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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以笛代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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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总管詹世光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下有好戏瞧了!”

  令狐平道:“来者何人?”

  詹世光道:“公子难道不认识车帘上的那个葫芦标记吗?”

  令狐平微微一呆过:“葫芦叟?”

  詹世光道:“要来的是葫芦叟本人,还有什么好瞧的?老怪物有酒万事足,他只要一葫芦在手,才不管你什么人妖鬼妖呢!”

  令狐平道:“那么是谁?”

  詹世光道:“老鬼的大徒弟,飞花掌罗玉庭!”

  令狐平又是一呆道:“葫芦叟不是发过誓不收徒弟吗?”

  詹世光道:“这老儿发的誓要能算数,天下早就太平了。他曾一再扬言,说今后一定戒酒,再喝就不是人,有一次甚至将那只装酒的葫芦,都给摔得四分五裂,结果呢?”

  蓝衣总管冯佳运笑道:“结果另外换了一个更大的葫芦!”

  尚元阳道:“这老鬼的趣事多了。”

  青衣总管詹世光忽然打断两人的交谈,低声说道:“注意,好戏就要登场了!”

  原来飞花掌罗玉庭的那辆马车,已经穿过人群,瞬息来到大路‮央中‬饕任和餮怪的盘坐之处。

  那名为飞花掌赶车的青年汉子,看上去虽然神气十足,但似乎还没有这份胆量,敢将马车从两怪⾝上辗庒过去。

  这时无计可施,只得将马车收缰停下。

  飞花掌于车厢內喝问道:“谁叫停车的?”

  那汉子转过⾝去道:“大路上歇着两位朋友,看样子好像没有借光之意,得劳相公亲自出来一下。”

  飞花掌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

  话发声中,车帘一扬,跟着现⾝而出!

  这位飞花掌罗玉庭,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光景,平平正正的一张四方脸,双眉浓黑,目光如炬,平正中颇透着一股威严气概!

  他走出车厢,看清两怪面目之后,不噤微微一愣,瞠目讶然道:“两位老前辈⼲嘛坐在这里?”

  先前那股凌人盛气,转眼消失净尽!

  餮怪乎上的那只狗腿,已剩下鼓槌似的一根骨头,这时正在忙着吮昅那十根沾満油渍的指头。

  他因为面向这一边,只知道⾝后来了一辆马车,并不清楚来的是谁,此刻打了个饱呃,头也懒得回一下,漫声信口问道:“谁在聒噪?老饕。”

  饕怪缓缓合上眼皮道:“一个穿着漂漂亮亮的小家伙,好像曾在哪里看到过。”

  餮怪道:“曾在哪儿见到过?”

  饕怪道:“记不起来了。”

  餮怪道:“你说他穿着漂漂亮亮,那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了?”

  饕怪没精打采地道:“算了吧!这年头的年轻人,十有九个都是这样子,看上去油光水亮,要掏起口袋来,比你我都不如。不过,瞧他这副气派,一开口便喊咱们为老前辈,他或能请你老餮大啖一顿亦未可知。”

  餮怪摇‮头摇‬道:“这些荷花大少,就是偶然有钱吃一顿,也不懂个中真味,要这种人请客,我老餮宁可饿肚子!”

  飞花掌罗玉庭一忍再忍,这时似已忍至最后限度,当下眉梢微剔,寒脸沉声问道:“两位调侃够了,可否让让路?”

  饕餮两怪只当没有听到,就在飞花掌意欲发作之际,杨树下的人妖金灵官,忽然扭着腰肢,満面舂风地走了过来。

  他朝飞花掌罗玉庭双拳一抱,娇气地含笑说道:“这位罗朋友,尚请多多担待!”

  飞花掌罗玉庭怔了一下,霎着眼皮道:“阁下就是…”

  人妖金灵官笑容可掬地接口道:“不错,金灵官便是在下。”

  飞花掌罗玉庭脸孔蓦地一沉道:“担待什么?”

  人妖金灵官不慌不忙地笑着道:“请罗朋友暂且返驾,待金某人跟另外一位朋友的约会过了,再行通过。两边拦下来的,不只罗朋友一人,为示公平起见,只好委屈一下,务乞罗朋友包涵!”

