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慕名驹管窥泰龙枪
玄智眼中闪出惊异的光芒,道:“你如何得知他是魔刀门中之人?”
沈宇道:“这事也值得奇怪么?”
玄智道:“当然啦,照理说他纵是曾经抖露过刀法,但以天下之大,人才之众,也恐怕只有敝派之人,方始认得出他的来历。”沈宇大讶忖道:“这话倒是不错,我以前也认不出他的刀法。”要知这沈宇⾝兼两家之长,尤其是少林⾼僧紫木大师,曾经将天下各门派的绝技特点,告诉过他。
紫木大师亦曾提到魔刀的特点,可是厉斜的刀招手法,却完全不同,是以他起初完全看不出来。
现下这玄智老道人这么一说,显然其中大有道理,而不是像他自己猜想,认为是紫木大师弄错了。
他道:“宇文澄的魔刀,曾经纵横天下,宇內无敌,见过他绝艺之人,如今还有不少人活在世上,何以见得只有贵派之人,才认得出?”
玄智道:“这是因为字文登早年的刀法,只有敝派之人晓得,到了晚年,他的刀法已经达到登峰造极,出神⼊化之境,本来繁复奥妙的招式,只须简简单单的一刀,就能发挥全招的威力。”
他停顿一下,又道:“因此之故,天下之人,都不晓得字文登简单朴拙的一刀,其实含蕴着千变万化的威力,在外表上,无人能看得出这一刀进化过程的痕迹。因此,若有人看见他早年的奇幻刀法,反而不知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魔刀。”
沈宇拱手道:“多蒙道长踢教,茅塞顿开,在下这厢有理。”
玄智道:“沈施主好说了,贫道只不过是听过先师兄等议论,故此得悉。贫道本⾝,却丝毫不懂武功。”
沈宇道:“只不知令师兄的法号如何称呼?”
玄智道:“先师兄姓徐名通,号神机子。”
沈宇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徐老前辈,据在下所知,徐老前辈虽然不曾亲自⼊世行侠仗义。但他多少年来,一直运用他的绝世智慧,是以德望尊隆,举世仰敬,却想不到已经仙逝了。”
玄智欣然含笑道:“想不到他在暗中所耗费的心⾎气力,世上还是有人知道的。”
他接着以关心的语气,问道:“沈施主乔装改扮之后,暗中监视着厉斜的行动,是不是与他有什么过节?”
沈宇道:“是的,他想杀死我,但没有得手,所以我不得不加以化妆,避过他的眼睛。”
玄智又关心地道:“他何故要加害于你?”
沈宇道:“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只因为我恰巧碰上他大肆凶威,杀了不少人,我目击之后,被他发现。他看我修习过武功,便迫我动手。他的魔刀果然厉害不过,杀得我几乎无力招架。幸而天命不绝,由于地形之利,使我逃出了刀圈。他不明⽩个中奥妙,认定我真有脫⾝之力,是以苦苦相迫不已。”
玄智道:“这样说来,你是被他追到此地来的?”
沈宇道:“也可以这么说,虽然在这几个月当中,我匿蔵一处地方,⾜不出户。可是一到成都,他们也就赶到了。可见得他们曾经搜过许多地方,最后判断出我可能露面于成都。”
玄智道:“你打算如何对付他?”
沈宇道:“他仗持武功,横行欺人。在下除非是甘心认输。如若不然,就须得在武功上着手,设法寻出他魔刀的破绽,出手击败他。”玄智道:“这样说来,沈施主定然也曾修习上乘武功,具有与厉斜一拼的实力了?”
沈宇道:“不敢相瞒道长,如果在下能够全无顾忌的施展全力的话,厉斜虽然刀法⾼绝当代,但也无法在三两百把之內,把我打败。但话说回来,以在下目前的武学造诣,却是永无赢得厉斜之望。”
玄智道:“据先师兄的理论,出手锋之时,决定胜负的往往不是武功,而是机智图谋,如果他说得不错,你未必就不能赢他。”沈宇道:“道长说得甚是,若论机诈诡变,在下自问尚称聪明,决计不肯认输。”
他回头一望,但见那名替他掩护⾝份的老妇人与他的侄子,早已收拾好一切,站在一旁等候。
沈宇向立智老道人淡淡一笑道:“例如这刻厉斜和艾琳二人,正在现外未走,以他想来,此举必定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因为以他们武功及⾝份,早先大可以直接盘查于我,无所顾忌。但既然没有这么做,则我定必以为他们扬长远去。决想不到他们还在门外等候。”
玄智眼中出飞扬的神采,连连点头,道:“推测得好,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沈宇道:“我偏偏要从大门出去,使他们死心塌地的走开。”
他微笑一下,笑容中充満了信心,又道:“事实上我看准他的为人,乃是言不轻发,发必有重之人。换言之,他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一定要有十分把握,在没有充分证据之前,他决不轻举妄动。正因如此,他刚才方会放过了我,却改在观外窥伺。一旦看破我的真面目,或者发现了明显的破绽,这才发动攻势。”
玄智衷心赞佩,道:“你说得不错,他一定是作此打算。”
沈宇起⾝,道:“在下告辞啦!”
玄智道:“再等一下行不行?”
沈宇讶道:“道长有何吩咐?”
去智道:“贫道愿意告诉你一个杀死厉斜之法。”
这个建议实在十分惊人,是以沈宇为之一愣。
玄智拂髯道:“当然,这是先师兄迫下的锦囊妙计,你意下如何?”
沈宁迅快的寻思一下,才道:“在下不妨恭聆妙计,可是实行与否,却不一定。”
玄智现出惑之⾊,问道:“为什么?”
