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是故人亦相识
在这一片五的锦岚中,不知埋藏了多少活泼的生命!
林琪还是第一次欣赏这等奇景,失声的赞佩道:“没想到瘴气是这么美丽的,更没想到一般人口中的蛮荒之域,竟是这么一片锦绣天堂,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说:‘五月渡芦,深入不,’真是欺人之语,就凭他那‘不’二字,也该好好的打他一顿板子!”
罗仙客在旁轻轻一叹道:“老弟,别再批评古人了,这一片锦绣天堂,却是人间地狱呢!你若是把那片瘴气开一看,就知道底下有多少白骨了!”
林琪朗地一笑道:“那并无损于它的美,天心有生即有死,假若允许我自觉觅死的话,我倒情愿埋骨于这一片锦云之中!”
娃狄娜秀眉深锁,凄然长叹道:“官郎怎么老是说到死呢!目下我们身处危境,存亡难卜,官郎为什么不讲些吉祥的话呢?”
林琪哈哈大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福祸当至自至,讲好话改变不了噩运,说死也未必真能死得了!”
娃狄娜轻轻一叹,明眸中珠泪盈盈,凄然地道:“妾身不敢像官郎这种达观,因为你的灾祸是我给你的,当一念之差,想不到给你种下无穷的祸!”
林琪依然微笑道:“你又来了,承你的情给我种下了天香丝的蛊,虽然它曾救过我的命,我仍不相信会有这么厉害,根本上我对蛊这样东西就怀疑,听说你们苗家女子在端正午,搜集五毒之蛊,令其自相残食,取其最后存者制练成蛊,用来控制男人,说穿了那应该是毒…”
娃狄娜轻叹道:“那是等而下之的蛊,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可是我师父蛊神婆所制练的蛊却不同了,那是一种灵气的感应,十里之外取人性命于动念之间,我不该违背了她的训旨,将本命神蛊天香丝下在你的体中…”
林琪忍不住问道:“我还是想清楚,天香丝究竟是什么东西?”
娃狄娜顿了一顿才凄苦地道:“我现在告诉你也不妨了,天香丝是苗疆特产的一种飞蚁,其微红,其气如麝,我是取那蚁后作蛊母,每天都精心喂养,直到十年之久,才培养成形,作为本命神蛊,非至万不得已时,绝不准使用,而且使用之后,一定杀死对方才得收回,发时无论对方多厉害,当之必无幸免…当我练蛊之际,即发下重誓,人在蛊在,蛊失人亡…”
林琪大笑道:“你越说越糊涂了,我记得你是在酒中给我下蛊的,难道对敌之际,你也能使用那种方法吗?再说你已经把蛊种给我了,你也没有死!”
娃狄娜长叹道:“官郎真是外行!我对官郎种蛊之际,心中并无敌意,只能采用那和平的手段,否则我只要随便一挥手,蛊神即可伤敌于无形,完全受我的心灵指挥,至于我死不死的问题,那就更玄妙了,我分出一半的蛊种于官郎体内,自己还留下一半,所以不受影响,异官郎不在身边之时,那怕在千里之外,我一样能凭藉着心意,摧动蛊神,将官郎召回来…否则怎能称为本命神蛊呢!”
林琪微笑道:“假如我不肯回来呢?”
娃狄娜神色微变道:“那时蛊毒发作,不受控制,我们只有同归于尽!”
林琪不觉也是一惊,渐渐有点相信了,娃狄娜又正容道:“我们师兄妹五人,各有本命神蛊,但以我的天香丝最厉害,所以鹿加一直对我有些忌惮,也是官郎不怕他箭上青蝎蛊的原因,可是天香丝与我师尊的‘晶蠖蛊’相比,则又差得多了…”
林琪故意地她道:“你师父武功很高我不怀疑。至于这灵蛊之说,我还是无法相信,世上真要有这回事,岂非一切的武功都是白费力气了!子不语怪力神,这简直是神话了!”
娃狄娜急道:“官郎真是执不悟,尽信书不如无书,孔夫子也不是什么都懂的,他要是晚生几千年,我一定叫他尝尝厉害!”
林琪大笑道:“你不必低毁孔夫子,他能成为至圣,当然不会说,你不妨拿我试验一下,发动你的天香丝,瞧瞧我是否有感应!”
娃狄娜庄重地摇头道:“不行,这不是儿戏的事,现在我只有一半的蛊,万一控制不住,立刻就是个死字!”
林琪大笑道:“反正都不免一死,与其死在你师父的手中,倒不如我们自寻了断的好,埋骨此间,得卿为伴,亦不负此生矣!”
一言甫毕,林中突地响起一个苍老的喉咙道:“好小子!有种!年轻一代里居然还有不把段金花放在眼中的,实在是不多见,我倒要量量你有多少斤两!”
这声音就好像一顶宏钟,震得他们心头狂骇不已!
林中人在说完话后,又继之一阵哈哈大笑,笑声十分枯涩,倒使得林外三人骇然相顾,莫知其所以。尤其是娃狄娜,她对苗疆地理知之甚稔,这弥漫于林中的彩云雾,正是剧毒无比的锦云瘴,人畜当之立毙,这人居然能匿身其间,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绝顶怪事…
可是令他们吃惊的事就不止此,林中长笑未毕,又传出另一个声音道:“老家伙别太得意了,这小伙子旁边还有个女娃儿,那可是蛊神婆的徒弟!照他们亲亲热热的情形看来,你的算盘未必打得响!”
这声音比较柔,好似发自女子。
先前那人停住笑声道:“响不响是另外一回事,难得有人敢对段金花使用那种口气说话,我总不能放弃机会,这件事已经耗掉我们十年岁月了…”
林琪初听得林中有人发话时,以为那一定是蛊神婆,因为他对锦云瘴的厉害已经听娃狄娜说过了,除了蛊神婆之外,其他人绝对很难存身其中,及至听到后来,竟发现林中并不止一人,而且口气也不像是蛊神婆,不大是放心,立刻转睑望着娃狄娜,意在询问林中人的身份与来历。
因为他在对方的语气中略约听出他们与蛊神婆有点关系,而且还好像是处在敌对的方面,更好像有着特别的纠葛…
娃狄娜回他一个茫然的眼光,表示不认识,此时林中的两个人也不说话了,可也没有现身,林琪得头水,不高声对着林中叫道:“请教二位是何方前辈?”
从声音语气中他听出对方的年纪都很大,所以才称了一声前辈,林中寂然片刻后,还是第一次开口的那个声音道:“小伙子,礼貌不差,口气也不小…”
接着另外的一个女声也飞快接口道:“就是底太差,恐怕不像是我们要找的材料…”
前一个声音立刻又道:“管他呢,十年之期将届,这是第一个勉强合乎条件的人,无论如何也得试上一下,要不然又得白白再等十年…”
林琪听他们一问一答,不更为惊奇,好像这两个人与蛊神婆之间也有什么未了之事,订下了十年之期,而且好像这事也须假手他人代了,他们更好像有意把自己看作对象,所以才那样地品评优劣,而且评价还不太高…
虽然心中的傲气难平,可是他对那“十年”二字特别觉得刺耳,自己的师尊柳无非与白玫瑰的十年之约是由他代践的,结果惹出一场大悲剧,还两个不知名的人又是一场十年过节,而且又可能会找到自己,那可实在缺乏兴趣…
所以他刚一扬眉头,立刻又把子按捺下来,转头指呼身畔二人道:“咱们走吧!”
