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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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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Ⅰ

  …竜堂余在宽广的走廊上走着。地板磨得像镜面一样光滑,映出了走路者的身影。余被自己的样子惑住了。他原本应该是卷起了工作服的袖子的,可是,现在宽敞的袖口却在手腕的位置。衣服的质料是像用溶在水里的黑曜石水染成,光泽耀人的黑绢。金线和银线的线非常耀眼。头上戴着王冠。以余的知识领域来说,他只能用“中国风”来形容。左上佩着短剑,可是,从那嵌宝石的剑鞘来看,根本不是实战用的兵器,而是一种装饰品。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雕刻着奇怪的动植物形体的天花板、涂着朱漆的柱子和元形的琉璃窗。突然,一阵声响似乎要将余包围住。

  “北海黑龙王!前往何处!?”

  声音中充了冷峻的威严感。与敌意只有半步的距离。余感到心口似乎被刺痛了。他没有办法确定声音是来自哪个方位。余停下了脚步,环视四周,再次确认自己的名字。声音是呼唤着他的名字没错。这里是天界天宫中的一角,是不允许人们随便进出的地方。可是,北海黑龙王应该有这个资格的。虽然人还不到弱冠的年龄,可是,已经被封王了。余开了口,说出了连自己都为之一惊的话。

  “我姓敖名炎,字季卿,封爵北海黑龙王。今月前来拜访一族之长东海青龙王。我不明白因何理由要受如此盛气凌人的质问?”

  他的字之所以称“季”是因为黑龙王在兄弟排行中是老四的关系。长男是“伯”老二是“仲”老三是“叔”竜堂余,不,黑龙王严厉地强调自己的身份。他觉得自己见兄长有正当的理由,没有被拒绝的道理。

  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甲胄和剑环的金属响声。潜藏在黑龙王四周的天兵们动了。不是来袭击,而是畏惧地退下去了。黑龙王看到了以气势威压了这些天兵的人。一个身穿青衣的高大青年朝着黑龙王走近。黑龙王发出了欢呼声向前去。龙种之长东海青龙王敖广不可思议地俯视着么弟。

  “季卿,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来找大哥的。”

  看着弟弟认真的表情,青龙王温和地笑了。

  “连季卿都为我担心,真是没办法啊!原以为自己早就过了惘的年龄了。”

  青龙王把强壮的手放在弟弟的肩上,一起走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大哥?”

  “没能见到主上。”

  青龙王已经经过自我克制了,失望的情绪却仍然从他的话语中了出来。在黑龙王的记忆中,青龙王被主上拒绝谒见已经有二十天以上了,理由不外是公务繁忙或身体不适。很明显的这是推托的借口,红龙王和白龙王都对主上和其四周人们的不态实感到愤怒。殷周革命之后,龙种对天宫内的各种情况感到十分不解。

  殷败周胜。革命兴起,地上的王权已经替换了。一切事情不是应该都底定了吗?

  “我以为是底定了,可是,事实上并不尽然。”

  “主上违约了吗?”

  青龙王没有直接回答黑龙王的问题。青龙王绝对不会说出不信任主上,也就是天界的主权者玉皇大帝之类的话。如果他说出任何一句心存怀疑的话,龙种一定会被玉帝疑有二心。龙种的势力虽然强大,可是,就因为如此才更要顺从天界的秩序。当然,这也是有限度的。青龙王并不要卑屈地形式上的和平。然而,如果青龙王揭竿而起,天界就会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而分裂。他尽可能地依理行事,在融和的气氛当中,把事情做个了断。

  黑龙王看着哥哥。

  “我们已经不能在天界住下去了吗?这样也好。只要我们四个人能在一起…”

  青龙王微笑着说。

  “是啊!我们住哪里并不是多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我们的心中存在着什么。有怒气固然好,可是不要有怨气。”

  很明显的,这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话。

  两个龙王乘着像一个蛋分成左右两边形状的天船移动着。既不是跑,也不是飞,天船在一瞬间跳跃过了远距离的空间,到达了隔着千里远的水晶宫。青龙王在壮丽的楼门前下了船,蹙着浓眉。武装的士兵们守在门内外,光的闪光就像星海一般。士兵们看到了两个龙王,跪了下来,他们穿过了人群,走向内院。

