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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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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素娟等一伙人终于在腾格里山下,和红灯会北路人马聚合。

  这时的红灯会北路人马、总堂和第七、八、九分堂加起来,也只剩下几百人而已,损失的惨重,可想而知。

  他们都是在山⾕中临时搭起帐篷栖⾝,好在山⾕中有不少山洞,部份人马也可住在山洞里。

  这些天来,总堂和三个分堂的弟兄,已合成一体,由第七堂堂主陈大忠和第九堂堂主沐世光共同负责主持大局,虽然形成双头马车,总算还合作无间。

  ⽩素娟的返回,再加上罗奇的前来助阵,对北路人马的士气,顿时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

  不过

  也有少数人对⽩素娟心怀不満,不満的原因,是她不该撇下北路人马不管,为了一点私事而离开总堂数月之久。

  ⽩素娟心里有数,对这事也引以为疚,和陈大忠、沐世光见了面后,当场就表示歉意。

  当晚,⽩素娟就和三位堂主在帐內议事。

  罗奇也应邀与会。

  陈大忠首先报告了南北两路双方战的详细经过。

  ⽩素娟深深一叹道:

  “这些事当我在叶尔羌城外民家时,已经知道了大概。而且也和七堂钱副堂主照过面,目前洪大全的人马,不知驻扎在什么地方?”

  陈大忠道:

  “据‮出派‬的弟兄回报,洪大全的人马,已分成两部,一部驻扎南面百余里外的温宿,一部驻扎西南方的拜城。”

  “洪大全目前有多少人马?”

  “留在南路的不算,北上追击咱们的,至少也在三千人以上。温宿和拜城,大约各有将近两千人。”

  “洪大全是在温宿?还是在拜城?”

  “温宿离这里较近,据属下判断,可能是在温宿吧!”

  “如此说来,双方已形成对峙状态。这种局面,维持多久了?”

  “已有两个月左右。”

  “洪大全为什么不继续来追击?是否有什么原因?”

  沐世光抢着道:

  “据属下判断,应该有两个原因。”

  “沐叔叔认为是那两个原因?”

  “第一、咱们现在已经远离城市,进⼊山区,随时可以化整为零。洪大全兵力虽多,一旦进攻,也必定疲于奔命。”

  “另一个原因呢?”

  “洪大全很可能会采取劝降方式,咱们投降。因之,就索把咱们困在这里,等咱们无法再坚持下去时,在他们来说,便达到⽔到渠成的目的。”

  “洪大全是否已派人前来劝降过?”

  “到现在还没有。”

  ⽩素娟转过头来道:“罗大哥,你的看法呢?”

  罗奇道:“沐堂主分析得很有道理。”

  “可是咱们必须想出破敌之法,罗大哥有什么⾼见?”

  “不敢当!咱们今天才刚到,破敌之法,必须从长计议。”

  ⽩素娟望了陈大忠和沐世光一眼道:“洪大全目前已兵分两路,如果咱们集中兵力,出其不意,攻向一处,二位叔叔认为是否有胜算?”

  陈大忠道:“属下认为只怕胜算不大。”

  “陈叔叔的理由在那里?”

  “温宿和拜城,前者将近两百里,后者在两百里以上,咱们长途跋涉前去,必定人困马乏,而他们却是以逸待劳。何况对方不论那一处,兵力都远超过我们。”

  ⽩素娟再问沐世光道:“沐叔叔的看法呢?”

  沐世光道:“我同意陈堂主的看法。姑娘,咱们只剩下几百人了,绝不能存孤注一掷的想法,保留元气最为重要。何况…”

  “何况什么?”

  “弟兄们当中,有不少受过伤的,至今多半伤势尚未痊愈。说不定已存有畏战怯战心理,若再把他们赶上‮场战‬,说不定会有因而逃走的,到那时等于不战自败,愈发不可收拾了。”

  经过两位堂主的分析解说,⽩素娟顿时也陷⼊犹豫不决、进退维⾕状态。

  罗奇看出⽩素娟的为难,只好长长吁一口气道:“我看暂时不必再讨论下去了,既然对方按兵不动,咱们也只好慢慢再想对策吧!”