罗仙客最怕惹麻烦,他是个老江湖,知道林中的那两个人绝非易与,立刻表示同意,娃狄娜更是以林琪的行止为主,当然也不表示反对。
三人正待动身离去,林中人急叫道:“小伙子,等一下!”
林琪未加理会,掉头就走,其余二人也跟着启步,忽而身畔轻风微掠,眼角只有青光一闪,两条人影已拦在他们前面。
林琪微微一怔,对这二人身形之速大是吃惊,再一打量二人的长相,则更为骇异了,原来眼前的二人乃系一男一女,年龄都在六十上下,那是从他们斑白的头发上看出来的,至于他们的睑,还完全是年轻人的样子,甚至于稚气未,好像只有十八九岁,而且一般的圆圆胖胖,透着一团和气,再看他们的装扮,则更不相称了,这二人都穿着一身花衣服,简直就是一对五六岁的小娃娃!
娃狄娜童心未失,看了这一对怪人,已忍不住扑嗤嗤地笑了起来!
那男子立刻薄怒道:“女娃娃,不准笑!”
娃狄娜笑得更厉害了,原来这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正是先前被认为是发自女子的腔调,由此推测那枯涩的口音倒是由女子所发出的。
女子见了娃狄娜的无忌笑态,怒气更甚,哑地喝道:“女娃娃,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娃狄娜勉力忍住了笑,指着二人道:“你们自己一付娃娃相,反而开口叫我们娃娃,尤其是你们讲话的腔调,男女倒置,怎么不叫我好笑呢…”
说完她又格格大笑起来,那女子好似更为震怒,身形一闪,抬手猛朝她的脸上掴去,口中还怒骂道:“混帐丫头,居然敢如此放肆!”
以她方才的身法速度,娃狄娜心里知道这一掌绝难躲过,唯一的希望是她出手不要太重,仅只在薄示敬意,谁知掌及身之际,她突觉膀子上被人拉了一下,身子跟着一偏,及以分毫之差滑过掌缘,脸上微感香风轻掠而已。
惶然定神,她才发现及时将她拉开的人竟是林琪,他的脸色特别庄重,以微带谴责的口吻道:“娃狄娜,不许再笑了!”
娃狄娜万没想到林琪的身手也会如此高明,惊喜集下,正想开口有所言,林琪又以温和的口吻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笑的,他们的腔调并末倒置,只是装束互换而已,男的原来是女的,女的本身是男的…”
娃狄娜原来的目的本不是要解释自己发笑的原因,可是听了林琪的话后,反而奇怪起来了,仔细一打量二人,才发现那男子的耳中穿着针孔,女子的上反而长着茸茸微须,分明是二人打扮得差错。
而对面的两个人也被林琪的话震住了,女装的那人失声叫道:“小伙子,你怎么知道的?”
林琪淡淡一笑道:“二位不是自号恨无天侣吗?你是不老神仙东方一立,那一位是尊夫人长青仙子慕容婉。你们二位真是配得巧极了。你自恨身非女子,尊夫人则憾未生做男儿身,所以二位才互易装束,略弥恨事,其实男女天生自然,二位不过是自取其扰而已…”
男装的慕容婉大声叫道:“小伙子,你怎么会认识我们的?”
林琪微笑道:“在下虽然没见过二位,可是二位的举止神情,入目了然,何况慕容仙子刚才所用的凌云步与拂花掌,天下别无第二人…”
慕容婉脸色大变,厉声叫道:“你胡说!我们从未在江湖上过面,也没有多少人,你说你是谁的门下?…”
林琪依然含笑道:“家师箫圣柳无非,与二位素昧平生!”
慕容婉沉思片刻才道:“柳无非是什么玩意,他也能教出你这种徒弟,你可别耍赖皮,凭你刚才解开我凌云步与拂花掌的手法,足见另有师承。”
林琪正容道:“仙子不要这样说,家师纵然未见过二位,武学造诣并不在二位之下,不过在下刚才所用的手法,的确不是家师所传…”
女装的东方一立也诧然急声道:“那传你手法的人是谁?”
林琪笑笑摇头道:“那人确为二位的故人。不过在下已得嘱咐不准,这点要请贤伉俪见谅!”
东方一立沉思片刻,忽地冷冷一哼道:“你不说也不要紧,在那有限的几个人中,我不难找出你的路数!”
林琪一敛冷容道:“阁下最好不要存这种心,在下也无意对二位多作打扰,二位仙隐人间已二十年,难得找到这一片安静地,何苦一定要自找烦恼呢?”
东方一立冷笑道:“什么安静地?我们这一生中从未安静过,在寥寥十几个故人中,敌友参半,我不清你的来历,更无法安静了。小伙子,你还是准备一下吧!”
林琪见他已经摆出姿态,存心要在动手过招中套出自己的功夫来历,不有点着急叫道:“在下担保那人与二位非友非敌,也保证不二位的行踪!”
东方一立冷笑道:“我们的故人中,非友即敌,你要是不明白说出就别想离开!”
语毕不等林琪有开口的机会欺身上来,一连攻出四五招,手法或虚或实,极其奥妙,林琪或躲或闪,东方一立反而愕住了,停手不攻。
旁观的慕容婉不惊叫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来数,怎会这么杂?”
林琪从容地道:“所以我劝二位不必费心,在武功招式中,你们绝对看不出那个人…”
东方一立沉声道:“小子,虽然你的招式中敌友兼包,我还是不服气,现在我们夫妇联手攻你三招,若是你再挡过去了,我们拱手让你离去!”
林琪见他说话的神情很庄重,心知那三招必然是极其厉害,然而事情已经挤到这种地方,想不答应也不成,除非是把身上的这份隐秘揭开,然而这却是他不愿、不能、也不敢的事,因此只好装作轻松地道:“在下就试着接贤伉俪三招看看!”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互相对望一眼,然后由东方一立首先发动,长袖一拂,斜斜朝他的肩上掠到,林琪停身未动,直到袖角将要卷上身子时,才微微朝后一侧,慕容婉迅速出手,着他的退势,奥妙无比地拍出一掌!
砰然一声轻响中,他们夫妇二人各退了一步,也都凛然变。
原来他们二人所研练的联合攻势,已穷二十年的参悟心得,出手虽有先后,实际上却是同时临敌的,而且他们所取的部位,也是奥妙之极,对手纵然再强,也无法前后兼顾,势必应手而创。
然而出乎他们意外的是在招式递之后,突然失去了林琪的踪迹,刚才那一声轻响,竟是他们自己互接了一招。
林琪好端端地站在半丈开外,从容含笑。
东方一立突地失声惊叫道:“你是…”
林琪严肃瞪了他一眼道:“我是什么?”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神色中都出无限惊恐,讷讷地说不上话来,林琪微微一笑,将声音放得特别温和,轻轻地道:“在下早就劝过贤伉俪不必费心,那个人对你们十三友依然十分放心,所以叫我碰到你们后,转达他的意思,要你们守点本分,否则他仍是不会放过你的!”
