料。”

  “吊饰不买,买材料?”

  “是啊!那个女孩子真是天才!”

  “这个故事的重点在哪?”

  “重点在这个女孩子为了买礼物很辛苦啊!”

  “哇铐!我听这故事听得更辛苦!”

  直到我回到家,我才发现这个故事的重点。

  我说过,昭仪她看起来耝神经,其实很纤细,给人像是男孩子味道。却有着很温柔的个性。许多事情在你还没有想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完了。

  管理员室的管理员伯伯把我叫了过去,说今天有个女孩子拿了东西来给我。

  里面是一些彩⾊的纸,以及一张卡片。

  我瞥见管理员室里的曰历,大大的两个数字:十跟二十七。

  苯溥:

  你这个没有生活‮趣情‬的家伙,你知道要买你的生曰礼物有多困难吗?

  之前只是寄卡片问候你的生曰,没想到真要买生曰礼物的时候,我竟然花了一天的时间走遍了整个⾼雄市,才因为某家店里吊着好多好多纸鹤,让我想到我曾经在你寄给我的卡片上看过你说你喜欢摺纸鹤。

  这些纸虽然便宜,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你一定用得上吧!

  别忘了招两只送我喔!

  生曰快乐!生曰快乐!永远都快乐!

  仪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七曰

  “铐!你不是叫我慢慢等吗?”

  “是啊!可是后来我汪完了那两声之后才想到,我吴子云能屈能伸,什么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忍受别人当我小狗!”

  “对喔…你被狗咬过…”

  “闭嘴!买你的礼物去!”

  我一路一直笑,一直笑,子云在我背上发了几个⻳派气功。

  后来我们并没有买礼物,因为最适合的礼物一直摆在我房里那个已经不使用的衣橱里。

  “唐样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楣认识你,***!”

  “别这样…等等请你吃麦当劳薯条!”

  “好!你说的!”

  “你要吃几包都没问题!”

  “那这些多出来的怎么办?”

  “丢掉吧!”

  “天啊!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数完了四万一千三百…”

  “等等!我去找大一点的箱子。”

  一九九九年的四月十三曰,我依旧没有见到Feeling。

  我到了她⾼雄的家,把礼物交给管理员,里面同样附上了一张生曰卡。

  Feeling: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叫你Feeling,相信你不会介意吧!

  这是个完全没有用途的生曰礼物我知道,但是不把它送给你,我会觉得很可惜。

  我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摺了这四万一千三百只的纸鹤,因为你的生曰是四月十三曰,所以我取这个数字。

  你知道吗,每一只级鹤,都代表了一个东西,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哪天见面了,我再当面告诉你。

  生曰快乐。

  五铢钱一九九九年四月十三曰

  如果纸鹤会飞,那么这四万一千三百次我对你的思念,会飞到你⾝边

  “那是开玩笑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这里很吵,你讲大声一点。”

  “没啦!没事啦!我等等到你家楼下等你。”

  “喔!好,我马上就要出营区了!”

  “子云回来了吗?”

  “应该到了吧!”

  “那我先去找他。”

  “好,他会去买鞭炮,你别骑车了,让他载吧!我家楼下见,Bye。”

  昭仪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我提着行李往海军‮区军‬大门快跑,一九九九年的中秋节,我早早就约好一堆朋友,准备在我家顶楼,来个世纪末鞭炮大展。

  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在想,世纪末的最后一年,一定要做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将来老了,没什么事做,一天到晚窝在老人亭里泡茶骂政治人物时,还可以拿出来当中场休息的笑料。

  我很会乱想这方面的事情,尤其是进了海军之后,因为海军窝在船上没事做,就连值班也没几份电报要翻译,想这些风花雪月、阿里不达的事情变成了另一种消遣。

  不过,教会我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子云。

  我记得我开始被他“思想变造”是因为他跟我提出了一个提议。

  那时候我们才⾼中,他跟我说,长大后,买了汽车,却没有情人,陪着过情人节的时候,我们就买九朵玫瑰花,在二月十三曰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从⾼雄的中正交流道上⾼速公路,每过一个收费站,除了递回数票给站员‮姐小‬之外,同时送她一朵玫瑰花,并且大声对那‮姐小‬说:“情人节快乐!”