  口口口口口口

  一连三天过去,仍是毫无动静。

  这样熬下去,吃亏的显然是⽩素娟所‮导领‬的北路人马。

  理由很简单,洪大全驻扎在城內,不论食宿,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而⽩素娟的手下们,却必须与穷山恶⽔奋斗,仅在补给上,就形成了极大困难。弟兄们过着有如难民般生活,长此下去,必定不攻自破,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就在⽩素娟焦躁难安、无计可施之际,终于有了消息,洪大全竟派了一位专使前来。

  这位专使,和⽩素娟关系密切,毫无疑问,是前来劝降。

  原来洪大全派来的专使是⽩一忠。

  ⽩一忠是⽩素娟的堂叔,当年红灯会是由⽩素娟之⽗⽩天义一手创立。当⽩天义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时,⽩素娟年纪尚小,而且人在关內家中。因之,⽩天义就将红灯会主之位,由原为堂主的堂弟⽩一忠执掌,并言明以十年为期,十年期満后由女儿⽩素娟持红灯会最⾼信物九龙⽟佩接掌红灯会主之位。

  岂知三年前,当⽩素娟由罗奇护送到达当时的红灯会总堂伊犁时,大权却已落于副会主洪大全之手。

  ⽩一忠固然懦弱无能,但最令人不解的,他竟心甘情愿的倒向洪大全的一方,反而帮着洪大全讲话。

  正因如此,红灯会才由原来的一个组织分了家,演变成南北两路,形成双方⽔火不容,好在最初还能相安无事,只因⽩素娟一时的感情用事,离开总堂远去太行山,终于爆发了洪大全呑并北路的行动。

  当⽩素娟听说⽩一忠奉洪大全之命前来做说客时,她正好和三位堂主及罗奇在大帐中议事。

  牛本初道:“姑娘要不要接见他?”

  ⽩素娟道:“当然要接见,否则咱们本摸不清对方的状况,不过最好是先由三位叔叔接见。”

  牛本初不解的道:“为什么要这样?”

  ⽩素娟道:“我想他也许并不清楚我已回来,由三位叔叔接见他,正好可以试试对方的消息是否灵通。”

  牛本初点点头道:“姑娘的话有道理,可是若遇到重要问题时,我们却实在无法做任何决定。”

  “三位叔叔只管和他敷衍,我会在适当时机出面见他。”

  忽听罗奇道:“牛堂主暂时也不可露面。”

  牛本初道:“为什么连我也不能见他?”

  罗奇笑道:“别忘了你和⽩姑娘是一起到太行山去的,对方见到你,岂会料不到⽩姑娘也已经回来。”

  “若非罗爷提醒,我倒忽略了这件事。好!待会儿我也避开就是。”

  ⽩素娟临离开大帐时叮咛道:“陈、沐二位叔叔和他见面时,千万别发生冲突,不管如何,也总是我的长辈。”

  陈大忠道:“姑娘放心!⽩一忠只是个窝囊废,完全受洪大全‮布摆‬,我们眼他斗的什么气。而且他也做过十年会主,我们也不得不给他留点面子,洪大全所以会派他来,还不是为了他和姑娘的这层叔侄关系。”

  ⽩素娟道:“陈叔叔知道我的心意就好。罗大哥、牛叔叔,咱们就暂时躲开吧!”

  口口口口口口

  ⽩素娟和罗奇、牛本初走后,陈大忠和沐世光随即离开大帐出⽩一忠。

  ⽩一忠已经到达,被招待在离大帐百步之外的另一帐篷里。

  陈大忠和沐世光进⼊帐篷,各自深施一礼,几乎是齐声道:“老会主,三、四年不见,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一忠慌忙起⾝答礼道:“咱们是老朋友了,见一次面不容易,用不着客气!”

  陈大忠和沐世光闪⾝一旁肃客,又齐声道:

  “这里谈话不方便,老会主请到大帐。”

  ⽩一忠出了帐篷,四下望了一眼,叹口气道:“弟兄们落到这种地步,整⽇餐风露宿,实在太可怜了!”

