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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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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重生一进门,就看到了慕容孤芳。她一脸的惊怒之⾊,站在⽩冰的⾝侧,右手反握着一支闪亮夺目、精致华丽的软剑,左手斜靠在前,指间银光闪耀,赫然扣着十多支尖长的银针。

  ⽩冰紧依着慕容孤芳,面⾊已变得苍⽩,⾝子不停地颤抖,似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样的⾐饰,一样的容貌,无论怎佯看来,她都与方才那个⽩冰并无不同,方重生却一眼就看出她是第二个人。最低限度,她的眼神没有方才那个⽩冰那么晶莹,⾝材而且矮了一寸,膛却比方才那个⽩冰丰満些。这一眼之下,方重生便已看出有这许多不同之处,因为他早就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知道⽩冰那片刻之间已早被慕容孤芳制服,放进那个箱子之內了;知道变化大法师装备好的那个假⽩冰,已经在同时从躲蔵的地方出来。

  一切其实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红梅盗在堂外出现。现在这个⽩冰只是慕容孤芳的一个侍女。她脸部的轮廓与⽩冰本来就有些相似,再经过变化大法师的变化易容术,已⾜以真。当然只是第二流的易容术变化大法师的那种第一流的易容术当然就无所施其技,因为他并非要制造出第二个人,只是要制造出第二个⽩冰。

  在⽩冰进⼊快活林之后,慕容孤芳手下的十一个画匠便已将⽩冰的相貌模摹下来,而且变化大法师先后还暗中窥视了⽩冰三次。以他惊人的记忆力,再加上那些画像的帮助,他要将一个人易容成⽩冰那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慕容孤芳手下的几个一流的裁亦在暗中窥视过⽩冰之后。以相同的布料,以一流的手工在极短的时间,出了一件相同的⾐服。所以只要⽩冰一离开⽩⽟楼、沈胜⾐的视线,在极短的时间內,慕容孤芳已可以将⽩冰与那个假⽩冰换转,她只需将⽩冰制服,取下她⾝上的饰物,给那个假⽩冰戴上。

  风⼊松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烦。

  他留在堂外的那两个大理武士对于红梅盗的出现,亦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在堂外出现的红梅盗并非别人,就是变化大法师。变化大法师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武功方面亦不是寻常可比、突然下手,那两个大理武士轻易便给他制住了⽳道。

  整个计划到现在已经接近完成,然而这还不是最后的一步。最后的一步,现在才开始。

  堂內的灯光比方才显暗了很多,过半数的宮灯已熄灭。是慕容孤芳将它们熄灭的,目的只有一个

  让那个假⽩冰的脸⾊看来与真⽩冰更相近一些。

  方重生纵⾝掠至慕容孤芳面前,连随振吭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孤芳淡应道:“没什么,那个红梅盗只是进来一看⽩姑娘的月貌花容。”

  语声未已,⽩⽟楼、沈胜⾐先后掠进,⽩⽟楼急奔至⽩冰⾝旁,又问道:“冰儿,那个红梅盗可有伤害到你?”

  ⽩冰低声道:“没有。”她非独语声低沉,而且颤抖得厉害,她是装做这样子的。

  她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她的声音,她虽然尽量模仿⽩冰,但到底难以完全一样。事实上,她心中亦是有些恐惧,因为她一个弄得不好,破坏了慕容孤芳的计划,便是⽩⽟楼、沈胜⾐不会难为她,慕容孤芳也不会放过她。也大概因为她心中有这种恐惧、听来更觉得‮实真‬。⽩⽟楼完全听不出来。他听不出,沈胜⾐更就听不出了,迳自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冰颤抖着应道:“红梅盗…”

  慕容孤芳立即替她接下去,道:“你们才出去不久,红梅盗就从那边窗户掠进来,落在我们的面前。”一顿又说道:“他的⾝手非常迅速,就像是箭矢一样,以我耳目的灵敏,在他的⾝形穿窗之前,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楼皱眉道:“我们在外面也是完全没有感觉,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个⾼手。”