东方一立讷讷地道:“他…还在世界上吗?”
林琪淡淡笑道:“当然了!他对你们从未放松过注意,虽然你们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你们,可是你们只要有一点举动,他立刻会出现制裁你们…”
慕容婉轻轻一叹道:“我们十三个人再也聚不到一块儿了,竹林一会后,大家为着一件事闹得很厉害,几乎成了生死对头,我们潜隐在此地,多半也是为了躲避仇家…”
林琪嘻嘻笑道:“这些他很清楚,老实告诉你们吧,那件事也是他故意安排的,假若不把你们拆散,迟早你们还会闹事的…”
东方一立惊叫道:“什么?你说那本书是假的?”
林琪笑笑道:“书是真的,可是他对你们这十三个人太清楚了,绝对无法同心合力联成一气的,所以他才把一本完整的书分为四部份,每一部份有四分之一的真经,其余四分之三都是他编的,他留下了四处线索,让你们去摸索,也使你们各自足,叫你们在得手之后,都以为自己所得的是真本,其实你们都只得到四分之一而已…”
慕容婉神色突地变得异常惨淡,愤愤地道:“他简直是个大骗子,白白地浪费了我们二十年的岁月…”
林琪不等他说完,立刻接口道:“他并没有骗你们,当年留言就叫你们若是有缘得到了藏书,一定要公开出来大家共享,你们假使听了他的话,大家把所得的凑起来,依然是一部全书,可是你们各萌贪心,妄图独,才白白的浪费了自己的岁月!”
慕容婉厉声道:“可是我们十三友之盟,却完全被他破坏了!”
林琪也厉声道:“那正是他悲天悯人的怀,若是由得你们这十三凶人联络起来,武林中不知要增加多少劫难,以他的功力在当时要将你们一举而歼亦非难事,然而他本着好生之德,给你们留下了活路,你们自己不知道悔悟感激,还敢说出那种话来。”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听得哑口无言,娃狄娜则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有罗仙客则胆战心摇,二十年前他还在太行山上习艺,即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个十三友之说,据说是十三个武功高强的穷凶极恶之徒的联盟,可是十三友的行踪十分隐秘,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后来他们传出来消息,准备要公开在武林立门创派,引起江湖上的轩然大波,许多正道人士也联起手来,想要阻止他们,不知怎的这十三友竟然无声无息地突然消声匿迹了,现在听林琪与他们的这一番对话,才约略得知十三友敢情是被一位武林高人所制,强迫解散了,而且那位高人与林琪大有关连,只不知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位高人又是谁?林琪在什么时候跟他搭上关系的?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一件事倒可他确定的,就是面前这一对老夫妇为当年十三友之二,想到这儿,他不又微存怯意!
东方一立沉思片刻才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林琪淡淡一笑道:“什么人也不是,在下不久之前,无意中碰到他,蒙他指点了一些武功,更受他的关照,访查一下你们的行踪,贤夫妇是我所遇见的第四五两位!”
慕容婉立刻问道:“另外三人是谁?他们现在怎么样?”
林琪摇摇头道:“那无须奉告,他们是比较倒霉的一群,连四分之一的藏书都没有得到,现在已经革面洗心,掩止行藏,与常人无异,若不是我得到了详细的指点,根本无法再认出他们,因此贤伉俪也不必追问了!”
东方一立又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究竟是怎样地一个人?二十年前他蒙面出现,破坏了我们十三友联盟,大家曾经一度去追查他的行踪来历,却始终没有结果!”
林琪仍是神秘地摇摇头道:“那也无法奉告,他一生中从未在江湖上面,我也不知道他姓名,即使说出他的模样,你们也无法当面认识他!”
慕容婉急忙问道:“至少你可以说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林琪笑笑道:“男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假如他与贤伉俪一般心行为的话,连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听出林琪是在故意讽刺他们男女倒置,一齐然变,东方一立首先暴怒地叫道:“小子,你纵然得到了他的传授,我们也不在乎,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参研对付他的方法,不妨先拿你来做一番试验!”
林琪微微动容地道:“哦!你们就凭那四分之一的记载也能想出对付他的方法吗?”
东方一立嘿嘿冷笑中蓦而伸手前拍,掌心涌出一股粉红色的光雾,林琪双肩微晃,迅速地避开了,他身旁的娃狄娜与罗仙客却是行动稍慢,为光雾沾染到一点点!
娃狄娜好似无所知觉,罗仙客晃了一晃,身子慢慢地向地上倒去!
林琪睹状大为震怒,厉声喝叫道:“你用什么毒手?”
娃狄娜失声道:“官郎,他们是采取锦云瘴中的毒质练成掌功,你要特别注意!”
林琪停了一停才道:“你怎么不中毒呢?”
娃狄娜仍是着急地道:“我服过师父的特制灵药,可以不受影响…”
林琪急忙指着罗仙客道:“你快想个方法救救他!”
娃狄娜摇头道:“不行,我没有药,只有师父才能救他!”
东方一立大笑道:“女娃儿,你别做梦了,这种掌功原来就是为了对付段金花而用的,凭她那点能耐也别想救得了!”
娃狄娜听他出语侵及蛊神婆,也不想叫道:“放!你连我都伤不了,还想对付我师父!”
慕容婉也发出一声冷笑道:“女娃娃,你不要以为你没事,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娃狄娜犹不自信,抬手就朝慕容婉扫去,掌出一半,立刻又自动地了回来,脸上泛起一片痛苦的神色,林琪急忙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娃狄娜茫然地道:“不知道,我才用了一点真气,口就难受得厉害,好像要吐…”
一言未毕,张口哇然一声,吐出一大滩粉红色的汁水,而她本人则脸色苍白,软弱地坐了下来,伸手朝喉间直挖,好像还没有吐够,继续想用手指挖出来!
林琪神色一变手指连拂,点了娃狄娜身上四处道,阻止了她的行动,然后转身朝东方一立厉声喝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东方一立哼哼冷笑道:“小伙子,总算你还有点见识,没让她把内脏所化的血水一起呕出来,可是你并不能救她的命,迟早她不免一死…”
林琪神色庄严地沉声道:“我叫你把解药拿出来!”
东方一立好似为他语气中的威仪所慑,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冷笑道:“你说得真轻松,凭什么我该救她?”
林琪正容道:“为救你自己的命!我本来受命考察你们的举止行为,假若你们怙恶不悛,我就要代替那人执行他留给你们的警告!”
东方一立哈哈大笑道:“就是那个人自己前来,我们也没有从前那么好欺侮了!”
林琪的脸上泛起一阵杀意,沉下脸色道:“那人在十三友中,特别指出一些可杀之人,你们夫妇便是其中之二,本来我见你们潜居深山,以为你们还知道收敛,所以不想对你们太绝,谁知你们自取死途,那可怨不得我了!”
东方一立见他说话时的神情异常坚定,不由感到微微地怯意,慕容婉连忙大声地提醒他道:“老家伙,你别中了这小子的计,苦困荒山二十年,难道我们是白混的,几句话就把你吓住了!”