沈宇道:“厉斜虽然修习的是魔刀一脉,刀法凶毒无匹,出手必定伤人。但在下却不认为他是个天生凶毒残暴之人,他甚至须得制造理由,才能支持他的杀人行为。因此,在下可不能轻易杀死他。”
玄智苍老清厥的面上,泛起了喜悦和敬重的神⾊,诚恳地道:“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实在太好了。贫道只不过如此相试,瞧瞧你的为人如何而已。如今已知你品,那么贫道倒是真心奉劝一句,厉斜此次自有遇合,你最好不要再跟随他了。”
沈宇想了一下,道:“道长赐示的玄机,在下实是不甚明⽩。”
玄智道人徐徐道:“天机不可怈漏,贫道已经饶⾆了。你如若依从贫道之言,定然福在其中。”
沈宇抱拳道:“多蒙道长指点,在下自当铭记心中,这就告辞啦!”
玄智也迅速的离开,他旋即置⾝在一道边门后面,从狭小的门中,向外窥视。
他所在的角度甚佳,能够将道观大门外的情形,全收⼊眼中。
但见沈宇和另一个年轻人,搀扶着那名老妇人,走出观门。
他们行动很缓慢,这是因为那名老妇移动之时,现出相当痛苦的神⾊。而沈宇肩上的木盒,也令他行动不大方便。
玄智心下恍然大悟,立即转眼向别的方向望去。
但见在左方两文外的路边,树丛后面有人影掩映。细看时可以辨得出是一男一女。
起初他看不见这对男女的面目,但旋即因他们走出大路上而看得清楚,正是厉斜与厉艾二人。
玄智心中微凛,大是为沈宇担心,因为艾琳二人,很可能上去找他⿇烦。
沈宇大概也发觉厉斜和艾琳二人走出大路之举,是以抬头瞧看。
厉斜目光如电,锐利地遥遥瞪了他一眼。
玄智见他向沈宇瞪眼,心头又是一震,付道:“看来大事不好啦!”
这一刹那间,他几乎为沈宇紧张得不过气来。
艾琳袅袅举步,径向返城的方向行去。
厉斜寻思了一下,这才缓缓转回⾝子。
玄智一点儿也不因他转⾝去的动作而感到轻松,反而更为紧张。
原来玄智阅历甚为丰富,深知大凡智力过人之士,每每喜做出惊人之举。
因此莫看那厉斜已经转⾝回,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的顷刻,是祸是福,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玄智眼睛睁得老大,屏息气的等候这个结局。不论是悲是喜,只希望赶快得知,免得一颗心悬在半空。
这刹那间的焦急忧虑,终于随着时光消逝。但见厉斜在原地上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因见艾琳已走出三四文之远,也就拔⾜赶去了。
他当时是不是打算转回⾝子,去找沈宇的⿇烦,这一点已成为永久不能揭晓的秘密了。
玄智松一口气,念声无量寿佛转⾝飘然回到观內。
沈宇也消失了紧张,微微一笑,心中对这个装出螨珊痛苦的老妪,颇为感。
要知他已计算过时间,知道自己在观中与玄智老道人,谈得太久了,是以如果所料不差,那艾厉二人尚在外面窥词的话,则他们定认为大有跷溪,甚至会认为他已从后门逃遁。
厉艾二人也许不追赶他,但最低限度,他们已知道,这可疑的长工,是沈宇假扮的。
因此,他请老妪装作不良于行,満面痛苦的神情。使厉艾二人一看,敢情耽搁之故,是因为老岖跌伤了。既有理由,则他们当然不会拦截查看。
假如厉斜改变主意,认为沈字可能猜到他们尚在外面窥伺的话,则老妪跌伤的理由,当然不⾜采信。但厉斜可不相信对方猜得出他仍在外面窥伺的这一招,因此,对他来说当然认为对方不会制造理由。总而言之,厉艾二人已经走了。沈宇一方面暗感得意,但另方面,却大为怅然,生像失落了什么似的。
沈宇不久之后,就在一间破旧的屋子內,见到了马仲昌和于得时两人。
他将大概情形向两人说了一遍,最后道:“据我最后向那老道主询问,得知厉艾二人,是向他打听一处地方的走法,那老道士不肯说出地点,我也没有法子。”
于得时道:“那个老杂⽑果然是个不爱说话的家伙,你就算迫他,他不说就是不说。”
马仲昌问道:“小沈你此行到底可有收获没有?”
沈宇道:“当然有啦!以我想来,厉艾二人,不是马上离开成都,就是逗留一段时间。”
马仲昌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沈宇道:“假如他们马上出发,那就是已从老道士口中,得悉走法,是以立刻前往。如果不走,便有两种解释了。”
于得时道:“怎么又有两种解释之多?”
沈宇道:“第一个解释,便是他们不识得走法,所以不能马上出发,必须再寻人问路。”
马仲昌道:“有道理,第二个解释呢?”
沈宇道:“第二个解释他们已知走法,但先想抓到我,才动⾝出发。因此,不论哪一个解释,显然都不是一天半天就会离开成都。”马仲昌道:“我们自然希望他们留在成都,才有下手的机会。”
沈宇笑一笑,道:“这一点两位放心,他们自动留下的话,那就不必说了。如果离开成都,我有法子使他们改变主意。”
马仲昌道:“这倒要请教请教,你用什么法子,留住他们?”
沈宇缓慢而有力地道:“刚才我们分析过,如果他们一径离去,显然他们已查明方向路途,同时亦不打算为抓我之故而耽误。可是假如我略现形迹,使点儿手法怒厉斜,他一定会改变心意,决定先打发了我,才前往那一处地方。”
马仲景接口问道:“你不怕被他们擒下么?”
沈宇道。“此举虽然很危险,但为了那⽩骨家中的金窟,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于得时道:“这话甚是,天下间没有全不冒险,就可以发大财的呢!”
马仲昌沉昑一下,才道:“小沈现在的神情口气,与初见面时全然不同,实在奇怪。”
沈宇尚未开口、于得时又问道:“他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马仲昌道:“我们初见面时,小沈虽然对发财之事,与现下一般热心,可是谈到厉斜他们之时,神情和口气,都很软弱,显然是极不想招惹他们。”
于得时道:“现在呢?”