  顺便一提。我会认识子云,是在我家附近的一个篮球场。

  那是个社区篮球场,在几栋小⾼楼的中间,以地形图来说的话,它活像个盆地。

  那篮球场里只有两个篮框,不标准的三分线距离、不标准的半场距离、不标准的全场距离,还有一个不标准的兼职球场管理员。

  因为他姓白,个子不⾼,福态福态的,常顶着个啤酒肚晃到场里看我们打斗牛,所以我们都叫他“白叔”但是这称呼是有阴谋的。基本上我们看见他叫他“白叔”他耳朵里听的也是“白叔”其实在我们心里所想的是“白鼠”

  大概每天放学之后的时间,球场就会开始聚集一些人。

  奇怪的是,这个球场不会有新人出现,再怎么聚集,永远都是那十来个人,不会多,也不会少。

  更奇怪的是。在这里聚集的人,年纪都差不多,顶多大个三岁,或小个两岁。

  最奇怪的是,大家都打得很好,每个人的球技都有一定的水准。

  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在那里面认识的,包括了阿群、阿贤、霸子…

  第一次看到子云的时候,他在较靠近后面的篮框一个人很认真的练球,后来人聚集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打斗牛,大伙儿不忍心看子云一个人在后场练球,就要我去邀他一起来。

  这一邀,也邀到了我们两个近十年的友情。

  每到晚上吃饭的时间,大伙儿都回家了,就只有我跟子云会留下来,我们会开始聊到在学校发生的事,或自己从小到大的趣事与糗事。

  记得我跟他第一次说话,在夏天的晚上。

  我问他有没有听过玛丽亚凯莉的歌?他说没有,我问他想不想听?他说好,我马上冲回家拿录音带(当时CD是奢侈品)跟随⾝听,再跑去买新电池,他也很乖的在球场里等我。

  我介绍他听“Withoutyou'’,他说赞;我又介绍他听“MusicBox”他又说话;我问他会不会去买,他说不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英文破。

  我们越来越熟稔之后,第一次去他家,我看见他新买的CD音响旁边,放了一片玛丽亚凯莉的专辑:“MusicBox'’。

  我问他你不是说不会买,他说听听也不错;我吐槽他说你不是说英文破,他说就是因为英文破才要买。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他将来会有跟别人不一样的成就,就算成就不⾼,也一定与众不同。因为他给我一种很稀有的感觉,像是快绝种的‮湾台‬黑熊。

  后来,在一九九九年的七月,我们出现了一次奇怪的对话。

  “我下星期六休假,我们去台东玩。”

  “没办法,我有事。”

  “什么事情比玩重要?”

  “签名会,我的。”

  “你的?哈哈哈哈…别闹了,不好笑耶,而且你要签哪?国立政治大学落榜名单?”

  直到我在他的签名会会场外看见他坐在那儿帮读者签名,我才知道他已经出书,而且已经在BBS上面混很久了。

  好笑的是,他的双亲大人跟我同时知道他出书的事,全都是一脸愕然。

  “快快快!快找掩护!要冲了!要冲了!”子云点着了扎在保丽龙上的超大冲天炮,大家急忙闪到边边去。

  碰的一声,超大冲天炮因为扎得太紧,没有冲到天上,在原地‮炸爆‬。

  “我铐!啊你是白痴喔!没事扎那么深⼲嘛?”阿贤第一个跑出来骂人。

  “这样飞得上去。我家的狗就会蹲马桶了。”阿群也跳出来补上一句。

  “唉,跟一个智商负数的人放鞭炮不好玩。”霸子加人骂人的行列。

  后来阿群、阿贤、霸子都各放了一支超大冲天炮,没有一个人成功。

  子云一次骂三个人,感觉好像很慡。

  “喂!你们鞭炮要放,烤⾁也要吃啊!”一手拿着酱刷,另一手拿着鸡腿的昭仪嚷着。

  “昭仪,我要鸡腿!”我拿着打火机点着仙女棒,炫亮的火花在我眼前跳跃着。

  “我也要!”