东方一立神色立定,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还真会装模作样,差点把老夫给蒙住了,即使那人把全部的绝艺都传给了你,我也不相信你能拚得过我们二十年的苦修!”
林琪轻轻一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好在我已经把话说在头里,算不得不教而诛了!”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双双被他发了凶,一左一右,分从两旁攻到,东方一立的掌风仍是泛微红,慕容婉却带着一丝淡青。
林琪身形微摆,依然在掌风将及之前,使用他灵妙的身法躲开了,东方一立大喝一声道:“小伙子!由不得你再施狡猾了。”
喝声中与慕容婉分别用掌朝外一圈,立时将掌风幻化成一股粉红色的实质,像一匹绵绵不绝的长绢抖散开来,先在十数丈方圆分划成一道圆弧,然后再慢慢的向中间收缩,劲力挟着毒雾,对林琪立足之处去。
慕容婉则双掌一抛,击出一团栳栳大的青色光圈,也在林琪身前尺许之处回旋转,越散越大,扩张开来!
林琪屹立如山,表面上仍是很从容,心中却大是吃惊,他知道可能由于自己把话说得太厉害,得这对夫妇把最珍视的武功都使出来了,虽然他已经得到过指示,对这种合藉着并修的璇玑掌功略知解法,却想不到他们的修为会如此之深,而且更能入毒瘴,看来今天这一大关是难渡…
一红一青两股气流渐渐地接近了,虽是相反方向而发,却互不冲突,而且还互弥阙漏,将一切空隙都了,除却力拚之外,别无他策!
少年英侠微一凝神,目中光暴,双臂猛的一振,隐隐有紫气透出灵盖,在一声清叱之后,他的一身儒衫有如一个鼓气的皮球,无俦的劲力朝四周迸发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后,青红两股光雾仿佛受到了疾风的劲摧,散为丝丝云絮!
东方一立神容大变,失声叫道:“好小子,你果然有两下子!居然把紫气真气也学成了!”
叫声中双手连连招挥,那失散的红色飞絮又聚拢了起来,再次朝他身上涌去!
慕容婉也不敢怠慢,手心相合急不已,将青雾慢慢凝成一条长索,继续围了上去,夫妇二人俱都用上了全力,额际汗迹盈然。
林琪藉着一震之威,挡过了他们合力的第一击,及至他们仍然将碎气凝合,不在心头发出一声暗叹:“完了,您既然交给我这么重大的任务,却又不给我一点充分的时间去研练,虽然您给我的是至上无敌的神功,然而在短短的二十天内,您不能期望我是个神啊!而且,您由于自视太高,把别人看得太轻了啊…”他的衣衫仍像个气球似的鼓着,在无数细小的帛孔中透着丝丝的紫气,然而那仅能将身前的光雾住,再无能力将它们散了!
东方一立的脸上厉容更深,嘿嘿怪笑道:“小畜生,你认命了吧!只怪那个人瞎了眼,挑上你这么一个臭未干的小孩子来代替他的任务!虽成于资质,最基本的因素还是在于火候啊…”林琪在困急中突然发出一声厉吼道:“住口!你不要得意!你们得到的是最后一部,应该知道那上面还有一项足以制你们死命的功夫,拚着同归于尽,我也不在乎了!”
东方一立微感一怔道:“以你的功力能发挥那一招吗?”
林琪朗声一笑,脸上涌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口发金声,缓慢而沉毅的道:“玉石俱焚!”
他报出的是那一招的名称,接着双手自行合抱,目视前方,俨然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俱都怵然而惊,他们对这姿势太熟悉了,尤其是见到林琪所抱的部位时,更是现出一种无法相信的奇异表情!
对于那极具威力的一式,他们几乎下了十数年的苦功,却始终无法竟其神髓,往往都以分毫之差而徒劳无功!
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认为这一式是那个人故意杜撰了来骗人的,像其中许多杜撰的废话一样,因为以人类的能力来看,那似乎是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然而他们却在这小伙子的身上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是的,他所取的姿势与部位,应该是有那种可能的。
只要他圈着双臂朝外一挥,潜在于人体内的一切力量均将发无遗,那可以造成一种无可抗拒的摧毁力量,使方圆十丈以内尽成细粉!
虽然那发招的人也会跟着毁灭了,因为这一招耗尽了人的生机!
面对着死亡的威协,他们不自而然的回一部份劲力,因而使得林琪身畔的青红色光雾也淡了一点!
那是一种属于人类本能,他们希冀着在灾难降临前,多一点保卫自己的力量!
静寂的山林中,三个人静静的相对着。
林琪见对方虽然收回了一部份的压力,却始终没有放松的意思,乃将剑眉一竖,朗声发问道:“你们当真至死不悟吗?”
东方一立轻咳一声道:“玉石俱楚之威虽然不错,我们始终认为那是纸上谈兵,非身临目睹不敢轻信!”
林琪凛然又道:“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相信也来不及了。”
东方一立朝慕容婉望了一眼,见她毫无表示,乃轻轻一笑道:“目前我们心中只有一个敌人,你既是那个人的代表,我们就是拚将一死,也不会兴退缩之念!”
林琪默然片刻,然后才目视中天,以雄壮的声调高道:“心有天籁何烦笛,孕灵泉千道,神珠尘尽光生,可将河山照耀!”
毕双臂猛地朝外一挥,只觉得一种沛然无比的劲力,自他的中迸发出去,立时山摇地动,砂土飞扬,恍若世界末日之将临!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倏然变,咬紧牙关苦苦地撑持着,猎猎的劲风将他们的衣衫都吹破了,身的砂石不断地击打在他们身上。
林琪从他们的神色上看出了他们的恐惧,知道他们已被这至刚至猛的一招慑住了,也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即将为绵绵而至的巨劲震为纤粉…
然而他也无法再图挽回,这是能发而不能收的一招,而且到了最后,自己也将面临到与他们同一样的命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现在已经相信了,可是,正如林琪所提的警告一样,现在相信已经太迟了,迟得来不及挽回了。
三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在等待着接受命运。
然而奇迹又发生了。
他们都看见砂雾中多出一条人影,那是一个女人!
她灵捷的身形在坚刚如刃的劲风中居然能穿行无阻,先是走到林琪身前,伸出雪白的手掌轻拍了他的前的两处道!
林琪立刻感到一股软柔的抗力在她的手上传入体内,适时地阻止他向外奔的真力,使他耗费过半的一点剩余体能得以保存下来。
然后她又巧妙地一挥手,将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夫妇俩推出去。
当三个人都从疲累不堪的状态中略略恢复过来时,那女人已经开始在替远处的娃狄娜与罗仙客实施调治。
东方一立首先发出一声长叹,与慕容婉二人相视不语,脸色比死了还难看。
林琪却万分诧惊地叫问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回过脸对他微微一笑,林琪这才看清楚她不过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丽如仙。
林琪初则震惊于她的美,继而又慑于她化解刚才那一招“玉石俱焚”时的功力,愕然而立,简直不知其所以。
娃狄娜经过那女子的施救后,好像已恢复了神智,张开眼睛正准备开口说话,那女子摇摇头,作了个阻止的姿势,娃狄娜才没有作声,感激而又钦佩地望着她。
由于娃狄娜的眼神表,证明她是认识这女人的。
由东方一立夫妇的神情,证明他们也认识这女人。
略一经过思索,林琪发现自己也知道她是谁了,然而他却诧异得无法相信。
首先无法相信的是名苗疆、被苗人敬若神明的蛊神婆会如此年轻,再者她能化解自己那一招“玉石俱焚”
那人在传授自己这一招时,曾经再三声明过这是天下无敌的一招,这句话绝无可疑之处,然而,这一招居然被人化解了,解得那么离奇…
那女子把娃狄娜缓缓放下后,才从容起立,目光一扫三人微微冷笑道:“锦云掌并没有难住我,什么天下无敌的招式,也不过是拼命的无赖拳脚,看你们刚才那种没出息的场面,我真是懒得多管闲事,要不是怕把我这个小徒儿给误伤了,我一定看着你们拼死拼活去!”