马仲昌以锐利世故的目光,凝视着沈宇,道:“现在他不时流露出雄心,毫无畏惧的心情。当然,他是无意中偶尔流露的,如不仔细观察,不易发现。”
于得时回想了一下,也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他似是已恢复了信心,不像起初见面时,那般的不大起劲的样子。”
他们在观察与感觉中,已发现了沈宇由消极的态度,转变为积极,甚至有一种迫人的雄心豪气。
此一观察十分正确,沈宇最初恢复斗志,是在受胡⽟真相劝之后。正因他决定听从胡⽟真的建议,尽力设法化解这段⾎海仇恨,才会找上马于这两个黑道中偷窃门的⾼手,助他行事。
只是由于他外表消极的⽇子过得太久了,是以起初之时,还时时带着这种味道。
直到他刚才与厉艾二人,斗过智谋和胆力之后,他的雄心豪气,已经完全恢复了。尤其是与玄智老道人谈了那一阵,亦得到了不少鼓励和启示。
他⾼涨的斗志,配上过人的才智,马上就让那长于观测的马仲昌发现。分析起来,却是很自然的一回事。
马仲昌道:“我指出这一点,只想证明我的一个假定是对的。”
于得时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假定?”
马仲昌道:“我初见小沈时,就感到他不似是线上的朋友。他没有这种味道,反而具有特异超俗的气质,定然是⾝怀绝技之人。”
于得时道:“如果他⾝怀绝技,岂不更妙?”
马仲昌道:“那得看他天是属琊恶?仰或正派而定了。如果他属于琊恶一类,哼,哼,老子我告诉你,我们都将被他利用之后,还落得个死无葬⾝之地的结局。”
沈宇道:“那么我是属于哪一类呢?”
马仲昌道:“以我看来你是属于正派的一类,因此,我真奇怪你如何懂得我们这条线上的规矩和切口?”
沈宇道:“那还不简单么,我找道上之人请教请教,总可以冒充一下呀!”
马仲昌头摇道:“若然你是外行之人,是向线上前辈临时请教的话,在最初碰面之时,你就瞒不过我们了,何况我们线上的南北二老的秘密传说,也就是那⽩骨冢一事,你便不可能得知。”
沈宇沉默了一下,才道:“倘若你们能信得过我,那就依计进行如何?”
于得时道:“你不想我们多问么?”
沈宇诚恳地道:“是的,如果你们对我的事,全然不知,你们就没有什么危险,亦不会卷⼊是非圈子之中。”
马仲昌道:“这话倒是可信。”
他向于得时看了一眼,又道:“老于,我们去商量一下。”
两人一同走出房外,沈宇只好耐心地等候他们的决定。
过了一阵,马于两人回到房中。
马仲昌道:“我们已经商量过啦!”
沈宇道:“怎么样?”
马仲景道:可以合作,但有些条件要你答应。”
沈宇道:“什么条件?”
马仲昌道:“你须得全力协助我们,不可过河拆桥。”
沈宇道:“使得。”
马仲昌道:“我们得手后,找到蔵金窟时,你须得如数分给我们,不许独呑。”
沈宇道:“使得。”
马仲昌道:“你不许趁机杀死任何人,亦不得对女孩子来。”
沈宇道:“我绝对遵守,还有什么条件没有片马仲昌转向于得时道:“你还有得补充么?”
于得时适:“没有啦!”
沈宇道:“那就一言为定,马上进行。”
于得时道:“我去调查一下他们的行踪。”
他走出之后,沈宇马上改为盘膝打坐的势姿,运功行气,调息呼昅。
马仲昌也练过武功,是以晓得他正在温习功课,所以也不打扰他,一径到院子中坐下来等。
不过他脑子并没有停止工作,却更为忙碌地作全盘的检讨和考虑。
对于合作之事,他想到最后,仍然认为没错,接着忖道:“小沈马上就调息运功,莫非是他认为可能很快就有动手的机会?”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宇突然大叫一声,⾝子蹦起数尺⾼,然后砰的一声,摔在尘埃中。
马仲昌大吃一惊,赶紧将他抱到上。
但见他各方面都很正常,四肢百体,没有僵硬现象,面⾊亦不变异,只是睁开的双眼中,流露痛苦的神⾊。
马仲昌尽其所能推⾎脉。
过了片刻,沈宇自己坐起⾝,道:“我没事…”
马仲昌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字叹口气道:“看来我这一辈子,也休想赢得厉斜的七杀魔刀了。”
马仲昌细味一下他话中之意,才道:“你何须着急,如果我们得手,你将他的武功秘籍,取过来记心中,一定有法子可以取胜。”沈宇摇头摇,道:“没有这么简单。”
他下地溜了一圈,在椅子上落座,又道:“我如果是以诡诈手段,将他击败的话,这等胜利,有何味道?”
马仲昌道:“有时候为了成功,也只好不择手段了。”
沈宇道:“唉,我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击败他,而是困难太多了,必须要通过很多关,才能得窥最上乘武功的堂奥。”
马仲昌担心地道:“你回到种灰心颓丧的老样子啦!”
沈宇听了这话,心头一震,道:“啊,难道我已经成为如此易变之人么?我往⽇的毅力决心,如何都已消失了?”
他这么一想,登时对自己大感不満。要知他的天,加上师⽗的训诲,无不都是勉励他勤奋向上,做一个永不气馁屈服之人。因此,他这种人最是鄙视那些反复多变,做事没有恒心魄力之人。
沈宇突然发现自己已有了这等倾向,可就不由得鄙视起自己来,立时痛下决心,定要改变这等态度。
他仰天一笑,豪气嘲涌道:“马兄指责的是,大丈夫若要成千秋不朽的功业,岂能不奋发推飞,力克艰难?”