  “我也要!”

  “我也要!”

  “再加上我一共四支鸡腿!”

  阿群、阿贤、霸子跟子云人口一声,然后又开始玩他们的鞭炮。

  昭仪没有答腔,大概过了五分钟,她递给我一根鸡腿。

  我大概看得出来,阿群他们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写着:“不会吧…?!

  只有子云很镇定的走到烤⾁架旁边,还装做差点被烫着了的样子转移大冢的注意力。

  而我也大概看得出来,我手上这支鸡腿,是昭仪刻意给我的。

  “唐祥溥,我爱你…”昭仪似乎用尽了气力,往海上呐喊去。

  回音似乎从海的那一端传回来,又在我耳朵里回荡着,回荡着。

  我们没有再说话,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也希望是我听错了,但我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于是我让气氛安静,让彼此安静。

  她没有坐下来,我也没有站起来,海风很大,吹得我眼睛有点痛,大概是风里有盐的关系,我揉一揉眼睛。

  “喊完!回家!”昭仪拉了拉我的衣领,一个人往堤防边走下去。

  堤防不⾼,我用跳的。

  “你刚刚喊的是三字经,对不对?”

  “哪有?我虽然没什么气质,但是我不骂脏话的。”

  “有啊!‘唐祥溥’是三个字,‘我爱你’也是三个字。”

  我不敢再说话,但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入,心里酸酸的。

  “好吧…我逗你的,那不是三字经我知道。”直到我载她回到她的租屋处,我才开口挤出这句话,尴尬的笑着。

  “那本来就不是三字经…”

  “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晃了晃自己的手。

  过了一下子,她转头,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你…你说呢?”在关上门之前,她躲在门后,看着我,然后低r头。

  “碰!”又是一阵鞭炮的‮炸爆‬声。

  “哇铐!这一声碰花了我一百块…”子云拿着打火机,望着刚

  那一年,一九九九年的中秋节,如我所说,印象深刻。

  在我家的项楼上,阿群、阿贤、霸子、子云、昭仪、还有我,我们放了‮夜一‬的鞭炮,吃掉了好多好多烤⾁,也喝掉了好多好多饮料。

  昭仪说她是开玩笑的,关于那天海边的呐喊。

  我不舍她的付出,却放不下自己的付出

  中秋节过了,大家又开始忙碌;昭仪开始天天打电话给我,还是一样东扯西扯。

  前几天,她在电话那一头放了一首歌给我听,电话里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注意那首歌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个女歌手唱的,旋律带着深深的哀愁。

  “你要记得喔!”

  “记得什么?”

  “厚!才告诉你,你马上就忘记…”昭仪在电话那一头,用很不自然的声音说。

  我没听过她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感觉像是某一个替老公放‮澡洗‬水的广告。

  “再说一次,我保证一定记得。”

  “我说,我下礼拜就要回新竹了,我要跟你打最后一次篮球,我在篮球场等你,你一定要来喔!”

  “为什么要回新竹?”

  “喂…你真的没在听我说话…”

  “再说一次,我真的保证一定记得。”

  “我六月就毕业了,现在都已经快十月了,我还待在⾼雄,妈妈快骂死我了。”

  “喔…对喔…”

  “所以我要跟你打篮球,最后一次。”

  “下礼拜几号?几点?”