林琪听得脸通红,不过他的眼睛仍死盯住那女子的身上,略存一丝疑色,女子见了又是轻轻一笑道:“小伙子,你尽望着我干吗?”
林琪呐呐地道:“听前辈的口气,应是名苗疆的段前辈无疑,只是…”
那女子得意地大笑道:“只是年龄不像对不对,小伙子,你是被那个婆字骗住了,苗疆的‘婆’字只表示一种尊敬,并不是表示年岁,不过你也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的外貌也不能完全表示年纪,你想我有多大了?”
林琪被她说得糊里糊涂,这女子既不承认自己年老,又不承认年轻,而且还提出那么一个怪问题…片刻之后,他只得据实回答道:“前辈望来不过三十许人…”
蛊神婆段金花哈哈大笑道:“三十许人!你真会说话!我三十岁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林琪又怔住了,但立刻又出不相信的样子,段金花又指着慕容婉道:“你一定不会相信,倒不妨问问她!”
慕容婉脸色十分难看,以枯涩的声音道:“段金花,你不过仗着天荔实的功效驻颜,有什么了不起!”
段金花格格笑着道:“是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你们夫妇先登,看你们刚才动手的情形,他大概不会再度受你们的利用,茫茫人海,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慕容婉咬牙怒叫道:“那是我们的事,只要我们活着一天就不会死心!”
段金花大笑道:“去吧!我衷心盼望你们能成功!”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毫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林琪双臂一晃,迅速无比地拦在他们前面,单臂横作了个拦阻的姿势道:“慢一点,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
慕容婉的胖脸上泛起怒,厉声叫道:“小辈,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林琪庄容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们必须答应找不再为恶,否则我不负所托,拼死也不准你们重入中原…”
东方一立嘿嘿冷笑道:“小辈!玉石俱焚只能使用一次,你现在还凭什么敢对我们说这种话?”
林琪毫无所惧,从容地道:“但凭中一口气在,我一定要贯彻我的任务。”
东方一立狞笑一声,伸手正待发招,段金花已飞身到他们中间,微带薄怒地道:“小伙子,是我放他们走的。”
林琪仍是倔强地道:“那是前辈的事,与晚辈无关。”
段金花冷冷地道:“在苗疆居然还有人敢出头干涉我蛊神婆的事?小伙子,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琪悖然抗声道:“我又不是苗人,无须对前辈唯命是从。”
他虽然知道段金花适才能将他那一招“玉石俱焚”封回,功力不知比他高出多少,然而天生的一付傲骨支持着他的豪气,使他不屈于任何暴力威胁之下。
这时娃狄娜已经苏醒过未,茌弱地哀恳道:“官郎,您怎么可以跟师父作对呢…”
林琪倔傲地道:“即使是你师父,也不能叫我放弃自己的责任,要我放过这两个人,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他们亲自对我保证此去不再做坏事…”
东方一立怒叫道:“放!小辈,我们做事还要向你提出保证,你别做梦了。”
林琪不理地的嚣骂,只是庄严地道:“另一个办法就是把我杀了!”
说时他的眼睛望着段金花,因为此刻在场的人,也只有她有这份能力。
段金花冷冷一笑,举起手来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林琪毫无怯意地道:“前辈当然有这种能力,晚辈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段金花脸色一变,猛然欺身上前,手掌拍了出来,娃狄娜急得大叫道:“师父,你饶了他吧!”
段金花的身手何等矫健,林琪用手一格,她的掌势毫不改变,异常巧妙地由他的空档中递了过去,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掴在脸上。
林琪怔了一下,因为段金花的掌上好像完全没有用力,而且下手异常有分寸,掌缘轻轻地在颊上一沾即收,只稍微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而且段金花在欺身进击之际,离他非常之近,她上的束带跟着被带动上扬,带头上系着的那颗明珠也在眼前一闪而过!
娃狄娜见段金花一掌并没有将林琪打伤,心中大感欣慰,但是她知道林琪的个性,怕他受了这一掌之辱,必然更加倔怒…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林琪挨打之后,居然毫无表示,反在呆呆地发怔。
段金花仍是冷冷地道:“你再敢对我这样无礼吗?”
林琪目中突放异光地叫道:“前辈,您…”
段金花将眼一瞪大声道:“别废话,我问你现在作何表示?”
林琪立刻垂手恭身道:“悉听前辈吩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大感诧异,不知道林琪的态度何以会改变得如此迅速,虽然林琪挨了一下,但他们知道那绝不是这小伙子变为恭顺的原因。
段金花却不容他们多猜测,冷冷地道:“你们还不走,难道想等我设筵饯行不成?”
东方一立与慕容婉对望一眼,掉头径去。
段金花一直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掉头对娃狄娜道:“你们把那个受伤的人抬到我那儿去,动作可得快一点,再迟了就没有救了。”
她指的是罗仙客,林琪一言不发,立刻就过去把他扶起来,扛在肩头上,段金花已经像只白鸟似的在路的另一头消失了。
娃狄娜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奇道:“官郎,师父也奇怪了,她从来没有对人这样大方过。”
林琪却毫无所动地道:“你师父在那里,我们快去吧,迟了就要耽误救人了。”
娃狄娜依然忧心忡忡地道:“我犯了判师大罪,不知师父怎么处分我呢?”
林琪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担保你师父会饶恕你的。”
娃狄娜听他说得那么有把握,不掉脸望着他,林琪又微笑道:“你不要问原因,反正我不会骗你的。”
说着他抢在头里,追着段金花的去路,放开脚步急行,娃狄娜呆了一呆,也跟在后面。
一峰如笔,直天际,峰有云雾缭绕。
翠竹、泉、山藤野花,将这一座孤峰点缀得有如图画,林琪整个被目前的景住,不了一口气,笑对身畔的娃狄娜道:“难怪苗疆的人将你师父当作神明看待,就以她所住的地方,也跟神仙差不多,山在虚无飘缈中,往年我读到白居易的这句诗时,总以为他有点夸大其词,现在总算领略到古人喻境之妙,简直是神来之笔…”
娃狄娜见她这份高兴的祥子,不忍心去拂他的兴,只是轻轻一叹道:“官郎久居中原锦绣江山,居然还看得中我们苗疆的穷山恶水?”
