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青灵墨石
只见那神龙生得中等身材,双目之中光时隐时,一望而知便是内家造诣极为高深之人。
郭以昂望了神龙一眼,口中沉着地缓缓说道:“原来这一位便是轰动武林的神龙大侠,在下眼拙,倒是有失敬意。”
神龙望了他一眼,口中冷冷哼了一声,态度相当狂妄,然后他的目光便开始四下掠动。
他目光在老夫面上停留了一下,然得再望了黄衣僧人一眼,似乎微微带着询问的意思。
这时少林主持天凡大师上前一步,微微合什,沉声一字一字说道:“贫僧风闻此次西疆飞龙古寺进袭敝门,乃是神龙大侠幕后主使,但内心之中总是存有数分疑惑之心。今红衣飞龙僧人驾临寒寺,神龙大侠又亲自接踵驾临,如此看来,传言果是不虚的了?”
神龙回过目光来,微微一顿,望着天凡大师缓缓开口问道:“这位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天凡大师见他对自己方才一番话不作任何表示,反倒问起自己,略一沉说道:“贫僧天凡——”
神龙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原来是天字辈份。少林主持方丈此刻何在,有烦大师传言相告,就说…”
他说到这里,似乎发现天凡大师面上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不由怔了一怔,停下口来。
天凡大师微微了一口气,抑止住激动的心情,缓缓开口说道:“本门主持递逢闭关,不克外出接待各位。”
神龙噢了一声,望了望天凡大师缓缓说道:“那么,少林一门决策,可是落在大师手上?”
天凡大师微一沉说道:“不错。”
神龙嗯了一声道:“那么在下有几句话向大师说明便成了。”
天凡大师望了他一眼,只觉他面上阴沉沉,却是不深浅。
神龙略略一顿说道:“在下此次来到中原,其原因想来大师是听说过的了?”
他语气之间甚为狂傲,天凡大师双目一轩,忍不住冷冷说道:“施主有意瞧少林一脉不顺眼,何必假借以西疆武学与中原一较长短的堂皇之辞,不如干脆直截了当,登门求战。再者——”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停下口不说,神龙沉声说道:“大师还有什么话说,不必吐吐!”
天凡大师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再者施主既是自持西疆绝学,何必假手飞龙古寺,挟持来犯,施主一人登门岂不更为轰轰烈烈?”
他这几句话说得讽刺迫兼而有之,神龙面上神色铁青一时倒也答不上话来,他侧目望了那黄衣僧人一眼,又再看看散在四下的红衣飞龙僧人,沉声对黄衣僧人说道:“看这模样,飞龙阵式与少林罗汉阵对抗已经结束了?”
黄衣僧人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那一十八位红衣僧人个个面上带着又怒又愧的神情,神龙心头暗暗吃惊,口中却嗯了一声淡淡说道:“看来西疆飞龙阵的确较少林绝学大阵要逊一等?”
天凡大师重重地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猜错了,苦非有这位谷大侠仗义出手,敝寺目下已在西疆奇门毒烟之下个个束手待毙了!”
他有意将奇门毒烟四字说得极重,那神龙面上掠过一丝诧异之情,似乎他并不明白这奇门毒烟之言从何说起,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倒是侧目望着老夫及郭以昂,沉声说道:“这位尊姓大名?”
两道眼神如电直注老夫,老夫哼了一声,心中对他如此狂傲极为难耐,冷冷地道:“荒野人士,不提也罢!”
神龙碰了壁,狠狠地望着老夫,口中却冷然道:“还有一位呢?尊姓大名?”
郭以昂忽然哈哈一笑,缓缓开口说道:“还是不说的好,说出来咱们之间便不好看了。”
神龙咦了一声,不明白这一句话是何用意。
那黄衣僧人走上前去,在神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神龙面色斗然大变,目光过往在郭以昂面上,沉声说道:“原来是盖世金刀驾到,是在下眼拙,是在下眼拙!”
郭以昂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
说话之间,目光掠过老夫面上,微微颔首,老夫明白他乃是叫老夫不要说出他的身份。老夫这时心中暗忖郭以昂此来中原,不但不是与西域神龙有所勾结,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在少林极端危急之际,反而以金刀谷三木的身份助拳,若说世上果有机遇安排,恐怕要以此为最了。
老夫心中思念不止,那神龙想是因局势太过于奇特,一时想不出适当对策,尤其他不知道郭以昂此来少林的目的为何,于是顿了一顿,微微放缓声调道:“在下久居西疆,却早闻中原盖世金刀侠名如之中天,普及四境,今有幸一见谷大侠,真是幸何如之!”
郭以昂却不与他虚假客套,微微一笑道:“若是谷某传闻不差,阁下此来中原少林,乃是要挑引起一场武林空前大混乱,是么?”
他一言开门见山而出,神龙微微一怔,双眉一轩,已有怒意,峻声答道:“正是如此。”
郭以昂嗯了一声道:“那么谷某此来少林,就没有白废功夫了。”
神龙咦了一声道:“谷大侠上少林助拳,乃是受人之托,岂言白废功夫?”
郭以昂微微一笑道:“阁下错了,谷某此来并非受人之托!”
神龙噢了一声,双目中神光闪烁不已,似乎在内心里盘算难定,过了片刻,始缓缓说道:“那么谷大侠此来少林,难不成是机缘巧合,碰上的么?”