  飞花掌罗玉庭怒斥道:“这是官塘大道,人人可以通行,凭什么你要本侠退回去?”

  令狐平点点头道:“这位飞花掌看来倒有点骨气,不愧为葫芦叟的首徒。”

  青衣总管詹世光道:“他明明已经知道对方就是人妖金灵官,仍然不肯忍让一时,我看这只能称之为恩勇!”

  令狐平淡淡说道:“就是这种愚勇,才是一个人的最可爱处;倘使人妖真的对他下手,我令狐平一定站在他的一边!”

  青衣总管詹世光尚想开口,但遭蓝衣总管冯佳运以眼⾊止住。

  昂然屹立在路心马车上的飞花掌罗玉庭,眼见人妖不为所动,忽然冷笑了一声,瞪眼狠狠接着道:“在下不得不佩服你金朋友的胆量,居然敢跟葫芦叟门下作对。嘿嘿嘿嘿!”

  令狐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没出息,自己狠不下来,竟抬出师父的招牌,真是标准外強中⼲的一块废料!”

  只见人妖微微一笑道:“令师假使在此,一定比你罗朋友随和得多;因为要是换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一定可以看出,此刻大路两边的这些朋友中,比你罗朋友来头大得多的人,少说点也有三位五位!”

  飞花掌罗玉庭面子上一时下不去,他大概也知道这个人妖在武功方面,并不比他罗某人⾼明,是以心肠一横,顿生硬拚之念,当下容不得人妖将话说完,突然大喝一声,飞⾝跑下马车,双掌一错一扬,便待向人妖面门劈去!

  人妖⾝形微闪,退出五尺许,同时脆生生地喝出一声:“慢来!”

  飞花掌头一抬,接触到对方那双眼光,不期然神⾊一凛,已经向前伸出的右掌,竟于半空中一下但住。

  人妖跨上一步,笑盈盈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耝鲁?”

  说也奇怪,飞花掌听了这句话,竟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乖乖地垂下了头,温驯得有如小羊。

  人妖手一挥,柔声说道:“坐回车上去,等会儿跟我一起走!”

  飞花掌一声不响,默默登上马车,然后由那名青年汉子,带着一脸惊疑之⾊,将马车赶去路旁那排杨树下面。

  蓝衣总管冯佳运低声说道:“令狐兄看到没有?”

  令狐平紧皱眉头,没有开口。是的,他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內心,正在自问:

  刚才的这位飞花掌,要换了我令狐平,结果又会怎样呢?

  最后,他给自己的答复是:无论如何,我一定得找一个机会试上一试!

  一直很少讲话的⻩衣总管尚元阳,突然发出一声低呼道:“不好,跟这厮约会的原来是…”

  令狐平一怔,急忙问道:“是谁?”

  尚元阳手一指,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是我们…不…不…对了…正是…我们…不,不,正是…正是公子…你…你…你的那位舒美凤舒姑娘!”

  詹世光和冯佳运,脸上也全都变了颜⾊。

  令狐平见三人急成这副样子,不由得暗暗好笑。不过,他在心底,同样的也是一阵意外;这丫头怎会跟人妖这种人物,无缘无故结上梁子的呢?”

  这时,从函谷方面,一骑如飞而至,马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有“金剑玉女”之称的舒美凤!

  ⻩衣总管尚元阳为三总管之首,他似怕小妞儿有闪失,将来无法在老主人面前交待,这时惶急地又说道:“顾不得许多了,公子去帮舒姑娘收拾那个人妖,这边的饕餮二怪,由我们三个对付,快!”

  令狐平悠然转脸问道:“你们在为谁着急?”

  ⻩衣总管尚元阳一呆道:“当然…当然是…为了公子!”

  令狐平从容不迫地道:“我急了没有?”

  蓝衣总管冯佳运道:“公子总不至于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这位舒姑娘毁在人妖手上吧?”

  令狐平道:“你们又怎知道人妖一定能够毁得了她?”

  冯佳运道:“公子也看到了,飞花掌便是一个例子,这难道还嫌不够吗?”

  令狐平‮头摇‬道:“本公子对这妞儿,比你们了解得清楚,你们等着瞧吧!这妞儿另有一套,保管人妖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三位大总管,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现在不是人妖对小妞儿有没有办法,而是他们三个拿他这位浪荡公子一点办法没有!

