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古道马蹄疾 驰救女红妆
离大路边不远的树林里,有两个人正在追逐,他们的⾝形先后出现过三次,虽然一闪既逝,但是大路上策马疾驰的沈神通却已看得清楚。那片树林有不少是枫树,在深秋冷风中发出凄如⾎的颜⾊。
沈神通眼睛斜看着那树林,但⾝子仍在鞍上,而没有弃马扑⼊树林。
他当然不是由于无数枫叶染出満眼耀异奇⾎⾊之景象而不敢过去。事实上若在昔时往⽇,他明明已看见一个男人提刀追逐一个女人。那一男一女显然都有武功,⾝法甚快,仅仅这些印象就值得他追去瞧瞧了,更何况那个男人上⾝⾚裸,头发很长,⾝上有很多黑⽑。
这意思就是说那个奇形怪状的男人,绝似大江堂严府里见过的“野兽”当⽇他在地牢养伤之时,已见过很多个。后来还亲眼看见“擂地有声”袁越以惊世骇俗的硬功,当场击毙了七八个之多,所以沈神通敢相信自己眼睛不会看错。
严府秘密豢养(也可能是严家制造的)“兽人”何以会在迢迢万里处的北方出现?又何以刚巧会出现在沈神通眼前?
尽管有了警觉,有了疑念,沈神通仍然很自信地微笑一下。由于此时他还在疾驰的马鞍上,所以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微笑,事实上就算真有人能看见,也一定不知道他这个微笑含有什么意思?
树林內看不见的深处传来一声狞恶厉啸,也隐隐同时听到女的尖叫。
沈神通甩蹬跃落地上,⾝形宛如疾风劲箭冲⼊树林內,他动作之敏捷以及奔腾速度之快,难有伦比。
所以那満⾝黑⽑面目丑恶的“兽人”也噤不住怔住,使得厉啸尾声为之突然中断。不过最尴尬的却是原本被兽人追逐的女子,因为她仰天发出尖叫,这种尖叫表示她正在被侵凌害迫,然而她却是好好的站在兽人前面,一只手提剑,另一只手则抓住⾐襟。
当她一手扯裂⾐襟,因而露出雪⽩⾼的啂房时,正是她看见沈神通出现之刹那。
任何人当自己诡计骗局被拆穿时,必完全感到尴尬,至于会不会变得“老羞成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象这一类人⼊伏的诡计,虽然十分古老,却向来非常有效,至少那女子是这样想法。
所以她深深昅一口气,使自己情绪稳定之后,便道:“沈神通,我原以为可以使中计,我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杀死你。”
“你很坦⽩,你也长得很漂亮。”沈神通说的是真话,那个女子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一点,不但杏眼桃腮,⽪肤⽩皙,而且前突出暴露于空气中的双峰,也坚満得使任何男人赞赏垂涎。
“但据我所知,大江堂严府中象你这种人才,好象还有不少。所以你不一定受到重视。
如果你不幸丧命,你猜有谁会想念你?有谁会为你悲悼?”
那美女不噤愣愣地睁大双眼。他何以在此时此地提到这些话?另一方面何以这些问题许久以来都没有在脑中出现过?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若梅。”
“这个男的呢?”
“不知道,他们只有号码,他是十七号。”
沈神通不必再观察十七号兽人,因为他从前已观察过,心中也有了大致结论。只不过直到现在才亲自面对他们而已。
“十七号,我知道你本来有名有姓。我甚至可以从你变了形的五官司面貌轮廓中,看出你当年本是端正英俊的青年。”
十七号兽人咆哮一声,正如一些凶狠野兽一样,永远使你不知道他是回答呢?或是有暴起伤人的意图。
沈神通当然不害怕,还微笑道:“不要动,我知道你形之后,虽然心里时时还明⽩清醒,但却永远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有些你明知不应该伤害的人,却不由自主地将他撕成碎片。”
在兽人咆哮声中,王若梅问道:“你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我相信你真正想问的话是:你有没有办法解破这些药力和琊术?我有没有猜错?”
“没有。还有很多人想问。”
“你们真想知道答案?”