  慕容孤芳微喟道:“是的。”⽩⽟楼道:“然后他就向你们袭击。”慕容孤芳道:“没有,反倒是找向他刺出了三剑,出了好几把银针,但对他一点作用也都没有。”她苦笑着接道:“却将好些灯火灭了。”

  ⽩⽟楼目光一扫,只见那些熄灭的宮灯纱罩之上,果然留下不少针洞,惊叹道:

  “姑娘使得好一手银针!”慕容孤芳‮头摇‬道:“若是好,就不会不能够将那个红梅盗留下来。”⽩⽟楼双眉紧锁,道:“那个红梅盗好大的胆子,完全就不将我们放在眼內。”

  慕容孤芳道:“这个人的武功不知如何,轻功却实在⾼強,我那些银针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他的轻功却确实是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矫捷灵活的。”沈胜⾐、⽩⽟楼听说都心头怦然震动,跟着进来的风⼊松亦不噤一皱眉头,道:“慕容世家江湖上人称第一,姑娘的武功、见识、判断自然不比寻常,这个红梅盗,果然不简单。”

  沈胜⾐道:“可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慕容孤芳道:“以我看,目的不外两个,一是炫耀他过人的轻功,一是告诉我们他这一次志在必得。他落在我们⾝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姑娘,就说道果然人间绝⾊,世上无双,三天为限,尚祈小心。”

  风⼊松道:“这是说三天之內,他一定要得手,否则就不能罢休。”⽩⽟楼道:

  “意思应该就是这样。”风⼊松道:“⽩兄相信他真的会言出必行?”⽩⽟楼道:“否则又何须这样说?”风⼊松道:“也许他是看见我们人多势众,大家都有几下子,所以故意这样说,待三天之后,我们戒备松懈,突然采取行动。”

  ⽩⽟楼道:“他好歹也是一个有名的人,我看他是绝不会食言的。”风⼊松看着⽩⽟楼,‮头摇‬道:“君子可以欺其方,这句话果然是有些道理。”⽩⽟楼一怔,道:“哦?”风⼊松道:“那个红梅盗尽管如何有名,终究是一个贼,像他那种人为了达到目的,还有什么手段用不出来?”

  ⽩⽟楼道:“可是…”风⼊松接道:“再说他便是食言,也没有多少人会说他不是,他甚至可以说一句口说无凭。”⽩⽟楼道:“也是道理”

  慕容孤芳却心中暗骂,可是脸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接道:“但无论如何,这三天之內,我们都必须特别小心。”

  ⽩⽟楼道:“当然。”环顾众人,接道:“为了小女的事情,倒教几位费心了。”

  “哪里话?”风⼊松立即道:“小弟虽然僻处大理,与⽩兄素未谋面,但心意已久,现在更就是一见倾心,只要⽩兄吩咐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说得非常认真,一脸的识态之⾊。

  ⽩⽟楼虽然不大喜这个人,但听他这样说,亦实在感动,连声道:“风兄言重了。”

  慕容孤芳接道:“这里是慕容世家的地方,快活林的规矩也不是始于今⽇,红梅盗在这里生事。我本就由不得他,何况正如风老先生所说,一见倾心,便不在快活林,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方重生亦道:“慕容世家本就是侠义传家。”⽩⽟楼连声道:“很好很好,大恩不言谢,什么时候事情了结,拿住了那个红梅盗,我再在快活林设盛筵,传鼓乐,与几位喝一个痛快。”

  慕容孤芳娇笑道:“这却是教我如何是好?”