林琪咯咯大笑道:“人间何处无灵山,避秦岂仅一桃源,倒是古人那句‘五岳归来不看山’说得太肤浅了,讲那句话的人,若是也有机会到了此地,一定会打自己两个嘴巴了…”
娃狄娜不明白他何以会变得如此兴奋,自从他被段金花打了一掌后,好像整个换了一个人,豪兴未灭,眉宇之间透出无限喜,一方面是不懂,一方面也是推不开心中的忧虑,所以只对他浅浅一笑,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
林琪也发现她的忧了,忍不住含笑道:“娃狄娜,你怎么老是那么不开心,是不是还在担心你师父放不过你?”
娃狄娜凄苦的点点头,沉默片刻,才黯然叹道:“妾身在初见官郎时,即知官郎身怀绝技,后来又心折官郎的风仪人品,才不顾羞惭,荐身自许,甚至忘记了师门的规戒,本来还盼望着官郎的技艺能胜过师父,妾身纵然落个叛师之名,得以追随官郎左右,也算不负此生了,谁知官郎与师父相较起来还是差得很多,因此对将来之事,实在不敢想像。”
林琪微微一笑道:“你这是多虑了,我承认你师父的确高明,别说我比不了,这世上也很少有人比得了,但是我不为那个担心,你师父绝对不会为难我们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娃狄娜怀疑地道:“官郎莫非认识我师父?”
林琪摇头道:“可以算认识,也可以算不认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面,当然不能说是认识的,然而她与我另有一层渊源,这层渊源我不敢现在告诉你,等我与你师父详谈之后再作决定吧,反正她不会再仇视我了…”
娃狄娜见他还是说得那么神秘,只得将信将疑地把问题闷在心中,此时二人已渐渐地接近峰顶,云气更浓了,滚腾的云雾中隐约可见几处舍。
娃狄娜用手一指道:“师父就住在这地方,前面这排屋子是我们练艺拜谒的地方,再后面就是她的修真之所,我们虽是她的弟子,也不准进去的。”
林琪停住脚步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候吧!”
站了没多久,遂见云雾深处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在跳月大会上见过的鹿加,另一人却是二十几岁的苗装女了,容貌十分丑陋。
娃狄娜立刻庄敬地叫道:“大师姊,小妹奉…”
那女子冷冷地一摆手道:“师父已经关照过了,她叫你带着林公子到后面去,把受伤的人交给鹿加。”
娃狄娜的脸上透过一种无法形容的喜,鹿加已毫无表情地过来在林琪手中接过罗仙客,目中隐隐还含着仇意。
林琪目睹着鹿加挟起罗仙客走进旁边的屋子里,微微有点不放心的样子,那女子又以冷漠的声音道:“公子请放心吧,师父代过鹿加要悉心治疗贵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林琪脸上一红,连忙道:“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姊姊太多心了。”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公子别叫我姊姊,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
林琪本来是一片善意,没想到会碰个大钉子,不把脸涨得通红,那女子冷冷地一回头,径自转身走了,娃狄娜怕林琪感到难堪,连忙凑在他耳旁道:“官郎不要在意,大师姊一向是这个脾气!”
林琪讪讪一笑道:“你这位大师姊脾气可真坏。”
娃狄娜轻轻一叹道:“大师姊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冷漠的,尤其是对我,简直是比亲姊姊还好,今天是因为官郎的原故…”
林琪一愕道:“我又没有得罪她,叫她一声姊姊是为着她的年纪比我大…”
娃狄娜轻叹道:“大师姊最恨男人,尤其是汉家男子,她原来是苗疆出名的美人,不知怎地会爱上了一个汉家儿郎,那男人是个走方的郎中,仗着花言巧语,骗取了大姊的心,其实却是觊觎她的财产与武功,大师姊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又是黄金族的族长,她族中盛产金沙,富甲天下,那男子与她成了夫妇后,学会了全部武功,却暗中下了毒手,用毒药把大师姊害死了,带着金沙逃回中原去了,大师姊幸被师父救治得能不死,可是她的容貌却被毒药烧毁成现在这样子…”
林琪恍然道:“难怪她会这样子的,那男人实在该杀,你大师姊就这样便宜了他吗?”
娃狄娜摇头道:“这个我倒不清楚,大师姊从那次惨变之后,一直就跟在师父身边,连族长都不当了,甚至于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对一切都不太清楚,我在山上学艺时,她就再三叮嘱我千万别再嫁汉人,最好是不要嫁人,她认为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汉人,刚才她对你的那样不礼貌,一定是听了鹿加的报告…”
林琪摇摇头道:“这简直没道理,她怎么可以因本身遇上了一个坏人,就把所有的汉人都看成坏蛋了呢?有机会我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
娃狄娜连忙道:“官郎可千万别自讨没趣,大师姊的脾气不太容易受人劝,连师父都不去管她,官郎又何必多事呢!今天若不是师父有过关照,很可能她会当场找你麻烦,她的功夫并不比师父差多少,只要官郎后证明不是像她所想的那种人,她自然会慢慢消除误会的。”
林琪微微一笑道:“说了半天,你对我也不太放心吧?”
娃狄娜黯然地道:“我不像大师妹那样偏激,既然把一切都托付给官郎了,我就准备接受一切,纵然官郎也像那个男人一样,我也不在乎,官郎若是讨厌我的话,也不必使用什么方法,只要告诉我一声,我马上可以自己解决生命。”
林琪大是感动地道:“娃狄娜,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
忽然旁边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哼!话说得好听的人,尤其靠不住!”
林琪抬头惊望,原来是那个大师姊去而复返,就站在不远之处,心中颇为震惊她身法的轻灵,可是又被她的语气所怒了,忍不住沉下脸色道:“我是对娃狄娜表白心意,跟你毫无关系,你心中对汉人不满意,也没有权利对我作那种批评,更不应该偷听我们的谈话。”
娃狄娜恐怕林琪会跟大师姊冲突起来,谁知那丑女听了林琪的话后,居然毫不动气,只是冷冷地说:“我没有那么好的兴趣来偷听你们谈情话,刚才那句话也只是警告你心口如一!”
林琪怒声道:“我行事唯凭一心,用不到你来警告。”
丑女见他那付昂然无愧的神态,倒反而笑了起来,口气也温和了,轻轻地道:“你能这样最好,算是我替小师妹白心,师父等你们半天了,来方长,你们的情话不妨留着以后慢慢的讲。”
林琪一听她的口气变了,倒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也放宽脸色道:“那就请姊姊带路吧!”
那丑女掉过头,对他那声姊姊也没有再反对,反而在前面领路,林琪与娃狄娜跟在后面,穿过一排房屋,又走上了一条芳草平铺的小径。
丑女一直默默地走着,她的背影十分袅娜动人,林琪方才判断她只有二十几岁,他是由身材来决定,然而听娃狄娜的叙述,她最少也是近四十的人了,尤其是想到她的遭遇,不对她十分同情,把她先前不礼貌的地方都忘记了,心中还暗暗决定,以后回到中原,一定要想法找到那个薄幸男人,替她出一口气。
丑女在前面走着,忽然回过头来道:“你可别多管闲事,我的事不要别人来手。”
林琪不一惊,失声道:“姊姊怎么知道我心中的思想?”