马仲昌欣然道:“这就是了。”
此时,有人来传报消息。
马仲昌与来人说了几句,便回屋告诉沈字道:“老于已指使四五个最能⼲的角⾊,暗暗监视厉艾二人。但据他收集的消息研判,厉艾二人,有离开成都的迹相。所以他派人传话,要你准备一下。”
沈宇道:“厉斜他们现下在什么地方?”
马仲昌道:“他们正在买一些出门远行的用物,其中还包括一些⼲粮,我这就前去调查,相信可以从他所购置的物事上,猜测出他要到什么地方去。”
沈宇道:“你去调查时,千万不可与他们碰面。”
马仲昌笑道:“我懂得这等关键的重要,你放心等候我们的消息。”
他出得此屋,很快就穿过几条街,最后在一家热闹的茶馆中,见到了于得时。
现下虽是傍晚时分,但流连在茶肆中的人,好像都不知⽇之既晚。
于得时劈头告诉马仲昌道:“他们已经整理好行装,现下在吃晚饭。”
马仲昌道:“看来他们一定不在成都逗留了?”
于得时道:“我也这么想。”
马仲景道:“听说他们买了一些应用物事,能不能从这些物事上,推测他们的去向?”
于得时道:“这倒是不容易,他们添置了一些⾐服鞋袜,一点儿⼲粮,还有几件本地的小玩意,大概是回去送给亲友的。”
马仲昌道:“若是如此,只好从别的方向下手了,他们用过饭之后,若是雇车,必定在刘瘤子的车行,我们派一个人,替他们赶车,这样就方便得多了。”
于得时道:“行,就这么办。”
他们将各事安排妥当之后,马仲昌可没有忘记命人送食物给沈宇。至于他们自己,亦已整装待发。
原来他们已计议定当,倘若厉斜与艾琳,乃是循大道南下,则一直到长江边为止,都是马于二人的地盘,便不妨在路上找机会下手。如果他们不是南行,这时才须要沈宇出马,将他们回成都。
于得时与马仲昌在茶肆中吃担担面时,于得时就遭:“老马,你现在似是比开始时起劲得多了,只不知是何缘故?”
马仲昌另外叫了坛子⾁,肥肠和风,一面放怀大嚼,一面道:“这是因为我已测透沈宇的为人,知道他不但不会骗我们,甚至将来找到⻩金突窟之后,连自己的一份,也不会要。”
于得时愣了一下,道:“若是如此反而不妙。”
马仲昌道:“为何不妙了?”
于得时道:“自古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若不为财,何故迢迢千里来到成都,他如是声明不要他的一份,就更不可靠了。”马仲昌头摇道:”若是以常理来论,你说得不错。可是沈宇并非普通人,自然也不是我们线上之人。”
于得时惑地道:“他是什么人呢?”
马仲昌道:“他是武林人物,游侠天下。在他心中,万两⻩金,不当是一回事。但如果他能击败厉斜,称雄天下,便死也瞑目了。”于得时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马仲昌道:“当然是真的,我们兄弟相了二十多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于得时道:“不是不信,而是觉得太过奇怪而已。”
马仲昌道:“假如你亲眼看见他豪气⼲云的样子,你就不必任何解释,便能深信不疑。”
于得时遭:“我还是头一个听到你如此夸赞一个人,我信就是了。”
马仲昌道:“你放心,都听我的,要知比手这种人,不但守信重诺,而且他如著成功,成为天下武林的大人物,我们与他有了情,不但面上光荣。同时也有了大靠山,不怕任何人欺侮了。”
街上天⾊已经昏暗,华灯如繁星般,在这座富庶繁荣的古城內处处闪耀。
街上有一对青年男女,很惹行人注目。这是因为他们都着⽩⾊或银⾊的外⾐,男的虽是作书生装束,却佩着刀,一手提着行囊。女的烟娜轻俏而行,风姿绝佳,叫人不得不多望一眼。
他们走到一家车行门前,停下脚步。
行栈內有四五个汉子,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
其中一个上来,含笑哈打招呼,道:“两位贵客敢是要雇车子?”
⽩⾐佩刀书生,正是厉斜,他发出令人胆慑的目光,盯住这个掌柜⾝份之人,冷冷道:
“不错。”
掌柜生像是被一阵寒冷的刀气,拂过面门,不由自主地缩一下脖子。
他逃避地转眼向那⽩⾐美女望去,冷不防又碰到一对冰冷锐利的目光,骇得他⾝子一震,几乎失声惊叫。
这个掌柜的已不知见过多少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但从来没见过具有这等骇人的目光的人。
他呐呐道:“贵客打算往哪儿去呀?”
厉斜道:“你别问,派一辆好车给我们,走到哪里,就算到哪里。”
掌柜苦笑道:“贵客不先说到哪儿去的话,这价钱怎生商量呢?”
厉斜掏出一小块金子,丢在他手中,道:“价钱不必谈,但你吩咐赶车的,最好听话一点儿。”
掌柜的一瞧这块金子,尽可把车子直放数百里外的长江边了,于是连连应是,一面回头吩咐一名车把式,叫他速速挑选口牲,备好马车。
就这样,厉斜和艾琳,同来一车,在夜⾊中离开了成都。
马车驶出南郊,车把式不噤疑神疑鬼地直向后面瞧看。
原来他驱车之时,老是听到后面隐隐有蹄声传来。可是回头张望,却没有看见什么。
他耳中偶尔也听到车厢內这对俊美年轻的男女,传出来笑语之声,尤其是那个美女银铃似的笑声,使得卑微如车夫的他,也不噤有点儿心头发庠。
马车在茫茫黑夜中,走了好久,经过一处村庄。
有些屋子门外,挑着灯笼。车把式可就暗暗留意,等到大概可以看清楚数丈距离之时,他迅速回头,向马车后面望去。
但见车后空的,没有任何人骑马赶上来。可是这一路上时时传⼊耳中的蹄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马车继续向前驶行,由于是晚上,视线不明,所以行得甚慢。
走了一程,车把式不但听到车后时时传来的蹄声,同时还听到前面来路,传来一阵急骤的蹄声。
他皱起眉头,嘟哝道:“在这半夜三更时分,还跑得这么快,敢情是疯子。”
转眼间两骑面而来,在车子外厢的风灯照之下,车把式与来骑打个照面,互相望了一眼,随即错而过,情况甚是正常。
车把式也不在意,仍然驱车前行。
但车中的两人,却谈论起来。
厉斜道:“这两骑深夜飞驰,一定有什么急事。以我看来,他们皆是武林中人,只不知是什么家派的?”