郭以昂仍是摇首道:“说明白些,谷某乃是听说阁下要上少林大雄宝殿,这才漏夜赶至,总算时候赶个正着,不早也不晚!”
神龙面上神色又是一变,沉声说道:“这么说来,谷大侠是冲着在下一人而来的了?”
郭以昂微微一笑,他心中明白下一句话只要有半分差池,立刻便是一场决战,是以微微一顿,心头借机沉了一刻,缓缓说道:“谷某此来要想和阁下说几句话,其中关系甚为重大!”
神龙见他说得严肃,不由微微一怔道:“为了几句话,谷大侠长夜奔波,何况咱们素不相识,这叫在下怎么…”
他话犹未完,郭以昂连忙摇手道:“谷某这几句话,虽不是恶言凶语,但也不是好话,万一说出来不够中听,后果如何谷某可不敢预料。”
老夫在一旁看得清楚,听得明白,那神龙气氛嚣张不可一世,但郭以昂句句语言紧紧相扣,反覆几次对话,已然处处占得上风,那神龙发言乃在被动之势,再也显不出狂傲之气焰。
郭以昂说完话,一脸作出等候的神情望着神龙,便有要等待他的回言。
神龙面色阴沉之极,冷冷地道:“谷大侠有话请说,在下就此洗耳恭听。”
郭以昂嗯了一声道:“谷某敬劝阁下三思而行,率群僧立即退出少林大雄宝殿,以免踏向千古巨憾。”
神龙仰天冷笑了一声,缓然说道:“就凭谷大侠这一句话么?”
郭以昂微微一笑道:“非是凭在下这一句胡言语,只望阁下看谷某这一张薄面。”
神龙口中冷笑不绝,但双目之中神光却左右摇曳不定,分明在心中思考不下。直到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神龙忽然开口道:“谷大侠虽未说明原因,但话中用意,在下自然能够明了,试想在下不远千里跋涉而来中原,不论目的结果如何,若是竟然因谷大侠一句话,便掉头而去,在下岂非对自己太过不去了?”
郭以昂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说道:“那么以阁下之见,仍然预备以奇门阵式,漫天毒粉等一切手段,攻打少林古寺是么?”
神龙被他在言语之上屡屡迫,似是心头火起,面色一沉,冷冷地道:“这个不容谷大侠费心!”
郭以昂呵地一声大笑道:“这么看来,这一场架是免不了的了!”
神龙哼了一声,沉声道:“是么?”
同时间他足下一移,已和郭以昂打了一个正对的照面。
郭以昂面上神色一寒,隐约见他腹之间微动,显然是在暗中运气调息,准备惊天一击!
老夫斗然有一股紧张之感直袭心头,只见神龙双目如鹫寒芒四,双足一前一后微微半屈,左掌斜伸在背侧,右臂平伸,就指如剑,不住凌空虚虚点划,那郭以昂立身一丈之外,只觉腹大,悉数为他虚点指式所封。
郭以昂面上神色登时便紧紧绷起,他长一口真气,双目紧随着神龙的指尖不住移动。
老夫只见神龙虚空点指之式越来越慢,仿佛整个右臂上负担了若干沉重之物,移动之间滞然生风,极为深沉。
那郭以昂面色陡然大变,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惊之,老夫直觉判断,神龙乃是在施展一种极端厉害的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神龙身形陡然一起,右臂疾伸而出,指式一吐,呜地一声,劲风划过半空,在郭以昂周身平空涌起一股暗劲。
郭以昂身形如电,紧紧跟着神龙一叶之式,向后平掠飞开,神龙冷哼一声,欺身而至。
郭以昂身形才一落地,眼前又是一重灰影,他突然大吼一声,左臂反掌一挥划出,右掌斜握,疾疾推将出去,内家劈空掌力有如怒滔裂岸,汹涌而至。
只听“呼”“呼”之声响起,两人身形均为这一窒,神龙轻轻飘下身来,距那郭以昂仍是一丈之遥。
两人这一初度手,出招沉重之极,发出劈空暗劲在半空互推散向两侧,一直吹向大厅两边墙上火炬,火光不住噼啪摇曳,这等威势莫说直接击中,便是带过边,触及角,也非得筋残骨伤不可!
郭以昂后掠一步,右掌平平横而立,一字一字说道:“谷某有言在先,尚望阁下三思而后行!”