  两个年轻人穿着绚烂的天将甲胄站在前头。其中一人的甲胄是深红色的,另一个的则是银白色的。一个是如玲珑珠玉般的美貌青年,一个是充活力的少年。南海红龙王敖绍,字仲卿,西海白龙王敖闰,字叔卿。这两个名字浮在黑龙王的脑海中。对竜堂余而言,他们就是二哥续和三哥终。

  “仲卿、叔卿!现在穿着甲胄干什么?太不庄重了!”

  青龙王严厉地叱责。红龙王和白龙王畏惧地行了一个礼,可是,并无意解除武装。对他们而言,已经不能再退让了,就算被赶出天宫,他们也觉悟了。

  “没有道理。如果能胜正的话,天界根本就不如人间界。谁要待在这种烂地方!”

  白龙王踢了了踢地板。他的脸颊泛着红,两眼闪着灼热的光芒。红龙王看来就像冰一般冷静,可是,青龙王了解这个优美的弟弟的本质。他是一个有着火焰般烈气的人。除了哥哥青龙王之外,红龙王甚至对玉帝也不屑下跪。牛种不断采取的敌对行为和默认这种行为的天宫方面的态度已经大大地伤了他的矜持了。红龙王凝视着长兄言明。

  “敖家的军队有九十四万六千八百名,天船有六六九0艘,都听从大哥的指挥,愿意在龙旗下赌上自己的命运。”

  “你们想背负叛将之名,为天界带来混乱吗?”

  “敖家的威信就是自尊的荣誉。我们绝不盲从玉帝陛下!”

  “仲卿!”

  “大哥不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吗?求求你,今后就别再对他人屈膝下跪了。为了大哥,我已经忍不下去了!”

  面对弟弟热切的言词,青龙王摇了摇头。

  “不能为了小小的矜持,就将九十四万名的兵士置于死地。玉帝陛下并没有下任何旨意。尽管牛种的态度傲慢无道,可是,如果我们在没有敕命的情况下就动兵,恐怕逃不了私战的罪名。”

  青龙王缓和了严厉的话气。

  “而且,我们也不能无视于西王母的好意。她一直关心着我们一族的人。如果我们轻举妄动,怎么对西王母代?”

  红龙王白皙的脸颊上透着血

  “大哥,人间界怎么变我都不管。或许人类就适合牛种的支配。可是,我绝对不准牛种以权谋手段将早就底定事情颠覆过来!”

  “轻易许诺此事的主上毕竟还是主上。身为天界的主权者不是太没见识了?”

  白龙王大吼,当青龙王正要开口叱责他不敬的言词时,一个敖家的属将作响着甲胄,跑了过来。他跪了下来,颤动着声音报告。

  “牛种的军队在荧惑星区袭击我们的天船!杀人、掠夺,为所为。我军向天军求援,可是无人理睬!希望龙王能下达指示!”

  青龙王咬了咬嘴。被夹在身为龙种之长和玉帝臣子的义务这两道墙中的苦楚浮在他年轻的脸上。黑龙王噤了声,凝视着兄长的脸…

  Ⅱ景变了。

  余的四周是他所熟悉的街道景象。还残留着绿意的住宅区、常绿树形成的墙、出现在江户川步作品世界中的老旧给水塔、隔着交通量繁忙道路的球场;以及散落着奇怪建筑物,像宫般的公园、往西走一片广大的国立医院建地、往北走两间大学。竜堂一家人就伫立在这些风景当中。就广度和格调而论可以说是宅邸,可是,因为老旧而又显得凌乱不堪,所以,有人批评为鬼屋。

  余吹着晚舒适的凉风,慢慢走着。同行者有两人。在回家途中,他遇见了两个哥哥——几乎就要跳起舞来似地,充生气和律动感脚步的三哥以及踩着缓慢而优美脚步的二哥。在招呼之后,二哥问么弟。

  “余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果能像始哥哥说的,从事具有创造的工作也是不错的。”

  由于此时正是长兄就职之后,所以,他们的会话就趋向于这方面了。被问到同样的问题,老三摇了摇扛在肩上的上学用背包。

  “像我这么多才多艺的人,将来要做什么实在是很令人惘啊!目前我是想要成为一个职业球选手。”

  “在你退休之前恐怕会有几十个因为触身球而永远无法东山再起了。如果你真的爱职业球的话,就放弃这个念头吧!”