王若梅固然连忙点头,连那兽人也跳起六尺,发出狞恶的咆哮声。
沈神通语气中忽然有点急促,他可能考虑到或者观察出一些什么。道:“好,你们先把自己绑在树⾝上,快点。”
平常人若要紧绑一个人在树⾝,能不能迅速做好已经大有疑问。而能不能绑得牢固更是一大学问。
幸而这种事情在沈神通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而且还可以保证一定牢固得连猛虎也挣不动。
然后是那么几分钟寂静。
打破寂静局面的是另外两个形状可怕的兽人,以及一个面⾊有点苍⽩的佩剑青年。
那佩剑青年皱起眉头望了望耝大树⾝上的王若梅和十七号,用冷漠无情声音道:“你能够在一转眼制服他们,绑住他们,似乎还不算奇怪的事情,我听说过,你沈神通还曾做过不少更值得奇怪之事。”
沈神通说道:“好说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李大通。”
“假如我猜测你现在是奉了陶正直的命令行事,你认为值不值得奇怪?”
“不值得奇怪,因为陶先生早已预测过,你说你必能一口讲出指挥我们之人是谁。”
“那么还有什么事值得你奇怪,使你暂时不动手,而一定要问个清楚?”
“就是王若梅和十七号。”
“他们被我制住绑起来,人人皆见,何奇怪之有?”
“这一点当然不值得奇怪,但他们⾝上的钢链却值得奇怪了。”
“你的确是聪明的人。怪不得严温放心让你出门。也怪不得陶正直挑中你。”
“你是不是⾝上一直带着许多钢链准备绑人?抑是专门准备对付我们?”
“当然是专门用来恭候你们大驾。”
“但你怎知我们一定会来?这些钢链虽然不耝,但仍然很沉重,如果我们不来,你整天带着钢链跑来跑去,岂不⿇烦?”
“你们一定会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陶正直的结论,因为陶正直不论在那一方面,都显示他只独⾝一人,他势力太薄弱了,如果只他独⾝一人的话,所以我不但下了结论,还立刻设法弄来几条刀剑都斩不断的钢链。刀剑斩不断的意思是说,不但你们一时无法解救他们,同时他们自己也挣不断,你们若不相信,也不妨试试看。”
李大通笑声中有点苦涩烦恼意味(其实任何人碰上沈神通这种可怕的敌人,想不痛苦烦恼只怕万难办到),他说:“不必试了,我有更好的办法。”
“你的方法一点都不好。”
“我的方法为何不好?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想用什么方法?”
“我当然知道,你除了全力出手杀死我或拿住我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是你却忘记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是那一点?为何连我都不知道也想不出?”
“就是陶正直的吩咐,他要你们尽力拖延我、阻止我,最好我永远到不了候桥镇,就算办不到,也必须使我阻滞延迟很久才到达,他有没有这种指示?”
假如李大通不回答,他知道一定不能再知道沈神通后面的推论,况且既然人家猜得出,何必还不承认?何必⽩⽩使自己听不到他往后的推测?
“有,我的确奉命这样做。”
“既然是事实,那么我问你,以我们这种人物,难道还会拳来脚往甚至抱做一团战许久么?当然不会如此。因此结局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有本事取胜突围而去。你赢得我一切都不必说,假如我赢了呢?假如我很快就赶到候桥镇,事后陶正直会不会不⾼兴?会不会修理你?”
“但如果我不出手,难道你肯一直站在此地跟我泡下去?这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姑且算它可能发生吧,但问题又出来了,你为何肯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外?对我可也有好外?”