神龙身形一凝,双目注视着郭以昂,面上忽然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老夫一旁看得清楚,心中不由一震。只见他右手自肘而下不断颤动,忽左忽右,显得柔软之极,乍见之下仿佛自肘以下已无硬骨存在,弯曲转折之处似可为所为,对敌之际可采取任何角度。
老夫看在眼内,瞿然而惊,霎时想起一件事来。
那年金刀谷三木曾对老夫说过,天山一脉,有一套绝传功夫,唤作“苍鹰点”一共八式,全是以内力夹在指爪之中施出,非有极为深厚的功力,根本连施展也无可能,但一经练成,威力之大,乃是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那一年谷三木行侠江湖,曾逢一大漠老人,武术极为深,谷三木与他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先是空手对敌,后来打得起,竟然亮出盖世金刀。
那大漠老人手持长剑,招式繁杂无方,谷三木猛攻不能取胜,后仗内力较深方占得上风。
那老人突然施出古怪剑式,谷三木金刀尽出,全力封守,却仍然被倒退了八八六十四步之多,事后谷三木明白此乃是“苍鹰点”绝学,叹为天下剑式之绝,便是告知老夫时,仍然赞不绝口。
此时老夫见神龙以指代剑,招式变化无方,便知他竟学得“苍鹰点”郭以昂只觉神龙出指如风,已知对方将全力攻击,他一瞧之下已知其中厉害,再也不及多想,长叹一口真气,后退半步。
老夫想起谷三木曾说凭其毕生武学,也找不出能在对方“苍鹰点”施出之中出式反攻,仅能固守而已。这时郭以昂已被罩入指影之中,老夫聚会神看他究竟如何应付。
只见神龙右臂猛吐,指尖由上而下疾划而过,指风呜然响起。
郭以昂面上过紧张的神情,他双目丝毫不敢移动,右掌一对横置于前。
其实此刻那神龙距他仍有大半丈之遥,但在这等绝顶高手出招之下,这一段距离不过只有数寸,神龙那一臂数指运出内功委实比钢长剑绝不稍逊,加之随时可行虚空吐劲对敌之际,较持长剑更不知威猛几何。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神龙足下猛可向前疾冲一步,然后漫天全是一片劲风破空之声“苍鹰点”的华,已在他夺得主动之后悉数施出!
神龙手臂东挥西削,在空间划出不规则的线条,但在郭以昂的眼中,这每一线条随时都有划到自己身上的可能。
只见郭以昂双目光不住闪烁,紧紧的注视着神龙飘忽无比的攻势,足下不住向后移退。
猛然之间,神龙攻势全收,右臂虚空一停,随着口中吐气开声,平空一劈而下。
这一式神龙乃是出神力,希能一击获胜,十二成内家真力发出,掌缘扫过空气已响起锐啸之声,饶是郭以昂立身数尺之外,衣衫长袍已被吹得向后急,风裂。
全体在旁观战的人,包括老夫在内,都瞧出这一式乃是神龙最后杀手,不由一同口大呼一声,郭以昂能否出天山亘古绝学“苍鹰点”之危,端看在这一招了。
只见郭以昂仰天了一口真气,一直未曾动过的右掌,这时平平拍在自己腹上,掌缘向内,虎口向外,闪电般一飞挑出。
他这一挑之式,方位取得极为古怪,既非向神龙劈来之掌,也非以攻为守,反击对方要害,而是胡乱向右侧前方虚空施劲。
老夫看得一呆,那知突然之间,半空发出一声闷雷声响,随着郭以昂右掌飞扬之势一路隐隐响个不绝,生象是长空鸣雷,集久难消。登时大厅之中,回音四下起落,好一番威猛之势!
神龙力道已吐,平平击向郭以昂左腹,但觉尚距有半尺开外时,内力再也休想递进半分,虚空之中郭以昂身前似乎布上了一层无形的网“波”“波”数声连响,神龙攻出的招式悉数遭受封闭弹开,整个绵绵不绝的攻击,登时为之一滞。
老夫看得只觉心中一紧,这郭以昂竟然练就了护身真气,神龙内力便是再强,也是意料不到。
这时方才看出郭以昂随手向外前方绷出一式的奥妙来,只听闷雷之声不绝于耳,呼呼劲力忽然在空中打了一个回转,正好自背后袭回,对准神龙又惊又怔,缓缓倒退的身体。
老夫忽然忍不住口高呼一声:“好功夫!”
神龙招式虽已走老,他感到身后一股劲风直而来,一探之下便知用的是纯粹绵长内劲最为持久难防。
此刻他心中狂傲之气早已消失殆尽,继之而起的则是谨慎小心之感,只见他了一口真气,左脚向外一横步,右腿倒踩七星步,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身。
郭以昂的内力持久不散,始终集在神龙背脊之后,这时神龙右掌斜斜削出,一股内力应手而发,带引着那一股绵长内力击向地上,少林大殿地上所铺的大石板,登时被这一股内力打裂好大块!
神龙长长吐了一口气,右掌原式不变,直待确定余力全消之后,这才缓缓收回前,望着郭以昂冷冷地道:“谷大侠金刀立威,扬名天下,想不到掌上功夫,也自高强如斯,在下佩服,佩服!”
郭以昂想是刚才情急之间,内力过于消耗,腹之间不住起伏,好一会才平息下来,他淡淡一笑,望着神龙慢腔细语说道:“若是谷某眼光不花,方才阁下以指代剑,所施的可是天山一脉绝学?”
老夫心中暗道这郭以昂果然见多识广,一眼便道出那“苍鹰点”的来历,果然神龙似有惊异之,他微微一顿,说道:“练招不,例教谷大侠见笑了。”
他含含糊糊原是存意混蒙,但郭以昂面上神色却忽然一沉,冷然说道:“那天山剑老是阁下何人?”
老夫的目光正好注视在神龙面上,只见他的神色斗然骤变,然后又现出急怒之。
神龙面带怒容,峻声说道:“谷大侠,你问这个作甚?”
