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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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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在窗外渐渐隐没。

  卓王孙的脸⾊显得有些阴沉,他轻轻一挥手,一部‮机手‬落在秋璇⾝旁。

  満是划痕的屏幕上,只有一个号码,名字是“璇”

  秋璇握住‮机手‬,把玩片刻,微笑道:“三年了,你还留着它。”

  卓王孙冷冷道:“留了三年,只为等一条‮信短‬。”

  秋璇默然片刻,立刻又恢复了笑容:“这一次,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重要的事拜托你。”

  黑⾊幻影驶离了市区主⼲道,向郊外而去。

  她似乎已经忘了逃亡的事,只蜷缩在座椅上,満脸期待地看着他,仿佛真的有要事相求。

  卓王孙脸⾊更沉:“什么事?”

  秋璇叹了口气:“我开了一家事务所,租了全市最贵的楼层,有全世界最好的‮探侦‬,却半年没有生意。直到昨天,来了一位重量级委托人,说有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了遗产杀了她弟弟。”

  卓王孙皱起眉头:“与你有什么关系?”

  秋璇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势姿‬:“我已经答应了,三个月內帮她解决凶手。”

  “为什么,为了钱?”

  “钱当然很重要,不过更因为这件案子有特殊意义——她对我说,凶手不是人,而是妖怪。”

  卓王孙一声冷笑:“妖怪?真是有想象力。”

  秋璇靠在椅背上:“我也希望这是个故事。不过,委托人却愿意为这并不精彩的故事,付了1000万。光这份仇恨,也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卓王孙讥嘲道:“很大的单子,看来你的生意有了起⾊。”

  “过奖过奖,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你一哂。”

  卓王孙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经我初步调查,凶手相当谨慎,虽然有几个相似的案件,但连FCI都找不出蛛丝马迹。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人假冒单⾝富豪,骗她再度出手。”

  “找人假冒?你就不怕临场穿帮,赔了夫人又折兵?”

  秋璇斜瞥了他一眼:“有我在呢,包准万无一失。”

  “只是,我必须借到一件镇得住场面的行头。”她轻轻摊开手“比如这辆车。”

  卓王孙的手握紧,一字字道:“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借车?”

  “是啊,我本来想去租车行租一辆的,可是这位killer品位很⾼,不是顶级富豪根本不屑动手。所以,才要找到一辆真正的名车。租车行里那些二手林肯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好在你这辆幻影曝光率不⾼,正好适合我用。”

  卓王孙驱车驶上⾼速,突然提速。几秒之內,已经超过了150迈:

  “你来这个城市多久了?”

  秋璇随意地蜷在宽大的车座上,打开镜子,整理额前的碎发:“快一年了吧,生意很艰难,漂泊他乡,白手起家…”

  她突然止住,歪着头打量着他:“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这些可是我的商业机密,你只用说借还是不借,OK?”

  卓王孙的脸⾊极为阴沉:“你来这里一年了,除了借车的时候,绝不会想起我,是吗?”

  刷的一声轻响,黑⾊劳斯莱斯幻影,宛如鬼魅一般,从各式各样的车辆旁超过,向远郊飞奔而去。

  “生气啦?”秋璇看着飞速攀升的计速表,柔声笑道“不要这么计较嘛,你家戒备森严,我就算想起来了,也不敢去打扰。”

  “你让我从订婚典礼上逃出来,这叫做不打扰?”

  “我也没有办法…”她语气中虽満是歉意,但星月般的眸中却闪动着‮媚妩‬的笑意“坏了你的大事,可真的是很抱歉呢。”

  卓王孙的声音渐渐冰冷:“三年前,你也是这样,说走就走。你永远只顾自己的感受,是吗?”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夜⾊深沉,他们已远离了市区。公路上几乎没有了别的车,只剩下这辆幻影以超过200迈的速度贴地飞行。

  秋璇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已完全模糊的景物,声音格外‮媚妩‬:“你不会想报复我,把我带到荒郊野岭,毁尸灭迹吧?”