丑女回过头去,一言不发,林琪还想多问一句,身子却已走到一座竹屋之前,大家都停住脚步,屋中传出段金花的声音,道:“夏妮跟娃狄娜先等一下,让那个小伙子一个人进来!”
林琪这才知道那丑女名叫夏妮,她们听见段金花的吩咐后,都略略表示出一点诧,林琪却微微一笑,掀开竹屋的门帘进去了!
屋中的陈设十分简单,仅只有一张草席,段金花屈膝盘坐在上面,手中握着束的丝绦,眼望着那颗明珠出神。
林琪恭敬的作了一揖,虔诚的招呼道:“前辈!”
段金花将眼一抬,轻轻地问道:“你只能叫我前辈吗?”
林琪顿了一顿才道:“晚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因为晚辈只受过嘱咐见珠识人,且有一语转告,一事相求。”
段金花神色略略一动,问道:“什么话!什么事?”
林琪轻轻地道:“求将珠还合浦,同时转达两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事如梦了无痕’!”
段金花神色一惨问道:“就是这么两句话?”
林琪点头道:“是的,只有这两句话!”
段金花悠悠一叹,半晌才道:“不错,这两句话可以包括一切了,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们原不该晤面,赠珠足见情深,还珠奈何迟迟,还珠子是还给你吗?”
林琪仍是点头道:“是的,晚辈亟需此珠,要仗着它去做许多事!”
段金花忽然变为异常温柔,深深地凝视着他,里面好像包含着无限温情,半天之后,才轻轻一叹,道:“看你的样子我就该知道你了,难为你怎么找到我的?”
林琪有点莫名奇妙的道:“晚辈也不知道,我受命之时,并没有得到任何指示,更不知道前辈在苗疆,这么快就找到了前辈,只能说是天意。”
段金花把“天意”两个字念了好几遍,才轻轻地一叹道:“也只能说是天意了,天意何其茫茫,又何其神奇!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匆匆一聚,又匆匆地分手,两情相寄,唯凭此珠,二十年了,也该把珠子还给你了,只是你知道用法吗?”
林琪点点头道:“知道,晚辈出门之际,把螭龙鼎也带在身边。”
段金花呆了半天,几度言又止,林琪也憋着许多问题,想说不敢说,双方都发现了这种情况,最后还是段金花先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林琪支吾了半天才道:“晚辈也许不该问,当年前辈与…”
段金花连忙道:“他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林琪摇摇头道:“没有,晚辈一直都被蒙在鼓中,一点武功基础还是跟家师箫圣柳无非扎下的,直到今年春天,晚辈才得知一点详情,然而仅学了十几天就被遣派出来了。”
段金花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那招玉石俱焚只能使到两成火候,否则我还真解不了,看样子你的确还需要加点努力,珠子拿去,我这儿很安静,你就在此地用用功吧!”
说着轻轻一弹指,丝绦上的那颗明珠立化成一道白光,飞向林琪的身前,段金花已经站了起来道:“练功切忌分心,你也不必再去见娃狄娜了,我在外面替你护法守关,一个月后,你再带着她走吧!这妮子算她造化,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那种叛师的行为,我非要好好地惩治她一番不可!”
林琪高兴的道:“谢谢前辈,前辈当年…”
段金花不待说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摇手道:“当年的事他不告诉你,我也不必告诉你,安心在这儿用功,不准再去想它了!”
说时声微厉,林琪连忙道:“是的,晚辈遵命!”
段金花微微一笑,移步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后,她忽然又立定脚步,以特异的神情声调道:“他近来还好吗?是不是还是从前那个老样子?”
林琪恭身道:“他老得多了,不像前辈驻颜有术,只是身体还很健康。”
段金花幽叹道:“其实我也老了,老在心境上,表面上的青春是靠不住的,人迟早要老的,想起来我的这番驻颜反倒是矫做作了。”
在叹息声中,她的身形轻盈地在门口消失了。
林琪痴痴地站在屋子中间,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想起,半天之后,竹门帘掀了起来,那个丑女夏妮托了一盘水果进来,见他还在发呆,不厉声叱责道:“师父叫你少胡思想,别浪费了时间,快吃吧,饿了就吃水果,这一个月,她是不来看你了,有什么事都跟我说!”
林琪闻言一惊,连忙整饬心神道:“是的,谢谢姊姊。”
夏妮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也出去了,林琪又等了一下,才在前掏出那座铜鼎放在席子上,然后将那颗珠子安放在鼎盖的珠里。
奇迹发生了,那珠上立刻发出一阵浅银色的光辉,将铜质的鼎照得像水晶似的透明,在晶体中隐隐透出无数奇妙的花纹图案与字迹。
林琪审视片刻,脸上泛着喜悦的光辉,没有多久,他已整个的神游其中,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里了…
渡过了漫长的一个月,林琪终于从那离的状态中觉醒过来,室中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他盘膝屈坐的地方,陷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那席下原是一方坚硬的青石,林琪站起身来,先望着那个印痕皱了一下眉头,接着用衣袖轻轻地拂了一下,印痕整个地消失了,像经过石匠细心的琢磨,石面一平如镜,不见一丝痕迹。
林琪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掀开门帘,只见段金花与丑女夏妮都含笑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林琪未开口,段金花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欣喜无状地叫道:“孩子,你终于学成了…”
说着声音一阵硬咽,眼中泪光盈盈!
林琪乍然受到她的一握,不知道她何以会如此激动,不有点手足无措,段金花好像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了手,讪讪地道:“我是看到你的成就,欣见故人绝艺有继,一时高兴得忘了情…”
林琪也感激地道:“谢谢前辈!这一个月来烦劳前辈太多了…”
段金花欣慰地笑着,一言不发,林琪等了一阵,还是忍不往问道:“娃狄娜呢?”
段金花敛起了笑容,没有回答,林琪看她的脸色有异,以为娃狄娜一定是受到了她的惩处,不大急道:“前辈不是答应饶恕她的吗?”
段金花仍是没有回答,夏妮却淡淡地问道:“你对娃狄娜真是那么关心吗?”
林琪急声道:“当然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夏妮轻轻一叹道:“她真是好福气,能遇上你这么一个人,怎么上天对我要那么残忍呢?…”
说着居然潸然落泪,林琪却焦急万分,大声问道:“娃狄娜到底怎样了?”
段金花忽的恨声道:“她被鹿加劫持逃走,这混帐畜生,我要是找到他,一定叫他粉身碎骨,尝尽万蛊噬心的痛苦…”
林琪大惊失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金花气得脸色煞白,一语不发,夏妮代她回答道:“鹿加和你那个姓罗的朋友,一起把娃狄娜拐走了,这家伙一直在追求娃狄娜,偏偏娃狄娜看不上他,想不到这一次他居然会做出这种欺师叛上的行为…”
林琪连连顿足道:“这…这怎么得了,前辈!您追查过他们没有?”
夏妮怒声道:“师父替你守关护法,分不开身,我追到鹿加部落中,他跟那个姓罗的,还有几个汉人,带着娃狄娜一起失踪了!”
林琪摇头道:“那一定是黔中四豪,罗大哥怎么会那样子呢…”
夏妮慢慢地道:“鹿加的头脑很简单,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这件事多半还是那个姓罗的主意,我早说过汉人不是好东西!”