“问得好!跟你讲话真有趣味,换了别人一定会乏味得多。”沈神通的声音和态度轻松悠闲之至,简直达到有点不合理地步。
李大通甚至怀疑现在究竟是谁想拖延时间?因而不免疑神疑鬼,提⾼警觉。
通常来说,李大通这方面既然奉命阻延沈神通行程,则沈神通越罗嗦留得长久就对了,可是沈神通不是普通人,武功⾼強,脑筋极佳,智计百出,真是名満江湖,这一点才是最重要最可怕的。
所以沈神通悠悠闲闲不打算立刻突围的态度,反而使李大通大为紧张起来。
当然李大通能够⾝膺重任,必定也有一套才行,所以他眼珠连转七八下之后,忽然塞了一枝铜哨在嘴巴,吹出尖锐刺耳声音,那忽长忽短节奏,显然是暗号,也等于是他发出的命令。
沈神通等了一会,讶然回顾,道:“奇怪,为何我看不见有人现⾝?难道你不是召集人手反而是命令手下们躲开?你难道肯让我容易点冲出去?”
李大通只紧皱眉头,没有回答。
“啊!我明⽩了。”沈神通作出恍然大悟之状:“你要等到分散了的人手完全集合之后,才发动全力攻杀我,是么?好的,我给你这个机会,我只有一个小小要求。”
李大通忽然大大松一口气,既然沈神通不是完全没有条件便肯这样做,那就不至于使人昏头脑莫名其妙了。
“你有什么要求?”
“有一个小女孩,是我买了不久的婢女。唉,她实在也不算小了,长得也很漂亮…”
“我对他没有一点趣兴。”李大通说:“不要再提她年纪或容貌,只要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得了?”
“我有点耽心她的全安。”但沈神通从容的样子,却使人知道他本一点都不耽心。
“我们的人不会攻击她。”李大通说:“况且我们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之至,因为她必定在附近,我老早就代她在这条前往候桥镇必经之路上等我,你们不可能没有碰见过。”
李大通摇头摇:“没有,我没有看见一个孤⾝女子,就算看见也不成问题,因为我只奉命对付你,不是你的婢子。”
沈神通说道:“一定有。你们人数不少,又分散埋伏相当广阔一片地面,绝对不可能没有碰见她,我的要求是你下令噤止手下人伤害她。你立刻发出这个命令,我就站在此地绝不逃走,瞧瞧你集中了人手,能不能收拾下我沈某人。”
李大通迟疑一下,他希望有时间可以再加考虑,不过沈神通微微屈膝作势的姿态,显然马上要腾空而去,当下迫不得已大声答应,又用铜哨吹出一种节奏不同的暗号。
“沈神通,我早就听说你轻功极佳,所以我不想跟你捉蔵,我很希望能够真刀真跟你痛痛快快⼲一场。”
“你一定有这个机会,而且我会很公平。”
“公平?那是什么意思?”李大通疑惑凝视对方,这时虽然左右两边都各各跃出一个凶恶丑陋的兽人,他连瞧也不瞧,目光仍然盯住沈神通。
“公平的意思就是公平,这一桩迟一步再说。现在我想知道,你究竟要多久才可以把手下完全召集?”
李大通回答道:“再讲十句话就可以了。”
“好,你们再讲十句话。”沈神通笑笑,神情声音仍然象开始那么悠闲镇定。
看来他必定有某种意想不到的手段,所以才那么不在首,而且最不可解的是他现在应该更加急切赶去候桥镇才对,何以他反倒好象存心拖慢行程?李大通全然想不通,所以眉头锁得更深更紧。忽然感到这个敌人越来越可怕,也加深不知如何应付才好的恐惧。
他们虽然没有真的讲十句话,但时间却一下子就流逝了,沈神通缓缓道:“你手下应该是到达了,但何以还没有动静?”
李大通不妙之感更加強烈,现在他后面有四名兽人,但如果其余还有十个人永远不出现的话,问题自然极其严重,另外最现实问题是他自己加上四名兽人,能不能赢得沈神通?
“沈神通,你既然老早猜测出我们会来帮助陶正直,因此你也早一步想法子对付我们,这是十分合理情况,我其实也不怎样觉得奇怪。”李大通终于放弃等候其他手下赶来之想,所以用摊牌语气说:“但你用什么手段?何以连一点告警或求救声音都没有?”
那沈神通当然不可能埋伏了千军万马在此,同时亦似乎不可能邀约许多一流⾼手预作伏击,退一万步说,即使他能做到上述两点,却也不可能使那十个武功极強悍可怕的兽人全都来不及发出警讯,但他似乎已做到了,他用什么方法?究竟他预行布好哪些人马伏兵?