艾琳道:“你猜得出来才怪呢!据我所知,四川除了峨嵋青城和擅用毒药暗器的唐家等,乃是天下知名的家派之外,比较不甚著名的,还有七八个家派之多。另外在本地开坛立派的,全省少说也有百数十派,武风之盛,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相比的了。因此,如果你在四川看见武林人物,就想辨认他们的家派的话,实在是难之又难的事。”
厉斜道:“你说得甚是,不过这两名骑上,目光強烈,凶悍之气迫人可见得他们的武功得有真传,是以不但眼力甚強,无碍夜间视物,同时这一股气势,亦是从武功中锻练出来。
据此理,可以断定他们的出⾝,决非一般泛泛的家派。”
艾琳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们的鞍边都有一五尺左右的短钢,份量甚沉,这等兵刃,可以列⼊奇门兵器谱中。只不知什么家派,居然训练出这等剽悍的人物广厉斜道:“要不要回去瞧瞧?”
艾琳道:“算了吧,有什么看头呢!”
厉斜沉昑道;“假如他们在这短钢上,有着惊人的造诣,则传授他们之人,可想而知,我倒是很愿意去会一会这个人。”
艾琳道:“你的刀法天下第一,已无疑问,何须还求证不已。”
厉斜道:“我目下的刀法,如是碰上真正的一流⾼手,仍是凶多吉少。”
艾琳道:“不见得吧?”
厉斜道:“真的,就拿沈宇来说,他⾝兼家传绝学,以及一个佛门⾼手的两家之长,尚未达到巅峰境界,就能冲出我的刀圈。换句话说,我已杀不死他。由此推测,我一但碰上各大家派的顶尖⾼手,自是非败不可了。”
艾琳道:“你口气之中,似是不把沈宇放在眼里,认为不能杀死他,乃是十分奇怪之事,如果你这样想,你就错了。”
厉斜心中大感趣兴,付道:“她一直都闪避开沈字的话题,现在居然给我忠告,要我不要轻视沈宇,显然已经在偏袒我了。”
他口中说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艾琳道:“沈宇小的时候,曾被当时好多名家⾼手,誉为骨最佳的人,他们都一致推许他将来尽得家学后,必定是武林中百年罕有的人物。因此,他目下已兼两家之长,而你能击败他,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厉斜正要说话,突然又闭起嘴巴,侧耳而听。
过了一会,艾琳轻轻道:“这一阵蹄声,想是那两骑去而复转?”
厉斜肯定地道:“不错,他们所骑的马匹中,有一匹是上佳骏马,我已听出这一匹名驹的蹄声了。”
当厉艾二人谈论了一阵后,车把式也听到急驰赶来的蹄声了。
他直觉地感到有点儿琊门,不由自主地连抖缰绳,催马疾行。
马车速度一增加,顿时剧烈地颠簸起来。
车把式正驱车疾驶,忽见拖车的两匹口牲旁边,突然多出了一匹出来。
他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在黑暗之中,果然看见当真有一匹黑马,傍着拖车的两马驰去。
由于此驹全⾝乌黑,是以若然不是相隔得近,又是居⾼临下的话,决计不易看得出来。
他这时方始恍然大悟,敢清早先一直听到蹄声,而又不见有马匹踪影,敢情就是这匹黑马作怪。
不过后面急骤的蹄声,越来越接近了。车把式无暇理会那匹黑马,而回头向后面张望。
此时马车与后面的两骑,相距只有三丈。
车把式正张望时,突然一件物事从耳边嗤地掠过,劲急之极,那股锐风,刮得他面⽪又热又疼。
他骇然缩头曲背,急急勒住马车。
马车尚未停定,那两骑已抄上来,迫贴车边。
其中一名骑士耝暴地骂道:“你这⻳儿子的,想跑到啥子地方去?”
另一个夹马欺近,就在马背长⾝扬臂,打了车把式一个耳光,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巴掌劲道奇大,那个耝⽪厚⾁的车把式也险险一头栽跌地上,同时疼得哇地大叫。
厉斜从车厢內探头出来,淡淡道:“喂喂,你们拦住马车,还动手打人,这算是什么规矩?”
一名骑士狠狠地道:“格老子你少管闲事。”
厉斜道:“我不是管闲事,只是问一问罢了。”
那骑士道:“问一问也不行。”
早先出手打人的骑士,已抓住车把式口,摇撼一下,厉声道:“那匹黑马呢?”
车把式忙道:“在…在那边…”
他们转眼望去,果然看见在拖车双马的另一侧,站着一匹乌亮神骏的黑马,便都现出喜⾊。
其中一个道:“好极了,等会儿朱龙就有敌手,可以饼一拼脚程了。”
另一个道:“这匹黑马看来神采骏逸,恐怕比朱龙还強一头。”
他的同伴道:“这话靠不住,朱龙是川康地面的万马之王,这匹马虽是不凡,但比起朱龙,还是比不得的。”
艾琳忍不住斥道:“胡说八道。”
那两个剽悍骑士,都惊讶而顾。
艾琳跳出马车外,现出全⾝。晚风将她的秀发和⾐换,都吹拂得飘扬起来,亭亭⽟立,风姿甚美。
两名骑上都仔细地向她注视,他们虽然看得目不转睛,但奇的是并没有予人琊亵非礼的印象。
原来他们表现出的态度,倒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仅仅是发掘和领略其中的美,而没有非份的占有的望。
因此,连厉斜也不见怪他们,他也走出马车,道:“那匹马驹,是这位姑娘的坐骑,物各有主,你们谈之无用。”
两名骑士的目光转到厉斜面上,其中之一道:“我是李奇,他是张一风,你贵姓?这位姑娘是谁?”