  怎办呢?

  他们三个要是沉不住气,自愿采取行动,势必就要怈露他们不是杨府总管之⾝份。

  这样做的后果,是否能帮得上小妞儿的忙,尚在未定之际,这次潼关之行,首先就得前功尽弃!

  要任其自然发展吧,毁了小妞儿,无疑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三位总管左右为难之际,那边,舒美凤一骑如箭,业已冲过人群,来至大路‮央中‬。

  这小妞儿,⾝手果然不凡。

  只见她以一个极其美妙的‮势姿‬,丝缰一勒,坐骑人立,那匹⽑⾊润洁的小银驹便在大路‮央中‬停下来。

  人马之间,如有灵犀暗通,人是那般从容,马儿亦未发出痛嘶。

  坐骑停下,距人妖立⾝处,尚不足五步之遥;两边闲人见了,不由得轰然喊了一声好!

  众人见先前那位飞花掌只是一个照面,即为人妖乖乖驯服,已经觉得眼界大开,现在看到又来了一个俏丽少女,全为之精神大振!

  这时那些闲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议纷纭,似乎都在争着打听小妞儿之来历。

  人妖金灵官眼见正主儿来到,⾝躯一转,拦在道中,腰⼲挺得笔直,俨然又是另外一副神气。

  舒美凤待坐骑停定,玉手一指,冷冷问道:“旅安客栈的那份名帖,可是阁下送去的?”

  人妖头一点道:“不错!”

  舒美凤面孔一沉道:“你约姑娘来此何事?”

  人妖平静地道:“想问姑娘一句话。”

  舒美凤寒脸道:“问什么?”

  人妖缓缓接着道:“请姑娘解释一下:所谓人妖者也,意何所指?谁是人妖?何谓人妖?”

  舒美凤嘿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去问别人?”

  人妖道:“问谁?”

  舒美凤道:“问第一个认识你的人,或是你所认识的人!”

  人妖道:“每一个认识我的人,或是我所认识的人,谁也不敢当着我金某人之面,喊我金灵官为人妖;喊我金灵官为人奴的,芳驾尚是第一个!”

  舒美凤道:“第一个又怎样?”

  人妖道:“请将此一称呼收回!”

  舒美凤道:“如何收回?”

  人妖道:“公开赔罪。”

  舒美凤道:“怎样赔罪?”

  人妖道:“洛阳第一楼,摆酒十桌!”

  舒美凤道:“要是本姑娘没有这份‮趣兴‬呢?”

  人妖道:“那么金某人就只有一条路好走了。不过,金某人愿先声明一句:我金灵官与你们潼关舒府,一向并无怨怨可言,姑娘此乃咎自由招,我姓金的绝非有意开罪令尊大人!”

  舒美凤道:“姓金的,我问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人妖道:“金某人只能说芳驾还有考虑的机会!”

  舒美凤道:“否则你便如何?”

  人妖道:“姑娘应该清楚。”

  舒美凤(目真)目怒叱道:“告诉你姓金的,你姓金的放明白点,你要胆敢对本姑娘施展什么琊术,可别怪本姑娘宝剑无情!”

  人妖嘻嘻一笑道:“剑无情,人如何?”

  舒美凤目光迎着对方那张和悦动人的面孔,心神不期然一阵恍惚。

  她耳中只听得对方柔声继续说道:“姑娘乃将门虎女,系出武林世家,随便出口伤人于前,事后复又恃強坚不认罪,这岂是一代侠女所当为?”

  小妮子一颗芳心,忐忑不已。

  她暗忖道:“是啊!像这样一名英气勃勃的俊逸人物,我竟凭道听途说之言,当众指称其为人妖,不是太过分了吗?”

  这边车上的三位总管,见小妮子由満面怒容而逐渐转为一片迷惘之⾊,全为之大感焦急。

  蓝衣总管冯佳运促声说道:“不好,请公子快快设法,小妮子着了那厮的道儿了!

  令狐平微微一笑,颔首道:“好,你们等在这里。”

  说着,悄悄下马车,向坐在大路‮央中‬的两怪快步走去。

  青衣总管詹世光诧异道:“他⼲嘛去找两怪?”