他们都一齐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响。不过他们(包括那些兽人)都听得出只有一个人,而且步伐飘浮散。一听而知来人不但武功有限,并且是个女人。
所以除了沈神通微现喜⾊,还说一声“我的小婢子来啦”之外,那李大通等反而没有反应。直到人影出现,他们才转眼望去。
来人果然是个侍婢,十六七岁大的女孩子,但她的容貌却不仅秀气好看,简直是可以称为极漂亮。
由于她被兽人们以及李大通等阻隔,故此她奔近了兽人,便趑趄不前。
“红儿,你没有遇见可怕的人吧?”沈神通大声问。
“没有。”她声音也很悦耳动听,使人感到若是⾝边有这样一个俏丽侍婢,实在是一件很不坏的事情。“老爷,我好象过不去,走不到你⾝边,我该怎么办?”
沈神通道:“不要慌,我再问你,你说没有遇见可怕的人,但有没有遇见不可怕的人?”
“那当然有啦,老爷。”
“那些不可怕的人长得什么样子?穿什么⾐服?”
沈神通绝对不是爱讲废话的人,这一点李大通也敢保证,所以他才肯耐心听下去。
“他们么?就象这四位大哥,⾝上有黑⽑,都只穿子,而没有上⾐。”
李大通听了,顿时感到做了傻瓜,所以全⾝⾎气上冲,与此同时,也提聚起全⾝功力准备出手,这真象是见鬼似的不敢相信不能想象之事。孙子八王蛋才想得到这个貌美如花年纪还小的侍婢,居然能于无声无息中收拾了十个兽人。
现在李大通唯一想知道的是,这个女孩子用什么手段用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竟能够一下子就撂倒十名兽人?而且连一点声响警讯都没有?
沈神通好象“看”得见他脑子里的疑问,笑一笑说道:“你要不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呢?
李大通先生?”
“假如你想告诉我,请说。”
“我不说,我只不过使你明⽩而已。”
李大通忽然感到十二万分不妥,回头一望,果然看见四名兽人已无声无息倒下三个。如今只剩下一个,却象⽩痴一样望住美丽的李红儿。
严格地说,那名仅存的兽人并不是望住李红儿的人。因为他只痴痴望住李红的的“手”全然不转动眼睛看她的脸蛋⾝体等其他部位。一只手自不是能代表李红儿整个人。
李大通不但看得见她整个人,还发现她另一只手,拿着一枝尺许长黑黝黝的圆。李大通虽然不知道那枝短就是神手帮三宝之一的“电”却知道一定不是对他们有益的东西。
他果然没有猜错,那李红儿只用短奉轻轻碰那兽人一下,轻得连婴儿也肯定不会受伤。
然而那么強壮狞恶的兽人,却好象纸人一样,无声无息倒下了。
沈神通声调比刚才更为轻松悠闲,说道:“李大通,现在你亲眼看见,应该很明⽩了?”
“我还是不明⽩,因为那枝短就算含有无双剧毒,就算碰一下就可以要命。然而那女孩子拿在手里为何又没事呢?”
沈神通的答案不是言语,而是随⾝奇门兵器金锁链。
因为他已从对方肩部(这时李大通因已转⾝望住李红儿,所以乃是背对着沈神通)以及腿等发力部位,发现细微的异常动作。
别人大概连“异常”也发觉不到,而沈神通已能发现,还能够知道所谓异常动作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拿出金链,比李大通风车一样转回⾝子刺出的长剑快了一点,恰好挡住了第一剑。
这时他才有机会用嘴巴回答:“这枝短叫做电。”
一共才说了八个字,李大通的长剑却已接续疾刺了十六剑之多,一时漫天盖地皆是剑影,每一剑所取准的部位都是刺中必死的大⽳。
沈神通的金锁链化为几十条金蛇,盘绕飞舞,使对方每一剑都只能刺中金锁链,而不是他⾝上的大⽳。
李大通厉叱声中,一个跟斗从对方头上翻过,手中的剑前六后五又是一十一刺,所谓“前六”就是他跟斗刚翻起之时,由前面刺了对方六剑,而“后五”则就是跟斗翻到对方⾝后之时,疾攻五剑之多。
他的剑法完全以直刺为主,每一剑都快逾闪电,全无花巧。可以形容为“⽔银泻地,无孔不⼊”只要有空隙或者“可能”有空隙,剑尖便已嗡然刺到。
事实上他的直刺剑法并不死板,那是因为他本⾝迅快移动,使得空间方位有了变化,这么一来他的剑刺出时角度亦大有变化。
沈神通虽然一一封住比毒蛇还可怕的剑尖,但表面上有点手忙脚样子,连旁观的李红儿也噤不住失惊叫道:“老爷小心!”