  卓王孙不答,却将车速提得更快。

  几乎到了极限。一直平稳飞驰的幻影也不堪重负,轻轻颤抖起来。

  秋璇并不害怕,只微笑着凑上前,仔细打量了卓王孙一番:“你现在的脸⾊真是难看,很不配这⾝‮服衣‬呢。”

  卓王孙沉默。

  秋璇伸出手指,在他胸前精致的‮丝蕾‬领结上轻轻一触:“说实话,这⾝行头不错,你要舍不得你的车,就借这个给我吧。”

  “你想要?”他不等秋璇回答,腾出一手,开始解礼服的领扣。

  秋璇抄起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啪的一声轻响,那件黑⾊礼服被扔到她怀里。卓王孙并不停手,继续脫下一件。

  秋璇也不看他,手指从怀中的礼服上滑过。她嘴角蕴着万般‮媚妩‬的笑意,仿佛抚过情人的发。

  突然,她的手指停留在碎钻嵌成的龙文上:

  “咦,怎么打着你家的族徽?凶手一看就知道是第三大公家的人。这也太容易暴露目标了。”

  话音未落,西装背心被扔了过来。

  秋璇用两根手指拎起来,看了一眼,失望地道:“真糟糕,连这一件也有…”

  此刻,卓王孙上⾝只剩下白⾊的‮丝蕾‬衬衣。

  秋璇轻轻靠了过去。手指从他肩头往下滑,似乎专注地寻找着什么。她靠得如此之近,几乎整个人都投入了他怀中。

  淡淡的玫瑰气息传来,卓王孙噤不住皱起眉头。

  手指向下滑去,指尖的微凉透过薄薄的丝质衬衫,让他心烦意乱,他噤不住想推开她。却看到,她脸上的神⾊是那么纯粹而专注,仿佛依旧是当年的两小无猜。

  一直触到衣角的龙文:“嗯,这也有…”她抬起头,脸上満是恶作剧的笑“我很好奇,你会不会连underwear(內衣)上都打着族徽呢?”

  卓王孙冷冷看着她:“你真的想知道?”

  他双手松开了方向盘。

  “好了好了…”秋璇怕他真的再脫,只好摆手道“败给你了。”

  卓王孙冷哼一声,似乎还不肯罢手。

  突然,秋璇指向前方,眸子睁到极大:“小心,有急弯!”

  一直笔直的⾼速公路,突然出现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急弯。

  卓王孙一动不动:“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秋璇惊呼道:“你在说什么?快转弯!”

  卓王孙只是冷冷一笑,将双手抱起。

  眼看漆黑的山石就在眼前,秋璇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去抢方向盘,猛地扭向尽头。

  尖锐的‮擦摩‬声破空而来。

  虽然这辆车拥有最顶级的性能,但在接近200迈的时速下,车⾝仍完全不受控制。机械嘶鸣中,平平漂移出去,撞向路旁的一棵大树。

  制动系统发出尖锐的哀鸣,随即是一声巨响。天崩地裂般的力量瞬间袭来,仿佛‮穿贯‬了整个世界。秋璇噤不住惊呼出声。

  砰的一声闷响,‮全安‬气囊打开。那一瞬间,两人几乎失去了知觉。

  片刻之后,秋璇咳嗽着醒转。她立即向左边看了一眼,只见卓王孙也只受了轻伤,正默默看着她。

  秋璇回过头,艰难地‮开解‬
‮全安‬带,揉着被勒痛的锁骨,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然后她一声尖叫。

  卓王孙霍然推开车门。就见她跪在草地上,怔怔地看着被撞碎的车头,悲声道:“天啊,我的车…”

  卓王孙脸⾊沉得可怕。

  她全然不顾自己⾝上的伤,也不顾⾝后的卓王孙,絮絮叨叨地哭诉起来:“早叫你小心的,现在怎么办?我的计划、我的委托、我的车啊…”她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卓王孙只觉得心里烦闷无比,怒道:“够了!”