  “那么,就当个歌手吧!这是一种具有创造,而且又可以娱乐许多人的职业。”

  “我想这个也放弃的好。难道你不知道竜堂终的歌声和那尔撒斯的画齐名吗?”

  “什么话嘛!”

  终不平地抗议。余吃吃地笑着,这时他看到了一辆白色大型的动服务车。那是红十字捐血车。有几个捐血人正排队等候着。穿着白色衣服的女用挂在肩上的扩音器呼吁大家来捐血。听到要求帮忙的声音,竜堂家的兄弟们倏地相对而视。老二对弟弟们说。

  “我们可是不能捐血或输血的哦!帮助他人还有其他的方法。”

  不仅是输血或捐血,对于医疗方面的事情,竜堂家都很慎重。祖父身为学院院长,应该是最公正的人,可是,对于孙子们的检诊等事情却巧妙地行使了他的权限。他必须把对竜堂兄弟具有研究企图心的医师们加以隔离。自从第一次被检查了血中的红血球数目之后,他一直如此。

  “你们三个人在做什么?”

  三个人闻声回过头,只见身高出众的长兄正对弟弟们笑着。他是上个月才从大学毕业,站上讲坛的社会新鲜人。老三回答。

  “我们正在商量如何造反打倒横暴的长兄。”

  “哦,是吗?那么,要横暴而专制的君主买冰淇淋的事就免谈了。终你就用自己的零用钱去买自己的份。”

  “啊!前言撤回!我喜欢被收买。”

  笑声在晚的天空中回

  然后,风景又变了。

  …风在呼啸,云舞着往后方飞去。竜堂余觉得整个身体都在空中。脚底下没有大地。有这种知觉之后,他也没有恐惧感。余以比冲还轻盈而且确实的状态乘在大气的上,飞在空中。身体弯曲着。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人体了。蜷缩着颈子,俯视着自己的身体。余看到了黑曜石般的光芒。长大的龙体一点都感觉不到重量,他觉得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涨了能量。所有的细胞都充了活力,颂唱着生命之歌。

  地上只见战车翻覆,出了火焰和黑烟。自走炮和装甲车也燃烧着,人们坐在车子边,带着畏惧的眼神仰望着余他们。也有人对着他们礼拜,更有陷入恐慌,不知胡乱叫嚷些什么,四处滥的人。看到余扭曲起身体,朝着地上降下高度,拿的人丢下了,嘴角吐出泡沫,仰躺在地上。余带着愉快的,心情再度上升。当他在空中弯曲起身体时,发现到在自己身旁飞行着的影子。泛着白光的龙身比余更轻巧地飞翔在空中。

  “终哥哥!”

  余想呼叫哥哥,可是,声音却不成声音。白龙弯起身体,数万片鳞片掀起灿然的银波。对面则还有青龙和红龙乘着风飞翔着。

  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解放感。重力的束缚很明显地越来越弱,风化成了一道顺畅地运行着龙巨体的隐形回廊。鳞片反着阳光,虹的光芒形成波涛从龙身的头穿到尾部。

  青龙上升。红龙和白龙跟在后面,黑龙也在稍迟之后迫了上去。随着他们的上升,大地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广。西宁的市街变成一间房屋的大小,然后越变越小,直到像一个火柴盒一般。以褐色和灰色为基调的中国内陆部在龙的眼下展开。深蓝色的水潭应该是青海吧?北方则连缔着覆着白雪的祁连山,浩瀚的黄河切割着地面蛇行。戈壁沙漠在遥远的北方平坦地开展着,和祁连山合抱着河西走廊。汉朝时代,十八岁的霍去病率领着大军为了讨伐匈奴,曾经走过这条路,唐朝的诗人们也经过此地,玄奘三藏法师也经由此道前往天竺的。萨桑王朝波斯帝国的皇太子毕鲁斯在侵攻回教帝国失败后逃亡,护着圣火亡命而去。龙群俯视着长达数亿年的大地历史和经过数千年的人类脚步…