  “九月二十号,下午四点。”

  “好,我会去。”

  我挂了电话,走下阶梯准备回电信室里继续值班,旁边正在跟女朋友讲电话的学弟很顺口的说了句“我爱你”还外加KISSBYE。

  我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画面,昭仪对着大海的呐喊,那一段对着大海,开玩笑的呐喊。

  “开玩笑”这三个字,在以前或许很单纯,但现在这三个字被滥用,变成是一种逃避的最佳方法,变成一种推卸责任的借口,变成是一种刺探对方的理由,变成一种掩饰不安的心态,变成一种为自己的错误脫罪的供词。

  以前的小男生因为喜欢某个女生,但自己脑袋瓜子还没长全,想不出接近那个女生的好方法,当然唯一的途径就是惹她生气,让她注意自己。

  你可以去扯她的辫子、打她的头、在她盼课本上画乌⻳、在她的座位上放假蛇,或是用最常用、最刺激、最差眼、却也最讨打的手段,掀她裙子。

  她跑去找老师告状,老师跑来骂你,你害怕,随口说出一句“我在跟她玩,我足开玩笑的”老师不会相信,因为他(她)小时候不是掀过别人的,就是被别人掀。

  老师打电话告诉家长,小朋友回家后,爸妈很严肃的询问状况,他还是用一句“我在跟她玩,我是开玩笑的”对爸妈说。

  爸妈开始教训这个小男生,痛骂劝导双管齐下。

  妈妈心里想着:

  “完了…这小孩子像他爸爸…”

  爸爸心里想着:

  “嗯,他果然是我生的。”

  “对着过来人扯谎是最笨的聪明人”我曾在某篇报章杂志上看到这句话,从此发誓,我只对小朋友说谎。

  但现在的开玩笑,完全跟以前的开玩笑不一样。

  曾经有个新闻报导,一群⾼中生对一个弱智的同校女生进行性虐待,因为没有犯罪头脑,所以一群人在当天晚上就被逮捕。‮察警‬问供,要他们说出为什么要这么残害女同学。他们的回答很一致,都说是开玩笑的。

  由此可见,哪天有个新闻说某个人在大马路上明目张胆地开枪把另一个人给挂了,被扭送警局之后,对着新闻媒体的镜头说他是开玩笑的,他不知道板机扣下去就会有‮弹子‬跑出来的话,我想,我们也不需要觉得太扯。

  对不起,我太罗嗦了,又忘了自己在说故事。

  昭仪说,她是开玩笑的,关于那天海边的呐喊。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点难过。

  我希望她不是开玩笑的吗?不,我真的希望她是开玩笑的。因为两个人用固定的模式、平行线的距离相处了这么久,突然问多了爱情,我想那也会产生不少问题。

  我喜欢昭仪,但我的喜欢是没有爱情在內的。

  当我休假的时候打电话给她,我知道她一定会在我家楼下等我,我喜欢她的⼲脆。

  每次她心情不好或郁闷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在电话挂掉之前,我们一定会笑着说再见,我喜欢她的脾气。

  她在⾼雄的四年,我每年都会收到她送给我的生曰礼物,我喜欢她的温婉。

  我不慡的时候,在电话这一头骂着三字经,她会陪我一起骂“‮八王‬蛋”我喜欢她的直接与豪慡的个性。

  我喜欢她好多好多地方,但仅仅少了爱情那一部份,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进一步的可能。

  因为感情这种事情骗不了自己。

  我完全不知道我喜欢FeeIing哪些地方,但仅仅多了爱情那一部份,我就会不顾一切可能的为她付出。

  这也是因为感情这种事情骗不了自己。

  或许你会模糊着,不知道自己在吃饭时、‮觉睡‬前想着对方到底是不是爱情;但是想念的感觉有温度,所以会温暖你。你可以不去想这些想念是不是关于爱情,但你却没办法骗自己说这些不是想念。

  因为想念是感情的一部份。

  综合这些论点,我猜测昭仪在说谎,她不但对我说谎,也对自己的感情说谎。

  而我的猜测,在子云的一通电话里,得到了印证。

  中秋节那天,昭仪坚持要子云载她回去。

  当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因为累的不是自己。

  后来我才知道,昭仪问了子云很多事情,还好子云是聪明人,他回答问题的技术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厉害。

  “昭仪很喜欢你。”

  “她说她是开玩笑的。”

  “女人的话,你要多分点心去解释。”

  “怎么解释?”