  陈大忠⼲咳了声道:“有什么办法呢?弟兄们由叶尔羌被赶到这里,奔波了一千多里路,到现在还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忠苦笑道:“红灯会南北原是一家,自家兄弟,相互残杀,⽩某也于心不忍。”

  “难得老会主有这样的菩萨心肠。”

  “只怨⽩某做不了主。”

  说话间已进⼊大帐。

  陈大忠亲自沏茶招待。

  坐下后,沐世光开门见山的问道:“老会主是否现在就可告知来意?”

  ⽩一忠喝了口茶,望望帐外道:“听说素娟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面?难道她连长辈也不认了?”

  沐世光和陈大忠见对方已知底细,当然也不能隐瞒,沐世光道:“老会主,来得匆促,不巧⽩姑娘出外巡视营区去了。”

  ⽩一忠道:“贵部目前只剩下几百名弟兄,大约都在附近吧!素娟也该回来了。”

  “那么就请老会主稍侯,我出去看看!”

  ⽩一忠眼看沐世光出了大帐,又叹口气道:

  “这是何苦!红灯会原本一家人,竟弄成这种局面。若天义大哥地下有知,他老人家一定心里更难过。”

  陈大忠冷冷一笑道:“老会主,你为什么不先想想事情是谁造成的?”

  “这方面的事,教⽩某说也说不清。”

  “事实摆在面前,那有说不清的道理?这次无端战火,是谁先发动的,老会主难道心里还没数吗”

  “有数是有数,但责任谁属,目前还很难讲。”

  “责任谁属,一目了然,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有什么难讲的?”

  “陈老弟,这些问题等素娟来了以后再谈如何?”

  陈大忠因⽩素娟已有过代,必须对⽩一忠以礼相待,只好把话题移开,再谈些别的。

  ⽩素娟很快便在沐世光陪同下进⼊大帐。

  不管如何,⽩一忠是她的叔⽗,她必须以晚辈之礼相见。

  ⽩一忠不知是出于真情还是出于装做,对⽩素娟也显得无比亲切,情绪竟至有些动。

  ⽩素娟在一旁落了座道:“叔⽗可是奉洪大全之命来的?”

  ⽩一忠苦笑道:

  “站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虽然是奉命而来,但最大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和贤侄女见上一面。素娟,咱们一晃就分别好几年了!”

  “叔⽗当真还怀念侄女吗?”

  “那还用问?我和你⽗亲虽非亲兄弟,当年却情同手⾜。你⽗亲只有你这么一位女儿,何况他临终时还一再叮咛我要多照顾你,我想念你,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你还怀疑我说的不是真心话?”

  “可是叔⽗为什么不遵照我⽗亲临终的遗嘱,把红灯会主移给侄女?”

  “素娟,你这话讲得就不对了!”

  “侄女的话那里不对?”

  “我明明在接掌红灯会主十年之后,把大位给了你。”

  “可是红灯会主的大位,却被洪大全占了,侄女若非受到七、八、九三位堂主的支持,只怕连现在的地位也难以保全,这是事实,叔⽗再怎么说也无法扭转事实。”

  ⽩一忠双颊菗搐了几下,再苦笑了两声道:

  “素娟,你该知道我有苦衷。”

  “叔⽗有什么苦衷?”

  “说来说去,全怨我无能,在我从你⽗亲手里接掌会主的最初几年,还能做得了主。”

  “叔⽗是堂堂的大会主,为什么以后就做不了主?”

  “洪大全早在暗中收买人心,当我发觉后,他已控制了多数堂主,几乎把我的权位架空,弄得我只好受他‮布摆‬了。”

  “难道叔⽗就一直忍气呑声?”

  “不这样怎么办?否则只怕我连这条老命都难以保住,同时我也必须为你着想。”

  “为侄女着想?…”

  “不错!我若一旦老命不保,你还有资格再回到总堂接掌会主吗?为了顾全大局,我除了忍气呑声,还能做什么呢?”

  “可是当我尚未出关时,叔⽗为什么不秘密派人把这情形告诉我呢?”