林琪脸上泛起了怒,夏妮连忙又改口道:“当然你是例外!”
林琪此时也懒得跟她多生气,只是急急地道:“罗仙客武功有限,鹿加也不会比娃狄娜高到哪里,他们怎能把娃狄娜架走呢?”
段金花沉着脸色道:“娃狄娜是被他们用药昏了掠去的,那种药是中原的配方,因此这件事必是那个姓罗的策动,那人外貌忠厚,心地却十分诈,假若不是你的关系,我根本不愿意出手救他!要不是为了你守关,我也早就去追踪他们了…”
林琪沉思片刻,知道急也无益,乃镇定下来问道:“他们居然全躲得无影无踪?”
段金花暴躁地道:“我要是知道他们的行踪,还会等到现在…”
林琪又想了片刻道:“前辈可否将摧蛊的方法传授给我?”
段金花奇道:“你又不是苗人,要学这些干吗?”
林琪连忙解释道:“娃狄娜曾经把她的天香丝,种了一半在我体内,听说这种本命神蛊,在千里之处,都能产生感应,我只要体内的蛊神摧动,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段金花冷笑一声道:“我外号叫做‘蛊神婆’,这个方法若是可行,还会等到你来出主意?”
林琪又是一惊道:“难道前辈已经试过了?”
段金花轻轻一叹道:“我早就放出我自己的本命神蛊晶蠖展开搜索,却毫无踪迹可寻,看来他们好像另外得到能人的委托,那个能人一定深解蛊术,所以才能隔断我声气的感应!”
林琪凛然变道:“当世之间难道还会有人比前辈的蛊术更高明?”
段金花的脸色变得十分震怒,厉声叫道:“我就是不相信有这回事,然而这又明明是事实,因此我发誓一定要查出这件事情的真象,找出那暗中庇护他们的人。”
林琪现在十分烦恼,而且事情的发生也太出乎他的意料,呆了半晌才问道:“前辈有把握能找到他们吗?”
段金花怒瞪他一眼厉声道:“找不到他,我就一辈子不再见人!”
话音刚落,她的身形已如一支离弦的急箭,在二人眼前一闪即已失去踪迹,林琪急得大叫道:“前辈!别忙!等我一下!”
可是他的声音只在空际回,段金花的影子已不再出现,夏妮愤然地责怪他道:“你怎么可以对师父说那种话,你不知道这件事给她的刺有多大,鹿加发动叛师后两个时辰,师父就发现了,那个时候她要去找他们易如反掌,然而为了你的缘故,她强住自己的怒气来替你守关…”
林琪愕叹道:“我并不需要人守护啊?”
夏妮冷笑道:“你真是不识好夕,那段时间正是你练功最紧要的关头,有时你失去了自制,一个人又笑又哭,假若不是师父遥空以内功帮助你镇定心神,恐怕你早就完了,师父一生要强,在苗疆中的地位比神还高,这件事情发生后她的盛名受了多大的打击,可是为了你,她什么是不在乎,我真不懂她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我追随师父的年代最久,从未见她对人有那么关心过…”
林琪听得如痴如呆,在迷糊中又好像有点记忆,每当练功到了紧要关头,自己的心神受到幻影的困扰,可是到了最后仍是挨了过去,万没想到那是段金花在暗中帮忙。段金花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难道仅只为了与那个人的一点渊源吗?在段金花的口中约略可以猜出他们当年有过一段绮情关连,那个人不肯说,段金花也不肯说,当年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呢?
他思索了半天依然不得其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最后一句无心的问话,却给了段金花高傲的心以最大的刺,所以她才一怒而去,对于一位恩情深重的前辈,这些行为实在太失礼了,想了片刻,他才对夏妮道:“为了段前辈,也为了娃狄娜,我也必须要找到鹿加那批人,只是我毫无头绪,姊姊能给我一点指示吗?”
夏妮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半晌才道:“假如我师父有了灾难,你肯不顾一切地帮助她吗?”
林琪又是一惊道:“段前辈会有什么灾难?”
夏妮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心灵上总有这种预兆,你知道我是黄金族的人,我们族中有一种特殊的巫术,可以预测先机,我的功夫还不到家,仅只能有个大概的感应。”
林琪对这点倒是相信的因为夏妮曾经一言道破他的心事,顿了一顿才道:“段前辈比我高明多了,我能帮得了她的忙吗?”
夏妮变得十分不耐烦地道:“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那种诚意!”
林琪慨然道:“撇开段前辈对我的成全恩情不谈,就为了她是娃狄娜的师父,我也会尽力地帮助她,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夏妮略为动容道:“好!冲你这句话,我对汉人的看法也要改变一点,我们上吧!”
林琪连忙问道:“上那儿去?”
夏妮漠然地道:“这我无法答覆,以我们目前的脚程是追不上师父的,然而依照我的心灵兆示,我相信可以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赶上她!”
林琪默默不语,只是点点头,夏妮闭上眼睛,好似在运用她心灵的感应来决定方向,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光景,她才睁开眼睛,眸子中光顿,大声叫道:“走吧!神灵的指示在南方!”
说着领先急行而去,林琪不相信她是受了神灵的指示,却不怀疑她的判断,所以也毫无犹豫地跟在后面追去。
夏妮的速度很快,她的身形在狭窄的山道上宛如一道轻烟向前直飘。林琪本来以为追不上的,可是他一提劲,发现自己在这一月中的进境居然增加得出乎意外,脚下提步移身轻捷无比,遥遥地跟在后面,虽然无法迈过,却也不至于落下。
如是一前一后,也不知飞驰了多久,只是天色已由正午而渐进黄昏,算来也有三个时辰了,若以距离计,至少也有数百里了。
山道早已不见了,他们只是在丛岩密林中穿行,雾气氤氲,珍禽异兽不计其数,林琪一心追随夏妮赶路,根本没有注意,直到一水遥遥阻路,夏妮才停下身来,林琪也跟着停下,见夏娘已经是汗水盈盈息不止,乃含笑道:“姊姊大概累了吧!”
夏妮掠他一眼,语气忽转钦佩地道:“公子这一月修,比我几十年的苦练犹有过之!”
林琪自己也莫明其妙,然而身上的确没有疲累的感觉,看着夏妮的情形,知道她的话并无虚假,只得讪然地笑道:“也许因为我是男人,体力比较充沛一点。”
夏妮摇摇头道:“公子别谦虚了。以我的体力而言,绝不逊于任何男子,公子所习的功夫,师父也差不多全教过我,唯一的理由是公子禀赋的确超越常人,难怪师父会对你如此器重。”
林琪当然不便承认这个理由,可是也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只得傻兮兮的一笑,算是答复那句话,夏妮沉思片刻,忽地指着面前的河水道:“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林琪摇摇头,这条河并不宽,只是水特异,微带一点赤黑色,在晚霞的映照下,波涛翻滚,发出耀眼的乌金光辉。
夏妮神情激动地道:
“这是我们苗人的地,叫做生命之河,据说这河的源头,便是生命大神的居地,当然此说并无根据,可也无人敢提出反证,公子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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