  ⽩⽟楼奇怪的“哦”一声。沈胜⾐却听得出,道:“⽩兄莫非忘记了慕容姑娘乃是快活林的主人?”⽩⽟楼道:“没有忘记。”沈胜⾐道:“我们现在却都是慕容姑娘的客人,⽩兄在这里大排筵席,慕容姑娘倘若要⽩兄结帐,传将出去必定惹人笑话,说她这个主人不够朋友,不然,就变了宴客的是慕容姑娘,不是⽩兄了。”

  ⽩⽟楼大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个快活林到时候就是我的了。”慕容孤芳道:“⽩大人的意思是说,已肯定那个红梅盗是一个男人。”⽩⽟楼左右一顾,道:

  “方才你们难道没有听清楚,那分明是男人的声音。”

  沈胜⾐接问慕容孤芳,道:“姑娘方才与他过手,是男是女,相信多少看得出来。”

  慕容孤芳道:“从⾝形语声判断,那应该是一个男人。”⽩⽟楼道:“我早就说红梅盗是一个男人的了。”慕容孤芳接道:“可惜那个人是否红梅盗本人,现在仍然是一个谜。”

  ⽩⽟楼笑道:“若是这样要姑娘将快活林拱手给我,莫说姑娘不服气,就是姑娘愿意,我也不会接受,无论如何,也得将那个红梅盗抓起来。”

  沈胜⾐道:“本该如此。”⽩⽟楼笑顾慕容孤芳,道:“不过有一点姑娘不妨一知。”

  慕容孤芳道:“请说。”⽩⽟楼道:“我的预测很少错误。”慕容孤芳心里暗笑,口中却应道:“只是很少,并不是绝对没有。”

  ⽩⽟楼接道:“这一次却不知何故,我正是信心十⾜。”

  慕容孤芳道:“也许因为⽩大人真的瞧定了这座快活林。”

  ⽩⽟楼道:“也许。”回顾⽩冰:“冰儿,还在害怕?”

  ⽩冰⾝子仍然不住地在颤抖,闻言樱半启,言又止。看她这个样子,的确像是惊魂未定。⽩⽟楼失笑道:“平⽇你不是说什么也不害伯,怎么现在给红梅盗一吓,便害怕成这个样子?”

  ⽩冰跺跺脚,握着小拳头,一副不依的神态,看样子便要冲过去捶⽩⽟楼几下了。

  这都是⽩冰平⽇惯用的小动作。⽩⽟楼忙装出要闪避的样子,他本就没有怀疑到眼前的⽩冰是第二个人。变化大法师的易容术本来就登峰造极,连⽩⽟楼也瞧不出,其他人更就瞧不出的了。⽩冰并没有冲过去,只是颤声轻呼道:“爹,我不要留在这里。”

  ⽩⽟楼笑道:“难道你以为红梅盗会再出现?”慕容孤芳揷口道:“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是回去休息一下的好,反正也已经夜深了。”转对⽩冰道:“小妹子,我送你回去如何?”

  ⽩冰道:“是真的?”慕容孤芳点头。⽩⽟楼却道:“要姑娘这样怎是。”慕容孤芳道:“不要紧,我也难得有个谈话的伴儿。”一笑又接道:“小妹子显然也有一⾝本领,只是临敌的经验太少。”⽩⽟楼道:“因为她有生以来,本就没有所谓的敌人。”

  慕容孤芳道:“这种可爱的女孩子,谁也不忍心伤害她的。”

  ⽩⽟楼道:“如此最好。”慕容孤芳牵着⽩冰的手,道:“我们走。”举步又停下,吩咐方重生道:“小方,你传我命今,召集快活林中所有的慕容世家的弟子,叫他们小心⽩大人居住的地方,若是发现有可疑之人,只管将之截下来。”

  方重生应一声知道,急步疾弃了出去。⽩⽟楼哈哈笑道:“如此一样,我们大可以安枕无忧。”

  方重生听在耳里,笑在心中,这最后一步计划,显然也相当顺利,他实在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楼显然也放心不少,因为风⼊松又道:“老夫也带来近百大理武士,亦教他们在⽩兄附近逡巡如何?”