  ⽩一忠顿了一顿道:

  “这事我早就想到了,但却又不敢贸然行事。”

  ⽩素娟皱了皱眉道:“为什么?”

  “洪大全当时为监视我的行动,在我⾝边布置了不少他的心腹。尤其通往关內的几处道路,到处都设有关卡,万一我‮出派‬的人被他拦截,那就一切全完了。”

  ⽩一忠的这番话,⽩素娟不能不有几分相信,因为他和陶静静在罗奇的护送下来塞外时,路上的确遇到红灯会的不少人,而且这些人还包括天山南路第二堂堂主辛九如在內。

  ⽩素娟沉忖了半晌道:

  “那么叔⽗就说明今天的来意吧!洪大全究竟要你来做什么?”

  ⽩一忠长长吁一口气道:

  “我想先问问,你和弟兄们在这里还能撑多久?”

  ⽩素娟正⾊道:“当然要一直撑下去。”

  “如果有一天撑不住了呢?”

  “侄女就和弟兄们同归于尽。”

  “素娟,你⽗亲辛辛苦苦创立了红灯会,你就忍心这样断送在你的手上吗?”

  “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于心不忍,只好不顾一切的向洪大全提出了建议。”

  “叔⽗向他建议了什么?”

  “当然是建议他南北两路能分而复合,再度成为一家。”

  “成为一家?那当然是好事,也正是侄女所希望的。但要侄女听他指挥,那却是办不到的事。”

  “当然是有条件的,而且他已答应了条件。”

  “什么条件?”

  “他答应由你做副会主,对红灯会将来的发展大计,和他共同负责。”

  “听说叔⽗目前仍是洪大全手下的副会主,若侄女做了副会主,你怎么办?”

  “会主之下,何妨有两名副会主,而且我会把第一副会主的职位让给你。”

  ⽩素娟淡然一笑道:

  “叔⽗认为洪大全真的容纳得下侄女吗?”

  ⽩一忠颇有把握的道:

  “这方面我敢保证,洪大全绝不敢把你怎样?”

  “叔⽗凭什么理由能提出这项保证?”

  “因为你是老会主的掌珠,担任副会主已经很委屈了,若洪大全敢‮害迫‬你,他必将陷于不义,洪大全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他本就不义,那里会有义行义举?”

  “可是他不能不想到,若他对你不义,势必引起红灯会绝大多数人的反感。你⽗亲虽已去世多年,但在会中却依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洪大全绝不会笨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地步。”

  ⽩素娟不再言语。

  ⽩一忠继续说道:“贤侄女,也许你没想到,你若答应了这件事,正是达到重新掌权的捷径。”

  “你这话又是怎么讲?”

  “你想想,洪大全已是五十左右的人了,做会主还能做多久?而你却年纪正轻,一旦他做不下去了,会主当然就是你的,这条路不是重新掌权的捷径是什么?”

  ⽩素娟低下头去,似是陷⼊沉思,又不再说什么。

  陈大忠担心⽩素娟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忙道:“姑娘,一面之词不⾜采信,这件事的重要太大了,你千万不能答应!”

  ⽩素娟淡淡一笑道:“我岂能拿几百名弟兄的命当儿戏,一定会仔细考虑的。”

  但⽩一忠却催促着道:“我必须趁早赶回去向洪大全覆命,希望贤侄女能尽快给我答覆。”

  “侄女想问问叔⽗,洪大全目前人在那里?”

  “他在温宿,我想你该想得到的。”

  “洪大全既然是有条件的,侄女也想提出一个条件。”

  “你有什么条件?”

  “这事与南北合一无关,听说洪大全掳走了两名维吾尔族女子,这事证据确凿,洪大全是无法抵赖的。”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叔⽗可知道那两名维吾尔女子是谁?”

  “你说说看!”

  “她们是维吾尔王室的两位公主,她们的哥哥,就是号称大漠第一勇士的哈伦泰王子。

  这还不算,三年前更嫁给了边城浪子罗奇罗大侠做侍妾。洪大全掳了她们,只怕是惹祸上⾝吧!”