  当飞得又高又远的四头巨龙再次落到地上时,王伯仁和李伯先只是屏住了气息,在远处之外守护着。黄老悠然地走向龙群降下来的广场。

  “黄老,危险啊,请退回来!”

  黄老无视于王和李的制止,朝着广场的中心走去。步伐虽慢,但却那么稳定。王和李也无能强力阻止,只得以半放弃的情绪和脚步,跟在黄老的后面。

  在灰色的淡烟中,红龙似乎发现到了正在接近中的人。金黄的瞳孔中放出了锐利的光箭,睨视着无礼的人类。王和李吓得缩成千团。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被龙的威仪所震慑住。然而,黄老毫无所动地开口说话了。

  “红龙有些狂狷啊!没有人听得懂我的话吗?”

  红龙动了动身体。它移动了长大且如红玉般的身体,让出了一条路。慢慢走上前的是青龙。黄老点点头。仿佛认出了对方的真正身份,对着青龙开始说话。他告诉黄老,自己不再带领他们走地下通路了。

  “在黑暗的地下通路行走并不适合你们。到天上去飞翔吧!飞到又高又远的天空之路去吧!”

  黄老放弃了带领他们走秘密地下通道的计划。老英雄伸出了手,指着西方的天空。青龙遥望着西方,随即又把视线收了回来。它凝视着黄老,似乎要说些什么。或许是精神波的波长相合吧?黄老竟能够不经由声音了解了龙的话。

  “哦,你要载我去?太难为你了,龙族之长。可是,我只不过是个人,是不可能和你们共赴天路的。”

  黄老回过头看着李和王。王会了意,把帆布制的大袋子交给黄老。黄老接了过来,再交给了青龙。青龙犹豫地看着袋子。黄老再次把袋子递出来。

  “拿着这个去吧!里面装了四人份的衣服和鞋子。是刚刚要王和李去买来的。”

  袋子触到了青龙的嘴巴。

  “到任何地方去都需要衣服的。哪,小心不要掉了。”

  青龙把袋子的绳子衔在嘴里。凝视着黄老的瞳孔就像青玉制成的灯笼一样绽放着奇妙的光芒,王和李在正视这个眼神当中,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红龙把脸靠近青龙。好像在说:走吧!可是,青龙仿佛还有些难以割舍。

  “哪,赶快走吧!你们不需要再逗留于此地了。”

  黄老的手拍了拍青龙的上颚。青龙凝视着黄老,仍然犹豫着,可是,红龙像是催促它似地用鼻尖戳了戳青龙的颈部,于是,青龙便下定了决心。青龙盯着黄老看着,慢慢地往后退,把长长的颈部伸向天空。巨体无声地浮了起来。白龙和黑龙跟在后面。最后离开的是红龙。一瞬间,凝视着黄老的金黄瞳孔移开了,朝着天际飞去。

  当巨龙们的身影在蔚蓝的天际渐行渐远之后,黄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双肩急速地垮了下来,现出了一般的老人态。突然之间,广场上显得空旷不已,吹过高原的风毫无阻拦地吹拂着三个人所在的中国。

  “可以了吗,黄老?”

  黄老听到李的声音,回过头,恍如恢复了自我似地拿出了一张纸片给弟弟的部下看。

  纸片上面写着八个字。

  烈士墓年壮心不已。

  “烈士年已暮,壮志却长存”意思就是说,一个英雄人物即使年事已高也不失勇壮的精神。这是魏的曹千古不朽的名作。黄老感慨不已地看着纸片,慎重其事地折好之后,放进口袋当中。

  “原本想要你们把这张纸交给我弟弟的,不过,已经不用了。我到香港去,直接和弟弟面对面谈吧!”