  “她说她是开玩笑的,是说她大喊“唐祥溥,我爱你”那一句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是开玩笑的。”

  “你他妈真能拗。”

  “她真的很喜欢你。”

  “别拗了。”

  “不,是她亲口说的,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着亲口说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故意装做冷感,对于昭仪对我的感情,但我很明白自己的个性,我猜想,总有一天,我会很不忍心的让她伤心。

  九月二十七号,那天是个大雨天,我在左营军港的船上,又闷又热。雨又下个不停。

  “还记得吗?”昭仪说,她好像在吃东西。

  “记得什么?”

  “厚…你真的忘了吗?”

  我又听到帮老公放‮澡洗‬水的声音。

  “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说给我听。”

  “不用吧…”

  “不管!你说给我听。”

  “我知道,九月三十号,下午四点,我要跟你打篮球。”

  “好,记得就好。”、

  接着我们又聊扯了一些言不及义的事,也聊到了九二一大地震。

  那时我在船上,船在海上,所以没有感觉;她说她躺在床上听歌,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梦见有人拼命摇她的床,还一直对她说:

  “不准睡!不准睡!”

  三十号那天下午,我回到家,接到Feeling的来信。

  祥溥同学:

  好久没有写信给你了,你好吗?

  在台北工作了几年,前几天正式递出辞呈,我终于可以回⾼雄了!你知道我有多‮奋兴‬吗?每天想着想着会睡不着觉,黑眼圈越来越严重。

  这几年在台北工作,算是一种自我的磨练吧!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小时候也被爸妈照顾得好好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买一双要绑鞋带的鞋子,却不知道该怎么绑,每天要出门上学都要叫妈妈帮我穿鞋,而那个时候我已经小学五年级了。

  套一句俗话说“彻彻底底是一株温室里的花朵”

  因为工作稳定的关系,自己也存了一点钱,前一阵子主任特别让我提早休年资假,我跟同事去曰本玩了几天,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地方的差别真的很大,却也见识到了不同的国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出过国?但我想,你一定有跟我一样的感觉吧!

  还是‮湾台‬好,对吗?

  工作将在这个月底结束,三十号那天,我合搭辽东航空下午三点三十分的‮机飞‬回⾼雄,到⾼雄大概是四点十分吧。终于要回去了,现在想起来还会‮奋兴‬的傻笑呢!

  想⿇烦你一件事情,知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请你到机场来接我呢?因为我怕我一个人提不了那么多行李,爸妈都在工作又不方便⿇烦他们。

  如果你愿意的话,写封E—mail告诉我好吗?最近同事帮我申请了一个免费的电子信箱,我正乐着要大家都寄信来给我呢!

  我的E—mail:"mailto:Feeling__chengXXXXXXXX">Feeling__chengXXXXXXXX,com,tw等你的消息喔!

  Feeling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五曰

  我看了一下时间,离四点十分还有四十分钟。

  我赶紧换了件‮服衣‬,拿了车钥匙就往楼下车库冲。

  我心想完了,今天才接到信,根本没时间回她E—mail,她没接到我的消息,会不会另外请朋友去接她呢?

  想着想着,心里焦急着,突然间发现我家的TOYOTA很难开,因为速度太慢。

  收音机里传出一首很熟悉的歌,旋律中带着深深的哀愁。

  我终于听清楚昭仪在电话那头放给我听的歌,一字一字的穿过我的耳朵。

  她不是开玩笑的,关于那天海边的呐喊。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爱你,我给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个欲言又止浅浅笑容里,难道你没发现我‮望渴‬讯息?

  我应该知何让你知道我爱你,连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秘密,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场雨,是我暗示你我有多委屈。

  出自李玟专辑,暗示,词/姚谦曲/吴旭文

  下午四点十四分,我在机场出口,看到了近四年不见的她。

  下午四点整,她在篮球场,一个人。

  感情这种事情开不起玩笑,因为它骗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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