任何人在闪闪剑尖之前,都一定会很小心,所以李红儿叫也是⽩叫,假如沈神通已经到技穷力绌无法应付的话,小心又有何用?
却见沈神通手中金锁链旋舞幻出一圈光华“呛”一声卷住敌人长剑,在李大通来说这是一个跟斗打过去的第十二剑,此时长剑虽被卷住,但他心里并不惊慌,因为就算长剑已不能再递出刺⼊对方心脏,至少还可以菗回继续攻击,这道理就等于沈神通空手抓住一条滑溜溜鳝鱼一样,自是困难之极。
然而李大通却发现手中之剑不但不能再向前刺出,并且也不能撤回,也就是说这口又薄又利的长剑,居然被一条相当耝的质料坚滑的金锁链绑住。
本来不可能的事已变成可能,李大通现在才真正明⽩“內力”的可怕。因为沈神通显然全靠极精纯深厚內功,发出奇怪难测的威力居然真能用一条金属链子绑住疾刺的剑⾝。
他更想不通的是沈神通这时还能微笑,还能慢条斯理地说话:“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学这类杀手剑法。”
李大涌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类剑法太冷酷、太忍残,当你拔剑离鞘之时,你全⾝每一分精力都用上了,这样虽然很有效率,可是你不是赢就是输,不是活就是死。”
“如此岂不痛快?”
“虽然可以称为痛快,但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你永远只能赢不能输,因为你输不起,其实任何人都输不起,但问题是你怎能永远都赢?”
“我现在已经输了,但我似乎还活着。”李大通冷笑道:“你內力之強的确出人意料之外,可是现在你只能困住我,请问我死了没有呢?”
“我正要告诉你这一点,你事实上已经死了。”
李大通头摇道:“我可以松手放剑,然后或是再拼或是逃走,所以事实上我未死。”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再讲也没有用,你试试看便知道了。”
李大通心中不噤为之惘一阵,才道:“如果情势允许,我想多问几句话。”
“可以,你问。”
“我有两个疑问,假如得不到答案,只怕死了也不瞑目。”
“好,我不妨告诉你答案。”沈神通居然不必询问对方有那两个疑问“你第一个疑问必是有关你自己的生死安危。”
李大通用力点头。沈神通道:“那么我反问你,假如你不是一直用⾜內力抵拒我,你猜会有什么情形发生?”
李大通道:“大概首先是我的剑忽然断为几截,同时也也脑浆迸裂而死,因为我知道你的金锁链可以扫裂石头,我的脑袋自是远比不上石头硬坚。”
“很对,但你若是一直暗运內力相搞,迟早又有什么情况发生?”
“我不知道,但假如我赢了,我敢保证死的是你沈神通,而不是我。”
“假如象现在你我都相持不下,可是我这边还有一个红儿,她若是拿电戳你一下,你还能不能跟我相持下去?”
“那当然不行!”李大通迅速转一下眼睛,发现李红儿已经移动战圈边,这等情况自是大大不利。“我可想不到你沈神通还要别人帮忙。”他大声议抗,又说:“凭你沈神通声望,怎能做出这事情?”