  “这么吧,您后会到旧金山去啰?”

  “不一定。先到香港,一切事情后再说。”

  “是。我们就带您到香港的亚南饭店去。”

  如果事态的发展控制在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王和李可说是非常能干的。

  李开车,王坐进了助手座,黄老一个人独占了后座。车子去势汹汹急驰而去。到香港有两千公里远,纵断半个中国大陆的壮大之旅才要开始。

  这个时候“哦呵呵呵呵呵”的笑声传了过来。李吓了一跳,往后视镜一瞧,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甲胄的人追着车子跑。

  “那个人妖打算追我们追到香港吗?黄老。”

  “你要不要回头去问问她?”

  “不、不用了。”

  王和李惊惶失措地回答,黄老发出了嘲人的笑声。

  “管那个怪女人要不要来,我们只是到香港而已。半路上一定会有难关的,不过,这一切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有事的时候只要叫我一声就好了。”

  “没问题,请交给我们来办。只要对方不是龙或什么怪物的话,我们都可以解决的。”

  “哦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在汽车的后面吹起了嘲笑的法螺贝。王伯仁颇感不适地回头看,可是,李伸先却装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专心地开着他的车。黄老横躺在后座,闭目养神。不久之后,他的嘴巴开始响起规则的鼾声了。

  Ⅲ这个地方有好几个称呼。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东部。塔里木盆地东端。塔克拉马干沙漠的东边。玉门关西方三百五十公里。东经九十度,北纬四十度。罗布泊的旁边。以前广大的盐湖四周是一片地,树林茂密,贯穿大陆东西方,长达万里的街道经过此地,这个被称为“楼兰”的都市国高歌着繁荣之赋。

  现在,此地归为尽是荒漠和砂石的原野,可是,不尽然杳无人烟。用三层的铁丝网围绕着,远离公路的广大土地上有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的国家没施。所有设置在这个基地的雷达都发现了急速接近中的四个飞行物体。

  “发现未经确认的飞行物体!采取紧急戒备状态!”

  龙的飞行路线从该处转往西南方,从阿尔金山山脉抵达昆仑山上空,在标高七七二三公尺的木孜塔格山的山顶附近消失—了。所有尾迫雷达和监视卫星都追丢了它们的身影。

  四姊妹的支配者大君们的心情或许因为暗郁的格调和无情的幽默而显得特别。在瑞士联邦共和国苏黎世市大西洋决济银行的一个房间里。三个大君又聚集在一起。九月下旬,他们的房间里需要有暖炉的设备。对于住在阿尔卑斯以北的欧洲人而言,日本是一个亚热带的国家。九月下旬的热带夜实在令他们难以想像。

  大君们以前玩着支配世界的游戏,而现在则从事再支配世界的游戏。他们不是要让世界破灭,因为死者是无法支配的。他们的教义是永远的支配和榨取,只要有再生的可能,破坏工作都会被有效率地实行。

  大君之一抓着安乐椅的扶手。

  “这么说来,蓝伯会成为我们的首席啰?那个奇矫而脆弱的小子…”

  “小心说话。这一切都是尊者的意思。我们不能有什么意见。”

  “说得也是。一切都已经成定数了。”

  蓝伯。克拉克。缪龙坐上了大君们的行列,而且是坐在最上位。大君们的上司是这样决定的。大君们虽然有些困惑,不过,很明显的,理由在于来自香港方面的报告。蓝伯继承了浓厚的“圣血”不断进行近亲通婚的都彭家和缪龙家的血统相结合。洛克福德和玛丽关的血统已经进了双方的血统中了。所有的血统都汇而凝聚在一起了。而现在一个了不起的婴啼声终于从这个血缘的大池子里产生了。

  大君们改变了话题,开始确认他们自己所完成的成果。

  巴尔干半岛的民族间纷争、伊拉克、土耳其两国政府和库尔德族之间的抗争、以列军和巴勒斯坦人的战斗、在非洲内陆,以粮食和部族的自尊为赌注永无止境的血、在保加利亚,发生了旧式的核能发电厂放能外的事故,民众开始大量地逃命。全世界已经有两亿人的生存权利被剥夺了。

  “今后还必须死掉四十八亿人才行,前头的路还远着哪!”