  ⽩⽟楼道:“只伯误了风兄大事。”风⼊松道:“也不在这三两天。”

  段天宝已经死亡,他奉命追杀独孤雁,并没有时限。⽩⽟楼也不推辞,他表面看来虽然并不将红梅盗放在眼內,但其实担心得很。红梅盗到底不是一般可比。现在有风⼊松、沈胜⾐、慕容孤芳这些⾼手帮忙,还有大理武土与慕容世家弟子一旁协助,才真的放心下来。他四顾一眼,大笑道:“有这许多⾼手保护,冰儿你还用害伯?”

  ⽩冰的⾝子这时候已不再颤抖.⽩⽟楼笑接道:“红梅盗若是仍能够得手,我才真的服了他。”

  他大笑举步,左面沈胜⾐,右面风⼊松,一齐跟上去。沈胜⾐一剑横扫江湖,风⼊松的驭剑术方才他亦已见识过,慕容孤芳虽不知武功如何,但那一手银针暗器也不是寻常可比,在这些⾼手护卫之下,⽩⽟楼大有固若金汤之感。慕容孤芳始终都不露形⾊,牵着那个⽩冰的素手,跟在三人的后面,不忘说一句:“你不必害怕。”

  这句话除了那个⽩冰之外,真正的意思,当然不是⽩⽟楼三人能够明⽩。出了⽔云轩,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冰除了间中笑一笑之外,很少开口说话,与平⽇无疑是有些不同。⽩⽟楼、沈胜⾐却都并没有在意,事情的变化,实在在他们意料之外。

  这时候夜已深,快活林中却仍然光如⽩昼。

  慕容孤芳一直将⽩冰送回⽩冰的房间之內,又坐了一会,才离开。⽩冰立即将房门关闭。慕容孤芳回到大堂的时候,风⼊松、⽩⽟楼沈胜⾐仍然在东拉西扯地闲聊。看见慕容孤芳,⽩⽟楼道:“有劳姑娘。”

  慕容孤芳应道:“小妹子的心情现在已安静下来了,我看她已有些疲倦,索让她‮觉睡‬了。”

  ⽩⽟楼笑道:“到底小孩子,一点规矩也没有。”

  慕容孤芳道:“年轻人本就应该不受拘束。”她随即坐下,与众人闲聊一会,才告辞离开,风⼊松也自告辞,顺便送慕容孤芳一程,慕容孤芳并没有拒绝,因为一切她都已安排妥当。风⼊松也只是送到太⽩轩附近。他目送慕容孤芳远去,神⾊忽然变得非常奇怪,背负双手,缓步踱向柳林的深处。两个锦⾐武士追随在他⾝后,不敢作声。风⼊松也没有说什么,在柳林深处,忽然停下了脚步。一个锦⾐武士终于忍不住问道:“国师,可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风⼊松自言自语道:“奇怪?”

  “什么奇怪?”

  风⼊松没有回答,沉昑了一会儿,吩咐道:“你们召集其他的兄弟,在⽩⽟楼居住的院落周围逡巡,若是发觉有什么可疑之人,不妨将他裁下来。”

  “那么国师…”

  风⼊松霍地瞪着那个武士,目光犹如闪电一样,那个武士不由得噤若寒蝉。风⼊松也不说什么,双臂陡震,⾝形飕地拔起来,蝙蝠一样掠上了旁边一株柳树。一落即起,眨眼不知去踪。

  在⽩⽟楼方面,送走了慕容孤芳、风⼊松,便与沈胜⾐回到大堂,忽然笑顾沈胜⾐,道:“你实在不错。”沈胜⾐叹了一口气,道:“这实在不是滋味。”

  ⽩⽟楼道:“我明⽩。”沈胜⾐道:“以我观察,风⼊松对我似乎已怀疑。”

  ⽩⽟楼笑道:“就算他怀疑,也只是怀疑你浪得虚名而已。”

  沈胜⾐道:“在轻功方面我实在并不大好。”⽩⽟楼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莫怪我说话没遮拦。”

  沈胜⾐道:“前辈放心,我也是直子。”

  ⽩⽟楼接道:“无论如何,现在有慕容世家的弟子及大理近百名武士协助,红梅盗要闯进来,也不会容易。”

  沈胜⾐道:“看来他们都是诚意相助。”

  ⽩⽟楼道:“慕容孤芳女中丈夫,风⼊松也乐得做这一个顺⽔人情。”

  沈胜⾐道:“只要⽩姑娘她小心一些,应该万元一失的了。”

  ⽩⽟楼道:“不错。”接道:“兄弟你先休息一下,这上半夜就由老夫看守。”

  沈胜⾐道:“红梅盗难道这么快就会采取行动?”