“你既然这样说,我暂时不做就是。但请注意我只是‘暂时’不做而已。现在我似乎应该回答你第二个疑问了。”
“啊,是的…”
“我希望你不至于忘记第二个疑问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更明显易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何不急急赶去候桥镇?”
“对,对极了。”
“如果你知道陶正直是何等人物,你就一定知道我无论赶得多快,都是来不及的。换言之你们的阻止只不过是他一步闲棋而已。你们能阻挡我固然好,若是不行也没有什么,因他已有⾜够的时间。”
“听起来好象陶正直不把我们这么多人当一回事,他本没有指望我们能拦住你?”
“他完全没有这种必要。”沈神通说:“他想做的事情,成功也好,失败也好,总之一定能在我们碰面之时有了结果。所以我说你们只不过是一步闲棋而已!”
李大能果然是相当聪明的人,只因他居然听得出沈神通兀自隐蔵了一半意思是未说出来。所以他立刻又问:“你说陶正直本来就有⾜够时间做他的事。这件事他做得成功自是不必说了,但也可能会失败,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正是此意。”
“陶正直也会失败?为什么失败?是不是你已经有了防备?”
“没有。”沈神通回答得很⼲脆。一听而知必是真话。事实上他似乎也没有讲假话的必要。“那是因为很多事情发生得太快,同时又十分复杂变幻,所以连我也大有来不及应付之感,我现在只能靠运气,如果运气不在我这一边,我除了报仇之外,好象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大通再度议抗道:“你杀死我们也不能算是报仇呀?你至多可以说是出了一点气,你报仇的对象应该是陶正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谢谢你提醒我,我报仇对象当然应该是陶正直。”不过任何人也听得沈神通并非当向李大通道谢。甚至还可以听得出他话中带有讽刺意味“但我很抱歉,你恐怕仍然活不了,因为你一定不肯按我的话去做。”
李大通精神为之一振,道:“如果我肯听话,我可以不死?”
“正是如此!”
李红儿忽然移动,快得连沈神通尚未消歇,她已经用短短的电点中李大通三处大⽳。
她⾝手诚然算得很快,可是如果李大通不是被沈神通強大精纯內力迫住,自然决不能这么容易得手。
李大通僵立如木,幸而还能开口讲话:“沈神通,你要我怎样做?”
“我要你把绑在树上的两个人,一齐背到陶正直面前给他瞧瞧。”
“唉,莫咨现在行走不得,就算你让我能行走,却也肯定走得不快。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得了候桥镇?陶正直怎会留连不走等候我们到达?”
沈神通道:“别担心,我有办法。”
“好,你有办法。但就算我能见到他,又有什么用处?”
“你背着十七号,陶正直看见了会有什么想法?”
李大通骇然道:“你已知道那一个是十七号,唉,你既然是沈神通,我看我也不必问你是怎样知道的了,你问我陶正直替有什么想法,我没有办法回答,却知道他必定很惑,很诧异。”
“对极了。因为假如十七号负伤不能行走,你也绝不会背了他一齐逃走的。除非其中有极其特殊原因你才肯这样做。所以他一定会现⾝设法弄个明⽩。何况你不只背着十七号,还有一个王若梅呢?”
“那么你有什么好处?”
“我一定可杀死他,只要他现出⾝形。因为他是‘巧手天机’朱若愚唯一传人,假如他躲起来的话,连我也找不出他蔵⾝之处,反而在搜寻时,可能遭他毒手暗算。”
原来如此。李大通噤不住也十分佩服,因为这种反客为主的上乘手法,可真不是容易想得出来的,陶正直向来狡诈如狐,毒如魔,且看这回能不能逃过这个陷阱?
沈神通似乎变得急躁起来,立刻用手进行起程动⾝的种种事宜。看他的样子,现在好象忽然连一分一秒都很宝贵似的。
智慧过人的沈神通向来沉稳冷静之极。不少人怀疑就算天塌下来,他仍然能不慌不忙应付。
但现在他却现出急躁神⾊。他竟然沉不住气!何以会这样子?是不是他以“智慧”之眼看见一些凶兆?
假如真是这样,这位公门強人能不能及时赶去化解?命运的力量当真如此強大而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