  “没什么好感慨的,列车已经起跑,接下来只有持续加速奔驰在轨道上了。”

  “是啊!到了年底就不仅像是列车,到时候就会变成云霄飞车。要注意不能辗杀了应该活下去的人。”

  让五十亿人死亡,让十亿人活下去。让谁死让谁活,大君们绝对相信选择权在于他们。只要让在他们的支配体制中忠实而有能的人活下去就够了。离了人口爆炸的危机,在整然而充权威的新体制下,人类社会将要接一个全新的飞跃时代,开始进出于宇宙之间…

  “不过…”

  大君之一带着苦笑开了口。那个叫小早川奈津子的奇怪日本女似乎上了竜堂兄弟,这个人又该怎么处置呢?

  “只是个小丑!不需要去管她。”

  回答的声音中也掺杂着苦笑。

  “那个女人之所以一直被放到现在,不是因为基本上她是一个无害的存在吗?竜堂兄弟看似屈服在她的雌威之下,不过,总归一句话,她是个笑话。那个女人的父亲曾经支配过日本的地下帝国,和我们相抗衡,不过,她没有她父亲那么有力吧?”

  “没错。”

  “反正,很快地就没有小丑跳梁的余地了。而且…”

  大君们闭上了嘴,不久,其中一人在沉默的水池中丢进了结论之石。

  “而且,或许我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世界地图投影在他们背后的壁面上,红色的光点明明灭灭。显示战争、暴动、内、疾病、灾害发生的光点数已经超过两百个了。

  “我们就像廉价的电视动作片主角。正义和和平、秩序和权力体制。我们将这四者混合,以拥护者的态势出现,将一个一个登场的罪恶打倒…”

  笑声涌起,可是,笑声里却一点健康的感觉都没有。

  “我们总是需要有敌人的。需要狠毒而残忍的敌人。譬如希特勒、日本帝国的军国主义者们,再加上几年前的海珊…”

  “最近尺度越来越小了。”

  “没有办法。我们和父祖辈们比较起来是小太多了。可是,在真正的大君,大君中的大君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还是得完成任务。”

  暖炉中堆积如山的紫薪崩倒了,发出了声音,爆起了火粉。高窜的火焰似乎没有办法温暖大君们冷冽的血,只不过将室内冷的空气化掉一些而已。

  “昆仑那些人动起来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大君之一喃喃说道。他想起了以前他们的上司在提到昆仑这个名字的时候产生了动摇的情形。其他的两位大君沉默不说话。大君们很相信他们上司的力量。尽管多少有些疑念,可是,他们还是尽了他们的忠诚。就因为这样,他们才能独占无与伦比的权力和财富一直到今天。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大英帝国宰相班哲明。迪斯景里曾说过“世界是被一般人所无法想像的人物们所支配着”或许是他早就发现那一群在历史的背后蠢动的黑影吧?

  Ⅳ香港也被青灰色的雨幕笼罩着。鸟羽茉理在亚南饭店的十三楼。雨滴落在窗玻璃上,无数的灯火在雨帘彼方闪烁着。松永在她脚边睡着,三个恶人则在邻室讨论着事情。

  “真糟糕,好像看了恐怖电影一样。”

  茉理失去了平的感觉。虽然心情已经恢复了,可是,得有千个机会才能再重新出发。以前,她经历过许多非日常的经验,可是,这一次对她来说,冲击的角度过于尖锐了。她目击了蓝伯。克拉克这个青年的脸从人变化成牛。出现在竜堂余梦中的“牛种”确实是存在的。在接到蓝伯。克拉克坐飞机离开香港的消息时,茉理的内心才有了安定感。

  “成功地找到黄老,将前往香港。竜堂兄弟没有同行。”