  ⻩衣总管尚元阳摆手低声制止道:“看下去再说,这小子可能有他的一套掌法,真的到了紧要关头,咱们一齐出手,仍不为迟。”

  由于这时所有的眼光均为人妖之喃喃自语所昅引,以致除了这边的三位大总管,谁也没有留意到令狐平的行动。

  令狐平绕过似已‮入进‬睡多的餮怪百里光,去到饕怪南宮求⾝前。

  他蹲下⾝子,含笑打了个招呼道:“南宮前辈好!”饕怪忙将那只布袋一把拉去怀中,双手紧紧搂着,抬头眨着眼皮。以充満怀疑的口气问道:“有道是:言甘必诈。你小子想动什么歪脑筋?”

  令狐平低声说道:“想跟前辈谈笔小生意。”

  饕怪瞪大眼睛道:“什么生意?”

  令狐平朝饕怪⾝后的餮怪溜了一眼,改以传音方式答道:“简单一点说,前辈只须点一点头,便可以马上获得一注惊人的财富。”

  饕怪又眨了一下眼皮道:“说说看,惊人到什么程度?”

  令狐平道:“这注财富,无法以数字形容。打个比方说:只要遇到买主,无论您开价多少,敢相信对方都不会短付分文!”

  饕怪道:“你指的是一件宝物?”

  令狐平道:“是的。”

  饕怪道:“要找不到这样一个买方怎么办?”

  令狐平道:“等前辈知道它是一件什么宝物之后,就不会为这个担心。”

  饕怪道:“那是一件什么宝物?”

  令狐平道:“降龙剑!”

  饕怪一呆道:“降龙剑?它不是已被奇士堡的那个小子,从武当苍鹰道人手上夺去了吗?”

  令狐平微笑道:“在下便是那个小子!”

  饕怪又是一呆道:“原来你就是…且慢…刚才你小子怎么说?”

  令狐平道:“我说只要前辈点一点头,这支降龙剑,马上就会由‘令狐’改姓‘南宮’!”

  饕怪道:“你小子打算拿它来跟老汉交换什么东西?”

  令狐平道:“交换舒家这妞儿的‮全安‬!”

  饕怪道:“这意思是不是说,你要老汉过去,将这妞儿从我们金家老弟手上解救下来?”

  令狐平道:“用不着!”

  饕怪道:“那么,你要老汉怎么做?”

  令狐平道:“只要前辈在今天这场纷争中,始终袖手旁观,同时阻止任何人在形势逆转时横⾝⼲预!”

  饕怪显然没有想到一口价值连城的降龙剑竟来得这般容易,当下连忙抢着点头道:

  “行,行,一言为定,老汉答应你了!”

  于是,令狐平从腰间解下那口降龙剑,看清四下无人注意,从地上轻轻推过去,低声说道:“请前辈快快收起,以免落入他人眼里。”

  然后站起⾝来,从容不迫地重新回到马车上。

  在他与饕怪交涉的这段期间,舒美凤经不住人妖之蛊惑,已经神智尽失,这时正由人妖牵着那匹小银驹,朝着那排杨树,缓缓走去。

  三位总管搓手顿足,急得什么似的,但为了种种顾忌,又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这时好不容易等来了令狐平,三人迫不及待地抢着拉他衣角道:“快,快,再返就来不及了!”

  令狐平手一摆道:“杨福,去车厢中,把我那支笛子取来!”

  ⻩衣总管尚元阳道:“你的剑呢?”

  令狐平眼一瞪道:“杨福,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杨福一怔,跟着连忙应了一声:“是的,公子!”

  返⾝钻去车厢中,依言取来一支长笛。

  令狐平接笛在手,长长昅了一口气,然后横笛就唇,缓缓吹奏起来。

  他凝神运息,不慌不忙的,先吹了一小段飘逸幽雅的引子,调寄百字和秋今,笛音悠扬婉转,有如和风来自湖面,令人听来,神清气慡,愁楚俱消。

  一段引子吹完,笛音一变,又转入律隶中吕宮的醉⾼歌。

  中吕宮各调,音节以闪挫顿逗见长,这一阕醉⾼歌,更如雨打残荷,点点滴滴,淅淅沥沥,或疾或徐,时缓时急,使人有似中夜不寐,起对冷月孤灯,缅怀往事,百感交集。

  人妖金灵官不期然停下脚步,循着笛音,扭头向这边望来,脸上怒⾊隐现,眉峰微皱,欲喝又止。马上的舒美凤,神情仍是一片木然;只是一双呆滞的眼珠,已在开始滚动,就像有所追忆,却又无法集中思考一般。

