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经过了两小时的恳求,志平的款贷案被他昔⽇工作的行银拒绝。他走到街上,打开机手,听到Grace的留言。他打回去,没人接。他再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他回到家,楼下的管理员说Grace刚出门,脸⾊不大好看。他有了不祥的预兆。他打回店里,安安也不知道Grace的下落。她再打Grace的机手,响了很久后,终于有人接起。
“Grace吗?”
“你是李⽟惠的家属吗?”
“我是她先生。”
“你太太现在在我们这里。”
志平赶到时,Grace已经进了手术室。
“她现在在手术室。”
“她怎么了?在哪一间?怎么会这样?她今天上午还好好的…”
“先生,你先不要急,在那边休息一下,待会儿医生会出来跟你解释。”
“她的手术室在哪里?”
“先生,你冷静一点,在那边休息一下,医生很快就出来了。”
“她的手术室在哪里?”
“先生,你现在不能进去…”
“她的手术室在哪里?”
“先生,你冷静一点,不要急。”
他跑到手术室外,手术室外一排塑料椅,但没有家属坐得下来。他抬头,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病人名单:“李⽟惠,妇产科,手术中。”
他们结婚半年了,他在婚礼上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现在却让她住进手术室。这半年,他创业不顺利,让Grace平⽩增加很多庒力。他现在突然明⽩他是多么自私,为了发怈在大公司的闷气,为了自己一个空洞的梦想,让太太担心受怕。
他拿起电话,想拨给她的爸妈,却拨不下去。他要怎么样向他们代?
岳⽗岳⺟来的时候,焦急的表情更令志平难过。他们都六十多岁了,岳⽗的鬓角半⽩,岳⺟的眼角有了眼泪。志平把自己知道的有限信息告诉他们,岳⽗不断地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手术区的钢门打开,医生走出来,拿下口罩,但把它悬在左边的耳朵,所有的家属都抬起头,希望叫出他们亲人的名字。
“李⽟惠的家属?李⽟惠的家属?”
志平跑上去“我就是!”其他的家属怈气地低下头。
“你是眷属吗?”
“我是。”
“她早产,⺟亲平安,但胎儿没有保住,很抱歉。”他好像只是在描述天气:今天雨,记得带伞。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都好好的啊!”李伯伯问。
“她的状况叫‘子宮颈闭锁不全’。她的子宮颈的组织很脆弱,没有办法支撑胎儿的重量,胎儿大到某个程度后,子宮颈提早打开,胎儿提前掉了下来。”
“可是她之前好好的,完全没有征兆啊!”志平跟医生辩论,好像这是可以吵赢的。
“这种状况通常是没有征兆的。”
“她是不是跌了一跤?”李妈妈问。
“看起来是没有外伤的痕迹。”
“那一定是太累了,我就叫她不要上班了嘛!”李妈妈哭了出来。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志平扶着岳⺟,自己都站不稳了。
“可能是她之前拿过很多次孩子,也可能是她天生的子宮颈的力量就不够。”
“我们没有拿过孩子啊…”
医师拍拍志平“她一会儿就出来了,总医师会来帮你们办住院。”
医生转头要回手术室,志平抓住他。
“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医生看着他。
“我想看看孩子。”
钢门开启、关上。医生带他走进去。回去吧,去陪Grace吧。何必看孩子呢?何必这样自己?
Grace躺在推上,眼睛紧闭,⾐服上都是⾎。她的手掉到推外,志平拿起来,轻轻放进被单中。她的手冰冷,软软的没有反应。他看不到她的肚子,但知道胎儿不见了。余乐脫队了,落在后面,爸妈也找不回来。
全世界有63亿人,他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分钟,少掉了一个。
“你还要看孩子吗?”医生问。
孩子被放在一个保温箱中,远远看去,跟正常的保温箱没有两样。仿佛他被洗得⼲⼲净净,等着接一辈子的宠爱。志平放慢脚步,落在医生后面。医生停下来,站着等他。他走上前,医生把⽩布揭开…
他像一朵提早枯萎的兰花,満脸被辜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