厉斜报了姓名,又遭:“这位艾姑娘,是我的朋友。”
李奇道:“我等急于赶路,没有时间多说了,这匹黑马,我们打算买下,你们开个价钱吧!”
艾琳正要给他们一顿斥责,但厉斜已抢先一步,说道:“两位老兄是⾼明得很,在黑夜之中,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晓得这匹黑马不是见物,兄弟真是佩服之至。”
李奇和张一风听他的话说得奉承,大为受用。
张一风道:“我们堡里有数百匹良马,所以人人都精通相马之道,这一点本领,算得什么。”
李奇道:“厉兄,你快地开个价钱。”
厉斜道:“好,好,两位认为值多少,就算多少。”
艾琳当即晓得厉斜另有用意,也许开个玩笑,寻寻开心。
当下道:“这匹马你们最好别要。”
她语出惊人,李张二人同时讶然地望着她,在风灯昏谈的光线之下,他们毫不费力就把她瞧得十分清楚。
李奇很感趣兴地问道:“艾姑娘为何这般相劝、’艾琳道:“因为这匹口牲,很难侍候,我们都不大敢骑它。”
张一风长笑一声,道:“原来如此,但艾姑娘放心好了,我们都是专门对付坏脾气口牲的人。”
李奇道:“厉兄为人很⼲脆,既然价钱由我们开,那总不能少了你们就是。”
他举步向黑马走去,一面道:“我们现在就换上此马,也好赶路。”
厉斜道:“那么你们究竟出多少钱呢?”
张一风道:“我们自有道理。”
李奇过去拉住嚼环,黑马静静的站着,显得又骄傲又冷静,简直不像是牲畜,而似是有智慧灵的人类。
这个剽悍的骑上失声嗟叹,道:“啊,啊,好马,好马,一定是宛西名种。”
他声音之中,充満了惊赞爱慕之情,简直愿意五体投地向此驹膜拜。这等心情,正如良工发现了美⽟一般,已经大大超越过贪求占有的念,而变成一种感人的虔诚崇敬了。
他接着扳鞍上马,矫健地跨上马背,动作之利落美观,使人一望而知是个骑术⾼手。
艾琳见他踞鞍坐的势姿,好像已与那骏驹合为一体,简直无懈可击,心中大受感动,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发出号令,命爱马作弄他。
她反而低低嘘了一声,这是叫爱马服从的命令。
李奇微微伏⾝,腿双一夹,两手微微一推,这匹黑马登时如箭离弦,以快得出奇的速度急冲而去。
蹄声在黑夜中霎时去得老远,张一风大笑道:“啊,真是好马,真是好马。”
厉斜惊奇地用手肘转碰艾琳一下,低声道:“你怎么让那厮安然离去?”
艾琳道:“他是个第一流的骑士。”
厉斜道:“原来如此,这叫做货卖识家,对不对?”
他们都轻声笑起来,艾琳随即告诉他道:“别担心,他只不过试试脚力而已,兜个圈子就回来啦。”
厉斜道:“我没有买过马匹,可不知有这等规矩。”
艾琳道:“瞧,这个姓张的可不是还在这儿等他么?”
厉斜道:“我对他这个人没多大趣兴,倒是他这匹红鬃骏马,很合我意。”
艾琳道:“那是上佳名驹,脚程不在我的乌烟豹之下。”
厉斜提⾼声音道:“张允,你的坐骑叫做朱龙是不是?”
张一风道:“不错。”
厉斜道:“只不知它值多少钱?”
张一风追:“那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家堡主的爱马,大概万两⻩金也不肯卖的。”
厉斜道:“贵堡养了很多匹好马,是也不是?”
张一风傲然道:“不错,若论数目之多,本堡不算第一,但说到品质,本堡大概是天下无双的了。我们那里有三百多匹,品种甚多,匹匹皆是上佳好马。”
厉斜道:“朱龙算是最好的一匹马?”
张一风道:“不错,前两个月特挑选出十匹最好的快马,一斗之下,还是朱龙最快,又能耐远。”
厉斜道:“若是如此,我倒是想与张兄商量一下。”
张一风道:“商量什么?”
厉斜道:“把朱龙让给我行不行?”
张一风愣了一下,突然暴出一阵狂笑。但见他在鞍上笑得前仰后合,好您听见世上最滑稽的笑话一般。
厉斜等他笑完,才道:“张允笑什么呀?”
张一风道:“你以前可曾听过敝堡?”
厉斜道:“没有,贵堡是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我本不知。”
张一风道:“我和李奇是从连威堡来的,这个地名,你未到过,也该听过吧?”
厉斜恍然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连威堡,听说是四川省最有势力的贼窝,老百姓不必说了,纵然是公门之人,亦可以到堡中游逛,每逢市集,总有上千论万的人赶集,热闹盛况,几乎可以比得上成都的花会。”
张一风含怒道:“好小子,你口中不⼲不净的,敢是找苦头吃?”
艾琳接口道:“唉,厉斜兄,你怎可以说连威堡是贼窝呢?”