  即于此际,令狐平的长笛,恍若蝉过别枝,在长长的一声尾音之后,突由中吕宮转入激昂雄壮的双调得胜今。

  嘹亮的笛音,起初尚如丹凤鸣阳,铿锵悦耳,其后愈吹愈急,直似惊涛拍岸,浪卷千层!

  大路两边之人群,无不失⾊掩耳。

  即功力深厚如三总管者,亦为这阵穿云裂石的笛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心族摇曳,魂为之夺。

  马上的舒美凤,一个冷颤,如自梦中悠悠醒来。

  令狐平如释重负,长笛一垂,笛音戛然而止!

  小妮子天赋过人,这时神思一清,迅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恼羞之余,芳心大忿,她见坐骑尚牵在人妖手里,益发为之怒不可遏!

  当下一言不发,呛的一声,‮子套‬长剑,上⾝一俯,便向人妖执缰之手腕一剑挥劈过去!

  人妖虽然看出事情有点不妙,但仗着尚有饕餮两怪在场,仍然不想就此罢手。

  他早已防及小妮子会有这一着,这时五指一松,飘⾝退出丈许,亦自肩后撤下佩剑。

  舒美凤一剑无功,口发娇叱,跟着飞⾝下马!

  就在这时候,杨树下面的马车中,突然窜出一条人影;自马车中抢扑出来的,正是那位葫芦门下,飞花掌罗玉庭!

  原来令狐平刚才的一阵笛音,不但‮醒唤‬了小妮子舒美凤,同时也将这位飞花掌罗玉庭从温沌痴迷中解救出来。

  飞花掌罗玉庭显然已将人妖恨入骨髓,跳出马车之后,也是一言不发,抡掌便向人妖扑去。

  舒美凤因为来得较迟,未能看出飞花掌与人妖之间的那一段,此刻尚误以为飞花掌是为助掌而来,因而横⾝一拦,扬剑怒声喝道:“让开!本姑娘与人动手,不喜欢别人随便多管闲事。”

  飞花掌愕然收步,膛目道:“姑娘须知道…”

  舒美凤打断他的话头,叱道:“再多噜嗦一句,便请先尝尝本姑娘宝剑的滋味!”

  小妮子虽然不认识这位飞花掌,但飞花掌罗玉庭却对眼前这位潼关舒府的千金大‮姐小‬知道得异常清楚。

  当下只有自认晦气,耸耸肩胛退了回去。

  蓝衣总管冯佳运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不知道小妞儿会不会再着这厮的道儿?”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你看呢?”

  冯佳运道:“我看相当难说,这姓金的一双眼光,实在琊气得出奇,我冯某人已经五十出头,刚才都似乎有些抵受不住。”

  令狐平道:“那么咱们两个要不要来打上一赌?”

  冯佳运道:“怎么赌?”

  令狐平道:“我赌这位人妖今天最后的下场,必然是灰头加上脸,纵能逃过一死,也要脫掉一层皮,输赢花酒一桌!”

  冯佳运道:“行,行,一言为定!”

  与人赌东道,谁也不想输给对方,此乃人之常情;但听这位大总管之口气,似乎只要对方赢了,慢说是一桌花酒,就是连请半个月,显然他都愿意!

  青衣总管詹世光忽然叹息地松了一口气道:“不必赌了!”

  蓝衣总管冯佳运愕然抬头道:“詹兄这话什么意思?”

  ⻩衣总管尚元阳含笑代答道:“这意思就是说,这场东道,你冯兄已经输定了!”

  原来小妮子舒美凤福至心灵,突然想出一个收拾这名小妖的妙策。

  她将手中长剑一沉,剑剑攻向人妖双肩以下之部位;人随剑走,双目平视,决不再与对方之眼光接触。

  受了这种限制,剑招之威力虽然不无影响,但人妖在武功方面,本无真才实学可言,饶得如此,仍将一个人妖逼得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人妖眼见形势岌岌可危,若再逞強支撑下去,不出十个回合,可能就要送命。

  当下顾不得再要面子,忙向饕餮两怪发声呼喊道:“南宮前辈和百里前辈快来,这丫头扎手得很!”