  在中国内地的王和李传回了这个消息。

  竜堂兄弟果然是变化成龙身了。事情会变成这样应该有其理由在的,茉理很想知道个中缘由。当王、李和黄老平安回来的时候,她的要求就可以获得结论了。或许蓝伯。克拉克那可怕的变化也可以获得明确的说明。既然是黄大人的兄长,那应该是一个有知识和哲学风貌的绅士吧了茉理这样想像着。可是,果真要直接告诉始和他的弟弟们牛人确实存在,这让茉理感觉到一股不快

  睡着的松永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又进入了梦乡。茉理目前面临一段短短的歇息时间。可是,不久之后,她就会知道不只是竜堂兄弟,包括她鸟羽茉理在内,都要面对揭开自己身份的时刻了。

  雷光闪烁,雷鸣声撕扯着人们的听觉神经。豪雨像瀑布一般拍打着巨龙们的鳞片,看来他们就像在天上的大河中逆行一般。

  巨龙们感到诧异。这阵豪雨不是来自大自然,也不是它们招来的。不但如此,他们还曾试过要停止这场豪雨,可是,不管它们再怎么努力,雨还是下个不停,甚至也无能减弱一点雨势。好像是有一股异样的强大力量支配着天候,连巨龙们超绝的能力也被抑制了。

  青龙长大的身躯承受着数亿的雨滴,慢慢地降下了飞翔的高度。红龙和白龙、黑龙跟随着族长,也降下了高度。看似无限绵延的云卷起了漩涡,将它们包围了起来,雷霆的闪光在四方狂舞。在涌起、摇动的云层正下方,青龙看到了。它看到了仿佛刺向天际的矛群般的高山行列。那大概就是目前也还未能制作出正确地图的昆仑连峰吧?和天山并列的欧亚大陆内部“离海最远的山脉”的一部分隔着青藏高原,形成了连绵着喜马拉雅山的巨大陆块一部分,高高地隆起。

  青龙再度降低了高度。高速的气流舞着,猛烈地咆哮,巨龙们的姿势渐渐失去了优美的平衡。风和异样的声音从地上响起。那是巨大的岩石群从山峰滚落山谷的声音。和落石、雪崩、豪雨、雷及其他各种现象形成了障壁,挡在入侵者的面前。

  青龙的视线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在半瞬间之后,雷神击响了数百万的钹铙。只能以猛烈来形容的冲击鸣动着大气,震撼着大地。被迅雷击中的四头巨龙丧失了飞行的力量。巨龙们飞落于再度响声的雷鸣和卷起的云当中…

  一阵嚏声在身旁响起,竜堂余睁开了眼睛。在他起身的同时,全身被无形的寒气所包围着,余也打了个嚏。他立刻就明白了整个事态,已经有过好几次的经验了。可是,从龙身变回人身时全身这点却始终无法习惯。

  “还好没有掉。”

  余听到长兄的声音。坐在岩石上的始打开了袋子,取出里面的衣服。

  那是练功夫时穿用的上下衣和布鞋,大小尺寸都有。四个人打点好了仪容之后,当然开始探望四周了。

  视野不很清楚。深厚的雾气挡住了视线,距离十公尺之外,除了白色的气体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是龙泉乡吗?好像不是什么好场所。”

  “很遗憾的,好像也没有观光引导看板。”

  续回答终的问话,一边观察着树木的叶子。那是一种像是松或杉的针叶树植物。只要有食物,终是什么事都不怕的。不管是地狱也好,魔界也罢,他都可以空手就占领下来。不久之后,续告诉大家,附近有水声,应该有溪在。

  “好,我们就沿着溪下去吧!”

  始下了决定。只要不是在极端干燥的地方,沿着水线行动,一定可以找到人烟的。龙泉乡大概是在山谷或盆地之类的地形中,应该不会是一望无际的。果真如此,终在饿死之前应该可以到达集落所在地了——始这样盘算着。

  四个人开始往前走。走在前头的是终,接着是续,第三个是余,殿后的是始。在可靠的哥哥们护卫下,余一边走着,一边想像着他们的未来,他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行动。深厚的白雾仿佛把余从现实世界带进了他几次在梦中所看到的不同空间。

  两个世界似乎就要融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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