厉斜道:“那是事实啊,据我所知,堡主是坐地分脏的大贼头,像他张一风和李奇这种人,大概是头目之流。”
张一风大怒骂道:“老子宰了你这个杂种的。”
他伸手绰住鞍边钢,忽的一响,那匹神骏坐骑已像掣电般掠过了厉斜,在这错的刹那间,张一风抡抢横扫,风声劲烈震耳。
张一风估计这一记,定可将对方扫翻,至少也得折断三四肋骨。
谁知钢到处,却格个空。在感觉上似乎是因为坐骑冲刺之时,距离拉得太远了一点儿,所以没毅着。
他无须运用缰辔指挥,只用腿双示意,舿下的朱龙倏然一个大旋转,呼一声又冲回来。
转动之灵活,冲刺速度之快,比之练就轻功之人,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一风这回横扫中了对方,砰的一响,厉斜己摔在七八尺外。
张一风大笑道:“姓厉的⻳儿子,你这是自招奇祸,这回连那匹黑马也收不到钱啦!”
艾琳尖叫一声,道:“喂,那匹黑马是我的,与他无⼲。”
张一风反而一愣,道:“你与他分得这么清楚吗?你居然不去瞧瞧他是死是活?”
艾琳道:“我只要知道,你们出多少钱买我的马?”
张一风摇头摇,道:“跟你一道走的人,倒是倒了他妈的大霉啦!
我们向例碰上好马,就要买下来,只给三五两银子意思意思。”
艾琳尖叫道:“不行,不行。”
张一风道:“得啦得啦,我们可不跟你这娘们吵架,就给你整整十两吧疗艾琳又尖叫道:“不行。”
张一风道:“你别不知趣,小心连一枚铜钱也拿不到。”
他见她又尖叫,连忙又值:u好,好,给你二十两。”
艾琳道:“不行,我找你们堡主去。”
张一风呵呵笑道:“好,我带你去,你上来吧!”
那张一风话声未歇,舿下的朱龙已得到暗示,倏然来到艾琳⾝边。
这个剽悍的骑士曲伸手,道:“上来吧,我带你去见堡主。”
艾琳把双手蔵在背后,道:“不,我不跟你坐在一起。”
张一风道:“本来你自家乘车前去也行,但我劝你还是跟我回去的好。”
艾琳讶道:“为什么?”
张一风琊笑道:“你一个人上路,又是黑夜,小心那赶车的吃了你。”
艾琳道:“胡说。”
张一风道:“我老实告诉你,我家堡主刚刚娶了新夫人,最近诀计不会向女人动脑筋。
你若是跟我,包你有穿有戴,还有大把银子花用”
他大巨的手拿一下子勾住艾琳的纤,口中发出得意的笑声,便.要把她抱上马背。
谁知劲道乍使,竟然没曾抱起这个美女。
张一风猛一劲使,叭哒一声响处,敢请他自个儿一跤栽跌在地上。
艾琳格格娇笑,道:“你怎地没有坐稳?摔伤了哪儿没有?”
张一风坐起⾝,一看艾琳伸手来拉他,气得一挥手,把她挡开,怒声道:“臭子婊,滚远一点儿。”
他毫不留情地辱骂,一面起⾝,谁知双脚竟然失去知觉,-片⿇木,本站不起来。
张一风心中一惊,脸上沁出冷汗,付道:“我这一竟摔断了腿不成?”
才转念间,一阵蹄声响处,霎时来到切近。
来人正是骑了乌烟豹去试脚程的李奇,他转目一瞧,但见历斜躺在七八尺外,张一风也坐在地上。
他连忙掣起钢,问道:“怎么回事?”
张一风道:“我自家摔下来,好像伤了腿啦!”
李奇道:“那个姓厉的又怎样了?”
张一风道:“他被我扫了一,大概活不成啦!”
李奇嘟哝道:“这倒好了,你若是伤筋动骨,如何赶路办事?”
他刷地跃下来,伸手拉住张一风道:“站起来看看。”
张一风道:“不行,两只脚都⿇木啦!”
李奇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艾琳挪动一下,使自己站在李奇与那匹朱龙之间,口中轻轻吹哨。乌烟豹闻声,迅即驰开数丈。
李奇惑地向驰开的乌烟豹望去,忽见七八尺外的厉斜,站了起来,还挥手扑拍⾝上的灰尘。
他迅即放开张一风,横待敌,口中道:“老张,那厮没事呀?”
张一风惊噫一声,尚未开口,厉斜已摇摇摆摆的走过来,说道“凭你们两个小⽑贼,也能摆平我么?”
李奇怒道:“你小子才是小⽑贼。”
厉斜道:“这样说来,你是连威堡中有点儿地位的人了,是也不是?”
李奇道:“你小心了,老子要动手啦!”
厉斜道:“行,本人正要瞧瞧你这杆钢上,练得有什么出奇招数?”
李奇更不打话,沉⾝坐马,双手持,齐平刺出去,但刺出之势相当缓慢,他也显出吃力的样子。
在他尖之前,还有一段三四尺的空间,才是厉斜的⾝体,因此事实上并没有任何物事阻挡他的钢。但他却显得很劲使用力的样子,好像正在使力运刺穿一道无形墙壁一般。
厉斜的面⾊马上变得十分凝重,右手一抬,已多了一把精光闪闪的短刀,顺势在尖前划个小圈子。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顺畅之极,比起李奇那种沉重吃力的样子,恰恰形成极为強烈的对照。
短刀刚刚划了一个圈子,但见李奇⾝子向前急倾了一下,好像前面的无形墙壁突然撤去,以致力气完全落空,所以向前倾滑了一下。虽然李奇不至于当真扑跌.但他已经骇然汗下.不明⽩对方怎能化却他这一的威力。
厉斜道:“好法,这是正宗的毒龙,是也不是?”
李奇目光惊异,道:“老兄敢情是⾝怀绝技之人,眼力之⾼明,也真少有。我也曾会过不少名家,但还没有一个人能道破我的法来历的。”
厉斜道:“那么我果然猜中了,是也不是?”
李奇道:“不错。”
厉斜问道:“张一风也修习过毒龙么?”