郭以昂却也丝毫不假以颜色,只是面寒如冰,冷冷地道:“天山剑老一身古怪奇功,形形可谓天下第一奇人,但为人最是淡泊,生与世不争,阁下与剑老若有牵连,耳染目濡,岂会生出如此野心?”
神龙显然已是怒极,表面反倒深沉一片,叫人分辨不出深浅来,他望着郭以昂,淡然一晒道:“不管在下与天山剑老是何关连,谷大侠方才所说,突生野心之话,不知如何说法?”
郭以昂神色肃然,望着神龙一字一字的说道:“阁下世居西疆,终生练武,造诣深厚已至此境,虽说学无止境,不能心足,但内含锻练愈久,理当暧暧自蕴,深藏而不,岂可乍起争强斗胜之心?名为以武会友,实则存心恃强控制武林,任一己之私,脔他人之足,此不谓之野心谓何?”
神龙面上不动声,仿佛对郭以昂这几句话,听在耳内,想在心中,过了片刻,他突然冷冷一笑:“谷大侠仁义居心,若是处于在下之境,便当如何?”
郭以昂正道:“我么?若非行侠仗义江湖,便当退隐山林,修身养。”
神龙哈哈一笑,道:“谷大侠显然是选择前项了?”
老夫在一旁听那郭以昂说得好,心中却暗暗忖道:“他说否则便退逸山林之中,郭氏久居关外,这句话可以说得上,但这一次静极思动,不远千里前来中原,难道从此将要采取行侠四海,遍扬威名的行动了么?”
老大心中思虑不止,郭以昂微微一笑,对神龙说道:“其实这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阁下思想不透,甚是令我费解,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吧。”
老夫以为这乃是郭以昂随口所说,那知神龙面色却蓦然一变,以不自然的口音说道:“谷大侠,你——这是怎么讲?”
郭以昂吁了一口气,冷然道:“阁下心中有数,谷某也不必多说,只是阁下因此而甘愿与天下武林成为敌对,虽说这份豪气前无古人,非阁下这等心机绵密之人,决不敢轻易行之,但究竟落得个以侵正之名,大大划不来呢。”
神龙蓦然之间翻过脸,整张面孔板了起来,双目之中寒光暴,注视着郭以昂,一眨也不眨,好一会才冷冷地说道:“人称谷三木金刀无敌,在下方才敬你数分,却见其效果适得其反,谷大侠,咱们之间是不完的了。”
郭以昂微微摇头道:“阁下敬请三思而后行!”
神龙似如不闻,以冷冰冰的声调,一字一字地道:“谷大侠,你敢接我一招么?”
老夫听见这一句话,便知两人之间,非得拼出个上下不行了,郭以昂忽然声调昂起来,仰大长笑一声,道:“阁下施尽一切,谷某敢不相?”
他这几个字,如同一个巨大的古钟,骤然狂鸣,声音宛如有形之物,不但在每个人的耳中撞漾,便是四周每一木石皆生回音,霎时竟响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般的音,嗡嗡不绝!
神龙也不再发话,他右手缓缓平举当,只见他一探之间,一股白色的烟雾,自掌缘缓缓吐出。
老夫一见那白色氤氲,大异于一般运用真气的象征,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便知他乃是要施展一种极为厉害的独门功夫。
只见郭以昂面上出茫然之,分明也不明白神龙这种功夫的来龙去脉。
只见那白烟愈冒愈浓,神龙的面上缓缓掠过一层紫气,足步渐渐向郭以昂立身之处去。
郭以昂缓缓转过身来,向后退开,老夫见他足下绕着弧形,才退数步,已转过了方位,登时明了他乃是想占取上风之地,疑虑神龙施展毒功。
蓦然之间,神龙左掌自际向外一推,一股强劲掌风斜斜推开,紧接着又向右方斜削而下,两股掌风一左一右,均是击向郭以昂外侧,完全偏差开来,显得极为古怪,老夫只觉他这两掌,一定怀有深意,只是一时看不出底细。
那知那两掌之力一上一下,在空中一合,立刻产生一种回旋之劲,只见郭以昂身形一滞,后退的足步竟然迈不开来!
老夫几乎要口叫好,这种回旋之劲,原是太极门中的心法,但总须两人出掌相互配合,这神龙不但以一己之力,且仅以一掌连发两式,居然产生回旋之劲,若非老夫亲自所见,委实难以置信。
显然郭以昂也吃了一惊,神龙乘此一怔之际,右掌猛可一扬,呼地平平推出,一式‘推手’直击而去。
右掌挥动之间,白烟随掌式化作一道烟带,诡异之极。
霎时郭以昂面上出紧张之,上身猛可一幌,足下平移向左足足有五尺之远,双掌平封而出,不求攻敌,但求自保。
神龙掌式来近,内力吐放,郭以昂只觉四周空气骤然一热,一股刺肤之感立时袭体而生。
这一瞬间,郭以昂意识到自己已处于极端危险之境,稍一疏神,立刻便有性命之虞,对方这古怪的掌法威力奇大,而且目下在自己尚不明了其质之时,又不敢出掌硬对,以防为异功奇术所伤。
郭以昂一身武学其实已运极境,只因对手太过强硬,他心中先存有几分紧张之心,否则早已硬打硬撞,反击而上。
他见神龙内力近,周身感到一阵炙热之感,只见他足下一闪,向后轻轻飘出三尺远近,同时间右掌一颤,巧妙无伦地在身后布出一张掌影,内力吐发而出,在空气之中相排动,向后轻轻飘出三尺远近,起呼呼风声。
他这用力在掌风之中发出,立时将神龙那古怪的掌式遏阻,周身顿感清凉;他藉机长长呼了一口真气,斗然之间大吼一声,右掌一划,反臂一震急捣而出。
这一拳他已用足了十成内力,想藉此一拳平反战局!