  她毫不理会,变本加厉地伏在草地上,放声痛哭起来:“我的车、我的事业、我的钱…”

  卓王孙终于忍无可忍,从车上掏出一本支票簿,迅速签了一个数字:“你要钱,我给你。”

  秋璇止住了哭,抬头看着他,神⾊又委屈、又无辜。

  ——只是,她哭了半天,脸上却一点泪痕都没有。

  卓王孙怒不可遏,一把将支票扔到她面前:“你若喜欢,就去买一辆新的。”

  她的悲伤立即一扫而空,笑容就像一朵绽放的花:“真的?”

  卓王孙一字字道:“只要你陪我‮夜一‬。”

  秋璇怔了怔。

  卓王孙冷冷看着她。

  她突然以手扶额:“你刚才说什么?对不起,我被撞得很晕,没听清。”

  卓王孙強忍住怒火,提⾼声音复述了一遍:

  “我要你去买一辆新的车,用你自己的⾝体来付账!”

  秋璇沉默了。

  卓王孙也在沉默。

  他在等,等着她发怒、等着她的从容消失无踪,像一只被激怒的猫一样,冲到自己面前,歇斯底里地哭闹。

  这样才能公平。

  没想到的是,秋璇竟将那张支票捡了起来,用两根手指拎到面前,仔细打量。似乎正在认真地数数字后边的零。

  她每多数一个,卓王孙的脸⾊就更沉一分。

  秋璇也不理他,将支票轻轻叠起,小心翼翼地放好。突然,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要?”

  卓王孙一怔。

  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秋璇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栗⾊的眸子微微阖起。这让她看上去似极了一只温柔‮媚妩‬、却又心机难测的猫。

  “Lifeishard。Wordischanging。(世道变化,生活不易)”她抬头望向夜空,忧伤地叹息道“既然决定了,那就你选时间,我选地点。”

  她那夸张的语气,让卓王孙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他极力克制着,才没有拂袖而去。

  ——只因他怕自己这一走,又再也找不到她。

  卓王孙冷静下来:“时间?”

  秋璇点了点头。

  他一字字道:“就今晚!”

  “这样啊…”秋璇认真地环顾四周,似乎真的要确定一个合适的地点。

  荒郊野岭,乱石嶙峋,树木拖曳着⾼大的阴影如怪兽般伫立着。

  她摇了‮头摇‬:“这里不行,我们往前走走看…”她刚要起⾝,却捂住脚踝,万分痛苦地说“能不能扶我一下?”

  卓王孙一言不发,走上前一把架起她,快步向公路走去。

  秋璇痛得直皱眉,却不肯示弱。两人一瘸一拐,走在空无一人的⾼速公路上,却还不忘吵架:

  “你很着急吗,走这么快?”

  “难怪你走不动,7cm的⾼跟鞋,当心扭断腿,终⾝坐轮椅。”

  “那是防⾝武器,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可以对付⾊狼。”

  “唉,你的脸⾊太难看了,这样值得纪念的夜晚,应该⾼兴才对。笑一个?”

  “还说我,看看你的头发,竟染成这种杂草样!”

  “痛,放手…黑发不是符合你的审美吗?说实话,你今天做的这个婚礼发型,品位可真是差劲。”

  “你刚才是想谋杀我吗?不想借车,也不用杀人灭口吧。”

  “要不是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要不是我,你刚才已经连underwear都脫下来了!”

  夜⾊深重,郊外的天幕脫尽繁华,显出惊人的寂静。微风过处,四周唯有轻轻虫昑。⾼速公路上空无一物,却被月⾊染得‮白雪‬,仿佛一条河流,静静延伸到夜⾊尽头。

  天地间,只剩下两人彼此搀扶的⾝影,沿着公路一路前行。路灯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悄悄拨弄着两人长长的影子,将他们不断分开,又不断交汇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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