  三名总管见人妖要饕餮两怪下场助阵,脸⾊全是一变,⻩衣总管尚元阳沉声道:“看样子咱们几个也闲不住了!”

  令狐平手一摆道:“看下去再说!”

  说话之间,那位饕怪百里光已经应声跳⾝而起。

  别看他挺着那么一个大肚皮,⾝手倒是満灵活的,只是双掌一撑,便已离开原地!

  饕怪南宮求,接着自地面跃起。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饕怪离地之后,手臂一扬,劲风呼呼,竟然一声不响的向餮怪背后拍出一掌!

  餮怪大吃一惊,返⾝骇叫道:“南宮兄这是⼲什么?”

  饕怪轻轻⼲咳了一声道:“没有什么,只是小弟忽然想到几招新奇的招式,请百里兄印证一下,看是否合乎实用而已!”

  餮怪百里光道:“那也不该选上这个时候啊!”饕怪南宮求道:“你知道小弟记性极差,要不马上加以操演一番,很可能一转眼便会忘得⼲⼲净净。”

  餮怪百里光道:“我若是陪你印证招式,我们那位金老弟怎么办?”

  饕怪南宮求道:“放心,我们这位金老弟办法多得很。就像这样一个⽑丫头,你还担心他应付不了?”

  餮怪百里光道:“你没有听到他刚才在喊我们过去?”

  饕怪南宮求跨上一步,以手遮展道:“他喊…那是…唉!你百里兄也真是,难道你不晓得这正是他老弟的绝活儿之一吗?”

  餮怪百里光一怔道:“这叫什么绝活儿?”

  饕怪南宮求低声道:“示敌以怯,分散小妞儿的心神呀!咱们金老弟的那一套,你百里兄难道还不清楚?”

  餮怪信以为真,果然打消赴援之意。

  那边,小妮子舒美凤一剑紧似一剑,人妖金灵官衣破发散,章法大乱,处境愈来愈见狼狈。

  他见两怪迟疑不前,不由得又气又急,这时再度⾼叫道:“你们两个,快啊!”餮怪百里光看看不对,‮头摇‬喃喃说道:“我看我们金老弟真像有点招架不住,不问他是否有意诱敌,先过去帮他搪上一阵,总不是什么坏事。”

  说着,挺起那个油滑光亮的大肚皮,移动鸭子归巢似的脚步,便待向激战之处走去。

  饕怪南宮求轻轻一咳,突然沉喝道:“‘五丁搜魂’,百里兄看招!”

  向前欺出一步,五指张开,一把向餮怪后头抓去!

  餮怪闻风知警,脚下一滑,挪开五尺,⾝躯就地一转,两眼瞪得大大的,好像不信饕怪真会在这个时候找他过招一般。

  饕怪点头道:“好⾝法!”

  左臂扬处,右掌一穿,五指竖立如刀,又向餮怪那个大肚皮笔直截了过去。

  餮怪一面闪避,一面怒声说道:“南宮兄,你这…”饕怪很快地接着道:“小弟这一招叫‘金刀破瓢’。招名是小弟自己替它取的。对,对,原地回⾝,化解得妙极了!”

  口中说着,跟着又是一掌劈出!

  餮怪本来就不擅词令,这时在气急交攻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

  再加上饕怪之出手,似假还真,要想置之不理,又怕饕怪化虚为实,真的打上⾝来。

  一时无计可施,只好拳来足往,陪着饕怪在大路‮央中‬莫名其妙地缠成一团。

  ⻩衣总管尚元阳皱眉道:“真是怪事。”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何事可怪?”

  ⻩衣总管尚元阳道:“饕怪南宮求这厮,如今居然于有意无意之间,帮起小妞儿来了,你能说这不是一大怪事吗?”

  令狐平笑了笑,正待开口之际,游目所及,神⾊微动,突然低声说道:“到了灵宝,请在吉祥客栈相候。”

  蓝衣总管冯佳运甚感意外道:“公子要去哪里!”

  令狐平笑而不答,扬一扬手,纵⾝下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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