霎时之间,大厅之内呼啸之声大作,仿佛平地骤起一阵风暴,老夫见过郭以昂的真功夫硬本领,尚不觉奇,其他一厅少林僧人,以及飞龙和尚个个面目失,只怕此刻他们心中暗暗折服盖世金刀果然名不虚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神龙上半身斗然间向后倒折而下,双手一幌,自际两侧一左一右平击而出,右掌白烟未消,左掌指缘却突然冒出嘶嘶黑气!
一黑一白两股烟在一起,蔚成奇观,老夫只觉心头一震,一个念头霎时过中,忍不住口高呼:“青灵墨石掌!”
大厅之中的人,一齐发出一声惊呼,老夫万万料不到这神龙居然会施这‘青灵墨石’掌力,看来郭以昂此番是难逃大劫了!
只见郭以昂在黑白烟层之中,猛地一矮身形,半仰起脸来,双目圆睁,神光四,一掌倒翻紧贴着颊际,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霎时之间,漫天浓烟四下散开,烟幕之中,郭以昂左掌顺步挥出,神龙身形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两步,郭以昂缓缓直立身来,右手抚在侧,面上微疲惫之!
老夫敢保证当时大厅之中,除了老夫一人之外,决无第二人看清方才一击的经过情况,倒并非老夫功力、眼神较他们各人为高,单是那少林天凡大师,功力便不在老夫之下,实是老夫明白郭以昂的身份,方才他一掌倒翻贴于脸颊,便是个掩蔽动作,暗地在千钧一发之时,吹出‘先天真气’。
神龙骤施‘青灵墨石’掌,原已下了杀心,却不料郭以昂拼力发气,将他一一,一冰一烈两股力道,凌空硬生生吹散,余力不尽犹将他生生推出两步开外,只见他一脸又是惊愣,又是骇然之,望着郭以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夫此刻心中热血高贲,神龙既已练就‘青灵墨石’掌力,其功力造诣之深,已至登峰造极之境,而郭以昂在万分危急之时,被迫发出‘先天真气’,攻敌之不备,取敌之难防,终于一战成功,这两人的功夫之深便是金刀谷三木、狼骨唐先生等人亲临,也未必便能讨得好去。
显然神龙万万不料眼前这位金刀谷三木竟是个冒牌货,主要乃是郭以昂有此等功力,令他根本不会心生疑念,也便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发觉方才对方所施的乃是长白绝传‘先天真气’,还道是盖世金刀内力绝伦,是以面上疑诧之不减,始终想之不透,对方如何能在闪电一击之下,安然身。
郭以昂缓缓吐了一口气,望着神龙沉声说道:“若是谷某两眼不花,阁下竟然练成了‘青灵墨石掌’?”
神龙慢慢平息下疑虑震骇的心情,冷冷地道:“谷大侠,可是甚感意外么?”
郭以昂呆了一呆,缓缓说道:“若非今谷某亲身经历,只怕武林之中,对这‘青灵墨石’掌法,均已视为历史名词,失传多年从此再无后继,谷某对阁下有此成就,委实叹佩不已,只不过因此谷某心中忧虑却更犹加几分…”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神龙寒着脸,问道:“怎么说法?”
郭以昂面色斗然放了下来,冷冷地道:“想昔年青灵师太扬名天下,曾以青灵墨石掌法,打遍中原八大门派掌门之尊,每施此掌,力道越发越重,掌掌内力聚而不散,到后来内力累积而成万钧之势,令人再难抗衡,后师太遭人暗算,青灵墨石掌自此失传,数十年来,从未现江湖,今阁下突然施展,谷某心中登时明白,阁下乃是受了青灵师太所感染,想凭一己之力,仗恃各种神功,以天下为敌,由此看来,阁下动心于此,已非短之事,已深,蒂已因,再也消除不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面上神色甚为凝重,望着神龙一瞬下瞬,神龙冷哼了一声道:“既知如此,谷大侠,还有何意见么?”
郭以昂忽然微微一笑,道:“还是一句话,阁下万请三思而后行!”
神龙此刻面对强敌,子早已低,否则依他狂妄之,怕不早已发作出来。他双目之中,芒四,闪烁不定,好一会始沉声说道:“在下行事之前,曾准备三年有余,你想在下在此三年之中,思考斟念,还不够多么?”
郭以昂仍是微笑着说道:“思考斟念,均是布置设计之力,若是真心思虑过,自当明了成功之望,甚为渺茫。”
神龙哼了一声,道:“在下要作此举,成败早已不放在心上,但尽一切争取目的,若是有任何阻碍难关,在下决定打通到底!”
郭以昂叹了一口气道:“这么说,咱们之间是誓难两立的了?”