  “迅雷不及掩耳,我们还是小心的好。”

  沈胜⾐点头,⽩⽟楼道:“我现在先上去看看小冰。”

  沈胜⾐道:“请便。”⽩⽟楼也不多说,向楼梯走去。两人间的言谈举止,是不是很奇怪?

  ⽩冰的房门紧闭,⽩⽟楼在门前停下了脚步,隐约就听到⾐服“悉索”的声响。⽩⽟楼屈指叩门,道:“冰儿。”“悉索”声响停下,⽩冰颤声问道:“是爹?”

  ⽩⽟楼笑道:“回到这里了,你还害怕什么?”

  ⽩冰道:“爹…”⽩⽟楼道:“你换过⾐饰,好好‮觉睡‬,不要胡思想。”

  ⽩冰只是应一声:“是。”“悉索”声又起。⽩⽟楼接道:“发觉有什么不妙,你尽管呼唤,爹就在下面大堂。”

  ⽩冰道:“我知道。”她回答的都是很简短的话,再加上有些颤抖,⽩⽟楼完全听不出来。他稍作沉昑,在房外走廊一转,便下楼去了。

  在房中,那个⽩冰却捏了一把冷汗,这时候她已经将那⾝⾐服脫下来,抛在那边的绣扇之上。在⽩冰那⾝⾐服之下,是一袭紧⾝黑布⾐裳,她吹灭了灯火,蹑⾜走到房门旁边,俯下⾝子,耳贴着地面细听了一会儿,⾝形一弓,就往上拔起来。她有手抓着一条横梁,左手一翻,将一块承尘推开,⾝形一缩,便狸猫一样窜了进去。轻功方面她显然也下过一番苦功,那块承尘确实也与众不同,轻易就可以推开。她窜进承尘之內,连随将那块承尘放回原位。承尘与屋顶之间,一片黑暗,她却驾轻就的俯⾝迅速向前移动,一直到碰上墙壁,她才停下来,然后推开了一片活动的瓦面,探头一看并没有不妥,立即窜⾝出去。

  那正是屋脊暗处,她将那幅瓦面小心地放好,探头往下一看无人,便自纵⾝掠出。

  丈许之外就是围墙的所在,一袜柳树从墙外伸进,她正好就落在那株柳树上。柳树下早已等候着慕容孤芳的两个手下。周围都有慕容世家的弟子不住逡巡。他们明说是防范红梅盗的出现,实际在把风。冒充⽩冰的那个女孩于在他们的掩护之下,要回到⽔云轩那边又不为别人发现,当然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慕容孤芳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到现在,总算走完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这时候,载着⽩冰的那只箱子已经被方重生搬上了一艘小舟。小舟早已在柳荫深处准备好,在方重生双掌两拍之后,才向⽔云轩,泊在小楼之下。方重生在众人离开之后便折回⽔云轩,检视过那个紫檀木箱,立即发出暗号。小舟方停下,方重生便托着那个木箱从小楼穿窗跃下。虽然托着那个木箱,他的⾝形丝毫也不受影响,落在小舟之上,那叶小舟亦只是轻轻的一晃。

  舟的是一个中年大汉,忙问道:“可以了?”