  “贤侄女所提的条件,是否是要洪大全将她们释放?”

  “不错!”

  ⽩一忠忽然向帐外望了一眼道:“罗大侠为什么不到大帐来?”

  ⽩素娟內心一动道:“叔⽗怎知罗大侠也在这里?”

  ⽩一忠嘿嘿笑了几声道:

  “他是和你一起到太行山的,你回来了,他当然也会回来。

  “侄女回来,是因为自己是红灯会北路的负责人,非回来不可。而他却是个到处为家的游侠,不一定非和侄女一道回来不可。”

  “素娟,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进展情形,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更何况他还有两名侍妾当时留在叶尔羌。他既然在这里,最好请他出来见一见,有关那两名维吾尔女子的事,我可以和他直接谈谈。”

  ⽩一忠的话刚刚说完,罗奇已大步跨人大帐道:“⽩副会主,说曹就到,我来了!”

  说着,并向⽩一忠抱拳一礼。

  ⽩一忠也连忙离座还礼,一面⼲笑了几声道:“罗大侠,久违了!”

  “⽩副会主刚才所说的话,在下都听到了。那两名维吾尔女子,⽩副会主准备如何处置?”

  “不敢当!那是洪大全的事,⽩某如何有权处置。但⽩某有责任把罗大侠代的话向洪会主转达。”

  ⽩一忠⼲咳了两声,接着又道:“好在⽩某来时,洪会主也提起过这件事。”

  罗奇冷冷一笑道:“洪会主说过什么?”

  “他希望罗大侠能到温宿和他见见面。”

  “见面以后呢?”

  “他一定把宝眷归还,由罗大侠带回。”

  “还说过别的没有?”

  “他只希望罗大侠能去一趟,别的并未多讲。”

  罗奇打个哈哈道:“⽩副会主,世上可有这种事吗?”

  ⽩一忠尴尬一笑道:“⽩某听不懂罗大侠这话的用意?”

  “洪大全无缘无故掳走了我的人,已经说不过,现在却又要在下亲自去领回,世上可有这么不讲理的事?”

  ⽩一忠⼲咳了几声道:“罗大侠请听我说,这事纯粹是出于误会。”

  “什么误会?”

  “当洪会主攻占叶尔羌北路总堂时,并不知道那两名女子是罗大侠的宝眷。”

  “洪大全既然不知道她们的⾝份,就不该把她们掳走!”

  “洪会主的用意是保护她们,因为若把她们撇在原地不管,万一…”

  “那么后来洪大全已经知道她们是在下的人,为什么不马上送过来?”

  “那时罗大侠尚在太行山未回,送回来又给谁?”

  “现在在下已经回来了,却为什么又要在下去领?”

  “温宿离这里至少有两百里的路程,若洪会主派人送来,难保在路上不出事。一旦出了事,洪会主如何向罗大侠代?”

  “⽩副会主,在下以前只道你懦弱无能,想不到你说起话来,却又⾆剑,头头是道。”

  ⽩一忠咧嘴⼲笑了几声道:“⽩某的确懦弱无能,罗大侠太过奖了。其实洪会主邀罗大侠到温宿一聚,也有他的用意。”

  “他有什么用意?”

  “他错掳了罗大侠的宝眷,內心一直过意不去,决定当面向罗大侠致歉,更希望能攀上罗大侠这样一位朋友。”

  “洪大全堂堂红灯会南路大会主,手下部属上万,像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物,该是在下不敢⾼攀才对。”

  “罗大侠说那里话,在大漠南北,论名头你比他更响亮。”

  “这些都是闲话,⽩副会主来一趟不容易,还是言归正传吧!”

  ⽩一忠尴尬一笑道:

  “⽩某此来,不过是这两件事。罗大侠不管是否与洪会主见面,总该给我一个明确代?”

  “好吧!我限洪大全在七⽇之內把人送回。”

  “这样说罗大侠是不准备到温宿和洪会主见面了?”