神龙略一沉道:“若是谷大侠甘心为少林寺上一足只怕就不会错了。”
郭以昂笑了一笑,道:“谷某这一足是定了的,只是阁下要记清楚一点,谷某之所以足,并非为了少林门派!”
神龙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郭以昂顿了一顿,四下望了一眼,只见众僧都默不作声,望着自己与神龙,他此时也明白要想胜过神龙,实是毫无把握,即便要分上下,至少也是千招以后之事。
忽然他想到一事,忍不住开口说道:“方才阁下杀手连连,谷某招架得手忙脚,反倒将正事给忘了,现在想再请教阁下一事。”
神龙见他语气大是和缓,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何居心,但一时也不便再扳脸作,只淡淡地道:“谷大侠请说。”
郭以昂点点头道:“那天山剑老,是阁下何人?”
神龙不料他又提起此事,不由得微微一怔,然后沉了半晌,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与他,乃是忘年之。”
郭以昂面上过惊异之,道:“那剑老一生行事淡泊之极,阁下岂会与之相?”
神龙冷哼了一声,只是一言不发。郭以昂见他不答,改口又问道:“敢问那剑老此刻在何处隐逸?”
神龙双目一翻,两道神光一闪出,他望着郭以昂,说道:“谷大侠与剑老是何关系,为何一再追问?”
郭以昂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谷某…我昔日欠他一段恩情,迄今不敢相忘。”
他口说出,忽然想起若是如此说,岂非公开说谷三木欠天山剑老的恩情,以讹传讹甚是不妥,但他话已出口,虽是察觉,也无法更改。
郭以昂心中思念,目光忍不住在老夫面上掠过。老夫对他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他的意思,那神龙听他如此说,倒是出一脸惊诧之道:“剑老隐逸多年,谷大侠何时与他见过面?”
这天山剑老与金刀谷三木,倒是真的对过面、过了招,想不到郭以昂也与之有过关连,这时见神龙问话,郭以昂面上过相当复杂的神情,又叹了一口气道:“十三、四年之前的事,迄今犹仍历历在目。”
他们两人方才犹在作生死对拼,此刻提及故人,似乎将暴戾之气消去大半。
神龙等了一会,不见郭以昂接口说下去,他知必是有难言之隐,不便再说。郭以昂仰起头来,四下观望了一会,忽然开口道:“这少林寺之事,阁下准备如何善其后?”
神龙怔一怔,忽然哈哈一笑道:“少林罗汉阵已破,飞龙僧人也立将赶回西疆,目的既达,两下走开,不是立刻了结了么?”
少林天凡大师怒哼一声,口说道:“罗汉大阵若非突遭毒雾害,岂会遭受瓦解之灾?施主以非物要挟飞龙群僧在先,下毒害在后,尚要扬言少林罗汉阵败散,贫僧虽理当再无嗔念,却也抑不住不平之心!”
神龙面色一沉,忽地回过身来,对那来自青海的黄衣神秘和尚沉声说道:“无尘,这少林和尚口口声声,说的什么下毒雾害,究竟是何经过,你快给我说出来!”
老夫一听,心中一松,原来这下毒雾的手段,乃非神龙所,纯为黄衣僧人自作主张。
黄衣僧人望着神龙,言又止,神龙双目一转,已经明白事情经过,登时怒容面,道:“无尘,那玉牌呢?”
黄衣无尘僧人面上出尴尬之,半晌方自怀中摸出那面飞龙玉令,随手一掷飞向神龙。
神龙虚空一把抓出,那玉令呼的飞向他的手中,他面色铁青,望了天凡大师一眼,道:“天凡大师,恕在下方才言出无礼,实是不明个中底细,在下这位同伴私作主张,大悖正道。今之事在下立刻退出嵩山,理屈之处尚望大师担待一二!”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老夫心中暗思这神龙果有一代宗师之风,只不知来自青海的黄袍僧人究竟是何企图。
天凡大师似乎想不到神龙会说这种话,也不料事情解决得如此顺易,但又想到少林新遭大变,掌门归升,心中真不知是何滋味,呆在当地,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神龙见少林大师默然无语,也不再多说,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那一十八位红衣飞龙僧人,对为首一僧沉声说道:“那寺中赌赛之事,既蒙众位大师千里迢迢奔波至此,感激不尽,就此勾消前言,这飞龙玉令大师请收回去吧!”
说着将那一块玉牌在为首红衣僧人手中。
那红衣僧人缓缓接过玉牌,低下头来望了一眼,忽然脸上出激动之,冷冷一笑道:“施主安排一切,发号施令,贫僧等敢不从命,何言感谢之辞。倒是贫僧等要拜谢施主所赐,飞龙古寺数十载不出西疆,这一番进入中原,做的全是轰轰烈烈,令人万难置信之事,便是贫僧自等也不敢相信,今回返西疆,待贫僧等好自闭门自省,想清楚后再亲自面向施主请教,拜谢!”
说完最后一字,大袖呼地一掷,轻轻一扬玉令,反身便向大厅门外行去,其余众僧一齐合什,鱼贯而行。
天凡大师微微一怔,那净元僧人一步跨上前来,低声说道:“师叔,便如此让他们离去么?”
