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志平的大乘佛法，杜方的醒世箴言，罗南的歌，都刺着明宏。几天后，明宏写了封E－mail给周琪，写到一半，被老板叫去。回来后赶着去开会，就作罢了。第二天中午，周琪主动打来。

　　“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

　　“去吃西红柿面好不好？”

　　他们约在她公司的loy。他早到，站在正‮央中‬等，出去吃饭的人从他⾝边走来走去。

　　“你喜我们大厅的装置艺术吗？”她出现，笑容照亮整个大厅。

　　“哪里有装置艺术？”

　　“那个啊！”

　　她指着外面。明宏转头，一眼就看到大楼外街道上一排出租车，杂地停在红灯前。

　　“嗯…那些出租车的排列的确蛮有趣的…”

　　“什么？”

　　“你不是说那些出租车吗？”

　　“我是说这个…”她指的是他们眼前大厅中的一件艺术品。用报纸包成的几个假人，从地面一个连一个，叠罗汉似的登上天花板。

　　“喔…”明宏摇‮头摇‬“我的眼光远大，哪会注意到这个？”

　　“我的眼光短浅，所以要带你去的这家面店，就在我们公司附近，店面很小，却好吃得不得了！”

　　他们在民权东路巷子里一家小店吃西红柿面，店面小得像槟榔摊，只有一张补习班里的细长⽩桌。他们坐着时膝盖碰膝盖，桌上‮机手‬靠‮机手‬，像芭比娃娃和肯尼。店门口挂着小风铃，中午的微风拂过。轻微的铃声，从周琪的发后响起。

　　“风铃好可爱。”明宏说。

　　“很对不对？没有门的店，店门口挂一个风铃。”

　　“我就是喜这种简单的感觉。一是一，二是二，不做作！”

　　他们点了面，明宏看到价钱，一碗四十元，他喜这种不做作的价钱。

　　“我送你个东西，”周琪说“谢谢你那天陪我查邮政编码。”

　　“⼲吗这么客气？”

　　“打开来啊…”

　　明宏接下这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小心地打开包装纸，是一条⽪带。他像抓蛇一样把它拿起来，悬在半空。

　　周琪先发制人“不要想歪了！”

　　“你不是那个意思吗？”

　　“才不是呢！”

　　“好失望喔！”

　　周琪帮明宏把⽪带收进盒子中，明宏问“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一条⽪带？”

　　“那天你查邮政编码，一直打哈欠。你伸懒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带中间的铁牌退⾊了。”

　　明宏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于是他本能地冒出一个笑话“喂，非礼勿视，你怎么可以看我‮体下‬呢！”

　　“我不但看，我还用眼睛量了一下你的⾝。我选了这个长度，帮你多打了两个洞，应该没问题了。不过你要多吃一点，你又瘦了。”

　　明宏想说谢谢，但说出口的是“那天我伸懒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外套口袋里的⽪夹里的钱好像也变少了。”

　　“有啊！你怎么知道？”周琪从⽪包里拿出一个更小的礼物“这跟⽪带是一套的…”

　　明宏打开，是一个新的⽪夹“天啊，我是随便说的…”

　　“那天我的确注意到你的⽪夹的边缘都起须须了…”

　　明宏拿出旧⽪夹，摸摸边缘的须须。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进新的⽪夹里。

　　“好漂亮的⽪夹…”明宏说。

　　“是仿造的Hermes。我有一个同事，他知道一家专卖仿造品的店，我们公司读书小组都是在那里开的。”

　　“我喜！”

　　“真的？”

　　“如果里面有钱，我就更喜了！”

　　他们笑到两点，该回去上班了。周琪拿出一张一百元，解决了一顿満的午餐。她收回老板找的二十块。

　　没想到不用信用卡，也可以有好的约会。

　　他们离开店里，在街角招出租车。明宏送周琪坐进车內，帮她关上门。他站在路边，向逐渐远去的车挥手。他已经好久没有跟任何人挥手了。

　　西红柿面店里，补习班的细长⽩桌上，两个空碗中间，摆着一只旧⽪夹，被风吹啊吹的。⽪夹边缘的须须，被风吹得上下飘，像出租车里的周琪，因为⾼兴而不断眨的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