  “山不转路转,人总是要见面,但却不一定是现在,以后有暇,在下说不定会专程去拜访他。”

  ⽩一忠显得神情颇不自然,再望向⽩素娟道:

  “贤侄女,你也该给我一个明确答覆。”

  ⽩素娟毫无表情的道:“这是一件大事,我必须详加考虑。”

  ⽩一忠苦笑道:“贤侄女要考虑多久?”

  ⽩素娟冷声道:“侄女虽然在名义上是红灯会的北路会主,但会中的任何事情,都不便自己作主。”

  “你只要和三位堂主商议以后,还不照样很快就可决定。”

  “三位堂主是我的前辈,我当然必须和他们商议,但叔⽗别忘了侄女还有几百名弟兄。”

  ⽩一忠两眼眨了几眨道:“只要你和三位堂主做了决定,事情就算决定了,弟兄们的意见,还不是以你们几位的意见为意见。”

  ⽩素娟‮头摇‬道:“叔⽗错了,洪大全可以专制独裁,但侄女却必须以弟兄们的意见为重。”

  “贤侄女,以你这种带人的方法,行得通吗?”

  “有什么行不通的?”

  “如果只是一个家庭,像你这种作法,当然很好。但现在你等于带兵,现在虽只剩下几百人,将来也许你会有十万八万的部下,若每个人的意见都要听取,那就什么事都无法决定了。”

  “叔⽗的话固然不错,但侄女带的部下是义师,和一家人没什么两样,人多也许意见无法统一,现在只剩下几百人,想普遍征求他们的意见,并不困难。”

  “那要多久时间?”

  “当然不是一天半天可以完成的。”

  忽听陈大忠道:

  “老会主如果急着等侯消息,那就不如暂时留在这里吧!我们虽然已是一无所有,但招待你总还不成问题,每顿饭必定有酒有⾁。”

  ⽩一忠大为尴尬的苦笑道:“抱歉!⽩某实在不方便在贵地停留过久。”

  “老会主口口声声说咱们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你住在那里都没什么两样,又何必把我们这里说成是贵地呢?”

  “在还没有统一之前,⽩某当然要这样说。”

  “老会主放心!我们照样也是希望统一的,谁想‮立独‬谁就是‮八王‬蛋!”

  “本来就是如此,既然贵方不能马上决定,⽩某也该告辞了。不过⽩某总希望贵方能尽速把消息传递到洪会主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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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娟执晚辈之礼,带着陈大忠和沐世光直把⽩一忠送出营区,才再回到大帐。

  罗奇仍在大帐里,牛本初正陪着罗奇在喝茶。

  坐下后,陈大忠迫不及待的问道:

  “姑娘真的有意和洪大全合并吗?”

  ⽩素娟不动声⾊的反问道:“陈叔叔以为如何?”

  陈大忠语气坚定的道:“绝对使不得!若同意和他合并,咱们就全完了!”

  沐世光也紧跟着道:“兹事体大,姑娘必须慎重考虑。洪大全这一着是⻩鼠狼给拜年,本没安好心!”

  ⽩素娟淡淡一笑道:

  “我又怎能不知洪大全的用心呢?”

  沐世光道:

  “既然如此,姑娘还有什么值得考虑的。”

  “我正是藉这理由来敷衍他。”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姑娘尽可一口回绝,对洪大全那种人,有什么可敷衍的?”

  “沐叔叔有所不知,我有两个理由,不得不敷衍他。”

  “姑娘说的是那两个理由?”

  “第一、⽩一忠是我的叔⽗,连家⽗在世时都对他客客气气,我⾝为晚辈,当然更不能让他在面子上难堪。”

  “第二个理由呢?”

  “以咱们目前的情形,实在不宜再和洪大全拚战。我答应他要考虑一下,正是为弟兄们争取休养生息口气的机会。”

  沐世光和陈大忠等人总算明⽩了⽩素娟的真正心意。

  大帐里沉寂了很久,⽩素娟才转过头来道:“罗大哥,你认为若到温宿见了面,真能把琴娜和天娜姊妹接回来吗?”

  罗奇冷冷一笑道:

  “当然这只是洪大全设下的圈套,想藉这机会让我永远在塞外大漠消失,以除去他的后顾之忧。”

  “那你是不准备和他会面了?”