天凡大师微微颔首说道:“事情始末已明,咱们也不必别生枝节…”
谈对之间,那十八僧人已走出大雄主殿,为首一僧缓缓转过身来,在厅外向内合什一礼,夜苍茫之中,昏黄灯光自厅内透出,映在他的脸上,只见一脸全是肃然、无奈、激动之情,他行完一礼,转身便走下山去,十七僧人亦步亦趋,不多时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西疆第一大寺飞龙古刹打破数十年一贯规统,闯入中原直上嵩山少林,这个局面简直不敢令人想像,总算天数安排,屡经周折,安然度过危难。
天凡大师望着飞龙众僧消失在黑暗之中,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半响也发不出一言来。
神龙四下掠了一眼,对郭以昂微微一哂道:“善后之事岂不简单明了,在下拔足一跑,不到半个时辰,嵩山之上又是香烟袅袅,梵唱不绝,有谁看得出来一夜之间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郭以昂望着他微微一笑道:“说得也是,那么阁下何不现在便走?”
神龙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又道:“今在少林巧遇中原金刀谷大侠,可谓天数安排,在下无话可说,只是有个小问题,要想请教谷大侠?”
郭以昂咦了一声,微微诧声道:“阁下有事问谷某,谷某真是受宠若惊。”
神龙不理会他调侃之言,面色斗然严肃下来,冷然说道:“中原人称武林三绝‘灰衣狼骨,盖世金刀’,今在下有幸一会金刀,伸手探其有无,可惜无缘再逢以上两位,在下请问谷大侠,那两位功力与你相较如何,难道果然高强数分,排名其上么?”
他说得一本正经,郭以昂一时倒被他问得怔住了,半响也答不出话来。
老夫心中暗忖,看来郭以昂在这武林三绝之中除了与金刀谷三木相会过外,其余两人未必见过,是以答之不出,倒是老夫方才还见过狼骨唐先生,那一身内家功力,万万不在谷三木之下。
心中思今之间,只听郭以昂微微一咳说道:“不瞒阁下,灰衣狼骨功力之高,如海之辽,如江之泽,已凡俗而登圣境,折叶飞花,吹气扬风皆足伤人于无形,谷某排名两人之后,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老夫心中暗笑郭以昂信口开河,却见说得严肃无比,那神龙听在耳中,心中大大震动,半响答不出话来,过了片刻始缓缓道:“谷大侠与他们过手了么?”
郭以昂微微一笑道:“伸手知有无,谷某如此说,自非信口胡言。”
神龙嗯了一声,不再多间,忽然扬起头来,向黄衣和尚打了一个招呼,身形平平掠过地面,向后直飞过去。
老夫见他已萌退意,心中不由大松,那黄衣和尚纵身紧随而去,郭以昂面上带着平淡的神色,望着神龙一言不发,那天凡大师双掌当合什,瞧下出此刻他心中正在思虑何事。神龙飞身至大雄宝殿门口,身形微微一顿,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道:“谷大侠,咱们还有后会之期么?”
郭以昂仰天一笑道:“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咱们到处均有相逢之期。”
神龙然道:“既然如此,半月之后,在下与西疆绝谷之中恭候大驾如何?”
老夫心中大吃一惊,料不到这神龙竟然硬要订下约会之期,郭以昂替谷三木之名,不答应便是示弱,答应又不知谷三木是否能够赶至西疆,想来他此刻一定苦恼万分,不知所措了。
那知郭以昂连考虑均无,一口答应道:“谷某敢不从命!”
神龙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便走了。
郭以昂望着神龙及黄衣僧人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缓缓移动足步,未到大厅侧方,倏然双腿一盘,忽地坐在地上。
大厅中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老夫足下一点,掠到他的身边,只见他双目微阖,面上苍白一片,腹间不住起伏,分明是在运功医治内伤。
老夫在一旁不敢说话分散他的心神,只见片刻之间,郭以昂顶门之上冒出蒸蒸烟雾,汗水滚滚而下,全身也有些许颤动。
看此架式,郭以昂内伤犹自非轻,老夫暗暗忖想那神龙击出青灵墨石掌时,倘若郭以昂不必自掩身份,全力施发‘先天真气’胜负谁居实未可知,郭以昂吃亏乃在于冒替谷三木之名,不敢显‘先天真气’神功,否则立将底细。
心中思索之间,郭以昂面上忽然转为血红之,在白色烟雾之中显得极是神秘,所有少林僧人均默默围站在四周,面上都出焦急无比的神色。
大约过了有半顿饭的功夫,郭以昂顶门之上烟雾渐稀,面色已逐渐恢复正常。
又过了一会,他缓缓站起身来,只见他一身衣袍均为汗水浸,回首望了老夫一眼,以低沉的声音道:“冷水!”
老夫一怔,立刻与净元走到后院,抬出一大缸清水置在甬道之上,郭以昂一步一步走到水缸边,右手缓缓伸出,只见掌心有如血砂一般。
他缓缓了一口气,俯身将右掌浸入冷水之中,只听‘兹’的一声,好比一块烙铁放入水中一般,众人一齐吃了一惊!
不到片刻,只见一缸清水忽然好比沸腾一般,自水底冒出水泡,不消一刻,整缸水全是滚沸不已,声势惊人之极,郭以昂缓缓将手掌拿出水面,只见掌心已转常态,他面上神色之间也是一片轻松。
老夫骇然望着他,忍不住口中说道:“你,你…这是三味真火的功夫?”