  方重生无言颔首。那个大汉手中竹竿一撑,小舟了开去;夜凉如⽔,淡雾离,那艘小舟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离在淡雾中。舟大汉手法纯,小舟在他的控制之下,无声地滑过⽔面,向⽔云轩对岸去。方重生一声不发,一只手按在刀柄之上,他虽然明知道很‮全安‬,但为防万一,仍然小心戒备。

  夜风轻淡,笑语声从灯火辉煌处一阵阵传来。这附近一带,毫无疑问是快活林中唯一比较宁静的地方,也是快活林中唯一的噤地。慕容孤芳是这里的主人,她当然可以这样做。

  这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很爱静。

  小舟终于泊岸。在岸边已经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候在那里。

  驾车的也是一个中年大汉,姓慕容,单名刚,是真正慕容世家的人,也是慕容孤芳的心腹。方重生不等舟泊好,就托着那个木箱从舟中掠起,正好落在马车后面。慕容刚立即前,道:“怎样了?”方重生道:“一切顺利。”

  慕容刚忙将车厢门户拉开,方重生急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把箱子在车厢內放好,一弓⾝,亦掠进厢內,慕容刚也不多说,将车厢门户关上,走到车厢前面,纵⾝掠上车座,轻叱一声,驱车向前驭出。在快活林中,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大富人家的马车进出,这辆马车应该也不会惹起任何人的注意。慕容孤芳这个计划可以天⾐无

  红梅盗不愧是红梅盗。

  那个汉子目送马车远去,竹竿一划,小舟离岸开。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小舟向湖左岸泊好,然后他就可以去休息。

  这件事情虽然简单,但他仍然非常紧张。他绝不能让事情在他手上出错。因为慕容孤芳对于处置坏事的手下,向来说只有一种。

  非生则死,别无选择。

  所以她的手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小心谨慎,这也是她成功的一个因素。小舟离岸,那个大汉才吁一口气,这一口气还未吁尽,一条人影就从一株柳树之上落下,锦⾐⾼冠,⽩发及。风⼊松!

  风⼊松⾝形一落即起,疾向湖上那艘小舟疾掠了过去。他双袖鼓风,蝙蝠一样,一掠就三丈,距离那叶小舟仍然有一丈。那刹那之间,一节柳枝倏地从他的⾐袖飞出,落在湖面上,他的右脚也就在那节柳枝上落下,只一点,⾝形又掠起!

  这个人的轻功造诣简直就已臻画境,登萍渡⽔,如履平地。那个大汉并不知道风⼊松的出现,听见风声回头望去的时候,正好见风⼊松蝙蝠般飞来!他不由一怔!那一怔之间,风⼊松已落在舟上。

  “谁!”那个大汉如梦初醒,一声轻叱方出口,手中竹竿就向风⼊松揷去,那文竹竿才揷出一半,风⼊松的中指已弹在竹竿之上“啪”一声,那支竹竿立时断成了两节!

  大汉大吃一惊,正要呼叫,风⼊松的左掌已捏住了他的嘴巴。大汉举脚急踢,但脚才踢出,就感觉浑⾝一阵难言的酸⿇,所有动作立时停顿。

  风⼊松随即问道:“木箱內放着什么东西?”接着将手松开。那个大汉既没有呼叫,也没有回答,牙中“格”的突然一响。风⼊松面⾊一变,松开的右手又捏住了大汉的嘴巴。大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眼一翻,一丝黑⾎从嘴里淌下。风⼊松脸⾊一变,一松手,那个大汉烂泥一样倒在小舟上,一张脸竟已发紫。

  “好厉害的毒药。”风⼊松心头一凛,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大汉在牙齿之內蔵有毒药。

  为什么他要以死守口?

  风⼊松并不知道慕容世家的规矩是那么严厉,却已经知道,那必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否则那个大汉用不着殉死。

  木箱內到底蔵着什么东西?

  风⼊松心念一转,再一转。

  追踪那辆马车!

  他的⾝形飕地离舟。“蜻蜓点⽔”一落一起,又回到了岸上,然后他蝙蝠一样掠上树梢。他虽然发现了这件事,却仍然想不透其中的秘密。本来他大可以将方重生截下来,可是在什么也不清楚之前,他实在不想得罪慕容世家。

  所以他只得暗中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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