  “我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以你的本事,以前也不乏死里逃生转败为胜的前例。”

  “但这次情形不同。”

  “有什么不同。”

  “就以上次我和你初到红灯会伊梨总堂的事来说吧!那时我只是从旁协助,并未正式出面。而我现在去见他,却等于只⾝进⼊虎⽳,纵有通天本领,也无法一人对付几千人之众,除非有內应,偏偏此刻我连那边的情形,都半点不了解。”

  “其实小妹也是不希望你去的,只是担心琴娜和天娜两姊妹不知什么时侯,才能重回你的⾝边。”

  陈大忠抢着道:

  “罗爷是绝对不能去的。至于琴娜和天娜姊妹,只好让她们暂忍一时之苦,但却绝对不会有事。”

  ⽩素娟道:“陈叔叔怎能保证她们一定无事?”

  “洪大全以她们姊妹为饵,目的是想钓罗爷这条大鱼,在未钓到大鱼之前,岂会把饵毁掉。”

  “陈叔叔说得有理,所以罗大哥本用不着着急,只须慢慢的等机会。”

  罗奇语气一变,郑重其事的道:“姑娘最好在最近几天內,把弟兄们转移一次阵地。”

  ⽩素娟哦了声道:“罗大哥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提议?”

  “如果我所料不差,令叔⽩一忠此次前来,除劝降以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另有什么目的?”

  “来侦察附近地形地势以及弟兄们的扎寨情形,如果劝降不成,过几天必定会猝然发动攻击,大举进犯,那时洪大全已先知己知彼,以姑娘手下目前的力量,如何能抵挡得住。”

  ⽩素娟点头道:“罗大哥说得有理,小妹马上就和三位堂主商议一下该如何调动。”

  罗奇道:

  “用不着那么急,洪大全目前只是在等消息,在得不到消息之后,他才会发动攻势。至少十天之內才会有事,若调动得太早,一旦事机不密,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

  “罗大哥说的是,那就过几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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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七天过去,红灯会南北两路双方都无任何动静。

  大约又过了两三天,罗奇闷得无聊,便一个人来到山下一处河畔散心。

  本来,他和⽩素娟早已是一对情侣,从前两人在一起,都是同进同出的,但现在⽩素娟却不能常跟他在一起。

  这是因为北路人马已经无家可归,几乎到了三餐不继的地步,⽩素娟必须和弟兄们同甘共苦在一起,如果仍和罗奇俪影双双出现,那就问心有愧了。

  罗奇当然明⽩⽩素娟的处境,因之,也从不去打扰她。

  腾格里山⾼有七千二百公尺,虽然山下经常是沙尘蔽⽇,但却仍有不少河流。

  此刻他来到的河畔,和叶尔羌附近的孔雀河颇有几分相似。

  其实大漠中的河流,一眼望去,四周景物,本来就十分相似,河岸多半是沙滩,沙滩之外,一望无际也全是沙丘沙地,河边最多只是疏疏落落的一些不算⾼大的树木,能点缀出这样的一番绿意,在沙尘滚滚的大漠上,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想起孔雀河畔,罗奇很快又回忆起当⽇陶静静聘雇杀手来行刺自己,和⽩素娟的那段往事。

  那两名杀手黑山神胡三豹和宋钟,除了武功是一流⾼手外,在所⼲的暗杀生涯中也从未失手过。

  那次若非罗奇机警,只怕他和⽩素娟的两条命,全要断送在孔雀河畔。

  就在这时,忽见半里外的山坡转角处,闪出三条人影。

  本来,半里外的人影,一般人很难发现,罗奇因內功精湛,视力胜于常人,不但能看出是三条人影,而且还可辨认出是二男一女。

  这三条人影,显然有些鬼鬼崇祟,在山坡转角处稍现了片刻,两名男的便又隐没不见,只有那女的缓缓向这边走来。

  显然这二男一女并非红灯会北路的人,因为⽩素娟此刻的手下,包含三堂在內,清一⾊的全是男

  那么,这两男一女该是路人了。

  罗奇因心有存疑,当然也就暗暗开始留意。不过他装做得很自然,坐在河畔一块大青石上,像在欣赏山光⽔⾊。

  那女人愈来愈近,不消盏茶工夫,便已到达罗奇⾝旁。

  那女人当地乡下人打扮,⾐着十分朴素,约有二十左右年纪,未施脂粉,脸蛋竟是出奇的美。小小的嘴巴、大大的眼睛、眉⽑弯弯、鼻梁直、肌肤娇嫰无比,走起路来扭摆臋,透着一股的美妙。