这三味真火四字一出,整个大厅之中登时扬起一片惊呼之声,只因此种神功太过惊人,方才郭以昂伸手入缸立刻水为之沸,错非亲眼所见的是难以置信。
郭以昂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今好险,神龙若再晚走半刻,我一定支撑不住,出破绽!”
天凡大师高高宣了一声佛号道:“谷施主此刻体内感觉如何?”
郭以昂摇摇头道:“好厉害的青灵墨石掌力,我全力制止未让他发作出来,但先遭寒风一吹,毒素立时入骨浸经,我运足内力仍不能抑止寒毒散发,只得用三味真火,与之硬抗,总算能够出寒毒,相传这青灵墨石掌自施展以来,从未有人能够逃出掌下,今亲身经历果是不虚…”
老夫吁了一口气道:“不错,这神龙身兼数门之长,天山绝学也曾浸,加之才华过人,实是中原武林一大对手!”
郭以昂微微一笑,老夫忽然想起若是要算中原,郭以昂世居长白关外,也非中原门派,自己所言实是说得没加考虑。
这时天凡大师对郭以昂合什说道:“盖世金刀侠名天下播扬,今仗义助拳,解救我门于最危急之时,贫僧真不知如何言谢才是。”
郭以昂轻轻摇手道:“大师那里的话,在下此来少林,实是想一会神龙,为的可是另外一桩事,凑巧遇上那黄衣和尚令飞龙僧人下毒相害,这种事便是任何人遇上,也会不平出手。实不算什么?”
天凡大师仍是一脸诚挚之道:“无论如何,贫僧代表本门向施主致谢。”
郭以昂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天凡大师又转向老夫说道:“彭施主千里奔波,为了敝门之事,四下找人助拳,涉身犯难,义薄云天,好在彭施主与敝寺掌教相已久,贫僧斗胆自认彭施主并非外人…”
老夫不待他说完,双手摇道:“大师不必多说,再说在下汗颜无已。”
天凡大师与老夫平相见已多,听老夫如此说,再不多言,只是对老夫诚挚一笑。
郭以昂这时神功已复,四下望了一眼,缓缓开口对老夫说道:“此处事情已了,我也当快走了。”
天凡大师知道这种奇人异士一向行踪无定,也不好作留,倒是老夫觉得还有许多细节未曾了结,连忙对郭以昂说道:“咱们一起走一程如何?”
郭以昂望了老夫一眼,微微笑道:“我尚有要务在身,恐怕不便奉陪了。”
老夫啊了一声,正等再说什么,郭以昂已经挥挥手大步走向大殿之外。
天凡大师连忙跟上去准备送客,老夫心中一急,呼地一个箭步来到郭以昂身边道:“暂请留步。”
郭以昂微微一怔,缓缓停下来望着老夫,老夫连忙说道:“你此去何处,咱们何时得以相见?”
郭以昂微一沉,低声说道:“照目下情势看来,咱们没有再见面的需要了。”
老夫怔了一怔,也用细声说道:“此话怎讲?”
那天凡大师在数步之外见老夫与郭以昂忽然低语交谈,只道我们商量什么隐密之事,立刻驻足不前,郭以昂四下拣了一眼,低声说道:“你与谷三木前来少林寺为助拳之事,郭某则是另有所图,原先以为你们两人也是为此事而来,故在中途发生接触,此刻事情明了,误会化消,此乃道不同不相为谋,郭某自有要事,咱们不会再见了。”
老夫啊了一声,听他如此说来,口口声声此来中原另有所图,也不知究竟为了何事,但此时岂好随便开口相问?一时再也接不下后去。
郭以昂微微一笑,继续迈开足步便待离去,老夫怔在一边,那知他走出两步,忽然又收下足来,侧转身体对老夫细声说道:“你此去见到谷三木,请为郭某带两句口信!”
老夫连连颔首道:“什么?”
“你告诉谷三木,就说郭某对他一身功夫钦佩不已,再便是此次郭某冒替他名,并非有任何情存在,假如再有缘相见,郭某还想请教他盖世金刀绝技!”
他说完此话,掉头便走了,只留下老夫一人怔怔立在当地,天凡大师走了上来,对着郭以昂的背影宣了一声佛号,喃喃说道:“善哉善!我佛有灵,谷施主此去西疆,但愿天佑地灵,凯旋而归——”
老夫陡然被他此言提醒,郭以昂糊里糊涂以金刀之名与神龙定下后约,这事的结果不知究竟如何!
一念及此,老夫忍不住大呼:“喂!那半月之后西疆之约到底怎办?”
郭以昂头也不回,低沉的声音划过长空说道:“既已约定,谷某总得践行不可!”
最后一字传来,身形已渺,老夫呆了一呆,转头望了天凡大师一眼,缓缓说道:“大师,在下也要告辞了!”
天凡大师啊了一声道:“彭施主不多盘桓几么?”
老夫此时念及谷三木三人之困,心中忧急,连忙摇摇头道:“此刻时间紧急,在下不能多言,主持圆寂归升,在下无缘亲见法体,实是遗憾终身。”
天凡大师登时出泫然滴的模样,老夫匆匆行一礼,告别大师,急急忙忙奔出大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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