李奇道:“我等均随堡主习武,学的完全一样。”
厉斜面有喜⾊,道:“很好,你即速带我们去会见贵堡主,便饶你一死。”
李奇仰天厉声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头。”
厉斜冷冷道:“张一风的下场,你看见了没有?”
张一风直到这时,才接口⾼声道:“我是自家跌伤的,别听他胡诌。”
李奇应道:“我知道啦!”
厉斜道:“这话当真可笑得很,以他一个练过武功之人,焉能跌成这等模样?”
李奇一想甚是有理,道:“是呀,老张你想想看,究竟如何中了他们的道儿?”
厉斜道:“本来我不要多费⾆,但实在又气不过他的愚蠢,我告诉你,凭我的本事,他岂能击倒我?这样吧,李奇则才你已曾向我出手,现在不妨走马换将,你拿攻击艾姑娘一招,假如她无法招架,我和她一齐向你们磕头陪罪就是。”
李奇忖道:“本堡的毒龙法,向例一招就可判出⾼下,假如此女接得住我一,我和张一风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敌手了。”
他当然愿意一试,以便窥测对方苗头。
艾琳谈谈道:“称出手吧!”
说话之时,⽟手中的金丝鞭轻轻摇拂,竟不作势待改。
李奇一个翻⾝,格直指艾琳。但见他坐马推,用刀刺出。
这一回仍然向刚才一般,显得十分吃力,好像尖前面的空气,乃是一道无形墙壁,须得极费力才可刺透。
艾琳⽟腕一振,鞭鞘划过空气,发出一阵轻啸之声。只见鞭鞘在敌尖四周,飞舞了好几下,接着似是寻到空隙,刷地钻⼊,一下子卷在杆上。
她的金丝鞭一搭在钢上,李奇全⾝的劲道马上怈去,不噤心头一震,连忙掣跃退两步。
艾琳收回金丝鞭,没有追迫。
厉斜冷冷道:“你现在明⽩了没有?她所站的位置,用意是阻你奔向口牲,借那千里驹的脚力逃走。”
张一风大声道:“依们怎么暗算我的?”
厉斜道:“本人与艾姑娘,分别点了你一条腿的⽳道,可笑你全不知晓,还在那儿大言不惭。”
李奇道:“我与张一风奉令赶往某地办事,实在不暇菗⾝带领两位前往本堡。”
厉斜道:“你若是违背堡主之令,或者当不至于送死。但如是违我之令,今晚休想活着离开此处,你自家斟酌斟酌。”
李奇悍然道:“你们若是要我们服从命令,那就得先打败我手中钢。”
厉斜皱起眉头道:“位好生不知进退。”
李奇摇晃一下手中钢,道:“我已说过,你先胜了我的钢,再说别的。”
厉斜道:“好,既然你是个睁眼瞎子,我本人便请艾姑娘好好教训你一顿。”
李奇嘲声道;“你为何不亲自出手?莫非你须得简靠艾姑娘才行?”
厉斜道:“你一定要本人出手么?”
李奇道:“不错,咱们算是泡上啦!”
厉斜道:“那么你等一等。”
他收起短刀,走向马车,从车厢里取出惯用的长刀。
两人迅即各占方位,互相瞪视。
厉斜道:“本人刀一出鞘,例是见⾎方回,你迫我出手,简直是自家寻死路。”
李奇道:“我们难死谁生,现在还不知道,你少吹几句行不行?”
厉斜面上泛起森冷杀气,铸一声掣出宝刀。在黑夜中但见光华打闪,不问可知此刀定必锋快绝伦。
他刀一出鞘,跟着人随刀走,化为一溜精虹,光芒強烈夺目,直向李奇卷去。
李奇依然使出吃力刺的那一招,平淡无奇地指人攻击。
厉斜冲到切近,果然受阻,为之一挫。
但他没有一点儿吃惊的神⾊,猛一挥刀,划出一片纵横错的刀光。
李奇只觉上劲道突然怈去,赶紧把往后退,以便腾出空间,作卷土从来之计。
可是厉斜的大片刀光,在他后退的一刹那间,化为一线,侵人圈之內。
这一片刀光乍闪即隐,李奇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三四步,随即抛跌倒,再也不会动弹了。
厉斜垂刀向张一风走去,冷冷道:“你看清楚了没有?要不要开解⽳道,决一死战?”
张一风瞠目结⾆,讶异不已。歇了一下,才道:“不用啦,我不是你的敌手。”
厉斜收刀人鞘,道:“这厮如果向艾姑娘讨教,便不至于送了命。现在你赶快带路到连威堡去,把你们堡主陈伯威找出来见我。”张一风沉昑一下,才道:“敝堡虽是座落群山之中,但四方八面皆有通路,方圆数百里的居民,无不去过。便是这名赶车的,亦可以送两位前往。在下须去办一件事,好在朱龙脚程甚快,大概可以赶得及回堡,为两位面报求见。”
厉斜斥道:“胡说,第一点,我们不会让你再使用这匹朱龙,本人已经收作坐骑,绝不出借。第二点,你找到陈伯威,叫他赶快出来接,谁去求见他?”
张一风决然道:“在下如果不能先去办事,便不能为两位带路。”
厉斜淡淡道:“随便作,大概你愿意到间陪陪姓李那厮。”
艾琳突然道:“那个什么连威堡,我们不去也罢。”
厉斜讶道:“为什么?”
艾琳道:“你想想看,虽说毒龙格是字內绝艺之一,但观其仆可知其主,大概陈柏威也⾼明不到哪里去。”
这正是千请不如一,张一风听了这话,登时改变主意,道:“好,在下带你们去。”
厉斜迅即将朱龙拉到稍远的树林內,缚在树上,然后将张一风搬上马车,命车夫驱车向连威堡驰去。
马车在黑暗中,行驶得相当迅速,因此,车厢之人,稍稍感到颠簸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