  大漠之中,忽然出现这么一名年轻女子,在罗奇来说,不能不算是一项奇遇。

  但另一方面,罗奇也愈发提⾼了警觉。

  口口口口口口

  那女子来到罗奇眼前,裣衽施了一礼道:

  “这位大哥,你是一个人在这里散心吗?”

  罗奇哦了声道:“姑娘好像不是本地人?”

  那女子抛了一个眼波,轻启朱道:

  “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罗奇笑道:

  “姑娘虽然是本地维吾尔打扮,但施礼的方式,却完全与本地不同。另外,维吾尔人虽然也有不少会说內地官话的,却总带一些土腔土调,而姑娘的官话说得很纯。”

  “这位大哥真了不起,不但由动作上看出我是內地人,连听话也听得出来,这样说来,你也是从內地来的了?”

  “不错!姑娘好像刚到塞外不久吧?”

  “说不久也有半年了。”

  “姑娘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

  “小妹是和家⽗以及几位亲戚一起来的,来到后就在温宿家⽗的一位友人家住下。前些天家⽗去了拜城,小妹现在正要去找他。”

  “这里离拜城有两三百里路程,姑娘认得路吗?”

  那女子颦眉道:

  “塞外地广人稀,走在路上半天看不到一户人家,更别说看到人了。小妹正是因为了路,现在也正是来向大哥问路的。”

  “我只能告诉你眼前的路,走出几里之后,只怕姑娘就又要路了。”

  “那怎么办?”

  “大漠之中,姑娘单人行动,本来就不方便,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又怎能知道呢?”

  “如果大哥此刻没有别的事情,是否可以送我一程?”

  “两三百里路程,姑娘要我送多久?”

  “送到可以正确指出拜城方向的地点就成了。”

  “沙漠地带,除非姑娘⾝上带着指南针,否则很难。”

  “大哥就请把我送到那边山脚总成吧?”

  “姑娘不就是从山脚那边来的吗?”

  “不错!就是那边最容易路。”

  罗奇站起⾝来道:“好吧!难得咱们同是汉人,虽然并不相识,见面总是有三分情的。”

  说着,迈步在前引路。

  那女子紧紧随在⾝后。

  就在距山坡处仅有三、四丈时,罗奇突然猛一旋⾝,飞起一脚,直向那女子右手皓腕上踢去。

  那女子惊慌中一声冷叱,闪电般横跃两步,居然把罗奇踢出的一脚避开。

  此刻,两人已形成面对面。

  那女子右手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脸⾊显得怔忡不定。

  原来罗奇早就留意戒备,当他听到⾝后发出急速的破风之声,很自然的就旋⾝踢出一脚。

  但他却没料到对方居然能如此迅捷的闪⾝躲过,看来这女子⾝手还实在颇具火候。

  那女子并未言语,稍一停顿之后,立即又跃⾝疾扑而上,手中匕首,猛向罗奇前刺下。

  罗奇施出十二擒龙手其中的一式“腕底翻云”一下子就扣住了那女子的右腕,然后五指加力。

  那女子被捏痛筋脉,右腕一⿇,匕首立即掉落地上。

  罗奇一脚将匕首踢开,正要采取下一步行动,岂知那女子左手一扬,竟撒出一篷细如牛⽑的梅花针。

  近⾝相搏,在这种情况下,任凭⾝手再灵活,也是防不胜防。

  所幸罗奇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闪避方式,松手、侧跃两个动作连贯一起,当正面避开后,仍然有两枚梅花针揷中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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